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塔城的重量
我怀抱同等的不安与希望着手处理这项计划,而且我不知道两者中何者主导我的心情。
──《战音》,第一页
菈柏奈拒绝给娜凡妮仆人,这个炼魔显然认为娜凡妮少了他们会活得很辛苦。因此娜凡妮在兀瑞席鲁被占领的第一个整天踏出她的房间时,她允许自己享受小小的得意片刻。她的头发已洗干净、编成辫子,简单的哈法也熨烫整齐,妆容完整。用冷水沐浴并不愉快,不过法器已失效,就算有仆人,她也不预期有热水可用。
娜凡妮被带到兀瑞席鲁地下的图书室。菈柏奈坐在娜凡妮的书桌前翻阅她的笔记。娜凡妮抵达后恰到好处地行礼,低得足以表示臣服,但又没有低到显得卑屈。
炼魔把椅子往后推,一肘靠在桌上,一边发出哼鸣,一边挥手要守卫退下。
「妳的决定是什么?」炼魔问。
「我会组织我的学者,尊古大人,」娜凡妮说。「并在妳的观察下继续他们的研究。」
「相对来说明智的决定,相对来说也更危险,娜凡妮.科林。」菈柏奈哼起另外一种节奏。「我在这些笔记里没看到妳那个飞行器的设计图。」
娜凡妮作势思考,不过她其实已经想过这个问题。不可能保留飞行平台的秘密,娜凡妮的学者中有太多人知道了。除此之外,新型的结合法器能在维持高度的同时容许水平移动,这项技术已使用于塔城内。虽然法器现在不能用,不过菈柏奈的手下肯定看得出操作模式。
经过漫长的自我辩论,她的结论是必须放弃这个机密。若要脱离目前的困境,最有希望的作法是表现出愿意与菈柏奈合作的态度,同时继续拖延。
「除了我自己的脑袋之外,我刻意不把主设计图存放在任何其他地方。」娜凡妮说。「需要建造的时候,我再巨细靡遗对学者解释。给我时间的话,我可以为妳画出机器运作的机制。」
菈柏奈哼起一种节奏,娜凡妮不知道那代表什么意义。不过,菈柏奈起身挥手要娜凡妮坐下时,看起来满腹猜疑。她在娜凡妮手中放入一枝芦苇笔,迭起双臂等待。
嗯,好吧。娜凡妮快速、有效率地画了起来。她画图示意一个结合法器,简短说明如何运作,然后再画出扩充版本,描绘出嵌入飞行器的数百个结合法器。
「对,」娜凡妮画最后的部分时,菈柏奈说。「但是妳怎么让它水平移动?这样建造确实能让机器升上高空──却只能停在原位,同一个位置。妳不会指望我相信妳在地面也有一具机器,然后跟空中的那一部完全同步吧。」
「没想到妳这么了解法器,愿望女士。」
菈柏奈哼起一种节奏。「我学得很快。」她示意娜凡妮桌上的笔记。「在过去,我的族人发现很难说服灵具像在实体界中做为工具。虚灵似乎不像……荣誉或培养的灵一样天生愿意牺牲自我。」
这番话背后的意义缓缓沉淀,娜凡妮眨了眨眼。突然间,她脑中十几个松脱的线头都串起来了,形成一幅织锦。一个解释。这就是为什么塔城的法器──帮浦、上升器──没有困住灵的宝石。飓风啊……这就是魂器的答案。
她身旁爆出一圈蓝烟状的赞叹灵。魂器中没有灵,因为它们本身就是灵,像碎刃一样具像在实体界。碎刃的灵在这一边变成金属。古代的灵以某种方法被诱哄、具像为魂器,而非碎刃?
