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意料之外
跑吧,血狼,跑吧
陷入从未有的困境
谜底揭开
戴维转过头,道尔顿夫人和劳埃德先生走近了一些,身后还有其他人,他们也看到了绳桥,眼睛里充满惊讶和警惕。
“这通向哪里?”劳埃德先生问。
血狼指着桥对面的黑暗:“过去以后,再向着平原前进,天亮前就能在最亮的那颗星星下抵达部落。”
劳埃德先生对这模糊的描述并不满意,“你在敷衍我们。”
“你要我给你看正确的路标,这就是。”血狼又顿了一下,“而且,你们还有枪。”
他这是在故意示弱吗?戴维猜测,同时紧张地盯着劳埃德先生。但那位领头的人此刻没有注意戴维,他把狐疑的目光投向那座绳桥。
“只有这一条路?”
“不,”血狼不紧不慢地说,“但这是最近的路。”
“你希望我们就这么走上去?”他笑了笑,“这个狭窄的玩意儿看上去一次只能走一个人,这有点冒险。”
戴维终于接上话:“的确是冒险,劳埃德先生。”他又拽了一下绳桥这头的绳索,“我觉得这东西感觉不太牢靠,说不定走着走着就断掉了,先试一试比较好。”
现场安静下来,劳埃德先生环视着周围,并没有人觉得自己有必要自告奋勇地承担这项任务。最终他把目光落在了戴维身上,“你说得对,杨格先生。也许是应该有人先走过去。”
“我觉得让‘逆风投石’去可能会好些。”戴维连忙说道,“他体格高大,也比较重,他要是能安全过去,那么我们就都可以走过去了。”
哦,天啊,差一点儿他就要我走过去了!这个混蛋就不怕我摔死啊!他大概只想要能带路的人吧!戴维一边紧张得心跳加速,一边对劳埃德先生的打算充满愤怒。
“但我们得放弃马,对吗?”道尔顿夫人说,“没有马,那我们后面的路该怎么走?你怎么能保证这个印第安人带我们来这里不是要一步步地让我们丢弃装备呢?”
这个女人真是太聪明了,戴维心想,而且还那么漂亮,要是再温柔善良点儿简直就完美了!
“人能过去是最重要的吧……”戴维说,“要不我们把衣服铺在木板上,它们看不到空隙大概就可以过了,不过前提依然是这个绳桥够结实。”
“所以依然需要试一试。”劳埃德先生似乎已经不想在这个回到原点的问题上浪费时间了,“那么就让这位向导先生试试吧。”
感谢上帝!戴维松了口气,向血狼眨了一下眼睛。但是他的高兴劲儿还没有过去,劳埃德先生又开口了:“如果他能走过去,杨格先生,我希望你接着上,还有吴先生,也许你们可以用两个人的体重试一试。”
见过混蛋没见过这么混蛋的,现在连吴有金都开始后悔了——原来卢卡斯警长描述的这个人真是个心狠手辣的家伙。他现在显然没有把自己和戴维当成同伴吧。
“那就别磨蹭了,赶紧让他去吧!”队伍后面有人说,“我们需要节约点时间。”
很多人开始附和他。
劳埃德先生走上前,“请吧,‘逆风投石’先生。”
戴维看着血狼,印第安人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戴维觉得那目光中有些暗示,可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又不知道——血狼肯定临时又有了打算,他只能这么模糊地判断。
印第安人的双手依然没有被解开,他握着火把,慢慢地踏上了绳桥。这简陋的绳桥主要是六根绳子悬挂在裂谷的两头,只有不到二十码的距离,其中四根平行,上面铺着宽窄不同的木板,两根在旁边当作扶手,一些细小的绳子编织成网状兜住侧面和底部。当血狼走上去的时候,它就摇晃起来,连火把的光似乎都开始剧烈地跳跃了。
戴维紧张地捏紧拳头,就跟等乐透开奖似的,血狼每踏出一步都像踩在他的神经上。在他充分地体会了爱因斯坦关于相对论最通俗的解释之后,血狼终于走到了绳桥的尽头。
他要动手了!戴维紧张地想,他要弄断绳桥了,他没有刀,他会怎么办?如果劳埃德先生向他射击会怎么样?
