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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落英缤纷

寒冬的突然结束让莉亚惊诧不已。好像昨天大教堂的废墟上还白雪皑皑,银装素裹,一夜之间,就吹来了温暖湿润的春风,所到之处皆是冰雪消融的早春景象。至少在半个月前,灵力就时时提点她,一旦春天降临,就到了她离开米尔伍德的时候。它同时要她做好心理准备的是,在启程之前,有件大事会发生——却不肯点破究竟是什么,可能是王太后挥兵挺进米尔伍德,也可能是德豪特曼达要占领这里。有人正在靠近米尔伍德,坏的猜测让她感到惊忡不安,无时无刻不在提心吊胆。好的可能就是梅德罗斯也许会来,亲口告诉她曾经由他加在她肩上的负担终于可以卸下。前些日子大风暴接二连三地侵袭海岸,狂风暴雨带来了极大的风浪,莉亚由此断想冬季里离境的船只肯定不会开拔。准备离开的人群肯定是停留在某个安全而隐蔽的地方。现在春天来了,适合起航的平静洋流也随之而来,可她还需要一点时间尽快找到他们在普莱利的藏身之处。现在失去了十字圣球的指引,整个追踪过程可能会更加艰难。

苦寒的凛冬对莉亚来说是伤感而寂寞的。偶尔会有一位旅人长途跋涉到大教堂歇脚,避难。有的人是听从了家人的警告,逃到这里寻求生路。极少数时有一整个家族来到这里的,大多数成员都困苦不堪,神色绝望。他们为她带来很多她不想听到的消息,这却保持了她与外部世界的联系。她总是默默地听着,内心的希望却在接二连三的打击下一点点地黯淡下来。

科尔文已经不再是弗什伯爵了。小国王一并褫夺了他的封号和属地,但转赠予他下落不明的妹妹,马尔恰娜。而马尔恰娜已经被纳入狄埃尔伯爵的监护之下,在她失踪的这段时间里,一切属于她的属地暂时由狄埃尔监理。现在狄埃尔已经成了王国里最显赫的贵族,他与小国王、王太后三人联手,在七国一时无人能敌。他在全国设下丰厚的悬赏,提供任何有关马尔恰娜下落的消息都能领到一笔不菲的赏金。但是狄埃尔自己却绝不会踏入米尔伍德半步。

传闻道,叛国贼弗什现在被囚禁在狄埃尔北境众多私宅中的一处地牢里。小国王大军攻占科摩洛斯前,弗什手下的圣骑士纷纷弃主而逃,导致他直接被王太后手下俘虏,随军带回。传言还说,他现在病入膏肓,身边人怕被他感染,无人愿意贴身照料。想到科尔文孤身一人,病情危重地躺在某个阴冷潮湿的地牢里,这样的恐惧和悲痛把她的心紧紧揪在了一起。若当时有人指给她方向,她必会立刻赶到科尔文身边,守着他,为他的前额替换冰凉的湿布,直照顾他到最后一刻。可她现在连尝试着去寻找的念头都没有了,只因为她的职责是留在米尔伍德,只因为,她是这片坟墓上的大主教。

春风乍暖,苹果园在暖阳的照耀下再度焕发生机。在严冬霜雪覆盖下一度蛰伏的枯枝现在纷纷盛放,整个果园都笼罩在雪一般的花海之中。莉亚每日都会在树下闲散漫步,落花胜雪,洋洋洒洒,她便欣然享受花瓣落在脸颊上的纤细吻触。在风暴中倾倒的花盆四周现在花团簇锦,空气中充满了生气勃勃的味道。莉亚一边在大教堂四周闲逛,一边努力回想昔日洗衣房所在的位置。在很久之前的一个晚上,那间小小的避难所便在狂风中消失了,重重的回廊也一起不知所终。唯一剩下的一本圣书就是大主教留下的那本——却是她不能读懂的一部书。

在一株苹果树下,莉亚停下脚步,仰头察看它的树干和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的一树白花。这是那棵常在她记忆中出现的树,她不禁饱含热望地凝视它,伸手抚摸那仍旧光滑的树皮。记忆也有着强大的力量,只要稍稍触碰便能激发出可与赤隼链相匹敌的强烈情感。这里就是她第一次向科尔文表明自己心意时所站的那棵树下。这里就是他轻蔑地拒绝她爱意的地方。打那之后,很多事情都已改变,当她再站回这里,在回忆和种种情绪如梦如幻地出现在自己眼前时,有那么一瞬间她突然想到,如果真的用尽力气去希望,或许就能使梦想成真。哪怕是最后一次,她想再听一听他的声音,再看一眼他眉毛上的那道伤疤,再摸一摸他的手,再次在他的怀抱中感受那股熟悉的气息。

