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荣誉的代价
我发现这在内在的层面难以执行,因为尽管我不是灭绝亦非存留,但他们构成了我。
「我无法揣度。」努特姆直视前方,不曾眨眼。「我就是无法揣度。」
灿军光主在这世界的许多灵身上都注意到这怪异的现象:他们分心或不知所措时会忘记眨眼。她嘘声赶走聚集在这个灵身旁的惊愕灵,它们实际上正试图爬上他的膝盖。所有灵在此处都具备实体,这真是太诡异了,有时还得用武器把它们推开。
雅多林的士兵簇拥着站在附近的一处高地上,以望远镜贴眼,谨慎监视敌方车队。幸好,他们正在撤退。纱蓝的探子仔细地搜过死者的口袋,找寻他们来源的蛛丝马迹。她看见法达把一些钱球放进了自己的钱袋,正打算叫住他,不过围纱说服她打住。他们还能怎么做?留下钱?
不出预料,钱球全部黯淡无光。这里没有飓光。尽管哥得克检查过雅多林身侧的伤口,说伤势并不严重,她还是希望看见他被治愈。任何伤口都有可能引发败血症,尤其腹部的伤口最有可能。
而且,灿军光主觉得努特姆应该也需要使用一点点飓光。他的伤口不再「流血」,不过他的光也明显转暗,明亮的蓝白色彩变成黯淡的褐白色。
他昏昏沉沉地说:「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人类不曾……攻击灵。这是什么用意和目的?这其中毫无荣誉!」
他们也替他的远探者同伴解开束缚。就灿军光主的经验来说,这些青铜色的灵通常都很安静。三个远探者包含一男两女,身穿简单制服;他们没有响应,似乎跟努特姆一样困惑。
「我们必须带你去永恒至美。」雅多林坐在附近的一颗岩石上,哥得克正在为他包扎伤口。
「不行。」努特姆说。「不行,我遭到放逐。」
「你受伤了,我们也无法保证那些人类不会一看我们离开又回过头来。」雅多林说。「无论是否遭到放逐,你都跟我们一起走。」
努特姆看了看雅多林,然后是灿军光主,接着低下头。「你的荣誉为你赢得赞赏,雅多林王子,但你必须了解,我出现在你的团队里会对你造成伤害。我正是因为过去对你们展现仁慈而遭到放逐。无论我现在因为什么原因跟你们一起抵达永恒至美,都会被视为我们之间的阴谋。」
「我们到时候再处理这问题。」雅多林在哥得克拉紧绷带时皱起脸。「只有克雷克知道吧,或许根本不成问题,因为他们很可能什么都不管就把我们赶走。」
「我希望事实并非如此,但就是会这样没错。」努特姆说。
灿军光主来到织光探旁。伊希娜正轻声对贝若说话,贝若则坐在旁边地上,在一些战利品中挑挑拣拣。第一次看见尸体的贝若已经吐过几次,现在仍因那景象而脸色苍白,只不过肤色深,看不太出来。
「一定要检查戒指内侧和项链后面。」伊希娜说。「这些地方有时候刻了名字。」
贝若点头。他们用一件血衣盖住一个图卡人被截断的颈部,她的视线不停飘过去。她以一手覆唇,刻意别开头。
好吧,纱蓝坦承,如果她是鬼血,那她真是个了不起的演员。我认同围纱的想法。我们需要重新思考我们的结论。
雅多林站起来。「该走了。」他对其他人说。「我想拉开和图卡人之间的距离。」
他们花了一点时间才把努特姆弄上马背。在这段期间,哥得克在死人间走动,查看他们的脸──形迹古怪。
「哥得克?」纱蓝问。
「他们会被丢在这里腐烂。」哥得克低声说。「其他人不会回来收尸。」
「他们想杀死努特姆,」雅多林说。「还有我。」
「我知道。」哥得克说。「但是我们不知道他们的故事。他们可能只是听从命令的士兵。他们可能弄错了,误以为荣耀灵是敌人。他们可能有我们想都想不到的动机。我想记住他们,以防万一没有其他人记住。」
缘舞师啊。纱蓝摇头,接着过去关心雅多林。她戳了戳他染血的侧腹。「又毁掉一件制服了。」
「泡冷盐水可以去除血渍。而且我带了我的针线包。打赌只要稍微处理一下又上得了台面。」
「话虽如此。」她把头靠在他胸口,小心避开伤处。「你要小心一点。我们没有飓光可以用来治疗了。」