但出乎意料地,血狼却高高地举起火把,向他们画了个圈。
他这是什么意思?戴维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他转头看了看吴有金,对方脸上已经显露出震惊和愤怒。
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劳埃德先生已经走上前。“该你们了,杨格先生,吴先生。”他说,“看起来这绳桥应该是安全的。”
安全的话为什么你不带着你的喽啰们串成一串爬过去啊!
戴维在心底咆哮着,脸色阴晴不定。
“快一点儿,”劳埃德先生催促道,“还有吴先生,赶紧过去。”
他的手放在腰上,按住手枪的皮套。
吴有金赶紧来到戴维身旁,额头上冒出汗珠。“怎么办?”他低声说,“难道必须去走这个东西,万一真的断了呢?”
“你觉得他会不会向我们开枪?”
吴有金想了想,最后哭丧着脸点点头。
戴维又望了一眼远处的血狼,在火光下,他脸上的表情隐没在阴影中。戴维猜不透他的想法,但现在这情形,他和吴有金没有别的选择。
这个时候道尔顿夫人却有些迟疑地开口:“或许我们不需要用人来尝试,我们可以把马驱赶过去,选一匹温驯点的……”
太晚了,夫人,如果当时你没有提出你的顾虑或许还好些。戴维在心底叹气,但他还是不会对她产生怨恨。
“反正这裂口下也没有鳄鱼,对吧?”他对吴有金说,而对方一脸“你是气糊涂了还是吓傻了”的疑惑表情。
戴维也顾不上跟他解释:“只要走过去就好了,我们小心点儿,不会有事的,反正留在这里也不过是跟这群讨厌的人待在一起,对吗?”
说完,他拉住吴有金的手,对劳埃德先生伸出另外一只手,“再给我点儿光。”
很快又有一支火把塞到了他手里。
戴维和吴有金来到绳桥前,这宽度很难允许两个人并排通行。他微微地低头,感觉到呼呼的风声穿过绳索的缝隙吹到自己身上,带着一股冷飕飕的凉意。在绳索和木板之间的缝隙里,开始还能看到红黄色的沙砾和岩石,但再往前就只有黑漆漆的虚空了。
戴维吞了口唾沫,他走在前面,后头的吴有金拽着他的手,他回头咧开一个难看的笑容,“我还是第一次牵男人的手呢,当然我爸爸的不算。”
吴有金想回报他一个笑容,但是脸部的肌肉只能抽动一下。
“小心点儿!”道尔顿夫人在后面叫了一声,她是真的担心他们,但戴维也来不及告诉她“我不怪你”了。她心眼儿不坏,只是有时候太多刺儿。
他们一步一步地走上绳桥,拉着手,戴维举着火把,吴有金扶着侧面的绳子。两个人开始移动的时候,绳桥就剧烈地摇晃起来。戴维有点想吐,联想到自己第一次坐过山车的感受,胃部一阵抽搐。
没什么大不了的,他鼓励自己,他可是连枪林弹雨都经历过的人啊!
他们磨磨蹭蹭地挨到绳桥中间的时候,戴维抬起头,看到了血狼。那个男人正注视着这边,火把还在他的手上。
马上就快要到了,戴维冲他笑了笑。
但就在这个时候,血狼忽然将火把放在了绳桥上,火苗很快就舔上绳桥,如同一条会裂变的蛇,飞快地爬满了绳索!
“跑!”血狼突然大叫起来,“快!”
戴维只愣了半秒钟,突然就拽着钱钱向那头狂奔起来——现在他们已经不可能回头,必须在绳桥烧断前跑到对面。吴有金惊惶地叫了一声,脚下的绳桥像波浪一样起伏着,晃得他们几乎站不稳。
但戴维知道,他们可能只有十几秒的时间,甚至更短。
火苗已经向着他们奔袭过来,最开始燃烧的地方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戴维和吴有金的心跳简直要失控了,他们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快一点,再快一点!
身后传来人们的惊呼和马的嘶鸣,还有一个尖利的女声:“不!别开枪!”
枪响了两声,戴维和吴有金都感觉不到自己有没有中弹。他们离桥头越来越近,戴维甚至一只脚已经踏上了引桥的部分,而此刻燃烧的绳索发出断裂的声音,他们脚下突然一轻。
完了!
戴维脑子里闪电般地蹿过一个念头:我死了是不是就可以瞬间穿越回去?
