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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西奥妮从床上醒了过来,举起一只胳膊覆在前额上,挡住刺眼的阳光。“茴香”趴在地板上哼哼唧唧,纸尾巴有节奏地快速击打着地毯。她伸出手去摸摸“茴香”的头。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自己站在造纸厂三间厂房前的时候,看着班车沿着她身后卵石铺就的道路远去。约翰斯顿女士在她面前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
西奥妮竭力思索自己忘掉的细节,想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当时本应该更小心些。警察说爆炸发生在工厂的烘干室里,可西奥妮并没有参观过造纸厂的那地方。所以警察怀疑爆炸是人为的——烘干室里并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造成这么大规模的破坏。
西奥妮回想起当火焰直冲云霄时,脸上的灼烧感。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工厂中肯定更热。当她和艾默里离开警察局时,已经有十四人伤亡。西奥妮看过名单,其中没有姓约翰斯顿的人。
闭上眼睛,西奥妮的脑海中开始回放那场爆炸,那火焰、那从天而降的碎石……感谢克莱姆森,是他的柴堆魔法救了她。没有任何一种纸魔咒能够使她免于粉身碎骨,在警方做笔录时,她并没有提到碎石头的事情。艾默里一直在旁边听着,她不想让他难过。他表现得那么……安静。为了她忧心忡忡。西奥妮实在是太虚弱了,没空去细想他搀扶她的方式,但是……
西奥妮坐了起来,扯直了上半身的睡衣,走到狭小卧室另一侧的桌子前。桌子第二格抽屉的深处,放着那个曾向她展示过美好未来的预见之盒。她拿出它,隔了好一会儿才将它放回原处藏好。探问自己的命运会带来霉运,西奥妮最近这周已经够倒霉的了。
“茴香”低低地吼了一声,摇了摇尾巴。过了一会儿,西奥妮闻到了飘进房门的培根的味道。难道艾默里决定自己做早餐?
她瞟了一眼闹钟,九点十分。今天她起晚了。
西奥妮迅速地换好衬衣、短裙和袜子,到洗手间漱口,扎好辫子,化妆。接着她冲下楼,来到餐厅。艾默里已经放好了两张盘子,里面盛着培根和鸡蛋。
“我起来了,你没必要做早餐的。”西奥妮说。而且,她惊讶地发现培根没煳,鸡蛋看起来也刚刚好。西奥妮做学徒的第一天,艾默里用金枪鱼和米饭就把她打发了。从此之后,她坚持亲手做每一顿饭。要知道,如果不是因为艾默里的奖学金,她也许就去厨师学校了。
“我可是会做饭的。”艾默里一边说,一边为她抽出了一张椅子,“不然的话,我早就饿死了。”
西奥妮笑着坐下,艾默里拿出银餐具。也许当他还是里拉丈夫的时候,他需要做饭。作为血割者,她可不像是会做饭的人。不过西奥妮从没想过向艾默里打听这些事情,一切跟前妻有关的话题都会让艾默里难受。
西奥妮正在寻思里拉是否仍旧像当初自己离开她时那样——被封冻在浑浊岛遍布岩石的海滩上,不停地流血。艾默里突然在她旁边坐了下来,打断了她的回忆。他递给她一封电报。
“这是什么?”她一边问,一边展开信。

  
别改变计划,奥尔本斯,中午
 

 
“今天早上到的。”艾默里边吃边说。他尝了鸡蛋,皱起眉头,伸手去拿胡椒罐,“我觉得是黛丽拉发来的,除非你曾经和派翠丝·阿维斯基相约去做社会访问。”
他被自己的笑话逗乐了,双眼闪闪发亮。
“我想午饭的时候去见她。”西奥妮说,“除非你需要我待在这儿。”
艾默里嚼着食物,想了一会儿,一声不吭地离开了餐桌。等他回来的时候,拿了一张9英寸乘以14英寸大小的纸张,然后将其裁成两半。
“模仿。”他命令道,然后随意地将其中的一半又对折了一次,递给西奥妮。她并不熟悉这个咒语。
他以一种极不寻常地关切口吻解释道:“你在这张纸上写的任何内容,都会出现在我的这半上。如果你有任何需要,就……好吧,我没必要解释这么多的。”
西奥妮翻弄了一下手中的纸符,“我以前出门的时候,你可没给我这个。”
“真不该对你太好!不许在外面待太久,你可有很多作业要做!”
