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怎样度过这一天？
如何度过这个早上？她问自己。她的部分心思已飞到未来，想象着与布里斯通重逢的情景，另一部分心思放在她的肌肤上，时时感受到他的手臂碰到她肩膀时带来的热气。他们和苏珊娜一起沿着聂鲁达老街走着，与前往城堡的游客方向刚好相反，所以他们只好紧靠在一起，从一大群穿着朴素实用鞋子的德国人中间挤过去。
她向女服务员借了顶帽子戴在头上，把头发塞在里面，因此她身上最显眼的特征被掩藏起来。阿吉瓦仍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但卡鲁认为主要是因为他超尘脱俗的美，而不是通过新闻认出他。
“我得在学校停一下，”苏珊娜说，“跟我来吧。”
卡鲁也想去——她要和学校说再见——所以她同意了。如果警察在监视她的公寓，她得等到夜幕降临才能回去。天黑后，她可以从空中飞到阳台，取出她旅行需用的东西，而不必从街上走回去，再通过电梯上到公寓。
怎样度过这一天？她问自己。承认她心中充盈着幸福感。这与阿吉瓦站在茶馆的门口警戒有很大的关系。伟岸的他走在她身边是如此和谐。
也有不对劲的地方，模糊的、忽隐忽现的，但她把那归咎于紧张的缘故。一个早上她都沉浸在阵阵意想不到的幸福之中，像扇走苍蝇一样，下意识中，她不停地把不对劲的感觉赶走。 卡鲁对着波希米亚艺术学校说再见——只在心里默默地说，她不想让苏珊娜为她担心——随后他们一行人来到毒药厨房。她爱怜地把手放在“瘟疫”这座大理石雕像的侧面，手指轻轻滑过有点破旧的天鹅绒长沙发。阿吉瓦一脸不解地坐在棺材旁，称这一切为“病态”。他也吃了一碗红烧牛肉，不过，卡鲁相信他决不会索要菜谱。
和他在一起，卡鲁看到不少素不相识的眼光频频投向她们两人身上。她谦逊地想，她对战争改变他们这件事掌握得实在太少。在学校，某个家伙在爱国青年蘸着纳粹的血写下“自由”二字的地方，胡乱喷上一个红色的捷克单词volnost——即自由的意思。在毒药厨房，她向阿吉瓦解释什么是防毒面具，并说明它们来自另一场战争，与爱国青年争取自由的战争不同。
“它们来自第一次世界大战，”她说，戴上一个面具，“一百年前。纳粹晚些才出现。”她严厉地瞟了他一眼，“你现在知道了，侵略者永远是坏人，永远是。”
米克加入他们的行列。一开始气氛有点紧张，因为他对另外的世界、另外的种族一无所知，觉得卡鲁有点古怪。卡鲁告诉他实情——他们是真的在飞，阿吉瓦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天使——不过，用她一贯的方式，所以他以为她在逗他玩。和其他人一样，他的眼睛不断瞟向阿吉瓦，吃惊地打量着他。在一旁观察的卡鲁注意到，在米克频频的注视下，阿吉瓦很不自在。她不禁想到，他的举止丝毫没有表示他知道自己身上蕴藏着美的力量。
后来，他们一行四人走上查理大桥。米克和苏珊娜走在前面，离他们只有几步之遥。两人像糖似的黏在一起，好像什么也不能把他们分开。卡鲁和阿吉瓦尾随其后。
“我们可以今晚前往摩洛哥，”卡鲁说，“我打算坐飞机去，不过你可能不行。”
“不行？”
“是的。坐飞行得有护照，证明你是哪国人的文件。它说明你来自这个世界。”
“你还能飞吗？”
卡鲁检测她的飞行能力。她谨慎地向上跃了几英寸，然后稳稳地落了下来。“可是，路很远。”
“我会帮你。如果你飞不动了，我可以带着你飞。”
卡鲁想象着在阿吉瓦的怀里穿过阿尔卑斯山脉和地中海的情景。这不是她所能想到的最糟糕的事，但仍糟糕透顶。她不是落难的女子。“我能行。”她说。
