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我背起亚伯拉罕的枪，不理会梅根的低声咒骂，趁她在有机会拉住我之前就从箱子后面小跑步出去，在最后关头才想起来要拔下耳机藏好。
我一离开阴影，夜影的士兵们立刻举枪瞄准我。我因为手无寸铁心里涌上一股焦虑。我最讨厌被人用枪指着……虽然我猜这表示我跟大多数人一样吧。
我强装镇定，继续靠近。「老板，」我拍拍枪说。「我修好了。退弹匣现在比较顺了。」
夜影的士兵们看向夜影，彷佛在征求开枪许可。异能者把手背在背后，用那双轻飘飘的眼睛打量我。他似乎没注意到他的手肘擦过墙壁伸进实心的钢里了。
他注视着我，但维持静止不动。他的手没开枪。这是好迹象。
拜托，钻晶。我拚命压抑内心的紧张。别当白痴。快说点话呀！
「是不是卡榫的问题？」钻晶开口问。
「不是，先生，」我说。「弹匣稍微弯向一边了。」我恭敬地对夜影和他的手下点头，然后走过去把枪挂在墙壁的空位上。幸好大小刚好。我之前就觉得可以，毕竟机枪跟高斯枪差不多大。
「好吧，钻晶。」夜影的女侍从说。「也许你能跟我们介绍这件商品。它看起来──」
「不，」夜影轻声说。「我要听这男孩的解释。」
我当场愣住，然后紧张地转过身。「先生？」
「告诉我这把枪的规格。」夜影说。
「这男孩是新来的，」钻晶说。「他不懂──」
「没关系，老板，」我打断他。「这是曼彻斯特四五一机枪，威力强大。点五〇口径，电磁压缩弹匣，每个弹匣可装八百枚子弹，射击模式支持单发、点放跟全自动开火，它所配备的抗重力墪能缓冲举在肩部射击的后座力，加装的放大瞄准镜内含接收声音功能、测距仪与遥控开火机制，此外也加装榴弹发射器。机枪使用的弹药为穿甲燃烧弹。先生，您找不到比这把更好的枪了。」
夜影点头。「哪这把呢？」他指着旁边的枪。
我掌心冒汗，把手塞进口袋。那把枪是……呃……对，我想到了。「这是布朗宁M三九一九机枪，先生，性能比较逊色，但是价格非常实惠。一样是点五〇口径，只是没有后座力抑制器，也没有抗重力垫或电磁压缩功能，拿来当固定式武器很好用。它枪管上的先进散热器让它每分钟能发射八百发子弹，有效射程超过一哩，准确度奇佳。」
走廊陷入沉寂。夜影打量武器，然后转向小喽啰们比个简短手势，这动作差点害我吓了一跳，不过其他人似乎很放松。我显然通过夜影的测验了。
「我们想看看这把曼彻斯特机枪，」女人说。「这正是我们在找的东西。你刚才应该提起的。」
「我……对于弹匣卡住一事有点不好意思，」钻晶说。「恐怕那是曼彻斯特机枪的已知问题，每把枪都有特定的怪毛病。据说磨掉弹匣上的侧边就会比较容易取出来。来，让我替你们把枪拿下来……」
对话继续后我就被晾在一旁了，我可以乘机退到不会挡到路的地方。我要不要试着溜走？我心想。但如果我现在折回去走廊后面，一定会很可疑吧？星火啊，看起来他们真的要买亚伯拉罕的枪。但愿他会原谅我。
亚伯拉罕和梅根若是穿过洞出去，我可以在这边等，直到夜影离开再跟他们会合。按兵不动似乎是当下最好的举动。
夜影的手下交涉时，我发现自己忍不住盯着夜影的背影。我……离他大概才三步远吧？钢铁心圈子中最亲信、最强大的三位异能者之一就在这里，我却不能对他动手。好吧，我是真的摸不到他，因为他没有实体，但我也只是在比喻。
这就是祸星出现之后的现况，太少人敢抵抗异能者了。我见过孩童们当着父母的面被杀害，可是没有人有勇气挺身而出或试着阻止。我跟夜影在一起，我却满心想着逃跑。
