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继续监视。」我对J. C.说,与大家走向屋子。「我没忘记瑞格比还在。」
「我们可能得呼叫支持。」J. C.说。
「更多救援突击队吗?」艾薇问。
「时空突击队。」J. C.驳斥。「而且错了,我们没有跨时空的支持。我讲的是真正的保镖。如果瘦子雇一些保镖来,我会觉得安全些。」
我摇摇头。「很不幸的,没时间了。」
「或许你那时该跟瑞格比据实以告。」托比亚斯慢跑跟上。「要是让她认为我们有她所需的情报,难道就是明智之举吗?」
威尔森在我们背后把休旅车开走——我给他指示,要他在我们需要接送前继续驾驶。我不想让瑞格比做出讯问我家仆人的决定。不幸的是,如果她下了决心,车子开走也不足以保护威尔森。或许我那时就应该向瑞格比表示我们没有她要的情报。然而直觉告诉我她对我发掘的信息知道越少,我的情况会越好。我只是需要一个准备就绪的计划来处理她。
迪昂领我们到屋子前,转头瞥了我一眼,接着叹了口气并推开了门。我打开门让我的面向进去,最后才是我进屋。
屋子有股古老的气息。这股气息来自一再抛光的家具、久放的干燥花,以及老旧壁炉上烧过的木柴。细心摆放在墙上跟平面上的杂物则给人新奇的怪异感——走廊上有一排装在廉价相框里的相片、门边玻璃柜里装着陶瓷猫、壁炉架上摆着一排色彩缤纷的蜡烛,显露出信仰虔诚的气息。这个房子看起来不像人住的地方,而是精心摆设出来的空间。这是个专属于家庭生活的博物馆,而他们在这之前已经累积满满的居住痕迹。
迪昂把外套挂在门边。门边只挂着那件外套,其他的外衣则整齐地放在开放式的衣橱里。他走上走廊呼叫他妈妈。
我四处徘徊,走进了客厅,客厅里的地毯上又铺了块绒毯,还有张扶手老旧的安乐椅。我的面向散了开来。我走近壁炉,检视墙上一具漂亮的玻璃十字架。
「这家是天主教吗?」我注意到艾薇对这里的敬重。
「很接近了。」她说。「他们是希腊东正教徒。这是君士坦丁大帝的象征。」
「而且信仰虔诚。」我注意到这里的蜡烛、画像与十字架。
「也可能只是喜欢装饰。」她说。「我们要找什么?」
「解锁密码。」我边说边转过身来。「奥黛莉,妳对密码长什么样子有概念吗?」
「它会是数字产品。」她说。「一次性密码的密钥长度就像它的数据一样,这也是瑞格比追着随身碟跑的原因。」
我看着客厅。客厅堆了这么多东西,一只随身碟可能藏在任何地方。托比亚斯、奥黛莉跟J. C.找了起来,艾薇则继续站在我身旁。
「这是大海捞针吗?」我轻声问。
「有可能。」她说,双手抱胸,用手指轻敲手臂。「让我们看看家庭照吧,或许可以辨认出什么来。」
我点点头,走到连接着厨房的走廊上,也就是我注意到家庭照的地方。那里有每个家庭成员的正式照片,总共四个排在一块。父亲的照片看起来有七十几岁,大概孩子还没长大就过世了。母亲和迪昂的照片下方还各有一张圣人的画像。
帕诺斯的照片下没有圣人。「这是他放弃信仰的象征吗?」我指向空空如也的墙面。
「事情没有那么戏剧化。」艾薇说。「为希腊东正教徒进行土葬时,会放上耶稣或是主保圣人的画像陪葬。由于要准备他的葬礼,画像才被取下。」
我点点头,再往里头寻找家庭互动的照片。我停在一张照片旁,那是帕诺斯不久前带着微笑拍下来的。他提着一条鱼,戴着太阳眼镜的母亲则在一旁抱住他。
「不管怎么看,他都是一个开朗且友善的人。」艾薇说。「一个跟大学同学一块成立公司的理想家。『如果成功了,』他前几个月在论坛上写过,『任何人在任何国家都能够取得强大的计算机能力。他们的身体提供能量与储存空间,甚至是处理资料的能力。』论坛上的其他人警告使用湿体5的危险性。帕诺斯与他们笔战起来。他把这视为某种信息革命,是人类的进步。」
「他的发文里有没有比较理性的内容?」
「这要问奥黛莉。」艾薇说。「我把注意力放在帕诺斯这个人身上。他是什么样的人?他会怎样行事?」
「他在做研究。」我说。「迪昂不是提到吗?是为了治疗疾病。我敢赌他在研究因癌症恐慌而中止时,感到非常不满。」