但一双大手猛地抓住了他的右手,接着又是一拽,戴维就向前扑倒,趴在了地上。他身后的吴有金发出尖叫,拖住戴维的手突然往下沉。
“拉住我!”戴维叫道,扔掉火把又去拽身后的人,三个人在裂口边挣扎半天,终于都爬到了悬崖上。
戴维和吴有金喘着粗气,衣服都被冷汗湿透了,手脚撑在地上不停地颤抖。他们这辈子没有经历过比这更危险的情形,刚才那个瞬间似乎已经看见了死神的脸。他们大口大口地喘气,吞咽着唾沫,抬起头看着对方的时候,都能从那张脸上看到大汗淋漓、扭曲抽搐的肌肉,看到显露无遗的恐惧。
“我……”戴维一开口,就发现嗓子发音都很困难,“我大概会得心脏病。”
吴有金很想配合他的玩笑,却一个字儿也说不出。
他们又听到噼里啪啦的响声,此刻绳桥也已经彻底烧断,燃烧着半截荡到对面,悬挂在岩壁上,火苗还在不断地往上爬。
“血狼!”
对面传来劳埃德先生愤怒的叫喊。戴维转过头,看见他们的领队冲到了悬崖边,冲他们端起手枪,他后面又跟上好几个人。
血狼飞快地起身,把戴维丢在地上的火把捡起来,向着裂口处扔下去,悬崖上顿时又陷入了黑暗。
血狼对戴维说:“跟着我!”
接着他爬起来,像猎豹一样灵敏地往远处跑去。他的动作那么迅速,让戴维突然想起了佛瑞斯特·冈普(1)。
戴维吐了口唾沫,朝对面看了一眼,对吴有金说:“先走吧,咱们不能真的在这里当活靶子。”
“麻烦大了!”吴有金嘀咕道。于是两个人相互搀扶着站起来,跟在血狼身后潜入黑暗中。身后很快就响起密集的枪声,中间还夹杂着道尔顿夫人的尖叫。
“你刚才说什么?”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你叫了谁……”
哎,完了……戴维在心里叹气,现在一切都完了。
吴有金以前看过贝爷的《荒野求生》,他虽然很佩服那个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男人,但还是觉得在现在的文明社会,还要去荒野里受虐简直是脑子有病。他从来不参加什么驴行,也从来不参加背包族的邀约。旅游的时候喜欢选择成熟发达的旅游区,提前订好舒服的旅店,到了目的地就吃吃喝喝,走走逛逛。
简而言之,至少在他没有来到这里前,他从来不相信自己会在深夜的西部荒原上,走得口干舌燥、精疲力竭,全身都是沙土,手掌还磨破了。
他踩在凹凸不平的石头上,滑倒了好几次,双腿越来越不听使唤。
戴维走在他的前面,也跌跌撞撞的,再前面是那个印第安人。月亮从云层后面露出半张脸,照得前面两个人的背影镶出一道暗淡的亮边儿。
“嗨!”吴有金终于忍不住叫了一声,“我们现在到底是要去哪儿?就不能先停下来说清楚吗?”
前面的人停下脚步,不约而同地转过头来。
吴有金干脆在石头上坐下来,满心地怒气,“这下可真棒啊!我们没有了马,没了吃的,甚至没有水,而且还不知道往哪儿走。这真是太妙了,我们天一亮就会被晒干,然后倒下去,喂郊狼和秃鹫。我原本只是想来带你回去的,戴维,我可没准备好被枪击,被胁迫,还走绳桥,差点摔死!我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疯狂过!我受不了了!现在我们完蛋了,我们脱离了队伍,只会被他们当成叛徒。我们不可能跟印第安人住在一起,可是也没法回到洛德镇去!拿到了这个密码又怎么样呢?谁知道它指向什么?说不定只是几张破照片什么的,完完全全的废物……我真后悔,戴维,我应该听卢卡斯警长的话,我压根儿就不该跟着那混蛋来这里……”
吴有金说着说着,鼻子都有些发酸了。
戴维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
“你有权利责怪我,钱钱,”他说,“要不是我,你根本不必经历这一切。可是,我们两个原本都不必经历这些的!如果不是为了回去……我们可以在洛德镇生活。”
吴有金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戴维的脸上也满是灰土。
“你能放弃吗?”戴维问道,“不再试图回去,安心待在这里,你已经有了一门手艺,我也可以学……我们两个就在这个世界伪装成跟他们一样的人,过几十年以后就埋在安德鲁神父的墓地里。如果运气好,到了21世纪,说不定会有我们认识的人来到这里,走过我们的墓碑前,惊诧于我们和他们那消失的朋友同名同姓。跟我说说,钱钱,你愿意让这情形发生吗?”