莉亚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和纷杂感情里,连身后有人靠近都完全没有觉察。直到有靴子踩断树枝发出咔嚓一声响,吓了她一跳,才把她拉回现实。她警觉地转身去看,一个男人正朝她这里走来。正在她转头瞬间,一阵清风沙沙吹过枝桠,吹落阵阵白花如雪,遮蔽了他的面庞。莉亚的心脏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渴望命中。自己是在做梦吗?面前这个男人的步态和身形简直就像自己的影子一样熟悉。她不禁两腿发抖,紧紧扶住身旁的苹果树,生怕这是自己的眼睛开的一个玩笑。

花瓣雨终于慢慢停了下来,莉亚终于看清那人的样子——是科尔文。

她感觉胸腔里一颗心在发了狂地跳动着,眼睛在震惊中瞪得浑圆。科尔文看上去精神饱满,完全不像传闻中的什么病态。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目的明确地向她靠近。这只是他的影子吗?难道他已经死在了地牢里,亡灵向曾经的大主教一样在逝后向她赶来?泪水涌入她的眼眶,酸涩而疼痛,这时,她看到了一样东西。

在他的手里握着圣球——就是她落在米尔伍德的十字圣球。而那上面的指针正指向她。

科尔文把圣球塞进腰间系着的一个小口袋里,用力一拉,将袋口的活绳收拢系紧,然后弯腰下行,穿过一支挡在面前的苹果树枝,来到她的面前。在他脸上还带着一个满含深意的明媚笑容,表明自己对在苹果园这里找到她感到十分欢喜。

莉亚紧紧咬住下唇,感觉泪水已经模糊了视线。这是真的吗?还是这一切都只是她的梦境?在强烈的冲击下,莉亚双手不自觉中紧紧攥住树干,直用力到十指指节泛白。如果是梦,树干的触感又怎会如此真实?

“科尔文?”她几乎喘不过气,小声地唤了一句。她感觉自己的膝盖在颤抖,整个身体都摇摇欲坠。

此时他已经站在她的面前,目光深邃,仿佛直望进她眼底。他似乎觉察到她的不安,牢牢捉住她双手,好让她切实感到来自肉体的温度。他是真的,在他的眸子里射出充满爱意和温暖的柔光。

“你才是真正的艾洛温•德蒙特,”他轻声说了这一句,握住她的手,力道更加大几分。“但对我而言,你永远都是莉亚。”

当从他口中听到自己真名时,莉亚不禁倒吸一口气。“那个封印已经打破了吗?你能说出我名字了?”

科尔文嘴边绽出一个慵懒的笑。“封印符已经打破了,第十二夜就打破了。我知道你的身份,莉亚。现在,关于你的一切我都了然了。你父亲的那本圣书就在我的背包里,和我的那本放在一起。我什么都知道了,莉亚。”他的手游移到她额前,为她理开一缕散落的碎发。“你做到了。你做到了他想要你完成的一切。”在他的眼中隐隐有潮湿雾气浮现。“我太为你骄傲了,莉亚,你的勇气最终胜利了。”他直直地对视着她的眼睛。“我也没有辜负期望。如果我能早些给你传话来,我一定会尽快告知你一切的。相信我。可我也才刚刚逃出来,第一件事便是日夜兼程往这里赶了。”

莉亚心中又惊又怕,差点就失去他的恐惧让她立刻紧抱住他,两手攥着他的皮束腰前襟贴近他,直到呼吸间尽是他的气息,扑面而来仅剩他皮束腰和衬衫的触感。她抱得如此用力,生怕自己已经弄疼了他。

“希乐尔怎么样了?”她心有余悸地问道。

科尔文轻抚着她的头发,答道,“两周之后她就会嫁给小国王了。毕竟,现在我已经死了。”

莉亚抬起头,看到了他眼中的调皮神色。“如果你真是鬼的话,是不会有这么结实的身板的。所以你刚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别再跟我开玩笑了!我现在很可能会再心碎一次,我好怕这一切都是个梦,而我随时都可能醒过来。”

“我会慢慢告诉你的,”他答道。“但是我能先吻你吗?我的最爱,我的妻子。”