「所以……基本上我几乎整个人生都这样耶?」雅多林用一只手贴着她的背。「我或许失去自制,纱蓝,不过找到我能做的事感觉很好。我是说做得成功。最近我不太找得到自己能派上用场的地方。」
「雅多林……」她退开一步,仔细检视他的脸。他在微笑,语气却不像开玩笑。
「抱歉。听起来很像自怨自艾,对吧?我只是累了。来吧,我们真的该走了。」
他们还没谈完──她稍后会逼他继续谈──不过此时此刻最好还是听他的吧。他们离开尸体,艰辛地横过开阔的黑曜岩地,朝他们的营地走去。大约走到一半时,他们遇上图样之外的谜族灵和树桩跟她的灵正缓缓前行。
雅胥硄看清眼前景象,满意地点点头,随即转身往回走。幸好努特姆看起来确实好多了。
「你的亡眼,」努特姆来到雅多林旁边。「你怎么训练她为你战斗的?」
纱蓝看了看玛雅,她骑在雅多林的瑞沙迪马上。纱蓝没看见,但听说了这个死灵拿起剑与雅多林并肩战斗。
「我没有训练她,努特姆,」雅多林说。「是她自己选择来帮我。」
「亡眼不会做选择,」努特姆说。「他们没有心智能做那样的事。我有亲身经验。我父亲就是个亡眼,现在在要塞里接受照料。」
「你的经验需要校正了,努特姆。说不定灿军一开始回归,事情就改变了。说不定有些亡眼比其他亡眼更有反应。」
「这就是……一点道理也没有……」努特姆虽然这样说,却没继续争辩下去。
回到营地时,得意洋洋的图样高兴地对他们挥手。纱蓝对这景象微笑。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能指望图样还是那个笨拙又鼓舞人心的图样。
雅多林没给他们时间休息。他下令喂马饮水,同时整理行囊,他们才能立即直接朝永恒至美推进。当他下令时,灿军光主从纱蓝手上取回主控权,并立即理解雅多林这些指令中的智能。尽管雅多林展现出高超的剑术,但他们这伙人还是颇为暴露。没有飓光,大多数灿军根本称不太上是战士。雅多林已负伤,努特姆苦苦维持直立。如果图卡人重整旗鼓,决定回头袭击他们……嗯,最好还是不要留下这种选项,就算艰难也要逼着所有人在这一天结束前,抵达荣耀灵的要塞。
围纱和法达、伊希娜讨论他们搜索过的那些尸体。偷鸡摸狗的时间短暂,他们的收获微薄。几个尸体的衣环上有些图案,伊希娜觉得那是图卡氏族文字。
接着改由灿军光主和图样谈,不过他们不在时,营地并没有异状。最后,等到补给品终于装上马背,换纱蓝出来,她出于习惯检查了一下墨瑞兹的通讯方块。纱蓝打开行李箱的锁,弹开盖子,快速朝内一瞥。她没预期……
有人碰过粉末。
纱蓝压抑住当下的震惊,撷取一则记忆,盖上箱盖后重新上锁。她动作有如机械地让其中一名士兵把箱子搬上马,接着惊愕地站在那里。粉末被某人的手指拂过,她甚至可以清楚描绘出那画面。放回去的方向是对的,不过围纱的粉末把戏揭露了真相。
怎么会……她刚刚才检查过,就在他们全部跑去找雅多林之前。不过后来她把营地交给……
交给图样。
「嗯嗯嗯……」纱蓝发现他就站在她身后,吓了一跳。「充满人类麻烦的一天!你们的日子总是这么刺激。嗯……」
「图样,」围纱说。「我们不在的时候什么事也没发生。你确定吧?」
「对,非常确定。哈哈。你们很刺激,我很无聊。这是讽刺!哈哈。」
围纱,这不……这不可能,纱蓝想,谁都能怀疑,就是不能怀疑图样。这……我不能……
然而,当她对贝若提起那个最后传到墨瑞兹那里的秘密,他不就站在附近吗?她也跟他提起过方块方向的问题,难怪这一次间谍使用方块后以完全正确的方式放回去。
灿军光主没被说服。而且……这很荒谬,不是吗?怀疑图样可能为了鬼血而监视她?他爱谎言,但她不认为他自己编织得出谎言。至少编不出能骗过围纱的谎言吧。
纱蓝接管,开始行走后,她努力把这想法赶出脑海,但徒劳无功。不只围纱,就连灿军光主也开始怀疑。他确实有机会。他知道通讯方块的事。她喝醉那一夜,方块也是由他看顾。
纱蓝的父亲曾隶属于鬼血;她们家跟鬼血的纠葛可以一路回溯到她小时候。或许是在她童年时,她遗忘的那段模糊岁月中?阴谋可能从那么久之前就开始了吗?