我面对着夜影心想：你害得我们变得自私。所以我才恨你，恨你们所有人。然而我最恨的是钢铁心。
「……用得上一些更好的鉴识器材。」夜影的女性手下说。「我知道这并非你的代理专长。」
「我永远会带一些来新芝加哥。」钻晶回答。「单纯只是为了服务你们。来，让我向你们展示我有哪些货。」
我眨眼。他们已经谈妥曼彻斯特机枪的交易，显然买下了，还向钻晶追加三百把的订单。钻晶很高兴谈成生意，尽管他根本没资格卖掉这把枪。
鉴识器材……有件事触动了我的记忆。
钻晶摇摇晃晃走到桌子那里，从桌下翻出几个箱子。他注意到我的存在后挥手要我走开。「你可以去后面的存货堆继续盘点，小子。这边不需要你了。」
我应该照他的话做，结果我选择做蠢事。「我已经快弄完了，老板，」我大胆说道。「可以的话我想待着。我还不太了解鉴识器材。」
他停下来瞪着我，我则尽量装出无辜表情，手插在夹克口袋里。我脑中一个小声音喃喃说：你真笨，笨透了，大笨蛋。可是我以后要上哪儿去找这种大好机会？
鉴识器材包括各种用来研究犯罪现场的器具。我所知道的部分其实只比我对钻晶暗示的稍微多一些。起码我有在书上读过。
我记得可以用紫外线光来寻找DNA跟指纹，照到它们就会现形。紫外线……这正是我在笔记中宣称的夜影弱点。
「好吧。」钻晶继续摸索。「别挡到那位大人就好。」
我后退几步，恭顺地把眼神看向地上。
夜影没有管我，他的手下也交叉双手站立，看着钻晶摆出一排箱子。钻晶问他们想要什么，我则很快就从他们的反应听出来，新芝加哥政府的某人──夜影或是钢铁心本人──对于奇运被刺杀一事深感不安。
他们想要能侦测异能者的设备。钻晶没有这种东西，他说他听过丹佛有人在卖，结果发现只是谣言一场。看来审判者手上的那种占卜仪，连钻晶这种商人都很难弄到手。
他们也需要方便判断弹壳与炸弹制造来源的装置。钻晶这次可以满足需求，特别是追踪炸弹这部分。钻晶从泡棉跟纸箱里拿出几个装置，然后给他们看一个扫描机，能藉由分析爆炸后的灰烬来辨认爆裂物的化学成分。
我紧张地看着其中一位侍从拿起像是金属公事箱的东西，箱子侧面上了锁。她把箱子打开，露出一堆装在泡棉里的小型装置，看起来就像我读过的鉴识器材。
箱子上贴着一个小型芯片，在打开后微微发光，想必是操作手册。仆人心不在焉地拿起手机举到芯片前面下载指示，我也走过去如法炮制。她虽然看了我一眼，不过没有多加理会，继续打量物品。
我扫过手册内容，心脏扑通狂跳，直到找到我要的东西：紫外线指纹扫描仪与内建的摄影机。我草草阅读说明，现在我只要能把它从箱子里拿出来……
女人取出一个装置打量，不是指纹扫描仪，所以我不管她。我趁她转头的片刻抓起扫描仪假装把玩，尽可能装出无所事事的好奇模样。
我在把玩过程中将电源打开，扫瞄器的前面便亮起蓝光，而它的后方也配有屏幕，除了前方多了个紫外线灯，整台机器就像数字摄影机一样。使用时，紫外线灯会照射在物体上，让机器把影像录下来，这样在房间里搜寻DNA时就很方便，让你能记录所看见的一切。
我按录像钮。
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有极高的机率会害死我，我见过人们因为更单纯的原因送命，但我知道蒂雅需要更有力的证据，现在得替她弄点证明了。
