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趴下!”
世界由无色闪光组成,凝结成黑色。芙莉亚降落在高高的草丛里,冷风吹得她发丝飞扬。
“趴在地上,快!”
她问都没问,立刻俯趴下去,同时见到身旁的白色身影。假如她们暴露了踪迹,事后就有得吵了,因为总要争清楚是芙莉亚动作太慢,还是伊西丝的衣服太白。
一道光束扫过草茎上方,芙莉亚微微抬起头,看到下方山坡上的那盏灯,但黑暗中看不出那里究竟有多少人。
光束移开。
伊西丝从趴转为蹲,像一头猛兽般蹲伏着:“我去对付他们。”
“可是万一他们——”
“他们是她的骑士,”她拿出心灵书,说,“相信我,这些人不值得同情。”
说完她便屈身快步飞奔下山,成了在黑暗中无声移动的灰点。芙莉亚茫然地试图辨识方向。此刻她位于铁路路堤下方,正好就是魅姬随手扔弃《凡塔思帝寇》的地方,芙莉亚甚至还发现了草丛上的方形压痕,那里便是过去几天里书本所在的位置。知道妈妈心爱的书从此人间蒸发令她相当感伤,所幸她并没有预想中的那么痛苦。毕竟,皮普的性命要比一本平平的盗匪小说重要多了。
她看得到更下方那一排分隔开公园与丘陵的树木。夜空中有许多星星从云隙中露出脸,越过树梢,她也看得到费园内许多窗户透出灯光,或许是之前骑士搜查过整栋屋子,后来懒得一一关灯,但就连费园正面墙脚处也被一楼窗户透出来的灯光照亮了。
伊西丝已经不见踪影。几秒钟后光束消失,芙莉亚拔腿狂奔,鸟喙书在她裤袋里低声询问:“我们要做什么?”
她取出鸟喙书,右手食指插进书页里,说:“别出声!”
“这算哪门子的回答?”
“给我安静,不然你就待在这里,等到一切结束。”
“呸,你需要我,这一点你也很清楚,就像——”
伊西丝在他们前方从黑暗中现身,说:“你们两个的声音大到连塞恩河那头的格洛斯特都听得见。”
芙莉亚用左手捂住鸟喙书的鸟喙,说:“现在该闭嘴了吧?”
“嗯呀,嗯呀。”传来模糊不清的回答。
芙莉亚转向伊西丝,问:“那些骑士怎么样了?”
“解决了三个。”
“三个!”
在朦胧的月光下,伊西丝自己似乎也有点被吓到:“跟以前不同,现在我几乎不用花多少力气,反冲力也没有出现,因为我全身都充满了书巫力。”
她所说的反冲力应该就是固着在书巫体内的那部分能量,芙莉亚自己也尝过那种力量的厉害,从此对它便抱持着莫大的敬意。
两人继续往山坡下跑,直到抵达大树群下方的灌木丛。即使在黑暗中,芙莉亚仍然看得到被人踩踏出来的通往另一侧的小径。不久之后她们便冲过荒芜的公园,直抵罗马废墟,然后才找掩护躲避。黑暗中,棱角分明的断壁残垣变得陌生,仿佛是蛰伏在她熟识之地的诡异夜魔。
灯火通明的费园有如一艘夜间航行在辽阔海面上的远洋客轮。但定睛看去时,她们发现屋前另有灯火移动,周围也像是有灯光在搜索,看来骑士是分成几组分别上路的。
“是在找我们吗?”芙莉亚低声询问。
一道光束扫过墙面,两人赶紧低下身子,却听到脚步声在逐渐接近。芙莉亚翻开心灵书,聚精会神地竖起中间一页,伊西丝看到后便放下了自己的心灵书。
你办得到吗?她用双唇无声地示意。
芙莉亚点头,其实内心毫无把握。在黑暗中,书页之心分离时发出的光芒,无疑会泄露她们的行踪。
但与此同时,这也灌注给了她信心,因为一股暖流从鸟喙书封皮扩散到了她的手臂,仿佛心灵书正在她脑海里低声鼓舞:相信我。
芙莉亚将书页之心分离开来。这一次,纸层之间只透出微光,纸层内侧的神秘字句闪烁着魅影般的蓝光,刚好够她看清楚要朗读的字句。
芙莉亚站起身,在高及臀部的墙那边有两名骑士逐渐接近,其中一人提起灯往右手边照了照,另一人在光圈最外缘的地方发现了芙莉亚的身影。
“是他吗?”他问同伴。
“嘿,小鬼……”
“小鬼?他们在找皮普吗?”