在他们前面，米克搂住苏珊娜的腰，俯身亲吻她。卡鲁停了下来。看到他们亲热的举动，她感到有点慌乱，转身扶着大桥的栏杆，眺望着大河。“你一天无所事事一定觉得很怪吧。”
阿吉瓦点点头，也靠在栏杆上，望着大河，一只胳膊肘碰到她的胳膊肘。卡鲁注意到他采用各种办法谨慎地触碰她。“我一直试着想象我的族人过上这样的生活，但我不能。”
“他们是怎样生活的？”
“战争就是一切。如果他们不打仗，他们就为打仗做准备，一直生活在恐惧之中。没人能完好无损。”
“奇美拉人呢？他们的生活会怎样？”
他犹豫一下。“那里没人能过上好的生活。它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他握住她的手臂。“卡鲁，你的生活在这里，在这个世界。如果布里斯通关心你，他不会同意你去那个满目疮痍的地方。你应该留下来。”他的下一句话声音低得快听不见。她几乎没听清，也不敢肯定听清没有。他说：“我可以和你待在这里。”
握住她手臂的手很有力，也很柔软。他的手很温暖，很真实。有那么一会儿，卡鲁让自己假装能过上他说的，和他在一起的生活，她一直以来渴望得到的一切就摆在眼前：看得见、摸得着的人、一个她可以停泊的港湾，还有爱情。
爱情。这个词出现在她脑海时，它不再像早上苏珊娜在茶馆里说出时那般刺耳或可笑。一时间卡鲁目眩心迷，她不假思索，伸手去拉阿吉瓦的手。
一股力量震入他的手中。
她猛然后退。她的汉萨斯。她把手掌压在他手上。她的掌心灼热，阿吉瓦被撞得向后退了一步。他站在那里，用被魔力灼伤的手抱着身体，钻心的痛苦传遍全身，但他紧咬牙关强忍痛苦。
痛苦，再一次。
“我甚至没法碰你，”卡鲁说，“不管布里斯通希望我找个什么样的人，这个人不是你，否则的话，他不会把这些东西给我。”她紧扣双手，放在胸前。此刻，带给她魔力的双手在她看来很邪恶。她把手伸进衣领，掏出许愿骨，紧握在手中寻求安慰。
阿吉瓦说：“你不必按他说的去做。”
“我明白。但我得知道那里发生什么事。我得知道。”她声音沙哑，竭力想让他明白她的心思。他能理解。从在他眼中，她看到他能理解。虽然他昨天晚上才闯入她的生活，虽然他疲惫无力、痛苦难忍，但他眼中闪烁着理解的光芒。仅仅只有一晚。那么短的时间他们就如此默契，实在是难以置信。
“你不必跟我一起去。”
“我当然要和你一起去。卡鲁……”他的嗓音仍然轻而柔和，“卡鲁。”他伸手取下她的帽子，她的蓝发一下子滑落了下来。他把一缕散发掖在她的耳后，然后双手捧着她的脸。刹那间，卡鲁感到有一束阳光照进她心里。她一动不动，借这个姿势来掩饰内心的波涛汹涌。没人像阿吉瓦这样端详她。他睁大眼，似乎要把她的一笑一颦都牢牢刻在脑海里。
他一只手穿过卡鲁的头发，轻轻地滑向她的颈背，向她传递阵阵爱的渴望。卡鲁感到心不由自主地柔软下来。她一只脚向前滑，膝盖轻触着他的膝盖，靠在上面。他们之间的空间——消极空间——要求被拉近，呼唤被拉近。
他要吻她吗？
噢，天哪，她嘴里有红烧牛肉的味道吗？
没关系。他也吃了。
她真的想要他吻她吗？
他的脸离得如此的近，她可以看到朦胧的光线罩在他眼睫毛上，她的脸映在他深黑色的瞳孔里。他深深地凝视她，好像她心中有不同的世界，里面充满幻想与发现。
是的。她的确想让他吻她。是这样的。
他的手滑向她的喉咙，想找她的手。她的手仍握着挂在脖子上的许愿骨。
许愿骨的两翼从她的指间露出来，当阿吉瓦摸到它们时，他骤然停下，眼神僵住。他向下看，呼吸顿时停止了。他急抽一口气，顾不上她手上的汉萨斯，用力掰开她的手。