莉亚身子一僵。

科尔文深情地凝视着她的脸庞,指尖从她一头不羁的乱发中划过,同时用另一手的指背轻柔地蹭着她的脸颊。“不要怕我的碰触,莉亚。”他温声道。“你父亲早已分毫不差地预见了这一切。当时我已知晓希乐尔的真实身份,而你父亲的圣书则指示我将你我二人永远结合在一起。封印破解后,一到布勒贝克教堂,我便将书中所说告知了那里的大主教,并以圣书示他。在确认了书中内容后,他同意为我举行仪式,将我与艾洛温•德蒙特永生结合。所以,现在我们俩已经是夫妻了。就像你的父亲和母亲,当年他们一个身在普莱利,一个身在达荷米亚,却也在分开的时候完成了结合仪式。你也看到我现在能驾驭圣球了,对吧。这都是因为你,因为你我的结合。同样,我也共享了很多你的神力。希乐尔结下了妖姬誓言不假,但她没有骗我。我只是让她以为她真的动摇了我的内心,但我从没让她的嘴唇碰到我的一寸肌肤。我与大灾难的瘟疫擦身而过,的确是幸存者。”他的手指纠缠上她的头发,前额贴近,暧昧地扫过她的前额。“你是我的。永远都是。”

他握住她长发的手骤然收紧,嘴唇便沿她面颊蜿蜒而下,落下一连串的吻。他低头吻上她的下颌,最后,才衔住她的唇。莉亚只觉一颗心滚烫似火,几欲消融在他的热情里。这吻来得并不轻柔,也无关几分缱绻,科尔文急切地索要着她的两片薄唇,几乎夺走她口中的全部气息。迷乱间,莉亚手臂环上他的脖颈,将两人躯体拉得更近,在肢体相贴时让自己完全依靠在他的胸前,攥住他的头发,以同样的热度回吻他,将漫漫长日里压抑的思念与渴慕全数挥洒进这个吻里。科尔文一遍又一遍地吻她,不知餍足地掠夺她的美好,手臂紧紧环住她的躯干,好像她随时都会飘走,离开他的身边。两人从未经历过的亲密唤醒了只有在梦里才经历过的美妙感觉,让她从内心深处发出一阵战栗。那一刻,除了面前这个人,周围的世界都在起伏不定的呼吸声与气喘声下变得模糊起来。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情绪变化。在这一瞬间,从他在达荷米亚埋葬她而开始累积的担忧与内心折磨统统化作乌有,冬天里的悲痛与孤独如晨霜一般在暖阳般的温热里蒸发不见。他就在这里,他是她的。他们将会携手踏上一片崭新的土地,共同建立起全新的大教堂。

就在她感觉自己就快要幸福地窒息晕倒的时候,科尔文的手适时地解开了对她头发的禁锢,转而扶住了她的肩膀,以防全身无力的她跌倒在地。

莉亚仰头看着他,使劲眨了眨眼睛,好像身置梦境。“科尔文•普莱斯,你刚是在说,我们已经结婚了吗?”

“正是。”他低沉地回答道,声音嘶哑而充满贪婪的意味。

“可我难道就没有发言权吗?”她促狭地开玩笑道。“就是说,我就要没有选择地永远和你结合在一起了?”

科尔文也带着一丝调笑的神色,故作庄重地将眉峰蹙起。“看来,为了保持封印符的神圣性,你就要委屈一下了。我还自以为……?”

莉亚将手指竖在他唇边作噤声状。“我愿意。”

“真的吗?”他问道。

“是的,我接受。”她答道。“我愿将自己的所有连同我自己全数交付与你。”

“吻我。”他命令道。

她也太乐得服从这命令了。

黎明的第一抹晨光还未来得及照亮厨房的窗棂,莉亚便醒了过来。从草垫子上起身后,她先从灵石炉灶里聚起火,把整个屋子都暖起来,便开始着手准备吃食。她觉得自己都快饿死了,知道等到科尔文一起来肯定也会想吃些什么的。现在的场景一时让她想起从前,有次她给科尔文煮了粥,他便胡乱盲猜她的年纪,两人还为这事争辩了许久。水壶已经热上了,趁烧水的空当,莉亚往另一只锅里加了些香料,调完正好水沸,又往开水里掷进一些香籽。

莉亚正在厨房搁板桌前忙个不停时,身后传来科尔文起身的响动。他故意放轻脚步靠近过来,用下巴轻蹭着她的后脖颈,他脸颊和下颌上的新胡茬带来微微的刺痒感,惹得她周身一颤,一阵酥麻瞬时通遍全身,直达脚底。这样的感觉无比享受,莉亚无声地笑起来。

“我还以为你会再睡久点呢。”她边说着,边从肩膀上扭回头看他。

“你起来后我就冷,我想让你一直都在我身边……一直都要在。”

“那些船上肯定会很挤的,我想你会得偿所愿的,”她顽皮地调笑道。“哎,你说浩克号会在岸边等我们吗?”