「蔡烈知道帕诺斯继续研究,并且泄露机密。我很清楚,蔡烈本来在偷偷观察帕诺斯,而他非常、非常担心这一切。这意味着他担心的危机,是远胜过癌症恐慌的东西。这就是蔡烈拉你跳入火坑的原因,他也为此迫切希望你摧毁遗体。」
我慢慢点头。「那么帕诺斯这个人呢?妳对他跟密钥有什么猜测?」
「如果他用过密钥的话,」艾薇说。「我认为他会交给家庭成员。」
「我同意。」我说的时候,迪昂终于走出后门,呼叫在后院的母亲。
我一度担心起瑞格比是否早一步来到这里呢?但并非如此。我走进厨房,终于见到在门外修剪树枝的母亲。迪昂走出去找她。
我迟了一会儿,走向奥黛莉跟J. C.。
「所以,」奥黛莉这时正在和J. C.讲话。「我们的未来有飞行车吗?」
「我不是从妳的未来来的。」J. C.说。「我是从平行次元过来的,妳本来是在另一个次元。」
「那你的次元有飞行车吗?」
「这是机密。」J. C.说。「目前我只能说,我的次元基本上跟这里一样——我实际存在的那个次元。」
「换句话说,那个次元远远比这里糟糕。」
「女人,我真该开枪打妳。」
「试试看啊。」
我插入他们中间,但J. C.还是发出牢骚。「别惹火我。」他对奥黛莉低吼。
「不,我说真的。」奥黛莉说。「开枪打我,动手啊。然后因为我们都是想象出来的人物,什么事也不会发生,那时你就必须承认事实:事实就是你是个疯子,就算你是个神经病虚构出来的人物也一样。事实就是他把你想象成信息的储藏空间。事实就是你跟随身碟无异,J. C.。」
J. C.怒目瞪视奥黛莉,接着低着头走开。
「然后,」奥黛莉对他大叫。「你——」
我抓住她的手臂。「够了。」
「史蒂夫,总有人得给他点教训。」她说。「我们不能让你一部分的大脑不受控制,不是吗?」
「那妳自己呢?」
「我不一样。」她说。
「是吗?如果我不去想象妳的话,妳也没问题吗?」
「你不知道该怎么做。」她不高兴地说。
「我很肯定J. C.要是真的开枪打你,我的脑袋会补充相应的后续。奥黛莉,妳会死,所以妳要注意自己在要求什么。」
她眼神转向一旁,接着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所以……呃……你本来要做什么?」
「妳是我现在手上最接近数据分析师的一位。」我说。「想想蔡烈给我们的数据,想想帕诺斯计算机里的电子邮件、论坛文章以及个人信息,我要知道没有说的东西。」
「什么没有说的东西?」
「藏在背后的讯息,奥黛莉。自相矛盾的地方或任何线索。我需要知道他真正投入的研究是什么——他的秘密计划。他很可能在网络上提示什么。」
「好吧……我会想想。」她已经从专精的领域——笔迹研究——转到更宽广的地方。希望这是情势所趋的开始。我快没有思考空间给这些面向了,现在我越来越难掌握他们,管理他们,或是一次想象他们全部。我怀疑奥黛莉坚持参与这次任务的原因——我的内心深处,有某部分知道自己需要让面向多学其他技能。
她双眼专注地看着我。「事实上,在我思考的现在,就有些东西可以告诉你,是有关病毒的事情。」
「病毒怎么了?」
「帕诺斯花了很多时间在免疫学论坛上。他在上面讨论疾病,与研究细菌跟病毒的人士讨论非常技术性的问题。他讲的东西没什么创新,但如果横观全貌——」
「他有接合微生物基因的经历。」我说。「他上那些论坛也很合理。」
「但是加瓦斯说他们已经放弃用病毒传递数据的途径。」奥黛莉说。「然而,帕诺斯在创新信息放弃计划的这一部分时,在论坛多发了好几篇这个主题的贴文。」她看着我,接着露齿而笑。「我想通这个了。」
「很好。」
「好吧,我的意思是,我想是你想通了。」她双手抱胸。「身为幻想出来的人物,让我很难感受到赞赏的实感。」
「只要想象受到赞赏的感觉就可以了。」我说。「妳是幻想出来的人物,想象赞美应该对妳有效。」
「但如果我是幻想人物,又在幻想什么东西,就是两倍的不真实,就像用复印机拷贝已经是副本的东西一样。」
「事实上,」托比亚斯漫步过来。「幻想这些赞美的人,理论上会是幻想的创始者,所以并不会发生妳所说的重迭。」