这根许愿骨就躺在她手心里，一根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小遗物。它的颜色已变得很浅。他大叫一声，声音既惊愕又……什么。发自心底的痛楚扭曲了他的身体，像是钉入木头的钉子被拔出时的形状。
卡鲁吓得跳起来。“怎么了？”
“你为什么会有这东西？”他脸色苍白。
“是……是布里斯通的。入口被烧时他转交给我。”
“布里斯通。”他重复道。他的脑子在快速地转动，突然他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布里斯通。”他又重复了一遍。
“怎么了？阿吉瓦——”
他接下来的举动让她说不出话来。他跪了下来。系在她脖子上的绳子连同许愿骨一起脱落，拿在他手上。一瞬间，她感到失去亲人似的。他靠在她身上，脸紧贴着她的腿。透过牛仔裤，她感到他身上传来的热气。她大惊失色地站着，向下望着他壮实的肩膀，看见阿吉瓦卷曲身体靠在她身上。施在他翅膀上的魔法消失了，他的翅膀在众人面前显露无遗。
周围的人们发出惊叹和叫喊。人们停下脚步，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像糖似的黏在一起的苏珊娜和米克分开，然后转身向后看。卡鲁只是模模糊糊意识到他们的存在。她凝视着阿吉瓦，发现他的肩膀在颤抖。他在哭吗？她的手在颤抖，想去抚摸他，又害怕伤着他，不由得痛恨起手上的汉萨斯。她俯下身，用指背理着他的头发，用手背抚摸他炙热的额头。
“怎么回事？”卡鲁问，“出什么事了？”
他直了直身子，依然跪着，向上望着她。她俯下身，身体像个问句。他抱着卡鲁的腿，握着许愿骨的手贴着她的膝盖窝，她感到他的手不住地颤抖。他的翅膀像两把大扇子围住他们。两人似乎身处灯火通明的房间，更像处在他们自己的世界里。
他在她脸上搜索，无比惊讶。无比哀婉，卡鲁心里加了一句。
这时，他说：“卡鲁，我知道你是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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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魔人》合集
她向女服务员借了顶帽子戴在头上，把头发塞在里面，因此她身上最显眼的特征被掩藏起来。阿吉瓦仍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但卡鲁认为主要是因为他超尘脱俗的美，而不是通过新闻认出他。
“我得在学校停一下，”苏珊娜说，“跟我来吧。”
卡鲁也想去——她要和学校说再见——所以她同意了。如果警察在监视她的公寓，她得等到夜幕降临才能回去。天黑后，她可以从空中飞到阳台，取出她旅行需用的东西，而不必从街上走回去，再通过电梯上到公寓。
怎样度过这一天？她问自己。承认她心中充盈着幸福感。这与阿吉瓦站在茶馆的门口警戒有很大的关系。伟岸的他走在她身边是如此和谐。
也有不对劲的地方，模糊的、忽隐忽现的，但她把那归咎于紧张的缘故。一个早上她都沉浸在阵阵意想不到的幸福之中，像扇走苍蝇一样，下意识中，她不停地把不对劲的感觉赶走。
和他在一起，卡鲁看到不少素不相识的眼光频频投向她们两人身上。她谦逊地想，她对战争改变他们这件事掌握得实在太少。在学校，某个家伙在爱国青年蘸着纳粹的血写下“自由”二字的地方，胡乱喷上一个红色的捷克单词volnost——即自由的意思。在毒药厨房，她向阿吉瓦解释什么是防毒面具，并说明它们来自另一场战争，与爱国青年争取自由的战争不同。
