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恰当的合法性
七年半前
凡莉避开一队人类巡逻兵。她躲在门口,调谐为和平,试着藉此缓和自己的情绪。她跟着族人一起来签署协议,但距离签署以及庆祝宴会还有好几个小时。族人准备的同时,凡莉在人类宫殿内禁止出入的走廊中潜行。
两名卫兵一面以雅烈席语闲聊,一面继续巡逻。她无声地呼吸,努力不被人类建筑物的宏伟吓倒。乌林姆向她保证,她的族人也曾建造过同等伟大的建筑物,他们也将再次建造。他们将建造出如此惊人的作品,科林纳的这座宫殿相形之下会像间不起眼的小屋。
真希望她能跳过中间这部分,不必身陷如此危险。跟乌林姆一起运筹帷幄,她喜欢。因为发现战争形体而出名,她爱得很。但像这样鬼祟潜行……她明确违反了人类的规定,溜进宫殿内禁止出入的区域。如果她被逮到……
她闭上眼,聆听和平节奏。再一下下就好,她心想,只要等到乌林姆的同伴到来,这一切就结束了。
然而,这会儿乌林姆离开她的宝心,她发现自己产生了更多怀疑。乌林姆提及一场隐密的飓风,以及即将到来的战争、传说人物将回归,加入战场。那番话在她脑中打转──有些事在一天前感觉起来是如此有道理,此时此刻却令她困惑。用这种方法说服她的族人探索力量形体真的是最好的吗?她是不是把战争和毁灭当成儿戏了?为什么乌林姆是如此渴切?
他们一抵达宫殿,他便坚持要她帮忙搜集一袋他的间谍留于此处的宝石。更多像他一样的灵已准备好分送给凡莉的学者。这并不在原本的计划内。她原本只想让她的族人看见人类有多危险。
然而她还能怎么做?她已开始把这颗巨砾滚下悬崖。若她此时试图停下它,她只会被压扁。因此,就算少了他在她的宝心里,感觉古怪又迟钝,她还是继续听他的命令行事。少了他,她听不见新的节奏。她渴望它们。聆听新节奏时,这世界才更有意义。
「找到妳了。」乌林姆沿走廊飞窜而至。他行动如闪电,沿岩石顶部缓缓滚动,他还能隐形,让某些人看不见他。「妳为什么像个小孩一样胆怯?走吧,我们必须前进。」
她看了看角落,卫兵早已走远。「我不该非得做这些不可,」凡莉嘶声对他说。「不该非得暴露我自己。」
「需要有人拿宝石,」乌林姆说。「除非妳想要我找其他人来当妳族人中最强大的人,否则乖乖听话。」
好。尽管她最近觉得乌林姆的语气越来越讨厌,她还是蹑手蹑脚跟在他后面。她不喜欢这种粗鲁又轻蔑的态度。他最好不要又抛弃她。他声称他必须侦查路线,但她半是认定他希望她被人发现。
他带她走上一道阶梯。好运节奏眷顾,她来到顶楼,途中没遇上任何人类,只不过还是必须躲在楼梯间,等更多卫兵经过。
「我们为什么非得上来这里不可?」卫兵离开后,凡莉嘶声问。「你朋友不能把宝石带去地下室吗?所有其他聆听者都在那里。」
「我……连络不上她。」乌林姆坦承。
「你什么?」凡莉问。
他在地板上旋绕,接着闪电浮起,化为小小的人形。「我好几天没雅馨薇丝的消息了。我很确定一切没问题。我们有一个会面点,她会把东西留在那里给我,宝石也会在那里。」
凡莉哼起背叛。他怎么能隐瞒那么重要的讯息?她在人类宫殿内鬼鬼祟祟走来走去──危及协议──竟是立基于错误信息?然而,她还来不及进一步质问,乌林姆又化为地板上的一小片能量,往前疾射。
她别无选择,只能手忙脚乱跟着他横过走廊,感觉自己无比暴露。他们应该带戴米来才对。她喜欢他听她说话时的样子,而且他总是准备好要赞美她。他会喜欢潜行,有他在,她也会觉得比较有勇气。
她在走廊间穿行,确信自己随时会被发现。然而,因为某种奇迹,乌林姆带着她穿过一个地上散置夜壶的小房间。她拿出一颗宝石,发现房内一个角落的地板上有个洞,看来他们把排泄物往洞里倒,排入几层楼下的肮脏粪坑。
这是她的目标?一间厕所?她作呕,忍不住开始以口呼吸。
「这里。」乌林姆在一个夜壶边上劈啪响。