吃过早餐,西奥妮回到房间,将模仿纸符放进皮包里。她不禁觉得自己的处境堪忧。三个月之前,被困在艾默里的第四心室的时候,她承认了自己对他的爱。可到现在,他都没有直接回应过。通常情况下,他会回避掉所有让自己尴尬的话题,这样说来,或许她的告白也使他感到尴尬。想到这儿,西奥妮的脸颊烧了起来;那时,她认为艾默里清醒过来后,根本不会记得她说过的那些话。更何况,她还是无法忘记里拉那残忍的笑声以及她说的话:“他并不爱你。”
她再次看向了第二格抽屉。万一预见之盒只给她看她想要的未来,而不是事实呢?万一她做了什么事情,改变了未来的某种可能性,再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呢?
她叹了口气,她只在中学的时候谈过一次恋爱,远没有这么复杂纠结。也许这是一个信号,告诉她是时候放弃了。可她心里清楚地知道,自己没办法放弃艾默里。
她喜欢他。
她喜欢他的天才、他的诚实、他的聪明、他的幽默,甚至他的古怪。她爱看折纸时他双手的动作,还有专注时紧抿的双唇。她为他的温柔着迷,至少,他对她总是挺温柔的。她知道,肯定有很多人讨厌艾默里·塞恩,不过前提是他们足够聪明,能发现他在嘲讽他们。他总是以一种很微妙的方式取笑别人。
她真希望自己没这么迅速地陷进去。
她骑着自己的安全加强型自行车去了市里——车胎被施了魔法,永远不会爆胎。她开始做学徒一个月后,就买了这辆自行车。她受够了等小汽车来接,也不想在交通上花掉一大笔生活津贴。骑车比坐车慢很多,可通向城市的路静谧安宁,所以西奥妮并不介意。她只需要尽量靠边儿,并确保离沿路流淌的小河有一定距离就好。
她在圣奥尔本斯鲑鱼小酒馆前和黛丽拉会合了。这是一间由红砖砌成的小店,巧克力色的窗户已经生出了斑斑霉迹,窗户上的招牌上雕了一条蓝色的鱼,不过已经有些褪色了。黛丽拉还是跟往常一样活泼开朗,在西奥妮停车的时候使劲挥手打招呼。
“最近怎么样?”西奥妮开口问道。餐馆的座位已经满了一半,她俩在中间位置找了张橡木小桌坐定。她们的左右坐了几对情侣,还有些出来家庭聚餐的。
烹鱼的香味飘荡在空气中,阵阵盘子碰撞的叮当声从厨房传出来,西奥妮把皮包塞在桌子下面,放在离她的脚不远的地方。
“西奥妮,这真是太可怕了,不是吗?”黛丽拉瞧了一会儿菜单,终于决定了,“昨晚我一整晚都没睡着,魔法师阿维斯基也取消了她今早所有的约会,赶去达特福德了。她比平时还要心烦,说眼瞅着学生身处险境,自己没法坐视不管。”
“他们现在还有危险吗?”西奥妮觉得毛骨悚然,开口问道。
黛丽拉摇摇头,“不,现在大家都没事儿了。”服务生送来了水,她继续说道,“其他人去了另一个区的警察局。我只知道这么多,其他事儿我就不清楚了,你知道我成天晕头转向的,可惭愧了。不像你,那么镇静。”
西奥妮不禁笑道:“还从没有人用镇静来形容过我呢。”她停了一会儿,“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也许人经历得多了,就不会对离奇的事情感到大惊小怪了。”
“你曾见过很多离奇的事情?”黛丽拉向前倾了倾身子,问道,“快告诉我!我希望是些浪漫的经历。”
