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我咳嗽翻过身，发现自己倒在地上耳鸣不已。附近有些瓦砾着了火，我眨掉眼里的残影，试着甩掉晕眩。
「怎么回事？」我哑声问。
「戴维？你还好吗？」亚伯拉罕在我耳里追问。
「我遇到爆炸。」我呻吟着起身，环顾走廊。梅根在哪里？我到处找不到她。
她是真的，我摸到了，这代表那不是幻象对吧？我难道发疯了吗？
「祸星啊！」亚伯拉罕叫道。「你说要往西走，我还以为你人在汇口走廊另一边！」
「我在逃离夜影，」我解释。「我走错路了，我是个大愣仔。对不起，亚伯拉罕。」
我的步枪。我看见枪托插在一堆瓦砾中，于是走过去把它拔出来。枪的其余部分不见了。星火的！我咒骂。我最近老是保不住手上的步枪。
我在不远处找到剩下的枪身，也许还能用吧，但是少了枪托就只能举在腰际发射，没办法瞄准。手电筒仍绑在上头，而且还在亮。我把整个装置拿走。
「你状况如何？」蒂雅嗓音紧张地问。
「有点晕，」我说。「但是还好。爆炸没有近到造成脑震荡以外的伤害。」
「震波会被走廊放大，」亚伯拉罕说。「祸星啊，蒂雅！我们快掌控不住情况了。」
「你们都该去死。」教授凶残地说。「我要戴维现在给我出来。把枪带过来！」
「我要过去帮你了，小子。」柯迪说。「待在原地。」
我突然灵机一动。假如钢铁心跟手下已经在监听我们的私人频道，我可以来个反间计。
我的内心天人交战，究竟要执行这点子还是去找梅根。如果她受伤了呢？她一定在附近，而且走廊里的瓦砾似乎更多了，我得去看看……
不行。我不能上当。也许炽焰换上了梅根的外表想使我分心。
「好吧，」我对柯迪说。「你知道靠近四号炸弹的厕所吗？我会躲在里面等你。」
「了解。」柯迪说。
我拔腿跑去，希望夜影不管在哪里都已经被爆炸震得头晕目眩。我靠近我跟柯迪提过的厕所，但是没有照我说的进去，而是在附近找个地方用碎震器在地上挖个洞。我在这儿可以隐密地躲起来，又能一览整条走廊──包括厕所在内。
我把洞挖得很深，照教授教我的那样躲进去，用钢灰盖住身子。没多久我就像个在伞兵坑里的士兵一样不露痕迹地藏好，手机调到静音，步枪则埋在钢屑上层好遮住手电筒的光线。
然后我盯着厕所门口，走廊陷入寂静，只有燃烧的碎块发出亮光。
「有人在吗？」有个嗓音对走廊喊。「我……我受伤了。」
我紧张起来。是梅根。
是诡计。一定是。
我环顾阴暗的走廊。在那里！我瞧见走廊另一边有只手臂被压在爆炸制造的瓦砾堆底下，包括钢块跟上头掉落的梁柱。那只手臂变形、手腕流血，再仔细一看就能在阴影中看见她的脸和上半身。她好像现在才开始动，彷佛刚才被爆炸震昏过去。
她被压住受伤了。我得爬出去帮她！我忍不住扭动，但是逼自己蹲好。
「拜托，」她恳求。「拜托谁来救我。」
我没动。
「噢，祸星啊，这是我的血吗？」她边呻吟边挣扎。「我的腿不能动了。」
我用力闭上了眼。他们是怎么做到的？我不晓得该相信什么了。
炽焰在用某种办法操控幻象。她不是真的。我告诉自己。
我把眼睛睁开。夜影一脸困惑地从厕所门走出来，好像方才在里面找我却遍寻不着。他摇摇头，穿过走廊四处搜寻。
那真的是他，还是只是幻象？这一切还有什么是真的吗？球场又在另一阵爆炸中摇晃，不过外面的枪声减少了。我得快点做些什么，不然柯迪就会撞见夜影。
夜影停在走廊中央交叉双臂，似乎不见平时的镇静，脸上表情颇为不悦。最后他开口说：「你躲在这里的某个地方，对吧？」
我敢不敢开枪？万一他是幻象呢？那我有可能在暴露位置时就会被真正的夜影杀死。我小心地转身察看墙面跟地板，但是除了附近阴影潜藏的一些黑暗，以及像在搜寻猎物跟试探空气的犹豫触手之外别无他物。
假如炽焰真的扮成梅根，那么射她就能阻止幻象，如此一来我只需应付正牌夜影，不论他在何处。但是倒地的梅根很有可能只是纯粹的假象。星火啊，那些梁柱也可能是虚构的。远方的爆炸真的能震掉这些建材吗？
