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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奥古斯要给我一匹马,但我说不用了,谢谢。然后步行回到北城门。尼卡在那里等着我,“到底他妈的什——”

  “晚点告诉你,”我说,“一句话说不完。”

  “拜托,奥尔罕——”

  “晚点再说。”我不想吼他的,但我太累了,控制不住语气。无论怎样,尼卡闭嘴了。单这一点就挺了不起。

  “你在那儿待了好久,”福提努斯说,“他们想要什么?”

  “缴械投降,”我告诉他,“我拒绝了。”

  “谢天谢地。”他紧张地看着我,好像害怕我打他,“他是谁?”

  “好问题,”我说,“据我观察,他就是个战争狂,想推翻帝国。他不打算占领城池,只是想把我们毁了。”

  他瞪大眼睛,“为什么?”

  “因为帝国是邪恶的、残暴的,只有消灭它人类才能重获自由。”

  “这是什么鬼话,帝国是有史以来最辉煌的文明——”

  “跟他说去吧,”我说,“不过我觉得你会白费口舌。对了,有个坏消息:他策反了辅兵。”

  “众神啊,”福提努斯的眼睛睁得更大了,“哪支部队?”

  “所有部队。”

  我以为他会晕过去,“那——”

  “罗珀人部队吗?全被困在要塞里,和我们一样被围了。不用指望他们来救我们,他们还等着我们去救呢。”

  “他骗你的吧。”

  我摇头,“是真的,”我说,“他带我去见了十几个辅兵军官,从他们那儿得到了证实。他们鼎力支持他的远征军,他们所在的臣属国不再忠于我们了。”

  “天呐,奥尔罕,我们该怎么办啊?”我给了他一个平静、安稳的眼神,“别急,”我说,“他有一个疏漏。海军依然忠诚——这是肯定的,他们全是罗珀人。而他们还在海上,迟早会回来,到时候我们就不用孤军奋战了。我们会活下来的。”

  “什么?区区海军对抗那么多野蛮人?不可能赢吧?”

  “我没说会赢,”我说,“有了舰队,他们就无法打破城墙,他们可以在城外坐上一千年,而我们会活下来。制海权依然在我们手上,我们有船可以运粮食;有几千个工人,他们的手艺世界顶尖,能生产各色货物,用来换取食物——其实我们一向都这么操作的。舰队还能袭击叛军的老家,让他们在艰苦生活中挣扎。那些白痴最终会想明白自己在浪费时间,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和谈,理智对理智,争取到合理的条款。与此同时,我们必须撑住。这是做得到的,福提努斯,我们比他们强。”

  他奇怪地看我一眼,“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这是什么傻话?”我反驳道。

  “抱歉,我就是感觉你在拼命说服你自己,你这样让我很担心。”

  “福提努斯,你怎么像个老太婆一样啊,整天疑神疑鬼。”外袍的袖子很重,我从里面取出丝绸包。“对了,”我说,“猜猜我找到了什么?”

  我扔过去,他手忙脚乱地接住,“众神啊,”他说,“难道是——”

  “小声点,这就是真货,如假包换。现在它回来了。”

  “你在哪儿——”

  “相信我,”我说,“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那受惊小鹿一样的表情。“好吧,那我不问了。不管怎样,我们真是太幸运,简直不可思议。”

  我点了点头。本想早点告诉你的,但刚才一直在说别的,这就是好消息了。至于坏消息——我拿出铜管,“你自己看。”

  他读完,开始呻吟起来,“拜托,干吗只给我看?”

  “因为你是我最得力的帮手啊。”

  “我们得采取一点行动,”他说,“立刻。”

  我笑了,“什么行动?”

  “直接逮捕他们。”

  “行吧,我派几个士兵去议院,抓起七个最德高望重的人的头发,拖到大街上。”

  “你有御玺,你想做什么都行。”

  “他们有五百个全副武装的人,只缺一个正当理由,而你却想自己送上门?不行,我得先跟布洛涅鲁思谈谈,你把嘴闭好,待在家里,出门记得带卫兵,记得选蓝帮成员或者我的手下。剩下的事交给我吧。”

  我在绿帮公馆见到了布洛涅鲁思,他很震惊,很受伤——当然了,被自己人唾弃。我告诉了他该怎么做。

  然后我去了帝国档案处,那是一座老到发霉的塔,矗立在复活神庙最高处,多年前曾是一座修道院。这里放着堆积如山的陈年官府文件,大部分是来自市长办公室的报告,他们一直没能抽出时间搬走。我问了一个年迈的官员,他说他还记得我要找的东西在哪儿。花了好一阵,他才抽出一根有我腿那么粗的大铜管,很有成就感地递给了我。

  他拿错了。不过这份文件指明了哪里能找到我需要的那一份——在地下室。这里的文件架从地板一直堆到屋顶,每一格都塞满了铜管。我循着编号,花了四分钟就找到了,轻轻松松。

  这是一份有趣的报告,记录了大约一百七十年前贫民区一整条街的建筑塌陷的事故。附带几张的地图,一张是塌陷发生之前画的,上面标出了受灾地区,另外几张画于一百年前,最后一张特别古老。