西奥妮脸红了,“也不全是浪漫的经历。等我们单独相处的时候,或许我会告诉你的。”她觉得在拥挤的餐厅中,不太适合讲述她从血割者手上逃跑的经历。更何况,魔法师阿维斯基可不知道艾默里跟刑侦局讲的那些事情,所以对里拉的事也知之甚少。
至于她对艾默里的感觉,她才不会把这事儿告诉别人。
服务生端上一小篮薄饼,替她们点好单。黛丽拉要了鱼和薯条,西奥妮要了螃蟹浓汤。然后,黛丽拉就把脑袋埋在了她随身带来的大布口袋里,嘴里念着什么,最后拿出了一个镜盒。银盒子非常漂亮,盒顶上镶嵌着一个凯尔特风格的蝴蝶结,扇贝形的卡扣扣住了盒子。
“你说的那些事情是不是像这个一样神奇?”她问道。
西奥妮抬了抬眉毛,接过镜子,打开它。然而,她并没有在镜子中看到自己的脸,而是见到了一双猩猩的黑色眼睛正对她眨眼。
西奥妮抖了一下,丢掉了镜子。黛丽拉笑了起来,从桌上捡回镜子。
“你是怎么做到的?”西奥妮问。
“是镜像选择魔咒。”黛丽拉解释说,“镜子映照出的是你脑中想到的东西。”
“只需要下达一个指令就可以了……”西奥妮喃喃道,想着黛丽拉的言外之意。她研究着黛丽拉手中的镜盒,西奥妮会的魔法中很少有只需对着一张纸下命令就能实现的,不过纸魔法的步骤也不算麻烦:先做好准备,然后就折叠、裁剪。说到底也就是折纸罢了。除了最为便捷的火系魔法外,玻璃制造,或者说玻璃魔法就算是第二方便的了。至于熔铁,或者说是合金咒术,则是最耗时间的魔法。
西奥妮轻敲着桌面,“就像是幻想故事似的。”
黛丽拉皱了皱眉头,“呃,或许吧。虽然我不确定你说的是什么。”黛丽拉打开镜盒,凝视着它,“你面对镜子,并说道‘镜像选择’,脑子里面想着你想看见的东西——当然,想着你不想看见的也行。”
她再次念了咒语,然后闭上了眼睛,将镜子拿给西奥妮看。这次,镜中仍然没有她的踪影,而是一个独自坐在窗边的宽肩膀男人。他就在她们身后,伸长了脖子,显然对她们的谈话很感兴趣,想要看清她俩在干什么。
黛丽拉撤销了魔咒,“啪”的一声关上了镜子,然后把它递给西奥妮,“迟到的生日礼物。很抱歉没有包装好再拿给你,但我觉得刚刚那个小把戏很有趣。”
西奥妮看着镜子,微微张着嘴,“噢,黛丽拉,这镜子实在太漂亮了。你没必要——”
“拿着,拿着!”她笑着,把镜子塞给西奥妮。
西奥妮开心地收下了镜子,用手指摩挲着凯尔特风格的装饰,然后将它装进了皮包,“谢谢你。”
“我生日在十二月。”黛丽拉不带情绪地说道,“可别忘了。”
“十二月十一日,我不会忘记的。”西奥妮回答道。
黛丽拉满意了,悠闲地靠回椅子,啜了口水,说:“西奥妮,你谈恋爱了吗?”
西奥妮也正在喝水,听到这话,还没吞下去的水喷了出来,“什,什么?”
“你最近总是一副神思不属的样子。之前在班车上是这样的,刚在自行车上也是!”
“就像你待在多佛身边时那样?”西奥妮取笑她道。
黛丽拉不屑地吐了吐舌头,“我觉得他喜欢我。至少,在造纸厂发生了那件可怕的事情后,他还专程给我寄了只纸鸽。他比我小了两岁,可看起来却不那么年轻。我真的很介意。”
她们点的餐上来了,她俩边吃边聊,关于造纸厂、西奥妮的纸娃娃,还有女士帽子上装饰羽毛的新潮流。当议会广场北边儿的大本钟敲响了一点半的钟声时,黛丽拉拿起她的餐巾纸,擦了擦嘴。
“不好意思,西奥妮。”她说道,“但我之前跟魔法师阿维斯基说好了,我两点钟得代表她去赴一个跟玻璃吹制有关的约会,因为她人在达特福德。你不会介意吧?”
