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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48 夜里的陌生人

天已经很晚,最后再次查看所有病人的情况后,我才准备去睡觉。在河岸上狂欢时,罗尼·坎贝尔没有注意把枪抬得足够高,让德维恩·布坎南的上臂受到轻微的外伤,但是在我给他清理和包扎伤口后,他精神还不错。罗尼感觉很懊悔,不断地向他表示歉意,他目前已经不太痛苦了。
法科尔德·坎贝尔的一个奴隶,名叫拉斯特斯,在从烤肉叉上取下烤鸡时,把手烫伤得很严重。我能做的就只有用干净的布将他的手包起来,放到冷水里,让他内服杜松子酒。我还治疗了几个醉得特别厉害的年轻人,他们在玩骰子时争吵起来,最终造成擦伤、瘀伤和掉牙。还有六个消化不良的病人,我让他们喝了薄荷茶,都有所好转。贝蒂睡得深沉但正常,在床上大声地打着鼾。杰米退了烧,也熟睡了。
吵闹的欢庆活动现在大多已经结束,只有那些特别顽固的家伙还在小客厅里打牌,红着眼盯着纸牌,四周烟雾缭绕。在穿过一楼朝楼梯走去时,我也看了看其他房间。几位男士在餐厅尽头低声谈论着政治,餐桌上的食物早就已经被清理,空的白兰地酒杯被遗忘在他们的手肘旁边。詹米没有在他们中间。
我探头进去时,一名穿着制服、眼睛松垂的奴隶朝我鞠躬,低声问我是否想要吃的或喝的。晚饭过后我就没有吃东西了,但我还是挥手谢绝,实在是太过疲惫,不想吃东西。
我在二楼的楼梯平台停下来,朝走廊那边看了看乔卡斯塔的套房,那里的一切都很安静,嘲弄新婚夫妇的小夜曲和吵闹活动都已经结束。布褶纹镶板上有个巨大的凹痕,是被沉重的身体撞出来的,而且向上看,我能看到天花板上有几个烧煳的圆点,是弹丸飞进来造成的。
管家尤利西斯坐在门边的凳子上看门,仍然戴着假发,穿着正式的制服,抱着双臂上下点头。他上方的烛台上有支蜡烛燃到尽头,忽明忽暗,发出噼啪声。依靠它的摇曳光线,我能够看到他闭着双眼,但是用力地皱着眉头,他弓背睡着,嘴唇动了动,似乎梦到了邪恶的东西。我想要叫醒他,但是在我朝他走去时,他的那种梦结束了。他挺起后背,稍微醒过来,然后又再次睡着,面容放松,显得很平静。片刻过后,那支蜡烛一闪而灭了。
我仔细听,但是在黑暗中没有听到声音,只听到尤利西斯的深沉呼吸声。邓肯和乔卡斯塔是在床帘后面相互低声说着善解人意的话语,还是沉默地并排躺着,永久地相互分开,没人会知道。我在心里祝他们幸福,然后拖着自己沉重的身体上楼,膝盖和后背都在疼痛,希望躺到自己的床上,得到我丈夫的同情。
透过三楼楼梯平台上打开的窗户,我能够听到远处的呼喊声、笑声和偶尔的娱乐性枪声随着晚风飘来。那些较为年轻和狂野的男士——还有几位足够年长、明白事理的先生——带着十几瓶威士忌和白兰地,去河边的码头打青蛙了。或者说,我听说是这样的。
女士们都睡着了。三楼寂静无声,只有低沉的鼾声。与外面寒冷的走廊不同,卧室里感觉闷热,尽管壁炉里的火堆已经燃烧成了深红色的炭床,发出奇异的红色微光。
屋里有这么多客人,能够奢侈地享受到单独卧室的只有新婚夫妇,其他所有人都挤在少数可用的房间里,乱糟糟的。这间卧室里有两张大华盖床和一张小矮床,地板上大多数剩下的空余地方都铺着干草垫子。每张床上都挤得像沙丁鱼罐头,女人们穿着直筒式内衣,并排躺在床垫上,散发出湿热的气息,就像温室里种满了兰花一样。
我缓缓呼吸,空气里充满了各种恶心的气味:汗臭味、烧烤味、炸洋葱味、法式香水味、酒味以及香草豆的刺鼻香味。我尽快脱掉裙子和鞋,希望不要还没脱完衣服就汗流浃背。我仍然因为白天的种种事情而兴奋和紧张,但是四肢疲惫得像都灌了铅一样,所以我很高兴能够踮着脚穿过那些乱糟糟的身体,爬到我在大床旁边的惯常睡处。
我的脑中仍然充满了各种猜测,而且尽管周围的人都在睡眠,让人昏昏欲睡,我却四肢僵硬、浑身酸痛地躺着,看着我的裸露脚趾在壁炉的暗淡光亮中形成的剪影。
