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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奎因

“你脏死了,你自己知道吗?”奎因抓住马的鬃毛时这样问道,“都有点儿分辨不出你究竟是一匹马还是一头猪了。”
她在马厩里给耶伦梳着毛,耶伦是奎因母亲在她年满十岁的时候送给她的一匹高大的栗色骏马。在她刷着耶伦的脖子时,耶伦友好地轻轻咬了她几口。除了耶伦之外,在马厩后面还有一捆新鲜的干草。奎因想着自己今晚是不是可以睡在这里。在她更小一些的时候,她这么干过几次,蜷缩在她的大马旁边。此时此刻,这比睡在家里更有吸引力。
几滴泪水滑过她的脸颊,落在马厩的地上。她草草地用手背擦了擦眼睛。这种情形在过去的一个月里经常发生——什么事都没有,她突然就开始流泪。有一滴泪珠滚下她的脸颊,但是她无视了它;她对自己的软弱感到厌烦。
“转身!”她命令道。耶伦呆呆地看着她,耳朵抽动着。她将它的脑袋拉过来,走到它的另一侧,“你已经把英语忘掉了,是不是?你这个大家伙?”
和马在一起的时候,她还有幽默感。而和人类在一起的时候,她的幽默感干涸了。这一年她没有和耶伦一起度过太多时间,她的注意力都在约翰身上。但是约翰已经走了。奎因自己本来也要走的,但是她还在这里。现在,这匹马是唯一的同伴——不会让她想起那些她更愿意忘记的东西。
“轻点儿,”耶伦跺了一下蹄子,奎因这样安抚道,“不然我就不给你洗掉泥巴了。”
之前她发誓要离开,但还是留了下来。约翰离开的那个晚上,她一个人睡在了悬崖边上那间谷仓的阁楼上。第二天早上,她是被透过东边窗户照进来的阳光给弄醒的。
她在那里躺了几分钟,感受着落在她紧闭着的眼皮上的融融暖意。太阳缓缓地升起,而她仍旧一动不动,直到阳光洒满了她的胳膊和手。阳光的热度在她左手腕上的仪式剑形状的烙印上激起了点点痛感。虽然伤处已经裹上了绷带,它还是开始抽痛起来。
烙印还在那儿。它永远都会在那儿,提醒我我用这双手都做过什么。
她可以离开,她那会儿这样想,但是离开也无法改变什么。她知道自己是什么,每次一个陌生人看她的时候,她都会纳闷儿他们是不是也知道了。而且如果她离开了,菲欧娜和忍又该怎么办呢?他们会被抛下,在没有她的情况下留在庄园,被困在布里亚克身边。
所以,她留了下来。
在最初的那个晚上之后,布里亚克又带着她和忍执行了五次任务。现在她全都明白了:他们庄园背后的财富,以及她的家族是如何幸存下来的。而这一切中没有什么是高尚的。
每执行一次新的任务,离开的想法就变得更加遥远。在她成长的过程中,她被教育要像遵从法律一样遵从布里亚克的话。想要打破这个习惯非常难。而且她越是帮助他,参与的任务越多,她就变得越像他,也就越没有离开的资格。约翰说过她生来就注定是要使用仪式剑的,而她则纳闷儿自己是否生来就注定要像布里亚克一样。
现在,在畜栏里,看着自己的双手将刷子刷过马背,她被一种感觉压倒了——她的肢体仿佛从她身体中脱离开来,仿佛她的身体属于另外的什么人。她的新伤痕正在痊愈。有她小臂上那道她父亲在最后一次练习战中划开的线状伤口,有初阶裁决者的刀子在她脖子上划出的细小伤痕,还有她左手腕上的烙印。烙铁带来的水疱已经消退,留下的只有仪式剑形状的烙印,烙印仍旧是鲜艳的粉色,非常敏感。伤疤感觉起来也很陌生,仿佛那是另外一个人身上的痕迹。
奎因没有注意到,她停止为耶伦刷毛了,正盯着自己套着硬毛刷的右手。她动了动自己的小手指来确定自己的手仍旧听她使唤。
“约翰……”她大声地说,然后停住了,觉得很尴尬。
她经常想象他和她在一起的场景,他用双臂环绕着她,她将头枕在他的胸膛上。在这些白日梦结束的时候,她会觉得非常冷,并且纳闷儿,在她不在他身边的现在,他的眼睛是否仍然那么孤独。即便如此,她还是为他的离开而感到高兴。约翰想要成为一名探寻者,即使是在她警告了他之后。离开庄园让他不至于犯下那个严重的错误。