「这不是那样运作的。」奥黛莉说。「相信我,我可是身为幻想人物的专家。」
「但是……如果我们都是面向……」
「是啊,但我比你更加深陷幻想之中。」奥黛莉说。「或者该说,更不如此。毕竟我知道全貌。」她对托比亚斯露齿而笑,一脸得意地看着他抚摸下巴,试着思索这其中的意义。
「妳疯了。」我看着奥黛莉轻声说。
「啊?」
这个念头挥之不去。奥黛莉疯了。
我的每一个面向都是如此。我不再注意到托比亚斯的精神分裂症状,任艾薇的密集恐惧症发作,但是疯狂仍然潜伏其中。每个面向都有自己的疯狂,不管这种疯狂是对微生物的恐惧、对科技的恐惧或是妄想症。在这之前,我没有发现奥黛莉的疯狂是什么。
「妳认为妳是幻想出来的人物。」我对她说。
「嗯啊。」
「但这不是因为妳确实是幻想人物,而是因为精神偏差让妳认为自己是幻想人物。妳就算是真人,也会这样思考。」
我之前难以发现这一点。我有许多面向接受他们不是真人的状况,但也有少数几人与之对峙。就算艾薇没有轻易接受这个事实,但奥黛莉以此为傲,为此得意。这是因为在她的思考中,她是个发疯的真人,所以才认为自己没有真实存在。我本来认为她有自知之明,但这完全不是一回事。她跟其他人一样疯狂,只是她的疯狂与现实并行罢了。
她瞄了我一眼,接着耸耸肩,然后马上试着转移话题,向托比亚斯问起天气来,而托比亚斯也理所当然地引用他那位住在远程卫星上的幻觉发言。我摇摇头,然后转身过去。
我发现迪昂站在门口,脸上露出显然不舒服的表情。他看见多少了?他看着我的眼神,就像是看见不停狂吼的狗恢复冷静一样。整个交流过程中,我就是个四处跺步、自言自语的疯子。
不,我不是疯子。我掌控着自己的心智。
或许这才是我真正疯狂的地方,我居然认为自己控制得住。
「你找到你妈了吗?」我问。
「就在后院。」迪昂边说边用拇指比了比背后。
「让我们过去跟她谈谈。」我一边说,一边掠过他身旁。 5 wetware,为一种生物系统。通常比喻人的脑和神经系统。
《沙丘》六部曲合集
《波西杰克逊》系列合集
《猎魔人》合集
「我们可能得呼叫支持。」J. C.说。
「更多救援突击队吗?」艾薇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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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摇摇头。「很不幸的,没时间了。」
「或许你那时该跟瑞格比据实以告。」托比亚斯慢跑跟上。「要是让她认为我们有她所需的情报,难道就是明智之举吗?」
威尔森在我们背后把休旅车开走——我给他指示,要他在我们需要接送前继续驾驶。我不想让瑞格比做出讯问我家仆人的决定。不幸的是,如果她下了决心,车子开走也不足以保护威尔森。或许我那时就应该向瑞格比表示我们没有她要的情报。然而直觉告诉我她对我发掘的信息知道越少,我的情况会越好。我只是需要一个准备就绪的计划来处理她。
迪昂领我们到屋子前,转头瞥了我一眼,接着叹了口气并推开了门。我打开门让我的面向进去,最后才是我进屋。
屋子有股古老的气息。这股气息来自一再抛光的家具、久放的干燥花,以及老旧壁炉上烧过的木柴。细心摆放在墙上跟平面上的杂物则给人新奇的怪异感——走廊上有一排装在廉价相框里的相片、门边玻璃柜里装着陶瓷猫、壁炉架上摆着一排色彩缤纷的蜡烛,显露出信仰虔诚的气息。这个房子看起来不像人住的地方,而是精心摆设出来的空间。这是个专属于家庭生活的博物馆,而他们在这之前已经累积满满的居住痕迹。
迪昂把外套挂在门边。门边只挂着那件外套,其他的外衣则整齐地放在开放式的衣橱里。他走上走廊呼叫他妈妈。
我四处徘徊,走进了客厅,客厅里的地毯上又铺了块绒毯,还有张扶手老旧的安乐椅。我的面向散了开来。我走近壁炉,检视墙上一具漂亮的玻璃十字架。
「这家是天主教吗?」我注意到艾薇对这里的敬重。
「很接近了。」她说。「他们是希腊东正教徒。这是君士坦丁大帝的象征。」