不过要是那是披着梅根外表的炽焰，让我摸她时能有实际感觉呢？我举起父亲的手枪瞄准她染血的脸，但却迟疑了。激烈的心跳声冲击着我的耳膜，夜影绝对听得到我的心跳。我现在能听到的只有越来越急促的心跳声。我要怎么做才能靠近钢铁心？开枪射梅根？
她不是真的。不可能是。
万一她是呢？
心脏的跳动有如雷鸣，震撼着我的胸膛。
汗水滴下我的眉头。
我做出决定，跳出坑洞用左手抬起步枪、让紫外线照过去，右手则举起手枪。我双枪齐发。
瞄准夜影，不是梅根。
被光线照到时的夜影猛地转身、眼睛瞪大，子弹撕开他的身体。他惊恐地张嘴，血从他背后涌出来。他实体的背后。他倒下时脱离手电筒的直接照射，变回非实体撞上地面。
但他陷进地面一半就停住，张大嘴，胸膛渗血，卡在钢质地板里慢慢变回实体，几乎就像是摄影机在缓缓对焦。
我听见喀擦一声，转过身去看。梅根站在那里举着枪，正是她喜欢带的P二二六手枪。另一个版本的她──被瓦砾困住的她──已经连同梁柱一眨眼消失。
「我一直都不喜欢他，」梅根冷淡地说，看一眼夜影的尸体。「你刚刚帮了我个大忙，这样我就有否认的理由了。」
我望着那双眼，是我再熟悉不过的眼睛。我搞不懂这是怎么回事，但这的确是她。
一直都不喜欢他……
「祸星啊，」我小声说。「妳就是炽焰，对不对？妳一直都是。」
她没吭声，虽然她的双眼瞥向我的武器，我仍把步枪握在腰际，另一手持手枪。她的眼神闪烁。
「炽焰不是男性，」我说。「他……她是女的。」我忍不住睁大眼。「那天在电梯井里，警卫差点看见我们……他们没看到电梯井的任何东西，是因为妳制造了幻象。」
她仍瞪着我的枪。
「然后我们骑车那天，」我说。「妳制造出亚伯拉罕跟着我们的幻象好吸引追兵跟上，以免他们看见真正的他逃往安全地点。他脱队时我就在我们背后看到妳做的幻象。」
她为什么一直看我的枪？
「可是占卜仪，」我说。「它测试过妳，却说妳不是异能者。不对……等等。幻象。妳只要让屏幕显示妳想要的结果就好了。钢铁心一定晓得审判者要进城，所以派妳卧底。妳是在我之前最新加入的审判者成员，妳从来就不想攻击钢铁心。妳说过妳认为他应该继续统治。」
她舔舔嘴唇，然后低声讲了句话，似乎完全没有听我在说什么。「星火啊，」她喃喃说。「我真不敢相信奏效了……」
什么？
「你『将死』了他……」她小声说。「太神奇了……」
「将死」他？夜影？她在说什么？她抬头看我，然后我想起来了。她在回忆我跟她攻击奇运时的其中一段对话，她当时就是在腰际拿步枪、另一手举高手枪，正如我方才射倒夜影的办法。这景象勾起她的记忆。
「戴维，」她说。「这是你的名字。我认为你很烦人。」她似乎刚刚才想起我是谁。她失忆了吗？
「呃……谢谢？」我迟疑说。
一阵爆炸撼动球场，她转头看，手枪仍瞄准我。
「妳是站在哪一边的，梅根？」我问。
「我自己这边。」她立刻说，但又把另一只手举到头旁边，感觉犹豫不决。
「有人出卖我们的秘密给钢铁心，」我说。「有人警告他我们要对汇流下手，而且跟他说我们骇进了城内的监视器。今天有人偷听我们对话，把我们在做的事回报给他。这个人就是妳。」
她回头看我，没有出声否认。
「可是妳也用幻象救了亚伯拉罕，」我说。「妳还杀了奇运。我相信钢铁心为了让我们信任妳，所以允许妳杀掉他的一个异能者手下，反正奇运已经不得他宠爱。可是妳为何背叛了我们，然后又帮助亚伯拉罕逃走？」
「我不知道，」她低语。「我……」
「妳要开枪射我吗？」我问，平静地盯着她的枪管。
她犹豫。「白痴，你真的不懂怎么跟女人搭讪是吧，阿膝？」她歪头，似乎很讶异自己会吐出这个绰号。
她放下枪，转身跑掉了。
我得去追她。我心想，往前踏出一步。外头又响起一声爆炸。
不行。我把目光从她逃远的身影上转开。我得出去帮忙。
我冲过夜影仍半埋在钢里不动、胸膛流血的尸体旁边，冲向最近的出口踏上球场。