「我发誓,」凡莉用质疑说。「要是我在里面看见人类排泄物……」
她打开盖子。幸好里面很干净,只有一张折迭起来的纸。
乌林姆脉动着狂喜,看来他原本也挺担心的。凡莉摊开纸,对雅烈席文字的了解足以让她看懂这是一份清洁指示。
「这是密码。」乌林姆说。「妳觉得我们会蠢到把纸条留在所有人都能读到的地方吗?我来解译……」
他化为人形,站在一张摆满夜壶的桌上。她讨厌他化身人形,而非聆听者的形体。他往前靠,瞇起眼。
「不妙。」他说。
「怎么了?」
「让我思考,女伦。」他厉声说。
「上面写什么?」
「雅馨薇丝说她被发现了。她是个领域非常特殊、也非常罕见的专家──细节与妳无关──但宫殿内显然有另一个她的同类。其他人派来的间谍。他们发现了她,并让人类国王敌视她。她决定撤出。」
「……撤出?」凡莉说。「我不理解这个词汇。」
「她要离开了!或是已经离开。可能是几天前的事了。」
「离开宫殿?」
「离开这颗星球。妳这白痴。」
乌林姆一下子变得模糊,甲壳状的倒钩穿透他的皮肤,然后又缩了回去。这过程似乎伴随着其中一种新节奏的拍子,或许是愤怒节奏。
乌林姆对她透露得好少。凡莉知道有个方法能从这个世界去人类称之为沉沦地狱的地方。虚灵国度。数千个灵在那里等着帮助她的族人,但它们需要某种波力或力量才能获得自由。某种……能将它们拉过世界之间虚空地带的力量。
所以这代表什么意义?乌林姆的间谍回去他来的那个世界了吗?还是她去了其他地方?她再也不回来了吗?他们要怎么把灵传送到这个世界,为飓风助长力量?
最重要的是,凡莉希望这些事发生吗?他承诺给她力量形体,但她原本的设想是先用人类有多么强大吓吓五人组,再对他们提出这件事。一切发展得太快,溜出她的掌控。她几乎想质问乌林姆,然而那些尖刺刺穿他皮肤的样子──他脉动的方式──让她安静下来。他是一股获得生命的自然之力,而他此刻所展现的力量破坏力十足。
他的脉动终于平息,尖刺也在皮肤下归于平静。他依然站在桌上,瞪着那张引发问题的纸条。
「我们该怎么办?」凡莉终于开口问。
「我不知道。她没留任何东西给我们。我……我必须离开,去其他地方看看能否找到答案。」
「离开?那你的承诺呢?我们的计划呢?」
「我们没有计划!」乌林姆旋身面向她。「妳说来这里能威吓妳的族人,有吗?因为就我所见,他们看起来颇为自得其乐呢!打算大吃一顿、欢笑一场,说不定还跟人类上飓他的床!」
凡莉调谐为坚毅,然后退为和解。她必须承认,她的族人并没有像她一样受到威吓。就连伊尚尼跟人类互动时也变得更放松──而非更担忧。最近,凡莉的姊姊甚至不再使用战争形体。
凡莉想把一切都归咎于她,然而聆听者的问题远大于伊尚尼一个人。似乎没人看见凡莉所见。他们应该被宫殿里所有的帕胥人吓坏才对,那些可是受奴役的歌者。凡莉的族人却显得好奇。
没人看见凡莉看见的威胁。她不懂也不相信乌林姆所说的某些事,然而来到这里,凡莉自己也发现人类不值得信任。如果她不做点什么,被人类奴役的就会是她的族人,她的母亲。
乌林姆化身为劈啪作响的闪电,窜下桌脚,贴着地面前进。她调谐为恐惧,跟着走了一步,但他已从门缝溜出去。等到她探头查看走廊时,他已经消失无踪。
她关上门,发现自己呼吸沉重。她独自置身敌人大本营,还溜进了不得入内的走廊。她该怎么做?她能怎么做?
等。乌林姆会回来的。
然而他并没有。她调谐为恐惧,站在那里的每一分钟,都比前一分钟更令人难以忍受。她必须靠自己。或许可以从来时路溜回去?她撕碎纸条丢进排泄物的洞,调谐为坚毅,溜出房间。
「嘿,妳!」
她畏缩一下,调谐为哀悼。一条走廊,她连一条走廊都过不了。
一个身穿闪亮胸甲的人类士兵走过来,手上拿着邪恶的武器──一把矛,顶部却是斧头。
「妳为什么在这里?」他以雅烈席语问。
她装傻,用她自己的语言回答,手指楼梯。如果他以为她不通雅烈席语,说不定会就这么放她走?