「而且信仰虔诚。」我注意到这里的蜡烛、画像与十字架。
「也可能只是喜欢装饰。」她说。「我们要找什么?」
「解锁密码。」我边说边转过身来。「奥黛莉,妳对密码长什么样子有概念吗?」
「它会是数字产品。」她说。「一次性密码的密钥长度就像它的数据一样,这也是瑞格比追着随身碟跑的原因。」
我看着客厅。客厅堆了这么多东西,一只随身碟可能藏在任何地方。托比亚斯、奥黛莉跟J. C.找了起来,艾薇则继续站在我身旁。
「这是大海捞针吗?」我轻声问。
「有可能。」她说,双手抱胸,用手指轻敲手臂。「让我们看看家庭照吧,或许可以辨认出什么来。」
我点点头,走到连接着厨房的走廊上,也就是我注意到家庭照的地方。那里有每个家庭成员的正式照片,总共四个排在一块。父亲的照片看起来有七十几岁,大概孩子还没长大就过世了。母亲和迪昂的照片下方还各有一张圣人的画像。
帕诺斯的照片下没有圣人。「这是他放弃信仰的象征吗?」我指向空空如也的墙面。
「事情没有那么戏剧化。」艾薇说。「为希腊东正教徒进行土葬时,会放上耶稣或是主保圣人的画像陪葬。由于要准备他的葬礼,画像才被取下。」
我点点头,再往里头寻找家庭互动的照片。我停在一张照片旁,那是帕诺斯不久前带着微笑拍下来的。他提着一条鱼,戴着太阳眼镜的母亲则在一旁抱住他。
「不管怎么看,他都是一个开朗且友善的人。」艾薇说。「一个跟大学同学一块成立公司的理想家。『如果成功了,』他前几个月在论坛上写过,『任何人在任何国家都能够取得强大的计算机能力。他们的身体提供能量与储存空间,甚至是处理资料的能力。』论坛上的其他人警告使用湿体5的危险性。帕诺斯与他们笔战起来。他把这视为某种信息革命,是人类的进步。」
「他的发文里有没有比较理性的内容?」
「这要问奥黛莉。」艾薇说。「我把注意力放在帕诺斯这个人身上。他是什么样的人?他会怎样行事?」
「他在做研究。」我说。「迪昂不是提到吗?是为了治疗疾病。我敢赌他在研究因癌症恐慌而中止时,感到非常不满。」
「蔡烈知道帕诺斯继续研究,并且泄露机密。我很清楚,蔡烈本来在偷偷观察帕诺斯,而他非常、非常担心这一切。这意味着他担心的危机,是远胜过癌症恐慌的东西。这就是蔡烈拉你跳入火坑的原因,他也为此迫切希望你摧毁遗体。」
我慢慢点头。「那么帕诺斯这个人呢?妳对他跟密钥有什么猜测?」
「如果他用过密钥的话,」艾薇说。「我认为他会交给家庭成员。」
「我同意。」我说的时候,迪昂终于走出后门,呼叫在后院的母亲。
我一度担心起瑞格比是否早一步来到这里呢?但并非如此。我走进厨房,终于见到在门外修剪树枝的母亲。迪昂走出去找她。
我迟了一会儿,走向奥黛莉跟J. C.。
「所以,」奥黛莉这时正在和J. C.讲话。「我们的未来有飞行车吗?」
「我不是从妳的未来来的。」J. C.说。「我是从平行次元过来的,妳本来是在另一个次元。」
「那你的次元有飞行车吗?」
「这是机密。」J. C.说。「目前我只能说,我的次元基本上跟这里一样——我实际存在的那个次元。」
「换句话说,那个次元远远比这里糟糕。」
「女人,我真该开枪打妳。」
「试试看啊。」
我插入他们中间,但J. C.还是发出牢骚。「别惹火我。」他对奥黛莉低吼。
「不,我说真的。」奥黛莉说。「开枪打我,动手啊。然后因为我们都是想象出来的人物,什么事也不会发生,那时你就必须承认事实:事实就是你是个疯子,就算你是个神经病虚构出来的人物也一样。事实就是他把你想象成信息的储藏空间。事实就是你跟随身碟无异,J. C.。」
J. C.怒目瞪视奥黛莉,接着低着头走开。
「然后,」奥黛莉对他大叫。「你——」
我抓住她的手臂。「够了。」
「史蒂夫,总有人得给他点教训。」她说。「我们不能让你一部分的大脑不受控制,不是吗?」
「那妳自己呢?」
「我不一样。」她说。
「是吗?如果我不去想象妳的话,妳也没问题吗?」
「你不知道该怎么做。」她不高兴地说。
「我很肯定J. C.要是真的开枪打你,我的脑袋会补充相应的后续。奥黛莉,妳会死,所以妳要注意自己在要求什么。」