「看来妳并不知道。」菈柏奈帮自己拉了张椅子,就算坐着,她还是比娜凡妮高上一呎。她构成一个非常古怪的画面:浑身甲壳,彷佛准备上战场,却在这里翻拣笔记。「你们有这么多我们过去不曾梦想过的发展,反过来说,你们祖先用的方法简单许多,你们却全忘了,这可真是诡异。」
「我们……我们找不到愿意跟我们谈话的灵。」娜凡妮解释。「维夫的黄金钥匙啊……这……真不敢相信我们居然没看出来。这背后的意义……」
「水平移动?」菈柏奈问。
娜凡妮几乎陷入恍惚,但她还是画出答案。「我们学会为结合法器区隔出平面。妳必须装上这个铝线结构,好让它能碰到宝石,那就会维持垂直位置,又容许宝石水平移动。」
「了不起。」菈柏奈说。「拉卡赖司特──也就是你们语言中的铝──会干扰联系。非常巧妙。你们一定经过大量测试才找出正确的结构。」
「在最初的可能性理论化之后,又经过一年的努力。」娜凡妮坦承。「我们有个问题,我们没办法同时垂直和水平移动──让我们上下移动的法器很吹毛求疵,我们只在锁定它们的位置后才以铝碰触它们。」
「太不方便了。」
「对,」娜凡妮说。「但是我们找到一个停下来做垂直动作的系统。这有可能很麻烦,因为在移动的运载工具中很难操作信芦。」
「应该要有办法利用这种知识,做出能在移动中使用的信芦。」菈柏奈检视娜凡妮画的图。
「我也这么觉得。」娜凡妮说。「我安排了一个小团队加以研究,不过大多时间都在忙其他事。我还是弄不懂你们用来对付灿军的武器。」
菈柏奈哼起一种快速、轻蔑的节奏。「远古科技,勉强堪用而已。我们可以吸走灿军身上的飓光,对──只要他们被我们的武器刺穿、挂在那儿。这方法完全无法阻止灵和另一个灿军缔结。我希望能以更简单的方法把你们的灵困在宝石中。」
「我会传达妳的要求。」娜凡妮说。
菈柏奈哼起另一种节奏,接着微笑。她那张大理石纹的脸散发精练的威胁感,很难不觉得那是掠食者的笑。然而这段互动的效率又有一种诱人的感觉。不过几分钟的交谈,娜凡妮已经得知她花了几十年想破解的秘密。
「我们就是这样终结战争,娜凡妮。」菈柏奈起身。「藉由信息。互通有无。」
「这如何能终结战争?」
「藉由让所有人知道我们的生活都会因为合作而有所提升。」
「在歌者的统治下?」
「当然。」菈柏奈说。「妳显然是一个热情的学者,娜凡妮.科林。如果妳能改善妳族人的生活好几倍,难道这不值得你们放弃自治吗?看看我们光是共享知识几分钟,便成就了什么。」
只因为受你们威胁而分享,娜凡妮心想,小心地不动声色。这不是什么自由交流。妳跟我说什么并不重要,菈柏奈。妳可以随心所欲泄漏任何秘密──因为我在妳的掌握中。一旦妳得到一切,妳就可以取我性命。
她还是对菈柏奈微笑。「我想去看看我的学者们,愿望女士,了解他们受到怎样的对待,以及查明我们的……损失有多少。」娜凡妮希望自己这番话清楚说明一件事:她的部分朋友遭到谋杀。她不会就这么忘掉。
菈柏奈哼了起来,打手势示意娜凡妮,她自己也一起去。她们都试图与对方争胜,因此这需要微妙的平衡。娜凡妮必须格外小心,别让自己被菈柏奈骗了。这就是她胜过手下学者的地方。她或许不够格加入他们,但她在政治的真实世界中比他们更具经验。
菈柏奈和娜凡妮一起走进第二间图书室──这里有更多桌椅。娜凡妮最优秀的手下──执徒和学者一视同仁──都垂头坐在地上。从摊开的毯子看来,歌者显然要他们睡在这里。
几个人抬头看她,而她看见露舒和法理拉都未受伤害,心下一宽。她快速数了数,立即看出明显的差异。她走到法理拉身旁蹲下。「内杉呢?伊纳巴呢?」
「都被杀了,光主。」他轻声说。「他们原本在宝石柱室,还有内杉的两个学徒、韦瓦讷拉执徒,以及几个不幸的士兵。」
娜凡妮瑟缩一下。「传话下去。」她低语。「我们暂时配合占领。」她接着来到露舒身旁。「很高兴妳没事。」
这名执徒点头,她显然一直在哭。「这……发生时,我正要下来召集书记上去帮忙记录那个房间里毁坏的情况。光主,您觉得两件事彼此相关吗?」
混乱中,娜凡妮几乎完全遗忘了那场奇怪的爆炸。「妳有没有恰好在残骸里发现任何飓光钱球?」精确地说,是一颗诡异的虚光钱球?
