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运气
「你的脸是怎么回事?」老爸站在前门,以古怪的眼神瞪着我。
我偷窥他身后的沙发,上面坐了一位奇怪的男人,全身黑的他正站起来。
「荆棘。」我边说边抚摸我的脸颊,细细的伤口边缘从绷带旁露出来。「我们在森林里掉了东西。」
我不想在陌生人面前提到魔球碎片。我们在森林里四肢着地,边摸边找了大概半个小时才找到碎片,结果害我们上学大迟到,酷的是似乎没有人在意。
凯斯和我像返乡的战争英雄,每个人都对我们很好。护士细心清理我们,给我一整盒的绷带。校长本人,也就是肖尔太太(和酸6的发音相同)带了一个写着大大的「欢迎回来」的蛋糕进教室。贝利吃掉了一大半,但那仍旧感觉很好。
我甚至和学校的心理医生聊了一回,她说要检查看看我有没有PTSD7。刚开始,我以为她说的是某种三明治,像熏牛肉、火鸡、义大利香肠口味,用黑面包夹起来的那种,但原来那个缩写意味着创伤后压力症候群,而我唯一感觉到的压力是我不能吃到想吃的三明治。
「杰克、凯斯。」老爸说,「这位是洛克泰保全的安东尼先生。在今早电视台突然跑来骚扰我们后,我想我们最好防范一下被非法入侵或录音窃听。这镇上有人—我不想说出名字—认为他会赢得调查报导艾美奖。」
凯斯点点头。「我了解,麦金利叔叔。我早上碰到他儿子,我不怪你会这么想。」
「我们先上楼去啰。」我说。
我们赛跑穿越客厅,跑上后面的楼梯。凯斯抵达二楼,先驰得点。他在走上长走廊铺的东方地毯前,很快地脱下鞋子和袜子,丢到一边。
「我喜欢这种感觉,这房子好凉爽。」
「你应该有自己的房间,你知道。」我说,「我们有很多房间,三楼还有更多房间。」
「但我们已经决定要成为室友。」凯斯说,「你改变心意了吗?」
「不。」我说,「我只是想……如果你需要自己的空间,这房子很大。」
凯斯摇头,他的脸变得阴沉。「不,何况我们得准备就绪。万一它发生时,我们不能分开……」
「它?」我说。
「你知道的……它,」凯斯重复。「翘辫子。」
我倾身向前,头轻轻在眺望一楼玄关的木栏杆上敲着。「我们谈过这件事了,我们要保持乐观,记得吗?到目前为止,我们都感觉不错。老爸已经掌控一切—」
「对。」凯斯说,「但你不觉得第一个部分很可怕吗?我们感觉很好?」
「死翘翘才可怕,凯斯。」我说,「感觉很好并不可怕。」
「但我们不该感觉很好啊!」凯斯回答,「现在我们两个—或至少是你—早就应该发作了,那意味着我们会需要治疗,而没有人知道该怎么给我们治疗!」
「老爸在想办法。」我说。
「他和卡莱机构没有任何接触,所以他怎么想得出办法来?」凯斯说,「我一整天都在想贝利说的话。我们为什么还很健康,杰克?我们不该如此。」
「嗯,小鬼们。」老爸的脸出现在我的正下方,他皱着眉头。「你们能进房间里面再吵吗?」
凯斯和我跑进卧室,紧闭上门。我掏空所有口袋,将东西放在桌上,脱掉割破的长裤,迅速换上丢在地板上的运动裤。那是我和凯斯做的另一项协议,在卧室里属于我的那边,我想多乱七八糟都可以。
感觉舒服点后,我开始踱步。「好,我们来想想这件事。发作的时间距离很不固定,总是如此,我们知道那点。」
「是啊,但我们愈老,发作间距应该更近。」凯斯说。
那点我无法争辩,贝格德教授警告过我们,愈接近末日会发生什么事。
愈接近,而非愈远离。
「我想是那些碎片的关系。」凯斯说,「你要记得,那是治疗魔球,它可以起死回生。」
「你是指那个碎片。」我说。
「我是说碎片们。」凯斯耸耸肩。「我也拿了一片。」
我瞪着他。「你也拿了?为何没告诉我?」
「我以为那不重要。」凯斯回答,「我只是拿来做纪念品,我那片没像你的那么漂亮,没有任何图案,我以为那只是被压碎的无用垃圾,但现在……」
他走去他的桌子那边,拉开一个抽屉,从抽屉底层拿出一块大概七、八公分长的东西,用卫生纸包着。「我的有点丑。」
我听到我桌上那堆垃圾里传来嗖嗖声,吓得跳开。
凯斯丢下碎片。「哇,你把老鼠带进来了吗?」
嗖嗖声停止。我飞快伸出手,拨开一些糖果纸,那里面没有任何生物。
只有我的碎片。
「把你的碎片捡起来,凯斯。」我轻声说。
凯斯吞口口水,从地板上捡起小小圆盘状的东西,我的碎片开始在桌上像跳豆一样跳动。「哇……」凯斯说。
我倾身向前,仔细凝视着我的碎片,然后望向凯斯的。「它们不是随便的两块,」我说,「看起来它们本来是接在一起的。」
「它现在感觉很热。」凯斯说。
「把长的那边朝向我。」我说。
凯斯扭转手臂,我伸手去拿我的碎片,将它转一转,让它最长的那边面对凯斯的碎片。
「好烫—感觉起来像有四十度!」凯斯说。
「握紧啰!」我。
我感觉到一阵像电流的震动。我立即将手指抽离碎片,碎片飞过房间,飞向凯斯。
他惨叫一声,丢下碎片后跳开。
蓝白色光芒倏忽闪过我们房间。凯斯边惨叫边跌回下层床时,两块碎片在半空中撞在一起,发出叮地轰然巨响,还爆炸开来,闻起来像臭掉的蛋。
火焰从碎片降落的那块地毯燃起,我赶紧跑去浴室装一杯水,立刻浇在小火上,把它熄灭。我可以听到老爸从楼下对我们大吼。
但凯斯或我都没有回答他,我们只能慌乱地瞪着那片烧焦、冒烟的地毯上所剩的东西。
不是两块碎片,而是一块。
它们合在一起了,看不出任何接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