或者应该说，踏入战场。
《沙丘》六部曲合集
《波西杰克逊》系列合集
《猎魔人》合集
「怎么回事？」我哑声问。
「戴维？你还好吗？」亚伯拉罕在我耳里追问。
「我遇到爆炸。」我呻吟着起身，环顾走廊。梅根在哪里？我到处找不到她。
她是真的，我摸到了，这代表那不是幻象对吧？我难道发疯了吗？
「祸星啊！」亚伯拉罕叫道。「你说要往西走，我还以为你人在汇口走廊另一边！」
「我在逃离夜影，」我解释。「我走错路了，我是个大愣仔。对不起，亚伯拉罕。」
我的步枪。我看见枪托插在一堆瓦砾中，于是走过去把它拔出来。枪的其余部分不见了。星火的！我咒骂。我最近老是保不住手上的步枪。
我在不远处找到剩下的枪身，也许还能用吧，但是少了枪托就只能举在腰际发射，没办法瞄准。手电筒仍绑在上头，而且还在亮。我把整个装置拿走。
「你状况如何？」蒂雅嗓音紧张地问。
「有点晕，」我说。「但是还好。爆炸没有近到造成脑震荡以外的伤害。」
「震波会被走廊放大，」亚伯拉罕说。「祸星啊，蒂雅！我们快掌控不住情况了。」
「你们都该去死。」教授凶残地说。「我要戴维现在给我出来。把枪带过来！」
「我要过去帮你了，小子。」柯迪说。「待在原地。」
我突然灵机一动。假如钢铁心跟手下已经在监听我们的私人频道，我可以来个反间计。
我的内心天人交战，究竟要执行这点子还是去找梅根。如果她受伤了呢？她一定在附近，而且走廊里的瓦砾似乎更多了，我得去看看……
不行。我不能上当。也许炽焰换上了梅根的外表想使我分心。
「好吧，」我对柯迪说。「你知道靠近四号炸弹的厕所吗？我会躲在里面等你。」
「了解。」柯迪说。
我拔腿跑去，希望夜影不管在哪里都已经被爆炸震得头晕目眩。我靠近我跟柯迪提过的厕所，但是没有照我说的进去，而是在附近找个地方用碎震器在地上挖个洞。我在这儿可以隐密地躲起来，又能一览整条走廊──包括厕所在内。
我把洞挖得很深，照教授教我的那样躲进去，用钢灰盖住身子。没多久我就像个在伞兵坑里的士兵一样不露痕迹地藏好，手机调到静音，步枪则埋在钢屑上层好遮住手电筒的光线。
然后我盯着厕所门口，走廊陷入寂静，只有燃烧的碎块发出亮光。
「有人在吗？」有个嗓音对走廊喊。「我……我受伤了。」
我紧张起来。是梅根。
是诡计。一定是。
我环顾阴暗的走廊。在那里！我瞧见走廊另一边有只手臂被压在爆炸制造的瓦砾堆底下，包括钢块跟上头掉落的梁柱。那只手臂变形、手腕流血，再仔细一看就能在阴影中看见她的脸和上半身。她好像现在才开始动，彷佛刚才被爆炸震昏过去。
她被压住受伤了。我得爬出去帮她！我忍不住扭动，但是逼自己蹲好。
「拜托，」她恳求。「拜托谁来救我。」
我没动。
「噢，祸星啊，这是我的血吗？」她边呻吟边挣扎。「我的腿不能动了。」
我用力闭上了眼。他们是怎么做到的？我不晓得该相信什么了。
炽焰在用某种办法操控幻象。她不是真的。我告诉自己。
我把眼睛睁开。夜影一脸困惑地从厕所门走出来，好像方才在里面找我却遍寻不着。他摇摇头，穿过走廊四处搜寻。
那真的是他，还是只是幻象？这一切还有什么是真的吗？球场又在另一阵爆炸中摇晃，不过外面的枪声减少了。我得快点做些什么，不然柯迪就会撞见夜影。
夜影停在走廊中央交叉双臂，似乎不见平时的镇静，脸上表情颇为不悦。最后他开口说：「你躲在这里的某个地方，对吧？」
我敢不敢开枪？万一他是幻象呢？那我有可能在暴露位置时就会被真正的夜影杀死。我小心地转身察看墙面跟地板，但是除了附近阴影潜藏的一些黑暗，以及像在搜寻猎物跟试探空气的犹豫触手之外别无他物。
假如炽焰真的扮成梅根，那么射她就能阻止幻象，如此一来我只需应付正牌夜影，不论他在何处。但是倒地的梅根很有可能只是纯粹的假象。星火啊，那些梁柱也可能是虚构的。远方的爆炸真的能震掉这些建材吗？