  “我能借阅吗?”我问档案员。

  “严禁将任何文件带出塔。”他说。

  “也就是说可以,好的。”我说完便打道回了宫。

  布洛涅鲁思让五百名异见人士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其中十分之一被杀,剩下的都受了伤。如非必要,我绝不过问自己委派出去的工作是如何完成的。

  计划中的政变没有发生。弗隆托吃东西吃坏了肚子,在惨嚎中死掉了。其他六位议员发现自己被扔到了一个独立委员会,工作很多,空闲很少。从那以后,他们就无法制造麻烦了。

  这件事我没告诉尼卡和其他手下。但我告诉了艾科玛,我几乎什么事都会告诉她。

  “那么,”她说,“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艾科玛的个性和她爸很像,不过长相随了她妈。她父母都是罗珀人和奶白脸的混血,但艾科玛的肤色偏浅,你得仔细看才能看出罗珀人血统。她的外公是一位农夫,生活艰苦,不得不在女儿十二岁的时候把她卖掉,签了十年卖身契。

  (卖身契是一项了不起的发明。理论上,期满之后你就能重获自由,所以它和原始野蛮的奴隶制不一样。不过,在卖身期间,主人有权向你收取费用,用来覆盖食物、衣服、住宿,以及他要求你学习任何技能所产生的花销。于是这成了一门赚钱的生意,根据法令,债务会产生百分之十五的复利。卖身契期满时,你必然负债累累,为了偿还只能继续做工,然而另有一条法令又钉死了报酬上限。另外,做工还债期间,衣食住行自然也是要花钱的。这不是奴隶制,罗珀人曾发誓不再启用这种人憎鬼厌的制度。只不过,两者最终的效果是一样的。)

  总之,从艾科玛身上可以看出她母亲的一些影子。帝国以东的一些野蛮人会在茶里加奶,她的肤色就有点像这么回事。这大概叫“掺假”吧,但她的母亲和蔼可亲,对每个人都很好,从来不说重话,永远有一种安静的气质。而艾科玛的性格还是随她父亲。

  “如果你是我,”我说,“你打算怎么办?”

  她的眼睛微微闪烁,“你在开玩笑吗?”

  “告诉我。”“当然是投降啊,你刚刚告诉了我他的能耐,不投降大家都得死。我可不想为了保卫帝国而死,这个死法毫无意义。而且,他们就是一群混蛋。”

  “你也是罗珀人好吗。”

  “一半是吧,总之在别人眼中,我不是纯种。而且我在这儿和垃圾没有区别,帝国不属于我,我只是寄住在这里。更重要的是,我们根本打不赢,正面打起来我肯定会死。别告诉我你得好好想想,这没什么好想的。”

  “我之前好好想过。”

  “为什么?我的老天,还有什么好纠结的?”她看起来有些抓狂,“这就像——行吧,假设这里着火了,你怎么做?当然是带上尽可能多的人和东西,赶快逃跑啊。难道还要为输给大火而苦恼吗?努力活下来不代表你就成了大火的帮凶。奥尔罕,你撞了大运。这辈子第一次靠肤色占了便宜。如果你还不确定,想想你的朋友们吧。相信我,这件事简单直白,没有回旋余地。”

  “你这么想?”

  “白痴,”她说,“愚蠢的傻瓜。你刚刚说了,弗隆托和几位议员密谋杀你,五百个绿帮成员打算帮忙。想知道各个阶层的罗珀人怎么看你,这就是答案。去他们的,让他们见鬼去吧。答应野蛮人的条件,投降。”

  她最受不了我在她一番激动的阐述之后毫无表情,“换成你爸,你觉得他会怎么说?”

  “他吗?他也会叫你投降,保护好他的女儿。这是你答应他的,还记得吗?”

  “确实,”我说,“我答应过他。”

  她皱起眉头,“你已经决定了,是不是?你每次都是自己有了主意才来问我的意见。”

  “我不确定。”

  “不确定?这是什么白痴发言?振作起来,奥尔罕,这件事很重要。”她是真的替我着急,连声音都温柔了几分,只要用得着,她可以轻易改变语气,“听着,你尽力了,你做得非常棒。你刚带兵进城那会儿,我们还有大概一个小时就会像牲口一样被屠杀。你拖住了他们,让他们吃了大亏。与此同时,你还给这座愚蠢的城市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变局。在你的努力下,它可能真的会变成一个值得守卫的地方。但这是一条死路。死神就在城外,而帮会依然在互掐,罗珀人中的高层还想背后捅你一刀。到底要我说多少遍你才听得进去?别费那个心了,这座城市没救了。省下力气救我们吧,我们是你的朋友。其他人都讨厌你。”

  我依然在思考,她看出来了。过了一会儿,我点头道,“所以权衡利弊之后,你认为我应该投降。”

  “是的,权衡利弊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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