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奎因
奎因趴在火边，向着地上干呕。忍跪在她身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他们现在重新回到了林间空地，但是无法判断出已经过了多久。从他们离开庄园起，过了一小时？一天？一年？以上任何一种答案都有可能。
在她身边，忍虚脱地倒在了地上，脸埋在泥土和枯叶之中。
火堆的余烬仍然在发出红光，所以他们离开的时间不可能超过一小时。初阶裁决者正往火堆里添柴，让火重新燃烧起来。
奎因无法呼吸。她低头看向她的胳膊，从手肘到指尖的地方都沾满了血，现在血开始凝固成黏稠的糊状，但是她看不到伤口。她还记得，自己早些时候在实战中被刺伤了。但是那是另一只手臂。这不是她的血。
忍像一个要淹死了的人一样深深地吸气，脸仍旧埋在土里，尽管快速的检查之后可以发现，他也一样似乎没有受伤。
奎因突然注意到，在她手臂上那片逐渐干涸的血液中粘着一缕长长的金发。她再次干呕起来。她用一大把树叶使劲地擦着自己的皮肤，想把那些头发从自己身上弄掉。她之前有把枪，但是枪现在不见了。
布里亚克用脚踢了她一下，她倒在地上。“停下，”他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烦，“你们两个都是。”
在她身边，忍努力想要放缓他绝望的呼吸。他先前摘掉了头盔。那红色的头发粘在额头上，即使是在温暖的火光中，他的脸色依旧非常苍白。
阿利斯泰尔站在附近，他并没有看忍或者奎因。相反地，他只是盯着火堆。
布里亚克转向两个裁决者，裁决者从火焰另一侧他们正式的位置上重新站了起来。他们看起来和离开庄园前一样镇定，一样冷静。事实上，如果不是奎因看到他们以他们独特优雅的步态穿过刚刚那个庄园的庭院，如果不是她看到他们无声地站在那栋房子中那间充斥着尖叫声的大屋子里，她完全相信裁决者并没有离开过这片林中空地。初阶裁决者仍然满脸空白，仿佛她的意识主要是在其他远离这片漆黑树林的场所。
“标准都达到了吗？”布里亚克问道。
中阶裁决者走上前来。
“标准都达到了。他们的能力，无论是肉体上还是意识上的，都足以使用仪式剑了。”他的语调非常奇异，每个音节都古怪地加上了重音，仿佛英语不是他的母语，仿佛语言对他来说是不常用的东西。
布里亚克屈身鞠躬，接受了他们的裁决。
“将烙印拿来。”中阶裁决者命令道。
初阶裁决者戴上厚厚的皮手套，将那根金属棍从火中拿了出来。在这段时间，金属棍的末端一直躺在炙热的余烬中，上面刻着一把小小的仪式剑。
布里亚克将忍拎起来，这样忍就跪在了火堆前面。
“忍·麦克贝恩，请宣誓成为一名真正的探寻者。”
在看着布里亚克双眼的时候，忍的脸上是一种奎因从来没有在他那张完美的脸上见到过的表情：仇恨。
布里亚克走到奎因身前，将她拉到忍的身边，这样一来她也是跪在地上。
“奎因·金凯德，请宣誓成为一名真正的探寻者。”
她瞪着她父亲，瞪着他的黑眼睛和黑头发，瞪着他毫无瑕疵的肌肤，这一切外貌特征都和她的那么相似。但是他和她一点儿也不像。她感到了和她在忍的脸上所看到的一样的仇恨。在她的整个人生里，他一直在欺骗她。她之前所想象的人生只是一个幻象。
“宣誓。”布里亚克命令道。
他们谁也没有开口。胳膊上血的味道充斥着她的鼻腔，她又开始反胃，这一次她将晚餐没有消化的食物全吐了出来。
布里亚克抽了她一记耳光。
“宣誓。”
他们依旧没有开口。
布里亚克点头示意裁决者。中阶裁决者走到忍的身后，将一把刀子抵在他的喉咙上。初阶裁决者走到奎因身后，奎因感到自己脖子上也抵着一把尖刀。她可以用眼角的余光看到阿利斯泰尔，他早就退到了空地的边缘，此时目光正看着别处。
“宣誓。”布里亚克再一次命令道。