但是他却粗暴地抓住她的手臂,拖着她沿走廊往前走。每次她试着挣脱,他便扯得更紧,带着她走下阶梯,穿过这座迷宫宫殿,最后终于在一个房间内放开她。这里面有几个女人正拿着信芦书写──凡莉还是希望她的族人知道怎么制作这种东西。一名板着脸、较年长、胡须修剪得宜的士兵过来听取报告。
「在顶楼找到这一个。」卫兵推凡莉坐下。「她形迹可疑,到处探头探脑。」
「她会说雅烈席语吗?」蓄胡的男子问。
「不会,长官。」卫兵敬礼,随即回到他的岗位。
凡莉安静地坐着,努力不调谐为太过惧怕的节奏。这肯定不会变得太难看吧。她会抱怨她迷路了,晃上几层楼……还避开卫兵……他们分明告诫过好多次不可以靠近的……
等我再找到乌林姆,她用背叛想着,我要……怎样?她能对灵怎么样?没了他和他的承诺,她算是什么东西?她突然感觉非常、非常渺小。她恨这种感觉。
「妳看起来像他们的学者。」较年长的男子盘起手臂问。「妳真的不会说雅烈席语吗?还是只是在装傻?」
「我……是在装傻。」她立即后悔开口。她为什么要自己暴露?
男人哼了一声。她觉得这是人类版的调谐为欢快。「那么妳在做什么?」
「找厕所。」
死板板的瞪视。人类版的调谐为质疑。
「我找到了,」她用和解说。「真不容易啊。一间满是夜壶的房间。」
「我必须记录这件事。」他对一名书记颔首,对方随即开始书写。「名字?」
「凡莉。」
「如果妳是人类,我会把妳关起来,直到有人来找妳,或是会把妳交给一个能给我答案的人。不过今晚就要签协议了,我不想引发任何事件。妳想吗?」
「不想,阁下。」
「这样如何?妳坐在这里,接下来的四个小时跟我们一起待在这个房间。一旦宴会开始、协议签妥,我们再来看看情况。只要一切顺利,妳就可以去参加宴后宴。若是有什么不对……嗯,我们就得再谈谈了,是吧?」
凡莉调谐为失望,但什么事也不会发生。她多半只会被姊姊念一顿,一部分的她宁愿被关起来。
她无论如何还是点了头。事实上,她发现这男人的行为惊人地合理。把她放在身边能阻止她可能谋划的任何事,而若她真是一名走失的宾客,把她留置几个小时也不会害他惹上真正的麻烦。
她考虑是否要坚持她太重要、不能把她留置于此,最后放弃这主意。被乌林姆丢下后这么快便被逮到……唉,很难再假装自己有多厉害。觉得自己渺小的感觉盘桓不去。
士兵丢下她,走过去低声和其他女人交谈,凡莉听得懂他们的部分对话。他要她们向宫殿内的另一个卫哨回报,知会他们他抓住一个乱逛的「帕山迪人」,并询问有没有人注意到有人进入禁止入内区或可疑地点。
凡莉发现自己竟然调谐为称赞。能独处感觉很……好。最近,乌林姆总是在她身边。她开始思考能怎么收拾残局。去跟五人组谈。或许问问伊尚尼的意见──虽然这样光是想就令她痛苦。
不幸的是,乌林姆很快便化为一道红色闪电,从敞开的门飞进来。他沿着她的椅腿往上爬,在她的扶手化为人形,而她哼起困惑,然后是背叛。
「我们有个大问题。」乌林姆对她说。
她哼得更响亮一点。
「噢,少自以为是了好吗,女孩。听着,今晚宫殿里有神将。」
「神将?」她低声说。「这里?他们都死了啊!」
「嘘!」他回头朝人类的方向瞥一眼。「他们没死。妳不知道我们搞砸得有多庄严、多浩大、多令人难以置信。我先看见纱拉希,接着──不但凑巧遇上卡拉克,而且还有纳勒。我想他看见我了。他不应该看得见,但──」
一个身影遮住卫哨门口的光。蓄胡的士兵抬头看,凡莉也缓缓转身,调谐为焦虑。新来者身型壮硕,深棕色皮肤,脸颊上有个苍白的印子,几乎像是聆听者身上的皮肤纹路。他身穿制服,但并不是雅烈席人常穿的剪裁风格。
他看着凡莉,接着刻意看着乌林姆──灵呻吟了一声。这男人终于望向士兵。
「大使?您需要什么吗?」卫兵问。
「我接到报告,你这里留置了一个会思考的帕胥人。」新来者说。「就是她吗?」
「对,」卫兵说。「但──」
「我要求将这名囚犯交由我管辖。」那男人说。