「没有,光主。」露舒说。「您也看过那地方,乱成一团。我曾熄灭所有灯光看看有没有东西在发光,结果什么也没有。一点飓光的迹象也没有,更别提虚光了。」
正如娜凡妮的恐惧。无论爆炸是怎么回事,一定都跟那颗诡异的钱球有关联──而这颗钱球现在很可能已经消失。
娜凡妮起身走回菈柏奈身旁。
「你们攻击的时候没必要杀死我的学者,他们对你们不构成威胁。」
菈柏奈哼起一种快速的节奏。「不会再有其他警告,娜凡妮。对我说话的时候必须使用我的头衔。我不想看见妳受伤害,不过有些历时数千年的礼仪,妳必须遵循它们。」
「我……懂了,愿望女士。我认为让我剩下的人立即重拾工作对他们的士气有益。妳希望我们怎么做?」
「为了舒缓过度期,」菈柏奈说。「无论他们在我到来前在做什么,都让他们进续进行。」
「他们之中许多人原本都在研究法器,而法器现在失去了作用。」
「那就要他们设计草图,」菈柏奈说。「还有记录他们在占领之前所做的实验。我能确保他们的新理论都有机会测试。」
这是否代表还有办法在塔城里使用法器?「如妳所愿。」
然后她就得开始对付真正的问题:筹谋该怎么把他们弄出这团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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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拉丁被雨声吵醒。他眨眼,感觉脸上有水气,看见被冻结原位的一束束闪电照亮的锯齿状天空──闪电没有消逝,只是悬在那里,框在不停翻涌的黑云中。
他盯着这诡异的景象,翻身侧躺,半埋在一池冰冻的水中。这是炉石镇吗?战营?不……都不是?
他呻吟,逼自己起身。他应该没受伤,但头阵阵发疼。没有武器。手上没矛,令他感觉赤裸。暴雨重击,雨水成片落下──他发誓在落雨中看见人影,彷佛雨水落下时短暂构成形状。
大地黑暗,令人想起远方的峭壁。他的视线穿透雨水,惊讶地发现竟没看见任何灵──甚至没有雨灵。他觉得他看见一座山丘顶部有光,因此他开始往上爬,小心不在滑溜的岩石上失足。一部分的他纳闷着自己为什么看得到,冻结的锯齿闪电没发挥多少照明的作用。他是不是来过类似的地方?光无所不在,但天空是黑的?
他停步仰望,雨水冲刷他的脸。这完全……完全不对。这不是真的……对吧?
有动静。
卡拉丁旋身。一个矮矮的人影从黑暗中冒出来,走下山丘朝他而来,看起来似乎完全由旋绕的灰雾构成,没有五官,不过挥舞着一根矛。卡拉丁的手快速一转,握住矛,接着扭转、回推,使出经典的缴械手法。
幻影攻击者的技巧并不特别纯熟,卡拉丁轻而易举夺走他的武器。卡拉丁在直觉的掌控下旋转矛,捅进幻影的颈部。矮小的人影倒下,又有两个彷佛凭空冒出来,各自挥舞着手上的矛。
卡拉丁挡住攻击,用一次经过计算的推撞甩开攻击者,接着又一转身,扫腿撂倒另外一个。他迅速一击刺中这人的脖子,然后在另一人起身时轻轻松松把矛捅进他的腹部。血沿矛杆流入卡拉丁指间。
烟雾般的人影倒地时,他抽回矛。握着矛的感觉真好。能够无忧无虑地战斗。除了洒落制服的雨水外,没有任何东西压在他身上。战斗原本很单纯。以前……
以前……
旋绕的雾从倒地的人影身上蒸发,他看见三个身穿阿玛朗服色的年轻信差男孩,都死在卡拉丁矛下。三具尸体,其中一个是他弟弟。
「不!」他大喊,声调嘶哑又充满仇恨。「你怎么能让我看这个?事情并不是这样的!我在现场!」
他转身背离尸体,仰望天空。「我没有杀他!我只是辜负他而已。我……我只是……」
他踉跄地从三个死掉的男孩身旁走开,丢下矛,双手捧着头。他触摸额头上的疤。疤痕感觉变深了,彷佛裂谷划过他的头颅。
沙须。危险。
雷声在头顶隆隆响,他蹒跚地下山,抛不开提恩死去、在山坡流血的画面。这是什么糟糕的幻象?