吴有金的喉头动了一下,有滴眼泪啪嗒落在他的手上。
“我也不知道现在该去哪儿,”戴维继续说道,“也许我们现在真的只能跟血狼回他的部落去。你觉得我们还能回头吗?”
吴有金低下头,“桥都断了。”
“是呀,而且劳埃德还暴露了血狼的真名。道尔顿夫人可能会先毙了他,再把我们俩撕成碎片。”
吴有金想了想,“我觉得她比劳埃德先生可怕多了。”
“是的,因为她是个美女,美女发脾气是这个世界上最吓人的事情。你见过她丢飞镖的样子,对吗?”
吴有金无声地点点头,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那个密码还在我兜里。”
“这一切都是值得的,钱钱,我们必须相信。”
“是啊……不然还能怎么办呢?”
他们两个又默默地坐了一会儿,直到血狼走过来。
印第安人手里拿着一把小刀,就是之前他们偷偷塞给他的那把。现在他已经把它从鞋子里摸出来,割断了腕上的绳索,捏在手里。
“走吧,”他对他们说,“现在我们要折返,走捷径的话,我们可以在明天中午前回到部落,立刻撤离。”
戴维看着他,“你刚才点火的时候,有没有没考虑过我们来不及跑到桥头的情况。”
血狼的脸在黑暗中模糊不清,他过了一会儿才回答道:“你们别无选择。”
戴维一下子跳起来,“我们差点摔死,或者是被身后那群疯子用枪打死!”
血狼的声音依旧很平静,“他们瞄准的是我,而且我知道你们能跑过来。赶紧走吧,如果你们不想碰到狼的话。”
然后他转过身,继续前进。
这一片荒原是血狼的领地,即便是在漆黑的夜里,他也仿佛是走在明亮的日光中。他轻易地找到乱石中间的小路、干涸的溪流,绕过风化脆弱的绝壁,很快就来到山下。他们向前走,中途又休息了两次,终于在天快要亮的时候抵达了红手的部落。
一些篝火在帐篷外面忽明忽暗地跳动着,印第安人都在沉睡,除了零星几个人在走动,到处都静悄悄的。
血狼领着他们来到自己的帐篷前,他撩开了门,看到一个燃烧殆尽的火塘,灰雨正在旁边的皮毛垫子上沉睡。
他们的突然闯入让印第安少女吓了一跳,她很快清醒过来,迅速地抓起垫子下的匕首。但当她发现进来的人是自己的哥哥,并且还带着伤的时候,她的表情从戒备变成了震惊。
兄妹两人用母语急切地交谈起来,戴维和吴有金只能在旁边喘着粗气。
“这姑娘好漂亮啊。”吴有金低声地对戴维说,“我觉得她像——”
“宝嘉康蒂公主?”戴维笑了笑,“是的,不过她叫灰雨,一个挺倔强的女孩儿。”
他们的选择是正确的,戴维看着灰雨生动的脸庞,一点儿也不希望她被劳埃德的人用枪指着。
血狼结束了跟妹妹的对话,转头来对戴维和吴有金说:“灰雨会给你们一点吃的和水,你们休息一下,我得去找红手,让他命令大家暂时离开这里。”
“所有人吗?”
“所有人。”
“那你们往哪儿走呢?”吴有金问。
“往南,我们有时候会去另一个地方度过整个夏天。”
“那我们也要去吗?”吴有金说,“其实你可以给我们两匹马,我们能找到回洛德镇的路,好歹我们救了你,是吧……”
血狼没说话,他看着戴维,过了一会儿,又把目光落在他们旁边。
戴维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是那个“聚魂棺”。
“如果你们想走,我可以说服红手。你们会获得自由的,但是你们必须现在给我一个明确而且统一的答复。”
戴维问道:“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们现在离开,你不会把这个箱子给我们是吗?”