耶伦又一次跺了跺它的前蹄,抽动了一下耳朵。
“轻点儿。”她喃喃地说。
耶伦又跺了跺蹄子,并且开始拉扯他的缰绳。她听到其他马也在畜栏里又是嘶鸣又是跺脚。然后她注意到了一种味道。
烟气。
她停下动作,开始注意听。喊声从远处传来,还有一些其他什么声音——一种低沉的轰鸣声,现在她意识到这声音出现有一段时间了。奎因悄悄溜出耶伦的畜栏,走向马厩的门。
她将门偷偷打开,感到了一股热浪,她发现自己正对着门外的一堵火墙。她花了片刻才明白过来自己看到的是什么。谷仓附近的树在燃烧,不仅仅是在燃烧——它们被火焰完全吞没了。
人们在公共牧场对面喊叫着,她可以看到远处的身影——许多马在奔跑,而马背上坐着人。庄园遭到了攻击。
奎因将门关上,在上面靠了片刻,评估着眼前的形势。火焰距离马厩的木质结构只有几码远。马匹全都在跺蹄子和嘶鸣,其中有一些还在踢马厩。
她将手放在耶伦的鼻子上让它镇定下来,又将缰绳套在它的头上,然后迅速地将一张盖毯和马鞍扔在它的背上。
她从马厩另一侧的门缝中向外看,看到一片黑暗。那些男人和火焰还没有到达谷仓的这一侧,她将门推开,将马从畜栏里赶了出来。烟气变得越来越浓,马群开始惊慌起来,但是奎因用绳子在它们侧肋抽了一把,驱赶它们从敞开的门口跑出去。在夜色中,马儿们在她周围乱转,害怕得不敢远离马厩。
有什么东西从奎因的视野中划过,距离她只有二十码。在她伸手去抓耶伦的缰绳时,挤奶站附近的一棵橡树突然燃烧起来。她瞥见在橡树高处的树枝间有一支火把,现在她可以看到扔火把的人影,人影穿着深色的衣服,戴着面具,骑在马背上穿过了公共牧场。
天气已经干燥了好多个星期,随着一声轰鸣,那棵橡树开始剧烈地燃烧,令马群陷入了恐惧。一匹马突然狂暴地从其他马匹之间冲了出去。奎因被困在马群之中,这时,包括耶伦在内的所有的马匹都冲向了森林。
她跌倒了,但是有人拉住了她。
“奎因!”
“忍!”
他的头发上沾着灰烬,脸上也有几抹污痕。
“快点儿,”他说,“我们得躲到树林里去!”
在一片烟尘之中,他们奔跑着,直到他们抵达树林。他们在树枝下面停了下来,不停地咳嗽。
“有一栋屋子着火了,”他告诉她,“是你的屋子。我从公共牧场对面看到的。”
像她一样,忍也将他的软剑别在腰间。他背上还斜背着一把看上去好像马上就要散架的老旧的十字弩和一袋弩箭。
他拿走了训练场贫乏的武器装备。
“是谁在攻击我们?”她问出了这个问题,想象着是一群群影影绰绰的受害者前来庄园找他们复仇。但是答案显然没有那么神秘。问题一经出口,她就明白了是谁在攻击他们。她感觉到胃底传来一种令人反胃的刺痛感。虽然他把我踢出局了,约翰之前说过,我还是会自己想办法回来的。奎因意识到,她自己内心深处的一部分一直在等着他。但是不是以这种方式。他真的要纵火烧毁庄园吗?
“我们在另一侧会将形势看得更清楚些。”忍这样告诉她,不去看她的眼睛。
“我母亲呢?”
“没看到她。”
她又要开始跑起来,但是忍抓住了她的胳膊。
“等等,”他说,“等一下。我们要怎么做?”
“我们要找到我母亲,然后找到我们两个的父亲——”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我同意我们应该找到菲欧娜,但是我们为什么要去找布里亚克和阿利斯泰尔?”他问道。
“我们受到攻击了!他们两个是比你我更厉害的战士。”
“我们没有受到攻击,他们才是受到攻击的人。这就意味着他们的注意力被分散了。”他看着自己的脚,自出生以来被培养的忠诚令他难以大声地说完他的所思所想。最终,他直视着她的眼睛说道,“奎因,我们一向不聊这个,但是在他们强迫我们做了那些事之后,我们为什么还要留下来呢?”