科尔文点头,别过方向轻吻她的耳垂,害得她倒抽一口气。“不要,科尔文。我可不想把你的食物煮焦,不要让我分神。浩克号会把我们带到普莱利,然后呢?”

“我们会穿过几座山,去到廷顿教堂,把那里的大主教一起带回。他是我们要救的最后一个人,然后我们会在船上待上一段时间。毕竟我们要去的新大陆离这儿很远,需要横跨大洋。”

“你说过圣球的使命就是把我们带到那里,”说着,莉亚边搅动起面前的粥,勺柄传来的厚重浓稠感让她满意地点了点头。“浩克号会是我们的领航船。”她的眉头皱了起来。“那马丁呢?到现在我们还没有提到他。”

科尔文略显凝重,点点头道,“他选择留在这儿,保护他的外孙女。希乐尔会成为科摩洛斯国的皇后,马丁则会做她的谋士与护卫。还要过好些年大灾难才会将这里的人全部毁灭。至少现在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也知道了她绝不能触碰的禁区。”

莉亚叹了口气。“你当时一定很难吧——要亲手毁掉她对自己贵族身份的认知。是你在塞姆普林弗大教堂找到的她,也是你最终告诉了她真相。”

科尔文颇不以为意,轻耸了耸肩道,“想想你这些年遭受的苦楚,莉亚,我认为她的痛苦和损失远不及你。她会成为皇后,可不是监禁在地牢里受苦。虽然她的婚姻不会幸福,但她能享受到的一切远比还是贱民时要多得多。更何况,她还能操纵朝权呢。”

“你是从我父亲的圣书上得知她全名的吗?”莉亚问道。

科尔文点头。

莉亚端上来两碗粥,里面加入糖浆和葡萄干调味。两人风卷残云般吃下肚去,莉亚从另一个灵石里聚集起水流,各自清洗了粥碗。

“昨天你可答应我今天再说你是如何从狄埃尔的地牢里逃出来的,”清洗完毕后,莉亚追问道。“我原想着有可能是马丁救了你,但现在我却不这么认为了。”

科尔文摇了摇头。“的确不是。但的确是他调出药剂,造成我生病的假象。他是非常高超的制毒师。我病了好些日子后,他又用了些浆果汁在我的脸上和胳膊上搞出些疱疹,看起来就像得了瘟疫。重要的还是造出我生了重病的谣言,百姓口口相传,很快流言便散播开来。我知道自己可能要在地底的某处监牢里度过严冬,一想到你在妖姬巢穴里经受的一切,我也以十足的勇气去面对我要经受的考验。那里没有毒蛇折磨我,倒是有成群的耗子。狄埃尔时常来探视,想让我说出马尔恰娜的位置。为了找到我妹妹的下落,他几次利用职权中断王太后处决我的计划,只为留我一命。只要我一日不说出口,他们便无计可施,就这样日复一日地拖延下去。”

“这是没错,可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呢?”莉亚紧紧追问。

科尔文开始在房里来回踱起步来,仿佛一下子回到当年,他还在米尔伍德养伤的那些时光。莉亚不禁猜想他是否还会再抓起扫把当作剑,在她面前挥舞起来。想到此,莉亚差点笑出声来。

“狄埃尔放我走的。”他简单地说道。

“什么?”

“你必须考虑到,我和狄埃尔花了很多时间在一起聊天。他做这个决定并不是一蹴而就的,可慢慢地,他转变了想法。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死在大灾难的手下,他开始相信你的警告最终会成真。他问我很多关于你的事,还说他相信你没有死在灵石熔炉里,说你一定还活着待在某个遥远的地方。他开始思考你的真实身份,想你是否能被劝服,进而解除加在他身上的诅咒。我想他之所以扣押了我那么久,就是因为他相信你一定会回来找我,把我救出去。可我怎么能向他解释说你已经是大主教,和米尔伍德大教堂的命运紧密结合在一起了呢?你将永远和大教堂息息相关。我们都是这样。”