贝蒂已经从昏迷中好转,看似正常地熟睡着。等她明天早上醒来,我们就能知道是谁给她那杯酒,或许还能发现酒里有什么东西。我希望杰米也能够睡好。但是,真正萦绕在我心中的是詹米。
我没有看到他在打牌,也没有见他和那些男人低声讨论税收和烟草。
我在二楼也没有看到菲利普·怀利。我相信他是跟着那些狂欢的人去河边码头了。那就是他的作风,有钱的年轻人会在喝酒时寻求消遣,喜欢在黑暗中畅饮作乐,不在意寒冷和危险,依靠偶尔开枪的光亮,笑着追逐彼此。
那不是詹米的作风,但是想到他在那些人当中,就让我的双脚冷得蜷缩起来,尽管房间里十分闷热。
他不会做什么傻事,我安慰自己,翻身侧躺着,在窄小的床铺上尽量把膝盖抬起来。他不会做傻事,但是,他对傻事的看法,并不总是与我的相同。
大多数男性客人都睡在房子外的附属建筑物里,或者睡在客厅里,我刚才经过时,看到前面的客厅里杂乱地睡着不知姓名的客人。他们大声地打着鼾,裹着斗篷睡在壁炉前。我没有叫醒他们,我希望詹米也在其中。毕竟,他这一天过得和我一样辛苦。
但是,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他都会先给我道了晚安才会去睡觉。当然,他生了我的气,而且我们在露台上的谈话被打断了,我们并没有和好。此外,讨厌的菲利普·怀利邀请他去打牌,更是火上浇油。我握起双手,拇指按摩着戒指留下的轻微茧子。该死的苏格兰人!
睡在我旁边的杰迈玛·哈特菲尔德,被我的烦躁打扰,于是动了动,嘟囔了两声。我慢慢地让自己侧躺回去,盯着面前的床踏板,但什么也看不见。
是的,他肯定还在因为怀利的求爱而生气。我也生气,或者说,如果没有那么累的话,我也会生气。他怎么敢那样?我打了个哈欠,差点让下巴脱臼,然后决定不值得为这件事生气,至少现在不值得。
但是,无论生气与否,詹米都不会躲着我。他不是那种爱生闷气的男人,他会毫不犹豫地找机会挑起冲突或打斗。我不觉得他会生气到天黑,至少不会对我生气那么久。
这让我担心起他的下落,担心该死的他到底在做什么。想到还得担心他,我真的很生气,哪怕只是因为那样好过担心。
今天过得真是很漫长,随着时间流逝,码头那边的微弱枪声逐渐停止,我感觉浑身倦怠,担心的感觉随之减弱,思绪也像撒出来的沙子那样散开。四周那些女人的轻柔呼吸让我昏昏欲睡,就像树林里的风声,而我对现实的抓拽逐渐变弱,最终完全松开了。
我本来觉得会梦到暴力事件,会做噩梦,但是我的潜意识显然已经受够了那样的东西,所以它选择了白天种种事件的另一条线。或许是因为房间里很温暖,或许只是因为我的四周有这么多人,我的梦境很生动、色情,激起性欲的潮水偶尔将我冲到苏醒的岸边,然后又再次把我带入无意识的深处。
我的梦里有马,黑亮的弗里斯种马。它们在我旁边奔跑,茂密的鬃毛在风中波动。我在梦里看到自己伸展双腿跳跃:我是一匹白色的母马,绿色的地面在我的蹄子下飞速向后退,直到我停下来,转身,等待那匹胸脯宽大的种马。它跑到我的身边,气息在我的脖子上又烫又湿,白色的牙齿咬到我的脖颈上……
“我是爱尔兰国王。”它说道,然后我慢慢地醒了过来,从头到脚都在刺痛,发现有人在轻轻地抚摩我的脚底。
我仍然对梦境中的画面困惑不解,所以并没有觉得惊慌,而只是迷糊但高兴地发现自己还有双脚,而不是蹄子。我卷起脚趾,屈伸双脚,享受着那根拇指温柔地抚摩,它从脚底上升到脚踝,试着刺激全部的神经丛。然后,我直接醒了过来,轻轻地抽动了一下。
无论那是谁,都感觉到我清醒了,因为那种触摸短暂地离开了我的脚,然后很快又回来,而且更加坚定——一只温暖的大手握住我的脚,拇指有力、缓慢地按摩我的脚趾底部。
这时我已经十分清醒,有些震惊,但并不害怕。我短暂地扭动我的脚,好似要挣脱那只手,但是那只手轻轻地捏了捏我,然后另外那只手温柔地捏我的大脚趾。
这只小猪去赶集,这只小猪待在家……
在那些手指依次按摩我的脚趾时,我能够清楚地听到这首儿歌,就好像有人大声唱出来一样。
这只小猪嗷嗷嗷,叫着回家了!