“它们来自第一次世界大战，”她说，戴上一个面具，“一百年前。纳粹晚些才出现。”她严厉地瞟了他一眼，“你现在知道了，侵略者永远是坏人，永远是。”
米克加入他们的行列。一开始气氛有点紧张，因为他对另外的世界、另外的种族一无所知，觉得卡鲁有点古怪。卡鲁告诉他实情——他们是真的在飞，阿吉瓦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天使——不过，用她一贯的方式，所以他以为她在逗他玩。和其他人一样，他的眼睛不断瞟向阿吉瓦，吃惊地打量着他。在一旁观察的卡鲁注意到，在米克频频的注视下，阿吉瓦很不自在。她不禁想到，他的举止丝毫没有表示他知道自己身上蕴藏着美的力量。
后来，他们一行四人走上查理大桥。米克和苏珊娜走在前面，离他们只有几步之遥。两人像糖似的黏在一起，好像什么也不能把他们分开。卡鲁和阿吉瓦尾随其后。
“我们可以今晚前往摩洛哥，”卡鲁说，“我打算坐飞机去，不过你可能不行。”
“不行？”
“是的。坐飞行得有护照，证明你是哪国人的文件。它说明你来自这个世界。”
“你还能飞吗？”
卡鲁检测她的飞行能力。她谨慎地向上跃了几英寸，然后稳稳地落了下来。“可是，路很远。”
“我会帮你。如果你飞不动了，我可以带着你飞。”
卡鲁想象着在阿吉瓦的怀里穿过阿尔卑斯山脉和地中海的情景。这不是她所能想到的最糟糕的事，但仍糟糕透顶。她不是落难的女子。“我能行。”她说。
在他们前面，米克搂住苏珊娜的腰，俯身亲吻她。卡鲁停了下来。看到他们亲热的举动，她感到有点慌乱，转身扶着大桥的栏杆，眺望着大河。“你一天无所事事一定觉得很怪吧。”
阿吉瓦点点头，也靠在栏杆上，望着大河，一只胳膊肘碰到她的胳膊肘。卡鲁注意到他采用各种办法谨慎地触碰她。“我一直试着想象我的族人过上这样的生活，但我不能。”
“他们是怎样生活的？”
“战争就是一切。如果他们不打仗，他们就为打仗做准备，一直生活在恐惧之中。没人能完好无损。”
“奇美拉人呢？他们的生活会怎样？”
他犹豫一下。“那里没人能过上好的生活。它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他握住她的手臂。“卡鲁，你的生活在这里，在这个世界。如果布里斯通关心你，他不会同意你去那个满目疮痍的地方。你应该留下来。”他的下一句话声音低得快听不见。她几乎没听清，也不敢肯定听清没有。他说：“我可以和你待在这里。”
握住她手臂的手很有力，也很柔软。他的手很温暖，很真实。有那么一会儿，卡鲁让自己假装能过上他说的，和他在一起的生活，她一直以来渴望得到的一切就摆在眼前：看得见、摸得着的人、一个她可以停泊的港湾，还有爱情。
爱情。这个词出现在她脑海时，它不再像早上苏珊娜在茶馆里说出时那般刺耳或可笑。一时间卡鲁目眩心迷，她不假思索，伸手去拉阿吉瓦的手。
一股力量震入他的手中。
她猛然后退。她的汉萨斯。她把手掌压在他手上。她的掌心灼热，阿吉瓦被撞得向后退了一步。他站在那里，用被魔力灼伤的手抱着身体，钻心的痛苦传遍全身，但他紧咬牙关强忍痛苦。
痛苦，再一次。
“我甚至没法碰你，”卡鲁说，“不管布里斯通希望我找个什么样的人，这个人不是你，否则的话，他不会把这些东西给我。”她紧扣双手，放在胸前。此刻，带给她魔力的双手在她看来很邪恶。她把手伸进衣领，掏出许愿骨，紧握在手中寻求安慰。
阿吉瓦说：“你不必按他说的去做。”