她跟图样的关联无疑延伸到那段时间。她以他化身的剑杀死她母亲。纱蓝压抑了与那些事相关的诸多回忆,但这个事实无可争辩。图样和她将近十年以前就开始缔结。
图样会不会一直以来都与他们合作?告诉鬼血她的进展?在她初抵战营时引导她去跟他们接触?
其中含义令她打从心底感到震撼。如果她的灵是间谍……她还能相信什么?
甚至,她还能继续下去吗?此时揭露的真相远比发现法达或伊希娜是间谍严重太太太多了。这……这令她胆寒。令她腿软。
纱蓝,灿军光主想,坚强起来。我们还没查明完整真相。
不,不,她没办法坚强。面对这样的事就是没办法。
她爬开,躲进深处,开始像个孩子一样呜咽。图样确实不对劲,他长久以来跟她的互动都不对。他是怎么掩盖过去发生的事。她过去的时间轴……不管其中的漏洞……对不起来。她的时间轴怎样都对不起来……
坚强啊,纱蓝,围纱想。
妳来吧,纱蓝想,妳能够面对。这就是创造出妳的目的。
试着坚持下去,围纱拒绝接管。继续走就对了。妳做得到的。
于是纱蓝不情愿地继续主导。两小时后,雅多林宣布稍事休息,纱蓝逼自己快速画下装在箱里的通讯方块。记忆完美无缺,细节不会说谎。粉末上有指印。粉末只有极薄一层,几乎隐形,不过她的织光术让她得以记下如此细节。
纱蓝努力忽视问题,转而专注于周遭环境。地貌变得越来越崎岖。这里的玻璃树很美,仿若融化的液体,形成令人想起汹涌海浪的连绵弧形。对,专注于那些东西,专注于美。
看见一定就是永恒至美的结构体出现时,她格外激动。那是一座庞大的要塞,矗立于突出伸入细珠海洋的荒凉黑曜岩上,看起来飞扬跋扈,高墙以某种统一的蓝色岩石堆砌而成;这座高大方正的要塞完美坐落于能防御北方天然海湾的位置,甚至要跨过一条桥才能抵达。显然荣耀灵并不等闲看待防御工事。
纱蓝想画这座要塞。她可以沉浸在绘画中,不必面对其他现实。不过这时图样走到她身旁,她再度呜咽退避。
围纱最后出来掌控。为了纱蓝好。
「我们快到了!」图样的图样一种极度兴奋的方式旋转。
围纱需要证据,于是她谨慎挑选用词。「我一直在想着你早期跟纱蓝一起度过的时光。鬼血可能从她小时候就在监视她了。如果我们能找到事实确认这件事,或许有助于想出该如何打败他们。」
「嗯。我猜妳说得有道理!不过我没什么印象了。」
「有一次你们在一起,在花园里,你跟纱蓝。」围纱编出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我看得见她的记忆。纱蓝看见巴拉特在跟一个人说话,事后看来,那个女人看起来像戴着面具。你觉得他有可能是间谍吗?」
「噢!」图样说。「妳哥哥吗?跟鬼血合作?嗯嗯嗯……那对妳来说太痛苦了!但或许有道理。墨瑞兹确实总是似乎对妳的兄弟和他们的行踪知之甚详。」
「你记得那一天吗?」围纱进逼。「什么都好?」
「在花园里,巴拉特跟一个戴面具的人会面……」
「一个重要的片刻,」围纱说。「你也在。我记得你跟纱蓝在一起。」
「嗯……对!」图样说。「我想起来了。哈哈。对,有这件事。巴拉特跟一个神秘人物。妳这么一提,我的回忆慢慢回来了,围纱!当时我们在一起。巴拉特可能是间谍。哎呀,哎呀。他真是太调皮了。」
躲在深处的纱蓝又呜咽了起来。然而围纱──创造围纱的目的就是要她撑过像这样的时刻──忽略那股深深作呕的感觉。图样对她说谎。
图样在说谎。
围纱不再认为任何事理所当然。她不能假定任何人值得信任。她必须谨慎,加强防御、保护纱蓝。
「围纱?」图样问。「妳还好吗?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我只是在思考。」围纱说。你有没有看过奇怪的灵在监视我们?」
「腐化的胜灵吗?」他问。「妳说要留意的那个?没有,我没见过。嗯嗯……」
她发现前方有动静,一小群散发微弱蓝白光芒的骑士。荣耀灵看见他们靠近,派出代表跟他们交涉。
雅多林停下队伍,下马后要士兵喂马饮水、安顿所有人。接着他独自往前走,身上还穿着染血的制服,侧腹裹着绷带。