西奥妮摆摆手,“没关系的,再说我也得回去了。”
黛丽拉绕过桌子,亲了亲西奥妮的双颊,“下次再约。”她扔下几先令在桌子上,然后匆匆从前门出去了。
西奥妮把碗斜起来,舀干净最后一点儿浓汤。可她还没来得及将勺子送进嘴里,对面的椅子就发出了咔嗒的响声。
宽肩膀的男人坐在黛丽拉刚才的位子上。西奥妮认出他就是之前镜子中的那位。
她放下了碗。
男人身上有什么东西让西奥妮感到很熟悉,但她却很难说出到底是哪一点。他看起来像有四十出头,浅色、甚至可以说是姜色的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额头上满是皱纹,粗眉毛下面那双毫无感情的灰色眼睛正看着她。
西奥妮问:“有什么事吗?”
在他的宽下巴上,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但可以看得见牙齿。
西奥妮突然想了起来,随即屏住了呼吸。她见过这样的下巴。鼻子看起来有些问题——一定是假的——但她记得这样的下巴、这样的眼睛。它们曾出现在邮局的一张通缉令上,也曾潜伏在艾默里第二心室的监牢里。
她在浑浊岛的海岸上,曾远远地望见过这个男人。
她觉得口干舌燥,舌头僵硬得像块砖,抓紧了餐巾——纸质的餐巾。
她脑中一片混乱,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你是格拉斯·寇伯特。”
即使不是全欧洲最臭名昭著的血割者,也是英格兰的头把交椅。她想将自己的椅子挪远点儿,可千万不能让他触碰到自己。但是格拉斯将一只脚放到了椅子的前腿后面,勾住了它。
餐馆中没人察觉有异。
西奥妮身边也没有可以求助的人。她鼓起勇气看了一眼餐馆的大门,又看了看左后方的后门。如果她尖叫的话,他会做什么?他坐得太近了,而且他只需要一次触碰就能使用咒语……
她松了松腿上的餐巾纸,眼睛看着格拉斯,手却悄悄地将餐巾半点折了一下。
格拉斯斜嘴笑了,露出长长的虎牙,看起来像只猫,“聪明的女孩儿,你竟然认出了我,真了不起。”
“你的海报随处可见。”西奥妮回答道,试着让自己听起来镇静点儿。她看了眼三张桌子外的服务生。
格拉斯猛地一拉她的椅子,“看着我,甜心。让我们换个地方聊天,我还有别的地方要去。”
西奥妮紧张地呼吸着,汗湿的手指谨慎地在膝盖上折叠着,这是一个全点折,幸运的对折。
“我花了好一阵子才找到你。”格拉斯一边说话,一边玩弄着黛丽拉的叉子。那把叉子在他巨大的手掌中显得那么小,“我唯一的线索是一个使用奇怪魔法的红头发女孩。结果发现你竟是艾默里·塞恩的学徒,这世界真小。那混蛋怎么样?我听说他仍然活蹦乱跳的。”
西奥妮仍旧迎视着格拉斯冷酷的目光,一言不发。
格拉斯咯咯地笑起来,但笑容随即消失了。他身子前倾,和西奥妮保持着一个极度危险的距离,“告诉我,你对里拉做了什么?”
肾上腺素的突然上升,让西奥妮的皮肤刺痛起来,“我,我什么也没做。”
格拉斯用拳头砸了下桌子,盘子叮当作响,有些客人投来了好奇的眼光。西奥妮努力克制住跳起来的冲动。“别对我说谎,西奥妮·玛雅·特维尔。你到底对她使用了什么奇怪的巫术?”
“我没做任何奇怪的事情。我只是个折匠。”她骗他说。四角折叠,再将餐巾翻面。
“到底是什么魔咒?”