伊西丝低声说:“别让他们转移你的注意力!”
持灯的护花骑士把灯光照过来。芙莉亚逼着自己回想家中遭袭的那一晚,回想宝琳与韦克福躺卧在冷冰冰的厨房地板上的景象,眼前同时也浮现出皮普在铁路路堤上惊恐逃离骑士的模样。怒火与恨意涌上心头,激励她朗诵字句,凝聚心灵书的能量。一支无形船舰的撞角朝持灯的骑士冲撞过去,击中了他胸口。他的身躯被这股力道撞得向后倒退,最后躺卧在黑暗中,手上的灯落入草丛里,照亮了那里的石块。
这次反冲力非常强劲,胜利的狂喜在她体内扩散开来,但这一次芙莉亚和它保持距离,她感受到如雷击般短暂且炽热的冲击,但她再度控制住了,与这股试图征服她的庞大力量对抗着。
第二名骑士想开口示警,伊西丝却已一跃而起,将心灵书朝他的方向一指,连翻书的步骤都省了。当她朝他伸出另一条手臂,五指缓缓握拳时,他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借着费园窗户射出的明亮光线,芙莉亚只看得到他模糊的身影,却无法得知他到底怎么了。他的脑袋被一股无形力量挤压着,随着咔嚓的声响,男子颓然倒下。
“他们对她百依百顺,”当她们绕过墙走向躺卧在地上的男子尸体时,伊西丝说,“用不着同情他们。”
“我没有。他们杀了我的朋友。”
“真的没有?”
她点点头,喉咙里却仿佛卡了一颗石头:“另一个人还活着吗?”
伊西丝蹲下去,探了探那个人的脉搏,说:“你的冲撞力道把他的心脏都打碎了。”
芙莉亚差点要说:“我并不想那么做!”但这只是自欺欺人,她当然想那么做。如果要夺回皮普,就得将他们一个个杀光,因此她当然要这么做。
这些骑士在寻找皮普,魅姬并没有因为失败想报复而杀了他。皮普还活着,而且已经逃出了魔掌。
伊西丝将地板上的灯捻熄,蹑手蹑脚地走到废墟边缘张望。在左侧过去一点的地方,第二盏灯光闪烁着穿过公园,第三盏则在费园附近朝着屋子正前方移动。芙莉亚看到窗前有两个人影。
“你觉得,他们总共有多少人?”芙莉亚低声问。
“不知道,有可能就这么几个,也可能屋里还有更多的人,说不定她还能找来更多援手,我对她的了解太少了。”
“你们不是认识吗?”
“是认识,她曾经帮亚当学院做过事。”
“亚当学院也雇用杀手?他们不是有密探跟警察吗?”
“只在特殊情况下,”伊西丝说,“他们必须除掉力量变得太强的敌人,或是对付执迷不悟的密探。”
“难道他们用她对付你——”
“对付某个跟我很熟的人。”芙莉亚在黑暗中凝视着她,说:“你就是因为这个才来这里的吧?你想杀掉她,想复仇。”
“我是来帮你和你弟弟的。”
“但这不是唯一的理由。”
“的确不是。”说完,伊西丝便动身离去。
芙莉亚跟在她身边,直到几名骑士出现在她们面前。来者有三人,可见总数跟之前在山坡上相同。伊西丝不动声色地夺取了他们的性命。从外表看来,她只不过是比了个手势,但芙莉亚认为,这次杀人应该已经大大耗损了她的体力。毕竟在过去几个小时内她开启了三道门户,进行了两次穿越。不过,她的行动始终干净利落,这要拜亚当学院的训练所赐。也许直到此刻她才发现这次变身让她变得多么强大,但芙莉亚也担心,她会因此而高估自己的力量。
最后,伊西丝朝尸体稍微弯下腰,同时指了指费园前最后一盏闪烁的灯。她向芙莉亚打了个讯号,随即又跑了起来。
几分钟后,公园里的骑士被悉数歼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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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由无色闪光组成,凝结成黑色。芙莉亚降落在高高的草丛里,冷风吹得她发丝飞扬。
“趴在地上,快!”