“我明白。但我得知道那里发生什么事。我得知道。”她声音沙哑，竭力想让他明白她的心思。他能理解。从在他眼中，她看到他能理解。虽然他昨天晚上才闯入她的生活，虽然他疲惫无力、痛苦难忍，但他眼中闪烁着理解的光芒。仅仅只有一晚。那么短的时间他们就如此默契，实在是难以置信。
“你不必跟我一起去。”
“我当然要和你一起去。卡鲁……”他的嗓音仍然轻而柔和，“卡鲁。”他伸手取下她的帽子，她的蓝发一下子滑落了下来。他把一缕散发掖在她的耳后，然后双手捧着她的脸。刹那间，卡鲁感到有一束阳光照进她心里。她一动不动，借这个姿势来掩饰内心的波涛汹涌。没人像阿吉瓦这样端详她。他睁大眼，似乎要把她的一笑一颦都牢牢刻在脑海里。
他一只手穿过卡鲁的头发，轻轻地滑向她的颈背，向她传递阵阵爱的渴望。卡鲁感到心不由自主地柔软下来。她一只脚向前滑，膝盖轻触着他的膝盖，靠在上面。他们之间的空间——消极空间——要求被拉近，呼唤被拉近。
他要吻她吗？
噢，天哪，她嘴里有红烧牛肉的味道吗？
没关系。他也吃了。
她真的想要他吻她吗？
他的脸离得如此的近，她可以看到朦胧的光线罩在他眼睫毛上，她的脸映在他深黑色的瞳孔里。他深深地凝视她，好像她心中有不同的世界，里面充满幻想与发现。
是的。她的确想让他吻她。是这样的。
他的手滑向她的喉咙，想找她的手。她的手仍握着挂在脖子上的许愿骨。
许愿骨的两翼从她的指间露出来，当阿吉瓦摸到它们时，他骤然停下，眼神僵住。他向下看，呼吸顿时停止了。他急抽一口气，顾不上她手上的汉萨斯，用力掰开她的手。
这根许愿骨就躺在她手心里，一根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小遗物。它的颜色已变得很浅。他大叫一声，声音既惊愕又……什么。发自心底的痛楚扭曲了他的身体，像是钉入木头的钉子被拔出时的形状。
卡鲁吓得跳起来。“怎么了？”
“你为什么会有这东西？”他脸色苍白。
“是……是布里斯通的。入口被烧时他转交给我。”
“布里斯通。”他重复道。他的脑子在快速地转动，突然他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布里斯通。”他又重复了一遍。
“怎么了？阿吉瓦——”
他接下来的举动让她说不出话来。他跪了下来。系在她脖子上的绳子连同许愿骨一起脱落，拿在他手上。一瞬间，她感到失去亲人似的。他靠在她身上，脸紧贴着她的腿。透过牛仔裤，她感到他身上传来的热气。她大惊失色地站着，向下望着他壮实的肩膀，看见阿吉瓦卷曲身体靠在她身上。施在他翅膀上的魔法消失了，他的翅膀在众人面前显露无遗。
周围的人们发出惊叹和叫喊。人们停下脚步，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像糖似的黏在一起的苏珊娜和米克分开，然后转身向后看。卡鲁只是模模糊糊意识到他们的存在。她凝视着阿吉瓦，发现他的肩膀在颤抖。他在哭吗？她的手在颤抖，想去抚摸他，又害怕伤着他，不由得痛恨起手上的汉萨斯。她俯下身，用指背理着他的头发，用手背抚摸他炙热的额头。
“怎么回事？”卡鲁问，“出什么事了？”
他直了直身子，依然跪着，向上望着她。她俯下身，身体像个问句。他抱着卡鲁的腿，握着许愿骨的手贴着她的膝盖窝，她感到他的手不住地颤抖。他的翅膀像两把大扇子围住他们。两人似乎身处灯火通明的房间，更像处在他们自己的世界里。
他在她脸上搜索，无比惊讶。无比哀婉，卡鲁心里加了一句。
这时，他说：“卡鲁，我知道你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