我打开紫外线灯，拿它对准夜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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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离开阴影，夜影的士兵们立刻举枪瞄准我。我因为手无寸铁心里涌上一股焦虑。我最讨厌被人用枪指着……虽然我猜这表示我跟大多数人一样吧。
我强装镇定，继续靠近。「老板，」我拍拍枪说。「我修好了。退弹匣现在比较顺了。」
夜影的士兵们看向夜影，彷佛在征求开枪许可。异能者把手背在背后，用那双轻飘飘的眼睛打量我。他似乎没注意到他的手肘擦过墙壁伸进实心的钢里了。
他注视着我，但维持静止不动。他的手没开枪。这是好迹象。
拜托，钻晶。我拚命压抑内心的紧张。别当白痴。快说点话呀！
「是不是卡榫的问题？」钻晶开口问。
「不是，先生，」我说。「弹匣稍微弯向一边了。」我恭敬地对夜影和他的手下点头，然后走过去把枪挂在墙壁的空位上。幸好大小刚好。我之前就觉得可以，毕竟机枪跟高斯枪差不多大。
「好吧，钻晶。」夜影的女侍从说。「也许你能跟我们介绍这件商品。它看起来──」
「不，」夜影轻声说。「我要听这男孩的解释。」
我当场愣住，然后紧张地转过身。「先生？」
「告诉我这把枪的规格。」夜影说。
「这男孩是新来的，」钻晶说。「他不懂──」
「没关系，老板，」我打断他。「这是曼彻斯特四五一机枪，威力强大。点五〇口径，电磁压缩弹匣，每个弹匣可装八百枚子弹，射击模式支持单发、点放跟全自动开火，它所配备的抗重力墪能缓冲举在肩部射击的后座力，加装的放大瞄准镜内含接收声音功能、测距仪与遥控开火机制，此外也加装榴弹发射器。机枪使用的弹药为穿甲燃烧弹。先生，您找不到比这把更好的枪了。」
夜影点头。「哪这把呢？」他指着旁边的枪。
我掌心冒汗，把手塞进口袋。那把枪是……呃……对，我想到了。「这是布朗宁M三九一九机枪，先生，性能比较逊色，但是价格非常实惠。一样是点五〇口径，只是没有后座力抑制器，也没有抗重力垫或电磁压缩功能，拿来当固定式武器很好用。它枪管上的先进散热器让它每分钟能发射八百发子弹，有效射程超过一哩，准确度奇佳。」
走廊陷入沉寂。夜影打量武器，然后转向小喽啰们比个简短手势，这动作差点害我吓了一跳，不过其他人似乎很放松。我显然通过夜影的测验了。
「我们想看看这把曼彻斯特机枪，」女人说。「这正是我们在找的东西。你刚才应该提起的。」
「我……对于弹匣卡住一事有点不好意思，」钻晶说。「恐怕那是曼彻斯特机枪的已知问题，每把枪都有特定的怪毛病。据说磨掉弹匣上的侧边就会比较容易取出来。来，让我替你们把枪拿下来……」
对话继续后我就被晾在一旁了，我可以乘机退到不会挡到路的地方。我要不要试着溜走？我心想。但如果我现在折回去走廊后面，一定会很可疑吧？星火啊，看起来他们真的要买亚伯拉罕的枪。但愿他会原谅我。
亚伯拉罕和梅根若是穿过洞出去，我可以在这边等，直到夜影离开再跟他们会合。按兵不动似乎是当下最好的举动。
夜影的手下交涉时，我发现自己忍不住盯着夜影的背影。我……离他大概才三步远吧？钢铁心圈子中最亲信、最强大的三位异能者之一就在这里，我却不能对他动手。好吧，我是真的摸不到他，因为他没有实体，但我也只是在比喻。
这就是祸星出现之后的现况，太少人敢抵抗异能者了。我见过孩童们当着父母的面被杀害，可是没有人有勇气挺身而出或试着阻止。我跟夜影在一起，我却满心想着逃跑。