「我不认为我能那么做,大使。」卫兵看了看书记,向她们寻求确认。「您……我的意思是,那是一个非常不寻常的要求。」
「这个女伦对今晚的活动很重要。」男人说着上前一步,在最靠近他的书记的桌上放下某个东西。「这是任命印玺。经过你们的国王授权,我在这个国家拥有法律管辖权。妳可以验明真伪。」
「我不确定……」女书记说。
「妳可以验明真伪。」男人又说一次,不含一丁点情绪或节奏。他让凡莉觉得冷酷,尤其是在他转身面对她之后。
在他身后,书记们开始以信芦潦草书写。新来者挡住了凡莉大部分的视野。
「你好啊,乌林姆。」男人以轻柔、平稳的声音说。
「嗯……你好,纳勒。」灵回应。「我……嗯。我没料到会在这里见到你。嗯,今天。事实上是任何时候……啊,纱拉希还好吗?」
「没必要闲聊,乌林姆。」纳勒说。「我们不是朋友。只因为我无法摧毁灵,你才能留存。」诡异的男人那双眨也不眨的眼锁定凡莉。「聆听者。妳知道这是什么吗?」
「只是一个灵。」她说。
「妳很聪明。」纳勒说。「他确实只是一个灵,是吧?妳认识他多久了?」
凡莉没回答──她看见乌林姆脉动起满足。他不希望她说话。
「光爵,」其中一名书记唤道。「看来您是对的。您可以带走这名囚犯。我们原本只是要把她留置到──」
「谢谢妳。」纳勒从书记那儿拿回印玺,走到房外的走廊上。「跟上,聆听者。」
乌林姆跳上她的肩膀,抓住她的头发。「去吧,」他低声说。「但什么也别告诉他。我的麻烦事太多了……」
凡莉跟着那个诡异的男人离开卫哨。她没见过这种肤色的人类,不同于聆听者真正的缟玛瑙花纹,更像石苞壳的颜色。
「有多少像他那样的灵?」纳勒问她。「有多少回归了?」
「我们──」乌林姆开口。
「我要听聆听者说。」奈勒说。
她很少遇到乌林姆安静的时候,他也很少照她说的做。然而,在这男人的训斥下,乌林姆立即噤声。乌林姆害怕这个存在。也就是说,有关他们的歌谣都是真的?
神将。活生生的。
乌林姆是对的,回归开始了。人类很快便会进军消灭她的族人。根据她对歌谣的了解,也根据她跟这男人的相会,她只想得出这个结论。
飓风啊,她族人需要力量形体。
而为了得到力量形体,她必须设法避免被这生物杀死、活过这场对话。
「回答我的问题。」神将说。「有多少像他这样的灵?有多少虚灵回归了?」
「我只见过这一个。」凡莉说。
「他不可能这么多年来都待在罗沙。」纳勒说。「我相信已经……好久了。自从上一次寂灭,或许已经过了好几代?」
这生物怎么可能不记得回归时代结束多久了?他或许如此远在凡体之上,因此并非以相同方式计量时间。
「我以为它们不可能跨过世界之间的距离。」纳勒说。「是不是……不。不可能。我一直保持警戒,也一直很谨慎。妳必须告诉我!妳是怎么让他回归的?」
如此冷酷。他的声音没有节奏,也没有人类的情感。然而他所说的话……胡言乱语。或许并非他以不同方式计量时间,而是他根本神智失常?她考虑过告诉他真相,然而这冲动在他死气沉沉的话语前退却。
她或许并不完全信任乌林姆,但也绝对不能转而向这位神将寻求指引。
「并不是我们做了什么造成它们回归,」她依据他方才所说的话赌一把。「而是你。」
「不可能。」纳勒又说一次。「艾沙说只有世界间的联系能够开启桥梁,而塔恩还没屈服。若是他屈服,我会知道的……」
「别因你的错误而责怪我们。」凡莉说。
纳勒直视前方。「所以,加维拉的计划生效了。那个傻瓜。他会毁灭我们全部。」纳勒冷笑,一阵突然而又出人意表的情感爆发。「那个愚蠢至极的人类。他以承诺诱哄我们,而后,我告诉过他某些事是禁忌,他却又以追求那些事来打破承诺!没错,我今晚听见了,我所需的证据,我知道,我知道……」
飓风啊,凡莉想着,他真的发疯了。
「我一直保持警戒,」这男人怒气冲冲地说。「但还不够警戒。我必须小心。如果又开始缔结……如果我们让通道敞开……」他突然在走廊上停下脚步,逼得她也在他身旁停住。他又变得面无表情、不露情绪。「我相信我必须为妳做点事,聆听者。国王打算背叛妳的族人。」