「你拯救我们好让我们去死。」一个声音在黑暗中说。
他认得这声音。卡拉丁转身,溅起雨水,找寻声音的来源。他此时在破碎平原。他在雨中看见有人的迹象。雨水构成的人影,但不知怎么空无一物。
人影开始互相攻击,他听见战争的如雷声响。男人叫喊,武器互击,靴子蹬地。那声音包围他、淹没他,直到──转眼间──他出现在一场大战里,隐约的人影化为真实。穿蓝衣的男人与其他穿蓝衣的男人战斗。
「别打了!」卡拉丁朝他们大喊。「你们在自相残杀!他们都是我们的士兵!」
他们似乎没听见。流过他脚下的不再是雨水,而是鲜血;矛兵热切地爬过倒地的尸体,继续互相残杀,血沫和血流交融。卡拉丁抓住一个矛兵,把他从另一人身前推开,然后又抓住第三个矛兵往后拉──却发现这是洛奔。
「洛奔!」卡拉丁说。「听我说!别打了!」
洛奔恐惧地咬紧牙根,把卡拉丁撞到一旁,又冲向另外一个人──大石,他绊到尸体踉跄了一下。洛奔用矛刺穿大石的腹部,不过泰夫又从后方杀死洛奔。比西格刺中泰夫,而卡拉丁没看见又是谁把比西格撂倒。他太惊骇了。
席格吉在附近倒地,侧腹有一个窟窿,卡拉丁接住他。
「为什么?」鲜血从席格吉唇间滴落。「你为什么不让我们睡去?」
「这不是真的。这不可能是真的。」
「你早该让我们死在破碎平原。」
「我想保护你们!」卡拉丁大吼。「我必须保护你们!」
「你诅咒我们……」
卡拉丁抛下濒死的躯体,蹒跚走开。他垂下头,脑中乌云密布。他跑了起来。一部分的他知道这恐怖的场景不是真的,但他还是听得见尖叫声。控诉着他。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卡拉丁?你为什么杀死我们?
他双手压住耳朵,一心一意想逃离这场屠杀,竟差点笔直冲进裂谷中。他停下来,在边缘摇晃。他脚下一绊,望向左方。战营在那里,在一段短坡上。
他来过这里。他想起这地方、这场飓风,雨轻轻下着。这个裂谷。他差点死在这里。
「你拯救我们,」一个声音说。「好让我们受苦。」
摩亚许。他站在卡拉丁附近的裂谷边缘。那男人转身,卡拉丁看见他的眼睛──黑色深穴。「大家以为你对我们很仁慈。但你我都知道事实并非如此,不是吗?你是为了你自己,不是为我们。如果你真正仁慈,你会让我们从容赴死。」
「不。」卡拉丁说。「不。」
「空无在等待,阿卡。」摩亚许说。「虚无。它让你为所欲为而不后悔──包含杀死一个国王。只要一步。你再也不需要感受痛苦。」
摩亚许踏出一步,坠入裂谷。卡拉丁跪倒在边缘,雨水在他身旁流淌。他恐惧地凝视下方。
然后他在一个冰冷的地方缓缓醒来。一百种疼痛随即涌过他的关节和肌肉,每一种都像尖叫的孩子在索求他的关注。他呻吟,睁开眼,但眼前只有黑暗。
我在塔城里,他心想,记起前一天的事件。飓风的。这地方落入炼魔掌控。我勉强逃脱。
恶梦似乎越演越烈。或者它们一向这么糟,只是他不记得而已。他躺在那儿沉重地呼吸,彷佛在出力般冒着汗──想起朋友们死去的景象。想起摩亚许踏入黑暗中消失。
睡眠应该要能消除疲劳,卡拉丁却感觉比先前瘫倒时还要累。他呻吟出声,背靠到墙上,逼自己坐起来。他突然一阵恐慌,连忙四处摸索。在这昏乱的状态中,一部分的他确信会发现泰夫死在地上。
当他找到他的朋友躺在附近,而且还在呼吸时,才松了一口气。不幸的是,这男人尿湿自己了,要是卡拉丁不做些什么,他很快会脱水,而且如果卡拉丁不把他清理干净、让他恰当地使用便盆,很有可能会出现腐灵。
飓风的。卡拉丁过去所做的事沉甸甸悬在他上方,压迫感几乎可比塔城的重量。他孤单一人,迷失在黑暗中,没有飓光或任何东西可饮──更别提合适的武器。他不但必须照料自己,还需要照料一个昏迷的男人。
他都在想什么啊?他不相信恶梦,但也无法驱散恶梦的回声。为什么?为什么他不能早早放手?为什么他要持续战斗?真的是为了他们吗?