西奥妮深吸了一口气,用手指感受着餐巾的边缘是否对齐了。她小声嘟囔:“我才不会告诉你呢。这世界没有了她会更好点儿,她死得越快——”
格拉斯猛地将她的椅子向左一拉。西奥妮的脸部肌肉抽搐了一下,但坚持完成了最后一折。
“别以为我会在意这里的人。”他低声吼道,“你以为他们看到我从你骨头上剔下肉来,会出手相助?西奥妮,这些人都是懦夫。当鲜血飞溅出来的时候,转眼间他们就会四散逃离。而我,会让你的血一滴一滴地流干净,除非你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事情。”
“要不然,我从他们开始下手也行。”他轻蔑地看向角落里的一家四口,其中有一个十多岁的女孩儿和一个小男孩儿,说道,“西奥妮,想知道孩子的心脏有多强壮吗?我可懂得一些能掏出心脏的魔咒。”
西奥妮眯了下眼睛。听到这话时,有太多的回忆汹涌而来——艾默里倒在地板上,胸膛上裂开了一个洞,他的心脏则被里拉攫在手中;艾默里那血腥潮热的心墙从四面八方朝她压过来;被收割了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货仓储物室的地板上。她自欺欺人地将这些画面藏在记忆深处。黛丽拉刚刚是说她很冷静吗?对,要冷静,她不停地对自己说。
西奥妮小心地斟酌着用词,“好吧,你想知道我是怎么冻住里拉的,对吧?”格拉斯手指交叉,垫在下巴上,等着她说下去。
西奥妮再次深吸了一口气。“那个魔咒是这样开始的。”她将折成菱形的餐巾纸扔向桌子中间,低语道,“爆炸。”
餐巾开始急剧地颤动,起初,格拉斯只是感到迷惑不解,但随即睁大了眼睛。
转瞬间,西奥妮将椅子从血割者的脚前移开,跳了起来,冲向后门。
纸符爆炸开来。
因为餐巾纸太薄,所以爆炸不如西奥妮对付里拉的那次强烈,但足够炸飞碟子,炸裂桌子了;也足以灼伤离得太近的人,包括像格拉斯这样的血割者。
西奥妮没有回头查看爆炸造成的破坏有多大。她撞开后门,冲到了阳光明媚的大街上。
她冲过马路,惹来了一位司机的怒骂,转过拐角的银行,奔离议会广场。她心脏狂跳,马不停蹄地穿过一条街,躲进了酒店和地毯商店间的小巷,跳过坍塌的街沿。还要再远些,她必须竭尽所能地远离格拉斯,在自己和他之间多设置些阻碍。
联系艾默里!她伸手去摸模仿纸符,突然意识到她将纸符连同皮包,还有镜子和自行车都遗落在餐馆那里了。她没办法联系上他。
联系黛丽拉!可她约的是哪个玻璃吹制匠?西奥妮根本没办法确定她现在的位置。
她气喘吁吁地停在了一个十字路口,身处一个单层的宠物商店和两层楼的古董铺之间,她打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他们对潜藏的危险毫不知情。格拉斯不会介意伤害这些人的——他已经声明过很多次了。她得避开人群。
她听到身后有吼声传来,赶紧向右跑去,差点儿撞倒了一个抱着很多杂货的男人。她推开男人,继续向前跑,肺部像是烧了起来。魔法师阿维斯基住在城里。如果她能跑到下一个街区,再过桥,也许就能到达阿维斯基的住处。她又一次突地向右转,然后和一个结实的东西撞在了一起。那是一个穿着棕色背心和棕色裤子的高大男人。这下撞得她向后倒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她眼冒金星。
男人叫道:“小姐,你没事儿吧?真是太对不起了!来,快让我扶你起来。”
他伸出比格拉斯还要宽厚的手掌,西奥妮握住了它,那个男人飞快地将她拉了起来,搞得她又是一阵天旋地转。
“谢谢你。”等眼中的世界恢复如初,她喘着气挤出一句话。她眨眼看了看面前的男人,他年近三十,如果不是因为身材高大就会显得有些胖了,灰褐色的头发上了油,梳向一侧,还有那双棕色的眼睛——西奥妮认出了他。
“朗……朗斯顿!”
男人很是惊讶。“我们见过吗?”
他们并不认识。但西奥妮曾在艾默里的第一心室里见过朗斯顿。他是艾默里的第一位学徒,在他的帮助下,艾默里创造了犟头。
只是,如今他虚胖了不少,都快抵得上两个格拉斯了。
她赶快解释道:“我叫西奥妮,是魔法师塞恩的学徒。我现在完全迷路了,你能送我回家吗,拜托了,好不好?”
朗斯顿眨了好几次眼,显然对于事态的发展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点了点头,“当然,我有一辆汽车,就停在离这里几个街区的地方。反正我的会议也被取消了,送你完全不成问题。”
朗斯顿伸出手臂,西奥妮感激地,也可以说是迫不及待地挽住了。
这时,她总算敢回头侦察一番了,可一点儿格拉斯·寇伯特的踪影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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