她问都没问,立刻俯趴下去,同时见到身旁的白色身影。假如她们暴露了踪迹,事后就有得吵了,因为总要争清楚是芙莉亚动作太慢,还是伊西丝的衣服太白。
一道光束扫过草茎上方,芙莉亚微微抬起头,看到下方山坡上的那盏灯,但黑暗中看不出那里究竟有多少人。
光束移开。
伊西丝从趴转为蹲,像一头猛兽般蹲伏着:“我去对付他们。”
“可是万一他们——”
“他们是她的骑士,”她拿出心灵书,说,“相信我,这些人不值得同情。”
说完她便屈身快步飞奔下山,成了在黑暗中无声移动的灰点。芙莉亚茫然地试图辨识方向。此刻她位于铁路路堤下方,正好就是魅姬随手扔弃《凡塔思帝寇》的地方,芙莉亚甚至还发现了草丛上的方形压痕,那里便是过去几天里书本所在的位置。知道妈妈心爱的书从此人间蒸发令她相当感伤,所幸她并没有预想中的那么痛苦。毕竟,皮普的性命要比一本平平的盗匪小说重要多了。
她看得到更下方那一排分隔开公园与丘陵的树木。夜空中有许多星星从云隙中露出脸,越过树梢,她也看得到费园内许多窗户透出灯光,或许是之前骑士搜查过整栋屋子,后来懒得一一关灯,但就连费园正面墙脚处也被一楼窗户透出来的灯光照亮了。
伊西丝已经不见踪影。几秒钟后光束消失,芙莉亚拔腿狂奔,鸟喙书在她裤袋里低声询问:“我们要做什么?”
她取出鸟喙书,右手食指插进书页里,说:“别出声!”
“这算哪门子的回答?”
“给我安静,不然你就待在这里,等到一切结束。”
“呸,你需要我,这一点你也很清楚,就像——”
伊西丝在他们前方从黑暗中现身,说:“你们两个的声音大到连塞恩河那头的格洛斯特都听得见。”
芙莉亚用左手捂住鸟喙书的鸟喙,说:“现在该闭嘴了吧?”
“嗯呀,嗯呀。”传来模糊不清的回答。
芙莉亚转向伊西丝,问:“那些骑士怎么样了?”
“解决了三个。”
“三个!”
在朦胧的月光下,伊西丝自己似乎也有点被吓到:“跟以前不同,现在我几乎不用花多少力气,反冲力也没有出现,因为我全身都充满了书巫力。”
她所说的反冲力应该就是固着在书巫体内的那部分能量,芙莉亚自己也尝过那种力量的厉害,从此对它便抱持着莫大的敬意。
两人继续往山坡下跑,直到抵达大树群下方的灌木丛。即使在黑暗中,芙莉亚仍然看得到被人踩踏出来的通往另一侧的小径。不久之后她们便冲过荒芜的公园,直抵罗马废墟,然后才找掩护躲避。黑暗中,棱角分明的断壁残垣变得陌生,仿佛是蛰伏在她熟识之地的诡异夜魔。
灯火通明的费园有如一艘夜间航行在辽阔海面上的远洋客轮。但定睛看去时,她们发现屋前另有灯火移动,周围也像是有灯光在搜索,看来骑士是分成几组分别上路的。
“是在找我们吗?”芙莉亚低声询问。
一道光束扫过墙面,两人赶紧低下身子,却听到脚步声在逐渐接近。芙莉亚翻开心灵书,聚精会神地竖起中间一页,伊西丝看到后便放下了自己的心灵书。
你办得到吗?她用双唇无声地示意。
芙莉亚点头,其实内心毫无把握。在黑暗中,书页之心分离时发出的光芒,无疑会泄露她们的行踪。
但与此同时,这也灌注给了她信心,因为一股暖流从鸟喙书封皮扩散到了她的手臂,仿佛心灵书正在她脑海里低声鼓舞:相信我。
芙莉亚将书页之心分离开来。这一次,纸层之间只透出微光,纸层内侧的神秘字句闪烁着魅影般的蓝光,刚好够她看清楚要朗读的字句。
芙莉亚站起身,在高及臀部的墙那边有两名骑士逐渐接近,其中一人提起灯往右手边照了照,另一人在光圈最外缘的地方发现了芙莉亚的身影。
“是他吗?”他问同伴。
“嘿,小鬼……”
“小鬼?他们在找皮普吗?”