“铁圈唯一的条件,就是必须让我看到他留下的信息,你们不能给我,我就不能把它给你们。这跟你们是否救了我没有关系,你们可以要求我做别的来回报。”
真是公正无私且忠诚可靠的遗嘱执行人,胜过任何一个律师。
戴维咬咬牙,拉住吴有金,“我们还不能走,钱钱。”
“我们先回洛德镇,我们去找卢卡斯警长,他会帮我们,不会让劳埃德对我们怎么样……”吴有金说,“我们不能跟印第安人走,那样的话会彻底地被视为叛徒,将来有机会再来找他们吧。”
“你真认为我们现在回去,还有机会跟印第安人碰头吗?他们警惕白人,而白人对他们更加冷酷,他们或许根本不会再让我们找到。”
“可现在是我们离开的最好机会。”
“看看那个字条,钱钱,”戴维央求道,“现在还有点时间,万一你真的破解了呢?”
“可是……”吴有金抬头看了看帐篷上方的那一块小小的天空,暗蓝色的天幕正在变浅,又一个白昼正在到来。
“看,”戴维跑过去把“聚魂棺”上的东西都扫开,让它暴露在吴有金的眼前,“我们只差一步了,也许这里面真的就是一把钥匙。你愿意就这么放弃吗,钱钱,看看那张字条,你可以的……就一下!”
吴有金做了个深呼吸,终于从口袋里摸出抄写着莫尔斯电码的纸片儿。
“再给我一点儿光。”他要求到,血狼和戴维同时去给火塘添加了木柴。
帐篷里亮起来了,吴有金全神贯注地看着那些点、线和空格,绞尽脑汁回忆着好几年前他跟同寝室兄弟在昏暗的台灯下研究的情形。那些青春的时光和对于家园的记忆随着这些符号一起从心底涌上来,他的眼睛都变得酸涩了。
他摸出那一截铅笔,在纸片儿的角落里写下他能认出的符号:
“3……9……这是个点号……1……没错,这都是数字。哦,后面是个字母‘N’,接下来还是数字,1……1……8,又是一个点号……4……6……”
他手中的笔突然停下来了,脸色变得有些发白。
“怎么了?”原本在旁边屏住呼吸的戴维立刻问道。
吴有金的表情有些绝望,“我……最后一个符号我认不出来。”
“再想想,钱钱,再好好想想。”
吴有金摇摇头,“不行,我真的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戴维抓起那张纸,看着上面的符号:“39.1N118.46……这是什么意思?”
他盯着那几个毫无逻辑的数字,大脑皮层的活动从来没有这么剧烈过!
“39.1N118.46……39.1N118.46……39.1N118.46……”他正在喃喃自语,突然叫道,“钱钱,这难道是经纬度吗?”
“啊?但是……经纬度不是这么写的啊。”
“没错,符号不对,可是如果把最后的符号设置为O,39.1N118.46O,变成39°1'N118°46'O,这是很标准的经纬度的写法啊,那个O,很可能就是W。”
“所以就是北纬39度1分,西经118度46分?”
“所以这其实就是个坐标啊,钱钱!”
吴有金还是感觉有点蒙,但此刻他似乎也想不出更好的反驳理由,只觉得戴维这跳跃的思维其实挺冒险的,“可是,如果是经纬度的话,那么也有可能是E啊,那就是东经118度46分。”
“只有一个判断正误的方法了,”戴维说,“直接给他看看。”
他把目光投向了血狼。
吴有金狐疑不定地用手在裤子上搓,“可是,万一是错的呢?那他会不会就不会给我们这箱子了?”
“信用卡密码还允许输错三次呢!”
戴维拿过铅笔,在纸的背面工工整整地写下了“39°1'N118°46'W”这一行字,递给了血狼,“铁圈希望看到的是不是这个?”
血狼接过字条,凑到火塘前读起来。
吴有金的心脏狂跳起来,就好像当年他查询高考成绩那一刻,他看了看戴维,对方也抿着嘴唇,活像被告席上的犯人在等待陪审团做出是否有罪的判决。
时间过得很慢,血狼的目光好像粘在了那小小的纸片儿上,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来,把纸片还给他们。
戴维和吴有金的心都不约而同地沉下去了——完了,不对。
“那个箱子,”血狼从那边抬抬下巴,“它归你们了,你们画的符号就是铁圈让我记住的。”
(1)《阿甘正传》的主人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