不过要是那是披着梅根外表的炽焰，让我摸她时能有实际感觉呢？我举起父亲的手枪瞄准她染血的脸，但却迟疑了。激烈的心跳声冲击着我的耳膜，夜影绝对听得到我的心跳。我现在能听到的只有越来越急促的心跳声。我要怎么做才能靠近钢铁心？开枪射梅根？
她不是真的。不可能是。
万一她是呢？
心脏的跳动有如雷鸣，震撼着我的胸膛。
汗水滴下我的眉头。
我做出决定，跳出坑洞用左手抬起步枪、让紫外线照过去，右手则举起手枪。我双枪齐发。
瞄准夜影，不是梅根。
被光线照到时的夜影猛地转身、眼睛瞪大，子弹撕开他的身体。他惊恐地张嘴，血从他背后涌出来。他实体的背后。他倒下时脱离手电筒的直接照射，变回非实体撞上地面。
但他陷进地面一半就停住，张大嘴，胸膛渗血，卡在钢质地板里慢慢变回实体，几乎就像是摄影机在缓缓对焦。
我听见喀擦一声，转过身去看。梅根站在那里举着枪，正是她喜欢带的P二二六手枪。另一个版本的她──被瓦砾困住的她──已经连同梁柱一眨眼消失。
「我一直都不喜欢他，」梅根冷淡地说，看一眼夜影的尸体。「你刚刚帮了我个大忙，这样我就有否认的理由了。」
我望着那双眼，是我再熟悉不过的眼睛。我搞不懂这是怎么回事，但这的确是她。
一直都不喜欢他……
「祸星啊，」我小声说。「妳就是炽焰，对不对？妳一直都是。」
她没吭声，虽然她的双眼瞥向我的武器，我仍把步枪握在腰际，另一手持手枪。她的眼神闪烁。
「炽焰不是男性，」我说。「他……她是女的。」我忍不住睁大眼。「那天在电梯井里，警卫差点看见我们……他们没看到电梯井的任何东西，是因为妳制造了幻象。」
她仍瞪着我的枪。
「然后我们骑车那天，」我说。「妳制造出亚伯拉罕跟着我们的幻象好吸引追兵跟上，以免他们看见真正的他逃往安全地点。他脱队时我就在我们背后看到妳做的幻象。」
她为什么一直看我的枪？
「可是占卜仪，」我说。「它测试过妳，却说妳不是异能者。不对……等等。幻象。妳只要让屏幕显示妳想要的结果就好了。钢铁心一定晓得审判者要进城，所以派妳卧底。妳是在我之前最新加入的审判者成员，妳从来就不想攻击钢铁心。妳说过妳认为他应该继续统治。」
她舔舔嘴唇，然后低声讲了句话，似乎完全没有听我在说什么。「星火啊，」她喃喃说。「我真不敢相信奏效了……」
什么？
「你『将死』了他……」她小声说。「太神奇了……」
「将死」他？夜影？她在说什么？她抬头看我，然后我想起来了。她在回忆我跟她攻击奇运时的其中一段对话，她当时就是在腰际拿步枪、另一手举高手枪，正如我方才射倒夜影的办法。这景象勾起她的记忆。
「戴维，」她说。「这是你的名字。我认为你很烦人。」她似乎刚刚才想起我是谁。她失忆了吗？
「呃……谢谢？」我迟疑说。
一阵爆炸撼动球场，她转头看，手枪仍瞄准我。
「妳是站在哪一边的，梅根？」我问。
「我自己这边。」她立刻说，但又把另一只手举到头旁边，感觉犹豫不决。
「有人出卖我们的秘密给钢铁心，」我说。「有人警告他我们要对汇流下手，而且跟他说我们骇进了城内的监视器。今天有人偷听我们对话，把我们在做的事回报给他。这个人就是妳。」
她回头看我，没有出声否认。
「可是妳也用幻象救了亚伯拉罕，」我说。「妳还杀了奇运。我相信钢铁心为了让我们信任妳，所以允许妳杀掉他的一个异能者手下，反正奇运已经不得他宠爱。可是妳为何背叛了我们，然后又帮助亚伯拉罕逃走？」
「我不知道，」她低语。「我……」
「妳要开枪射我吗？」我问，平静地盯着她的枪管。
她犹豫。「白痴，你真的不懂怎么跟女人搭讪是吧，阿膝？」她歪头，似乎很讶异自己会吐出这个绰号。
她放下枪，转身跑掉了。
我得去追她。我心想，往前踏出一步。外头又响起一声爆炸。
不行。我把目光从她逃远的身影上转开。我得出去帮忙。
我冲过夜影仍半埋在钢里不动、胸膛流血的尸体旁边，冲向最近的出口踏上球场。
或者应该说，踏入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