伊西丝低声说:“别让他们转移你的注意力!”
持灯的护花骑士把灯光照过来。芙莉亚逼着自己回想家中遭袭的那一晚,回想宝琳与韦克福躺卧在冷冰冰的厨房地板上的景象,眼前同时也浮现出皮普在铁路路堤上惊恐逃离骑士的模样。怒火与恨意涌上心头,激励她朗诵字句,凝聚心灵书的能量。一支无形船舰的撞角朝持灯的骑士冲撞过去,击中了他胸口。他的身躯被这股力道撞得向后倒退,最后躺卧在黑暗中,手上的灯落入草丛里,照亮了那里的石块。
这次反冲力非常强劲,胜利的狂喜在她体内扩散开来,但这一次芙莉亚和它保持距离,她感受到如雷击般短暂且炽热的冲击,但她再度控制住了,与这股试图征服她的庞大力量对抗着。
第二名骑士想开口示警,伊西丝却已一跃而起,将心灵书朝他的方向一指,连翻书的步骤都省了。当她朝他伸出另一条手臂,五指缓缓握拳时,他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借着费园窗户射出的明亮光线,芙莉亚只看得到他模糊的身影,却无法得知他到底怎么了。他的脑袋被一股无形力量挤压着,随着咔嚓的声响,男子颓然倒下。
“他们对她百依百顺,”当她们绕过墙走向躺卧在地上的男子尸体时,伊西丝说,“用不着同情他们。”
“我没有。他们杀了我的朋友。”
“真的没有?”
她点点头,喉咙里却仿佛卡了一颗石头:“另一个人还活着吗?”
伊西丝蹲下去,探了探那个人的脉搏,说:“你的冲撞力道把他的心脏都打碎了。”
芙莉亚差点要说:“我并不想那么做!”但这只是自欺欺人,她当然想那么做。如果要夺回皮普,就得将他们一个个杀光,因此她当然要这么做。
这些骑士在寻找皮普,魅姬并没有因为失败想报复而杀了他。皮普还活着,而且已经逃出了魔掌。
伊西丝将地板上的灯捻熄,蹑手蹑脚地走到废墟边缘张望。在左侧过去一点的地方,第二盏灯光闪烁着穿过公园,第三盏则在费园附近朝着屋子正前方移动。芙莉亚看到窗前有两个人影。
“你觉得,他们总共有多少人?”芙莉亚低声问。
“不知道,有可能就这么几个,也可能屋里还有更多的人,说不定她还能找来更多援手,我对她的了解太少了。”
“你们不是认识吗?”
“是认识,她曾经帮亚当学院做过事。”
“亚当学院也雇用杀手?他们不是有密探跟警察吗?”
“只在特殊情况下,”伊西丝说,“他们必须除掉力量变得太强的敌人,或是对付执迷不悟的密探。”
“难道他们用她对付你——”
“对付某个跟我很熟的人。”芙莉亚在黑暗中凝视着她,说:“你就是因为这个才来这里的吧?你想杀掉她,想复仇。”
“我是来帮你和你弟弟的。”
“但这不是唯一的理由。”
“的确不是。”说完,伊西丝便动身离去。
芙莉亚跟在她身边,直到几名骑士出现在她们面前。来者有三人,可见总数跟之前在山坡上相同。伊西丝不动声色地夺取了他们的性命。从外表看来,她只不过是比了个手势,但芙莉亚认为,这次杀人应该已经大大耗损了她的体力。毕竟在过去几个小时内她开启了三道门户,进行了两次穿越。不过,她的行动始终干净利落,这要拜亚当学院的训练所赐。也许直到此刻她才发现这次变身让她变得多么强大,但芙莉亚也担心,她会因此而高估自己的力量。
最后,伊西丝朝尸体稍微弯下腰,同时指了指费园前最后一盏闪烁的灯。她向芙莉亚打了个讯号,随即又跑了起来。
几分钟后,公园里的骑士被悉数歼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