初阶裁决者将刀子更加用力地贴在奎因的皮肤上。在奎因咽口水的时候，她可以感觉到刀子锋利的刀刃坚定地抵着她的喉咙。我的确是被蒙蔽了的，奎因告诉自己，感到滚烫的泪水盈满了眼眶，但是亲手做下这些事情的人是我。她可以在她父亲的表情中看出，如果必要的话，他是愿意杀掉她的。一旦她去了彼处，她就必须要么宣誓要么死去。
她可以拒绝宣誓；她可以让这个十四岁的、怪物一样的女孩杀掉自己。奎因愿意在此时此刻结束这一切吗？她愿意再也见不到她的母亲，再也见不到约翰吗？
刀子割破了她的皮肤，血顺着她的脖子流了下来。
“宣誓！”
她一直以来接受的训练就是服从布里亚克。她开始宣誓。
她一开始宣誓，忍的声音也加入进来，于是他们两个齐声诵读着誓言，像他们一直想象的那样。
我将自己的全部悉数奉上
献身于探寻者那神圣的秘密，
面对未誓之人，这些秘密
我将不会吐露分毫。
无论是恐惧、爱抑或是死亡
都无法动摇我对隐藏之路的忠诚
请在黑暗中升起，迎接我。
我将找寻正确的道路，直至时间终结。
布里亚克举起仪式剑。奎因注意到在剑柄处雕刻着一只小小的狐狸，在这个残暴的时刻它显得格外精巧脆弱。她自己家族的纹章是公羊，忍他们家族的是雄鹰——所以为什么，为什么这把仪式剑上刻着的是一只狐狸？这时布里亚克又将他们的头推向仪式剑钝重的剑刃，强迫他们在它冰凉的表面落下一个亲吻。
奎因一直都知道她的父亲是严酷的，但是她一直坚信他的目的是高尚的。现在她明白了，这里面没有什么是高尚的；也许从来就没有过。而且布里亚克不仅仅是严酷，他是残忍。
裁决者摁住他们不让他们起身。奎因感到初阶裁决者有力的小手将她的左臂拉到前面，让它固定不动。然后，布里亚克将烙印按在了奎因左手的手腕上，在她的皮肉上烙下仪式剑的形状。在他将金属烙印压在奎因的皮肤上时，她叫出了声。她现在是一个探寻者了，终生都要带着这个印记。
她先前以为这个烙印会是自豪的徽章，但是现在它的意味截然相反。她被诅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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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现在重新回到了林间空地，但是无法判断出已经过了多久。从他们离开庄园起，过了一小时？一天？一年？以上任何一种答案都有可能。
在她身边，忍虚脱地倒在了地上，脸埋在泥土和枯叶之中。
火堆的余烬仍然在发出红光，所以他们离开的时间不可能超过一小时。初阶裁决者正往火堆里添柴，让火重新燃烧起来。
奎因无法呼吸。她低头看向她的胳膊，从手肘到指尖的地方都沾满了血，现在血开始凝固成黏稠的糊状，但是她看不到伤口。她还记得，自己早些时候在实战中被刺伤了。但是那是另一只手臂。这不是她的血。
忍像一个要淹死了的人一样深深地吸气，脸仍旧埋在土里，尽管快速的检查之后可以发现，他也一样似乎没有受伤。
奎因突然注意到，在她手臂上那片逐渐干涸的血液中粘着一缕长长的金发。她再次干呕起来。她用一大把树叶使劲地擦着自己的皮肤，想把那些头发从自己身上弄掉。她之前有把枪，但是枪现在不见了。
布里亚克用脚踢了她一下，她倒在地上。“停下，”他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烦，“你们两个都是。”
在她身边，忍努力想要放缓他绝望的呼吸。他先前摘掉了头盔。那红色的头发粘在额头上，即使是在温暖的火光中，他的脸色依旧非常苍白。
阿利斯泰尔站在附近，他并没有看忍或者奎因。相反地，他只是盯着火堆。
布里亚克转向两个裁决者，裁决者从火焰另一侧他们正式的位置上重新站了起来。他们看起来和离开庄园前一样镇定，一样冷静。事实上，如果不是奎因看到他们以他们独特优雅的步态穿过刚刚那个庄园的庭院，如果不是她看到他们无声地站在那栋房子中那间充斥着尖叫声的大屋子里，她完全相信裁决者并没有离开过这片林中空地。初阶裁决者仍然满脸空白，仿佛她的意识主要是在其他远离这片漆黑树林的场所。