「什么?」
「妳可以阻止灾难。」纳勒说。「今晚城里有一个男人,因为他异于寻常的情况,我一直在追踪他。他拥有一件原本属于我朋友的物品。因为……对妳来说并不重要的原因,我曾发誓不碰触那件物品。」
困惑在凡莉耳中突突乱弹,但她肩上的乌林姆昂起头来。
「我在此地拥有法律管辖权,能代表国王行事,」纳勒说。「然而我不能对他采取具体行动。我今晚找到杀死他的理由,但我需耗费数月谋划,才能达成恰当的合法性。
「幸好我读过你们的协议,其中有一个条款容许一方合法破坏协议并攻击对方──只要他们握有证据,能证明对方密谋对付他们。我确知加维拉计划利用这一个条款在不久的将来袭击妳的族人。我给予妳此信息,以全能之主的神将之名义起誓。妳掌握了他密谋对付你们并可能展开行动的证据。
「能帮助妳的那个男人是在市场上待价而沽的奴隶。拥有他的人希望国王的某个富裕宾客会想在宴会前买个新仆役。妳所剩时间不多了。妳要的那个奴隶是其中唯一的雪诺瓦男子。妳的族人身上做为装饰的宝石应该足以买下他。」
「我不懂。」凡莉说。
纳勒看着她肩上的乌林姆。「这个雪诺瓦人带着加斯伦的荣刃,而且使用技巧娴熟。」他又看着凡莉。「我采用雅烈席律法的第八十七号条款判妳无罪──为全体之福祉,若某一罪犯有更重要之任务需执行,此条款可赦免其罪。」
他说完便大步离开,留下他们在走廊上。
「那真是……」乌林姆说。「哇。他病得不轻哪,跟有些炼魔一样严重。不过妳干得好,凡莉。我努力不要听起来太惊讶。我觉得妳或许骗过了一个基本上称得上神的人。」
「老把戏而已,乌林姆。」她说。「所有人──人类、聆听者,显然还有神──内心深处总是怀疑所有错都是自己造成的。如果指责他们,大多数人会觉得自己该负起责任。」
「我或许太轻易放弃妳了。」他说。「老加斯伦的荣刃在这里,是吗?真怪啊……」
「那是什么意思?」
「姑且说,」乌林姆对她说。「妳的族人要对人类开战。那会导致妳的族人陷入我们想要的绝望中吗?他们会不会因此接受我们提供的形体?」
「攻击人类?」凡莉用困惑问。走廊上只有他们,但她还是压低了音量。「我们为什么要依那个神将的说词行事?我们来这里不是为了开战,乌林姆。我只是希望让我的族人做好面对战争的准备,以免人类试图摧毁我们!」
乌林姆的闪电发出爆裂声,然后沿她的手臂朝她的宝心爬去。她不太想让他进去。他的作法很诡异,并没有依照规则。他不需要靠飓风促成转化便能进出她的宝心。
他让能量在她全身振动。妳好聪明噢,凡莉,骗过了纳勒。会成功的。妳和我。我们的缔结。
「但……战争?」
我不在乎纳勒为什么认为我们该攻击国王,乌林姆说,但我因而萌生出一个想法。我们采用的是妳的计划,而非他的。我们来这里是为了让妳的族人看清人类有多危险。但他们很愚蠢,妳才聪明。妳看得出人类是多大的威胁。妳必须让他们看清。
「对。」凡莉说。那确实是她的计划。
乌林姆溜进她的宝心。
人类打算背叛你们,乌林姆说,神将也证实了。我们必须先下手为强。
「而透过这么做,会让我们的族人陷入绝望。」凡莉说。「当人类还以颜色,我们将有毁灭的危险。对……然后我可以说服族人他们需要力量形体。他们必须接受我们的帮助,不然就会被摧毁。」
正是如此。
「但战争……有可能意谓双方成千上万的死伤,」凡莉调谐为焦虑。这节奏感觉渺小又虚弱,而且隐约。
妳的族人将恢复他们真正的地位,也就是这整片土地的统治者,乌林姆说,没错,你们将会先流血,但你们最后将成为统治者,凡莉。为了未来无限的荣耀,你们能否先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
如果那意谓变得够强壮,永远不再弱小?永远不再像她今天一样感觉渺小?
「好。」凡莉调谐为毁灭。「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