“你说得没错,可就像你昨晚向我解释过的,这句话的意思是我注定要将她重建起来。虽不是我亲手做到,可我的一个子孙会完成这件事。原本我并不知道自己还能获得自由,离开大教堂,经你这么一说,我全都明白了。想象一下,科尔文。想象我们的一个儿辈或者孙辈会回来这里,把所有大教堂一座一座重建起来。这一定是要花上好几个世纪才能完成的浩大工程。”

科尔文点了点头。“在我们完成这使命前,这块土地上的亡魂会成倍增加,滞留在这片土地上闲荡。他们会像蚀心邪灵一样堆积成山的。我们一定得解放他们,莉亚。我们要让他们全部重获自由。”

莉亚郑重点头,脑海中浮现出大主教的身影。“所以你就趁机劝服狄埃尔放你走?”

科尔文摇头。“不。我的劝说一句也没能打动他。到最后,在他的一个仆从死于大灾难后,他再一次来到关押我的地牢里。他剥下了那人的衣服给我,让我换上。然后承诺他会昭告天下,说我已经死了,实际上却放我当夜离开。”

莉亚闻言,前额微微蹙起。“他肯定是想跟着你找到马尔恰娜的下落。”狄埃尔的“好心”让她紧张起来。

科尔文点头。“那是自然。所以我才先去了弗什,而不是这儿。我去那里有两个原因: 一是去找我的圣书,二来也是想给你带样东西。这件东西,我希望你能收下。”

“是什么?”莉亚口中问着,好奇地倾身去查看。

他解下腰带上系着的小口袋,拿出里面的圣球,然后在袋子的最深处摸索了一阵子,取出一只婚戒。

“这戒指是我妈妈的,”他说。“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她被埋在我那座宅邸的一只尸骨瓮里吗?我还说怀疑她是被活埋的?”

莉亚点了点头,眼睛却不觉在惊奇中瞪大起来。

“我打开了她的坟墓,里面只剩一身寿衣,还有这枚戒指。记得你曾经跟我说过,假若死者不想把戒指带到伊渡米亚,那我们不妨在这里用上它们。”说着,他走了过来,牵起她的一只手。“你愿意戴上它,作为我们婚姻的象征吗?”

他的一番话在莉亚身上激起一阵幸福的暖流,微微颤抖着,她点了点头,一枚戒指便经由科尔文的手指轻轻滑上了她的指肚,大小刚刚合宜。技艺精巧的金匠将这块金子雕琢得宛若天成,通体装饰着细小的圣符花纹。

“那么作为回应,”莉亚从上衣里拿出在她还是个孩子时从墓地里找到的那枚戒指,“你愿意戴上这枚戒指吗?在德豪特大教堂底下的牢房里,你把它还给了我,我用了些线头把它做成一根项链,戴在我的银丝软甲下。”她用力把上面的细线扯断,将戒指戴在科尔文相应的手指上。戒指的尺寸与他的手指也恰好吻合,好像它生来就是属于他手指上的一般。

“自打孩童起,这只戒指就一直没离开过我,”她喃喃道。“现在想来,自始至终,它都是属于你的。”

科尔文身子前倾下来,充满温情地吻着她。而她也充满喜悦地承受着他的温柔。

“你的故事还没讲完呢。那你是怎么从你的宅邸里逃出来的?”她轻推着他的衬衣前胸,提醒道。“狄埃尔可不是心善之辈,更不是能轻易蒙混的傻子。我敢肯定,他派了人来跟踪你。”

“没错。但我们两个都没料到的是,跟踪我的人竟然是努瑞克。努瑞克是他在普莱利的名字,他在我父亲手下做过管家,那时他叫希尔保特。同样,他还是一名为你父亲效力过的艾温斯林,当年他的使命就是把还是婴儿的你安全送到米尔伍德。因为封印符的作用,他也没办法说出他所知道的事实,但他已经尽全力暗示真相的指向了。从我还是个孩子起,他就不停地给我讲普莱利王子丢失的那个女儿的故事。我猜他的家族就定居在普莱利,而不止是只有普莱利血统这么简单。你明白了吧,莉亚?你父亲把努瑞克派到弗什,到我父亲手下做事,而他又成了我的谋士和朋友。他知道你的身世,也知道你的下落,可直到封印解除,他才有机会说出真相。昨晚我说过,希乐尔和我乘浩克号离开德豪特教堂时,我被分配到一个船员的舱房里,我没说的是,那个船员是马尔克姆——也就是梅德罗斯。就是在船上,他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和盘托出,把你父亲的那本圣书给了我。幸亏有他,这么多年一直为我们把它保存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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