或者是因为他自私?因为他不能放手、承认挫败?
「西儿?」他在黑暗中喊着。她没响应,他又喊了一次,声音颤抖。「西儿,妳在哪里?」
没有回应。他摸索这个小空间,发现他不知道该怎么出去。他把自己和泰夫埋葬在这太过浓厚的黑暗中。两人缓缓独自死去……
接着针孔般的光点出现。上天眷顾,西儿进来了。她无法穿透墙──灿军灵在实体界拥有足够的实体,大多数物质都对他们构成阻碍,因此她似乎是从墙壁高处的某种排气孔进来。
随着她的出现,他的神智也稍稍恢复一些。她轻快飞落,降落在他摊开的掌中。
「我找到出路了,」她化身为身穿斥候制服的士兵。「不过我不认为你钻得过去。就算对小孩来说也很挤。
「虽然不能飞远,但我到处查看过。许多楼梯都有守卫,可是他们看起来不像在找你。这几层楼太大了,我觉得他们已经发现想在这里找到一个男人根本难如登天。」
「我猜这算好消息。」卡拉丁说。「妳知道把我带到这里的光是什么吗?」
「我……有个理论。」西儿说。「很久以前,在灵和人类的关系恶化之前,有三个盟铸师。一个跟飓父缔结,一个跟守夜者,还有另外一个,是跟一个叫手足的灵缔结。这个灵还在塔城里,只是躲起来了,不现身在人类面前,应该很久以前就已经死掉了才对。」
「嗯。」卡拉丁摸索那扇先前开启让他得以进来的门。「手足是什么样子?」
「我不知道。」西儿来到他肩上。「我们跟娜凡妮光主谈过这件事,藉此回答她的问题,其他灿军灵知道的没比我多。记住,许多知道过去那段日子的灵都死了,而且手足总是躲躲藏藏的。我不知道手足是什么样的灵,也不知道手足为什么能创造盟铸师。如果手足还活着,我也不知道塔城里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东西失去作用。」
「嗯,这面墙还能用。」卡拉丁找到墙上的宝石。宝石现在黯淡无光,不过在这一边比较明显,要是在另外一边,可能很容易就会错过。还有多少房间有像这样的宝石嵌在墙上、藏起暗门?
他碰触宝石。尽管他现在身上一点飓光也没有,宝石深处却还是亮起光。一点像星星一样闪烁的白光,膨胀为一小团飓光,门又无声滑开。
卡拉丁长长吐出一口气,感觉他的惊慌一点一点被消去了。他不会死在黑暗中。一旦宝石灌注飓光,就会像其他法器运作,只要其中还有飓光,就会持续发挥作用。
他看着西儿。「如果我们出去侦查,妳觉得妳找得到路回来泰夫这里吗?」
「我应该记得住我们的路线。」
「太好了,」卡拉丁说。「我们需要补给。」他目前还无法做长远打算。那些令人生畏的问题要等等了,像是他该拿塔城、几十个被敌人俘虏的灿军、他的家人怎么办?首先他需要水、食物、飓光,还有──最重要的──更合适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