因为自己那无意识地要追随父亲的直觉,奎因很是挣扎了一会儿。但是忍说的是对的。他说的那些话是她本来就应该说出来的。他在建议他们两个去做她一个月前就该做的事情。庄园也许会烧毁,但是这里已经再也不是他们的家了。
她缓缓地说:“我们先找到菲欧娜,然后一起离开。”
“如果我们足够幸运,布里亚克和阿利斯泰尔会以为我们是被杀掉了,”他对她说,“这是我们的机会。一个完美的机会,一个不会再次出现的机会。”
她点头同意:“好的,让我们找到我的母亲。”
他们一直跑,直到绕过公共牧场的边缘,到了一幢幢小屋附近。他们在那儿停下,蹲在一棵倒下的大树后面。骑在马背上的男人在放火点燃那些建筑物。她自己的小屋在燃烧。小屋后面稍远些的地方,她可以看到忍的小屋也在燃烧。还有其他屋子,那些在树林更深处的屋子,它们中的很多栋已经有数十年没有人居住过了。所有的屋子都在燃烧。
“你看到她了吗?”奎因问道。
“没有——看到了。她在那儿!”
菲欧娜站在公共牧场的中间,面向牧场,就在挤奶站旁边。她美丽的脸庞被惊恐的表情扭曲了,而她的发梢也着了火,橘黄色的火焰在她的红发上燃烧,在她奔跑的时候,她的头发带着火焰飘在她的背后。她为什么要横穿草地,而不是往森林里面跑?奎因心里一沉,她注意到了她母亲东倒西歪的步伐,她喝醉了。
奎因要去追她,但是忍一只手摁住她的肩膀,令她在那里停住不动。
“他们也看见她了!”他低语道。
他说的是对的。三个骑着马的男人正纵马追逐着菲欧娜。
“你看。”忍说道。
现在可以清楚地看清领头的骑手了。他戴着面具,但是无论怎样,他们两个都能认出他来。
是约翰。她之前也猜想袭击者是他,但是亲眼看到他戴着面具放火烧毁庄园又是另外一回事。而且他现在正骑马追逐着菲欧娜。
“他恨的是布里亚克,”奎因说道,“他一直都恨他,他不会伤害我母亲的,我知道他不会那么做。忍,我们是不是要帮他?他想要的只是……”
三个骑手追上了菲欧娜,奎因的声音弱下来。两个男人抓住菲欧娜,将她粗暴地拉到马鞍上。奎因可以听到她母亲的咒骂声从草地对面一路传了过来。
奎因站了起来。忍抓住她的胳膊,将她一把拉了回来:“你要干什么?”
菲欧娜在远处尖叫起来。其中一个骑手抽了她一耳光,现在她的双手被绑住了。
“我——我得过去和他谈谈。”
“不行!”忍用气声说道,紧紧地抓着奎因的胳膊,“他在袭击我们。他在放火烧毁庄园。他可能会做出任何事情,你明白吗?伤害你的母亲,伤害你。他现在已经不是你的男朋友了!他和以前不同了!想要带着菲欧娜离开,我们需要更好的武器。”
奎因冷静下来,开始理解了忍的话。“你……你说的对。”她做出巨大的努力,不再看向约翰。他……她不知道此时此刻他对她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他是她的敌人,还是只是布里亚克的敌人?他真的会伤害他们吗?
她看到草地那边菲欧娜仍旧在那些男人手中挣扎着。他们显然想要伤害她,而奎因打算带她的母亲活着离开庄园。
“你知道他们把枪都放在哪儿了吗?”忍问道,“在你们的房子里吗?”
“枪不在训练场?”
忍摇了摇头:“来吧,我们把两栋房子都检查一下。”
他拉起她的手,一起跑向燃烧着的一栋栋屋子,跑的时候身体仍然紧紧贴着树林。他们跑过约翰之前住的屋子。这栋房子也被放了火,着火的时间还不长。屋子里的家具正在燃烧,浓烟从门口涌了出来。他们没有理由把所有的一切都点燃。这种行为纯粹是出于仇恨。
在森林的边缘,他们穿过奎因屋子前面的一块空地。奎因的屋子已经不再像是一间屋子了。待他们赶到,奎因的家完全被火焰吞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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