“标准都达到了吗？”布里亚克问道。
中阶裁决者走上前来。
“标准都达到了。他们的能力，无论是肉体上还是意识上的，都足以使用仪式剑了。”他的语调非常奇异，每个音节都古怪地加上了重音，仿佛英语不是他的母语，仿佛语言对他来说是不常用的东西。
布里亚克屈身鞠躬，接受了他们的裁决。
“将烙印拿来。”中阶裁决者命令道。
初阶裁决者戴上厚厚的皮手套，将那根金属棍从火中拿了出来。在这段时间，金属棍的末端一直躺在炙热的余烬中，上面刻着一把小小的仪式剑。
布里亚克将忍拎起来，这样忍就跪在了火堆前面。
“忍·麦克贝恩，请宣誓成为一名真正的探寻者。”
在看着布里亚克双眼的时候，忍的脸上是一种奎因从来没有在他那张完美的脸上见到过的表情：仇恨。
布里亚克走到奎因身前，将她拉到忍的身边，这样一来她也是跪在地上。
“奎因·金凯德，请宣誓成为一名真正的探寻者。”
她瞪着她父亲，瞪着他的黑眼睛和黑头发，瞪着他毫无瑕疵的肌肤，这一切外貌特征都和她的那么相似。但是他和她一点儿也不像。她感到了和她在忍的脸上所看到的一样的仇恨。在她的整个人生里，他一直在欺骗她。她之前所想象的人生只是一个幻象。
“宣誓。”布里亚克命令道。
他们谁也没有开口。胳膊上血的味道充斥着她的鼻腔，她又开始反胃，这一次她将晚餐没有消化的食物全吐了出来。
布里亚克抽了她一记耳光。
“宣誓。”
他们依旧没有开口。
布里亚克点头示意裁决者。中阶裁决者走到忍的身后，将一把刀子抵在他的喉咙上。初阶裁决者走到奎因身后，奎因感到自己脖子上也抵着一把尖刀。她可以用眼角的余光看到阿利斯泰尔，他早就退到了空地的边缘，此时目光正看着别处。
“宣誓。”布里亚克再一次命令道。
初阶裁决者将刀子更加用力地贴在奎因的皮肤上。在奎因咽口水的时候，她可以感觉到刀子锋利的刀刃坚定地抵着她的喉咙。我的确是被蒙蔽了的，奎因告诉自己，感到滚烫的泪水盈满了眼眶，但是亲手做下这些事情的人是我。她可以在她父亲的表情中看出，如果必要的话，他是愿意杀掉她的。一旦她去了彼处，她就必须要么宣誓要么死去。
她可以拒绝宣誓；她可以让这个十四岁的、怪物一样的女孩杀掉自己。奎因愿意在此时此刻结束这一切吗？她愿意再也见不到她的母亲，再也见不到约翰吗？
刀子割破了她的皮肤，血顺着她的脖子流了下来。
“宣誓！”
她一直以来接受的训练就是服从布里亚克。她开始宣誓。
她一开始宣誓，忍的声音也加入进来，于是他们两个齐声诵读着誓言，像他们一直想象的那样。
我将自己的全部悉数奉上
献身于探寻者那神圣的秘密，
面对未誓之人，这些秘密
我将不会吐露分毫。
无论是恐惧、爱抑或是死亡
都无法动摇我对隐藏之路的忠诚
请在黑暗中升起，迎接我。
我将找寻正确的道路，直至时间终结。
布里亚克举起仪式剑。奎因注意到在剑柄处雕刻着一只小小的狐狸，在这个残暴的时刻它显得格外精巧脆弱。她自己家族的纹章是公羊，忍他们家族的是雄鹰——所以为什么，为什么这把仪式剑上刻着的是一只狐狸？这时布里亚克又将他们的头推向仪式剑钝重的剑刃，强迫他们在它冰凉的表面落下一个亲吻。
奎因一直都知道她的父亲是严酷的，但是她一直坚信他的目的是高尚的。现在她明白了，这里面没有什么是高尚的；也许从来就没有过。而且布里亚克不仅仅是严酷，他是残忍。
裁决者摁住他们不让他们起身。奎因感到初阶裁决者有力的小手将她的左臂拉到前面，让它固定不动。然后，布里亚克将烙印按在了奎因左手的手腕上，在她的皮肉上烙下仪式剑的形状。在他将金属烙印压在奎因的皮肤上时，她叫出了声。她现在是一个探寻者了，终生都要带着这个印记。
她先前以为这个烙印会是自豪的徽章，但是现在它的意味截然相反。她被诅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