她眼神转向一旁,接着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所以……呃……你本来要做什么?」
「妳是我现在手上最接近数据分析师的一位。」我说。「想想蔡烈给我们的数据,想想帕诺斯计算机里的电子邮件、论坛文章以及个人信息,我要知道没有说的东西。」
「什么没有说的东西?」
「藏在背后的讯息,奥黛莉。自相矛盾的地方或任何线索。我需要知道他真正投入的研究是什么——他的秘密计划。他很可能在网络上提示什么。」
「好吧……我会想想。」她已经从专精的领域——笔迹研究——转到更宽广的地方。希望这是情势所趋的开始。我快没有思考空间给这些面向了,现在我越来越难掌握他们,管理他们,或是一次想象他们全部。我怀疑奥黛莉坚持参与这次任务的原因——我的内心深处,有某部分知道自己需要让面向多学其他技能。
她双眼专注地看着我。「事实上,在我思考的现在,就有些东西可以告诉你,是有关病毒的事情。」
「病毒怎么了?」
「帕诺斯花了很多时间在免疫学论坛上。他在上面讨论疾病,与研究细菌跟病毒的人士讨论非常技术性的问题。他讲的东西没什么创新,但如果横观全貌——」
「他有接合微生物基因的经历。」我说。「他上那些论坛也很合理。」
「但是加瓦斯说他们已经放弃用病毒传递数据的途径。」奥黛莉说。「然而,帕诺斯在创新信息放弃计划的这一部分时,在论坛多发了好几篇这个主题的贴文。」她看着我,接着露齿而笑。「我想通这个了。」
「很好。」
「好吧,我的意思是,我想是你想通了。」她双手抱胸。「身为幻想出来的人物,让我很难感受到赞赏的实感。」
「只要想象受到赞赏的感觉就可以了。」我说。「妳是幻想出来的人物,想象赞美应该对妳有效。」
「但如果我是幻想人物,又在幻想什么东西,就是两倍的不真实,就像用复印机拷贝已经是副本的东西一样。」
「事实上,」托比亚斯漫步过来。「幻想这些赞美的人,理论上会是幻想的创始者,所以并不会发生妳所说的重迭。」
「这不是那样运作的。」奥黛莉说。「相信我,我可是身为幻想人物的专家。」
「但是……如果我们都是面向……」
「是啊,但我比你更加深陷幻想之中。」奥黛莉说。「或者该说,更不如此。毕竟我知道全貌。」她对托比亚斯露齿而笑,一脸得意地看着他抚摸下巴,试着思索这其中的意义。
「妳疯了。」我看着奥黛莉轻声说。
「啊?」
这个念头挥之不去。奥黛莉疯了。
我的每一个面向都是如此。我不再注意到托比亚斯的精神分裂症状,任艾薇的密集恐惧症发作,但是疯狂仍然潜伏其中。每个面向都有自己的疯狂,不管这种疯狂是对微生物的恐惧、对科技的恐惧或是妄想症。在这之前,我没有发现奥黛莉的疯狂是什么。
「妳认为妳是幻想出来的人物。」我对她说。
「嗯啊。」
「但这不是因为妳确实是幻想人物,而是因为精神偏差让妳认为自己是幻想人物。妳就算是真人,也会这样思考。」
我之前难以发现这一点。我有许多面向接受他们不是真人的状况,但也有少数几人与之对峙。就算艾薇没有轻易接受这个事实,但奥黛莉以此为傲,为此得意。这是因为在她的思考中,她是个发疯的真人,所以才认为自己没有真实存在。我本来认为她有自知之明,但这完全不是一回事。她跟其他人一样疯狂,只是她的疯狂与现实并行罢了。
她瞄了我一眼,接着耸耸肩,然后马上试着转移话题,向托比亚斯问起天气来,而托比亚斯也理所当然地引用他那位住在远程卫星上的幻觉发言。我摇摇头,然后转身过去。
我发现迪昂站在门口,脸上露出显然不舒服的表情。他看见多少了?他看着我的眼神,就像是看见不停狂吼的狗恢复冷静一样。整个交流过程中,我就是个四处跺步、自言自语的疯子。
不,我不是疯子。我掌控着自己的心智。
或许这才是我真正疯狂的地方,我居然认为自己控制得住。
「你找到你妈了吗?」我问。
「就在后院。」迪昂边说边用拇指比了比背后。
「让我们过去跟她谈谈。」我一边说,一边掠过他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