我面对着夜影心想：你害得我们变得自私。所以我才恨你，恨你们所有人。然而我最恨的是钢铁心。
「……用得上一些更好的鉴识器材。」夜影的女性手下说。「我知道这并非你的代理专长。」
「我永远会带一些来新芝加哥。」钻晶回答。「单纯只是为了服务你们。来，让我向你们展示我有哪些货。」
我眨眼。他们已经谈妥曼彻斯特机枪的交易，显然买下了，还向钻晶追加三百把的订单。钻晶很高兴谈成生意，尽管他根本没资格卖掉这把枪。
鉴识器材……有件事触动了我的记忆。
钻晶摇摇晃晃走到桌子那里，从桌下翻出几个箱子。他注意到我的存在后挥手要我走开。「你可以去后面的存货堆继续盘点，小子。这边不需要你了。」
我应该照他的话做，结果我选择做蠢事。「我已经快弄完了，老板，」我大胆说道。「可以的话我想待着。我还不太了解鉴识器材。」
他停下来瞪着我，我则尽量装出无辜表情，手插在夹克口袋里。我脑中一个小声音喃喃说：你真笨，笨透了，大笨蛋。可是我以后要上哪儿去找这种大好机会？
鉴识器材包括各种用来研究犯罪现场的器具。我所知道的部分其实只比我对钻晶暗示的稍微多一些。起码我有在书上读过。
我记得可以用紫外线光来寻找DNA跟指纹，照到它们就会现形。紫外线……这正是我在笔记中宣称的夜影弱点。
「好吧。」钻晶继续摸索。「别挡到那位大人就好。」
我后退几步，恭顺地把眼神看向地上。
夜影没有管我，他的手下也交叉双手站立，看着钻晶摆出一排箱子。钻晶问他们想要什么，我则很快就从他们的反应听出来，新芝加哥政府的某人──夜影或是钢铁心本人──对于奇运被刺杀一事深感不安。
他们想要能侦测异能者的设备。钻晶没有这种东西，他说他听过丹佛有人在卖，结果发现只是谣言一场。看来审判者手上的那种占卜仪，连钻晶这种商人都很难弄到手。
他们也需要方便判断弹壳与炸弹制造来源的装置。钻晶这次可以满足需求，特别是追踪炸弹这部分。钻晶从泡棉跟纸箱里拿出几个装置，然后给他们看一个扫描机，能藉由分析爆炸后的灰烬来辨认爆裂物的化学成分。
我紧张地看着其中一位侍从拿起像是金属公事箱的东西，箱子侧面上了锁。她把箱子打开，露出一堆装在泡棉里的小型装置，看起来就像我读过的鉴识器材。
箱子上贴着一个小型芯片，在打开后微微发光，想必是操作手册。仆人心不在焉地拿起手机举到芯片前面下载指示，我也走过去如法炮制。她虽然看了我一眼，不过没有多加理会，继续打量物品。
我扫过手册内容，心脏扑通狂跳，直到找到我要的东西：紫外线指纹扫描仪与内建的摄影机。我草草阅读说明，现在我只要能把它从箱子里拿出来……
女人取出一个装置打量，不是指纹扫描仪，所以我不管她。我趁她转头的片刻抓起扫描仪假装把玩，尽可能装出无所事事的好奇模样。
我在把玩过程中将电源打开，扫瞄器的前面便亮起蓝光，而它的后方也配有屏幕，除了前方多了个紫外线灯，整台机器就像数字摄影机一样。使用时，紫外线灯会照射在物体上，让机器把影像录下来，这样在房间里搜寻DNA时就很方便，让你能记录所看见的一切。
我按录像钮。
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有极高的机率会害死我，我见过人们因为更单纯的原因送命，但我知道蒂雅需要更有力的证据，现在得替她弄点证明了。
我打开紫外线灯，拿它对准夜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