围纱跟过去。「睁大眼睛看着──我是说不管你眼睛部位那东西到底是什么。」她对一派轻松走在她身旁的图样说。「现在是危险的时刻,图样。我们必须随时提高警觉。小心,以免我们被耍……」
「是啊,真的呢。」
纱蓝缩得极小、变得极为安静。没关系的,围纱想,我会弄清楚。我会找到方法保妳平安。我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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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多林在他的车队前方立定,纱蓝站到他身旁。他吃的止痛药生效了,腹部的伤口现在只隐隐作痛,行进到这里的时间有助于改善头昏眼花的状况──即便中途他承认自己需要骑上马休息。
他依然需要睡眠与更多时间才能复原。除非开始腐烂,否则这等伤势不至于使他变得虚弱,但他还是至少会有数周不适于战斗。
就目前而言,他摆出强大的样子。他让努特姆待在后面,不过他很确定前方三个慢慢靠近的荣耀灵已经看见他了。他们骑着先前努特姆骑的那种优雅非马的灵。努特姆遭受攻击时,他那匹非马在惊慌中逃走,他们一直找不到它。
新到者身穿利落的战地制服,款式颇为陌生:几乎盖到膝盖的长版立领大衣外套。他们头上戴着冠冕,身侧佩着长剑,身形修长优美。佩剑是他们身上唯一不是由他们本体构成的物体,而大衣、冠冕和衬衫,全部直接由荣耀灵本体创造。
前方女性的外套立领是三个荣耀灵之中最高的。除了垂散身后的一小把马尾之外,她的其余头发都密密实实地高高扎起。跟制服一样,这发型也令雅多林觉得陌生。
她在约莫五步之外停下她的非马。「人类,我们的斥候认出你。你是否如我们所料,就是雅多林.科林?」
「妳的情报正确。」他对她说,一只手放在入鞘的剑上。「我在盟铸师,也就是我父亲的命令下前来拜访你们的领土,并代他传递一则讯息。有四个不同军团的灿军骑士与我同行,我们全部携手对抗迫近的永飓,也就是人类与灵需要重建古老缔结的证据。」
「永恒至美此刻不接纳访客或使节,无论他们是何家系。」那女性的语气严厉,每个字都是疾言厉色的命令。「你们必须离开。我们没兴趣和杀人者与叛徒缔结。」
雅多林拿出其他人托付给他的信件呈交给对方。他等待着,汗涔涔又满心期盼。其中一名荣耀灵驱使坐骑上前接下。
那名荣耀灵随即回到两名同伴身边,雅多林松了一口气。「那些信说明了我们的境况。」雅多林说。「我父亲希望我们能打造新──」
他被打断,因为那个灵故意将信撕成两半。「我们不接受来自你们的契约。」那女性说。
「这不是契约!」雅多林前进一步,忽略身侧的刺痛。「只是信而已!至少读一读啊!」
「阅读你们的信,我们便暗示你们有可能提出某个论点说服我们。」女荣耀灵说,她的同伴同时进一步将信撕碎。「你们必须离开我们的领土,并带走叛徒努特姆。告诉他,我们如今知道他的共谋比我们预料中更为深远。他现在已遭彻底流放。」
雅多林咬牙。「他遭受攻击,在我们赶到前差点被杀死!世界在改变。把你们自己关在要塞里也阻止不了改变。然而当你们之后终于了解你们需要做点什么时,却可能已经孤立无援!」
荣耀灵拔剑对准雅多林。「这是我们的界域,我们的领土,因此你们必须听令离开。人类从不尊重这件事,从不接受灵也能拥有任何东西。我们只是你们的所有物。」
「我不──」
「你们必须离开。」她说。「我们拒绝你们的提议。我们拒绝与你们缔结!」
雅多林深深呼吸,他的每一个论点都如同欠缺雨水的植物般枯萎。只剩下一个危险的可能性。一个他原本几乎不敢考虑的计划,更别提拿出来跟其他人讨论。
他再开口时,语气中带着当时促使他攻击萨迪雅司的相同莽撞──但也带着同样的天生正当性。「妳误会我了!」他对荣耀灵厉声说。「我并不是来提议你们与灿军缔结。」