那只手轻轻地向下拂过我的脚掌,让我感觉到痒,于是猛然抽动,喉咙里不由自主地发出了咯咯笑声。
我抬起头,但是那只手再次抓住我的脚,捏了捏,表示警告。火堆已经熄灭,房间里漆黑一片,尽管双眼已经完全适应了黑暗,但我什么也看不清,只能看到脚边有个弓着背的身影,一个像水银那样变动的模糊形状,它的边沿与黑暗的环境融合,消失在其中。
那只手温柔地滑上我的小腿。我猛烈地抽动,旁边的那个女人哼了一声,惺忪地抬起头,说了声“哈?”然后又嗖地倒了回去。
我忍住笑声,肚子上的肌肉颤抖起来,他肯定感觉到了那种轻微的颤动。那些手指轻轻地捏了捏我的小脚趾,然后从脚趾上离开,抚摩我的脚底,让我紧紧卷起脚趾。
那些手指卷曲成拳头,沿着我的脚底按压,然后突然张开,捧住我的脚后跟。他的拇指轻抚我的脚踝,然后带着疑问停下来。我没有动。
他的手指变得越来越暖和,它们沿着我的小腿,摸到柔软的膝盖窝里面,我只感觉到微弱的寒冷。那些手指迅速地轻敲那里的敏感皮肤,我紧张不安地抽动。它们放慢速度,停下来,肯定地留在脉搏快速跳动着的动脉上。我能够感觉到脉搏,那里的血液快速地流动着,皮肤薄得可以看到下面呈蓝色的血管。
他挪动身子,我听到一声叹息。然后,有只手捧住了我的大腿,慢慢地向上游走,另外那只手也跟着上去,温柔但不可阻挡地将我的双腿分开了。
心跳的声音隆隆地响彻我的耳朵,我的乳房鼓胀起来,乳头变得坚硬和浑圆,顶着我的平纹细布薄内衣。我深呼吸,闻到了米粉的气味。
刹那间,我的心脏猛地跳动两次,几乎停了下来,我突然想到:如果不是詹米呢?
我纹丝不动地躺着,尝试屏住呼吸,将注意力集中在那双手上。它们正在做着柔和的、特别难以言表的事情。一双大手,它们是一双大手,我能够感觉到指关节按压在我柔软的大腿内侧。但是,菲利普·怀利也有双大手,甚至大得不太协调。我见过他用双手捧起燕麦去喂他的种马卢卡斯,当时那匹马的黑色大鼻子都埋在了他的手掌里。
长着茧子——那双游走的手——噢,上帝啊!——长着均匀的茧子。但是,怀利的手上也有啊,他尽管是花花公子,但也是养马的人,双手和詹米的一样平整和坚硬。
必须是詹米,我安慰自己道,稍微抬起头,朝漆黑中看去。会唱《十只小猪》……当然是詹米!然后,有只手做了特别令人震惊的事情,我大声地喘气,猛地抽动四肢。我的手掌撞到旁边那个女人的肋骨,让她猛地坐直,大声惊呼。那双手突然退出去,捏了捏我的脚踝,匆匆地道别。
有人匆忙从地板上爬过去,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房门打开,又迅速关闭,一丝冷风从走廊里吹了进来,昏暗的光线一闪而灭。
“什么?”旁边的杰迈玛说道,眩晕却又震惊,“是什么?”
没有听到我的回答,她不耐烦地动了动,嘟哝了几声,最终又躺了回去,很快又熟睡了。
我却没法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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