「那是为了什么?」她咄咄逼人。
「我来,」雅多林说。「是为了接受你们的审判。你们声称我们是杀人者、叛徒。但我不认同,并誓言加以证明。逮捕我,把我当作科林家以及兀瑞席鲁新政府的代表。我是雅烈席卡其中一个藩王,也是盟铸师之子,我将代表你们声称背叛你们的那些人类。你们想因为他们过去所为而拒绝我们?那就透过审判证明我活该遭受这种对待。」
领头的荣耀灵一时无语,接着靠向一旁,快速对同伴低声说话。他们似乎同样困惑。雅多林身后的纱蓝抓住了他无伤那边的手臂,一脸关切。
他坚定地站在那里。不是因为他自信满满,而是因为他很生气。他们想称他为叛徒?他们想为了玛雅的遭遇而责怪他?好啊,他们是荣耀灵。他想他们应该不会拒绝正式捍卫他们荣誉的机会吧──捍卫他们眼中的荣誉。
「你要接受审判?」荣耀灵良久后才回应。「为了你的先人?」
「我将为我自己而接受审判。你们回绝我就是污辱我的尊严、我的正直。你们根本不了解我,就说我不值得尊敬?」
「我们了解人类。」其中一个荣耀灵说。
「我驳斥这种论点。如果你们要惩罚我,那么你们必须让我为自己辩护才符合荣誉。哪里有审判?我辩护的机会在哪里?你们的荣誉又在哪里?」
这番话终于激起一点反应。三个荣耀灵面面相觑。
「你们到底是不是荣耀灵?」雅多林问。「你们相信正义?相信公正?我们就来看看,你们将过去发生的事归咎于我的同时,还能不能继续高举那些理念。让我为自己辩护,然后证明我,雅多林.科林,活该被赶走。」
领头的荣耀灵终于在她的马鞍上直起身子。「很好,我们不能拒绝审判的请求。跟我们来吧。要知道,一旦你进入永恒至美,就没什么机会能再离开。」
「走着瞧吧。」雅多林转身对其他人挥手示意。
「不。」荣耀灵说。「只有你。」
「我的队伍长途跋涉,」雅多林说。「而且其中包含代表──」
「你可以带两个同伴,」荣耀灵说。「还有那个亡眼。你跟她的尸体缔结了,是吗,人类?你不是其中一名新灿军?还是说你已经杀死你的灵了?」
「我不是灿军。」雅多林说。「不过对的,玛雅是我的碎刃。」
「那我们必须确认你没有虐待她。」荣耀灵说。「我们照顾所有亡眼。带着她以及两个同伴。快点决定。」
雅多林咬牙。「请容我们讨论。」
他和纱蓝回到其他人身旁时,她紧握住他的手臂。「你在做什么?」她逼问。「你不能为了几千年前一群人做的事而受审。」
「只要进得了要塞大门,我愿意。」雅多林说。「我们还有其他选择吗?」
「有。我们可以回头。」
再次有负于父亲,就这样回去面对他?
其他人围在他身旁。雅多林解释刚刚发生的事,树桩的灵为她翻译。
「我不喜欢这样。」祖儿摇头,金发闪闪发光。「我不喜欢分开行动。」
「完成这次任务的第一步是让荣耀灵跟我对谈。」雅多林说。「如果他们在这里拒绝我们,我们就没戏唱了。如果我进得了要塞大门,或许我有可能展开对话。」
「他们才不会听你的,光爵。」哥得克说。「他们会逮捕你。」
「只要进得去,我不是非常介意被逮捕。我们立即派一小群人回去告诉我父亲我做了什么,其他人在这里扎营几天,照顾努特姆,等我的消息。补给还能撑个几周,之后你们才有必要返回,我们到那时再决定下一步。」
其他人又提出几个象征性的异议。雅多林说服其他人时,纱蓝,事实上──她现在似乎是围纱──只是听着。她明确知道他会带她一起进去,还有她的灵,这似乎是天经地义的选择。
不久后,他走向荣耀灵,牵着背上载着玛雅的英勇,随行的还有围纱、图样,以及驮兽背上的数箱衣物。荣耀灵转过身,带着他们朝要塞的正面走去。三个荣耀灵在那里跟在墙外站哨的其他荣耀灵商讨一番。
接着大门开启。雅多林和围纱、图样以及玛雅一起大步走进去。一群散发蓝白光的灵立即抓住他,铐住他的手腕。他咬牙忍住伤侧的剧痛,大门轰隆一声在他们身后紧紧关上。
就这样吧。他才不要空手回到父亲面前。他才不会放弃他的任务。
不惜任何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