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二〇一一年,春天
「吶,萝思,妳找到我们的凶手了没?布伦勒比的碧儿特‧安内沃森知道些什么吗?」
卡尔把手机紧贴在耳边,眼前清楚浮现她那张涂得惨白的脸孔。他很清楚她大发雷霆是什么可怕模样。这时,阿萨德出现在门口。
卡尔比个手势要他进来,然后按下手机的扩音功能。萝思一定在那儿白白等了很久,满肚子气,卡尔可不希望阿萨德错过期待多时的火山爆发。萝思要是真的发起火来,绝对是没完没了的大骚动。
卡尔沾沾自喜窃笑着。他丝毫不意外清洁妇那张大嘴巴糊弄了他们,而且她的女主人从未现身。
然而萝思的声音却像干土司一样干涩。「史韦尔‧安威勒上个星期在这里住了两天,他自己那把安内沃森家的钥匙弄丢了。和他一起出现在监视录像带上的那个女子叫做露易丝‧克丽丝提昂森,那段时间也住在安内沃森家里,而她手上有钥匙。因此,安威勒和她约好碰面,一起回家。你还想知道更多信息吗,助手?」
卡尔脸上的笑容瞬间消逝,阿萨德看见他的模样,脸上的酒涡反而更深了。「好的,萝思。别再说了,好吗?妳得到的讯息很有意思,不过行行好,再告诉老爹一次。妳是指安内沃森这女孩亲自邀请这些笨蛋到家里住吗?」
「没错,而你所说的这个安内沃森女孩就坐在我旁边。如果你愿意,可以亲自与她本人说话。」
天哪,萝思也太冒失了!不过,眼前的状况显然让一旁的阿萨德乐不可支。
「我想妳一个人可以办到,不过还是谢谢妳。安威勒为什么住在她家?他们三个人那段时间都住在一起吗?」
「没有。安内沃森目前受邀担任马尔默交响乐团的长笛手,所以她到马尔默参加排练时,和他们换了几天房子。他们的演奏会显然格调很高。」
「嘿,等等,等一下,妳讲得太快了。妳告诉安内沃森,我们在找安威勒了吗?」
「是啊,她之前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她说安威勒也不知道。」
「啊哈,如果她真这么想,实在太天真了。」
「你要不要自己和她谈?就像刚才说的,她就坐在……」
「不用了,可以的话还是免了,谢谢。转告她,我们希望和那个男人联系。」
「我拿到他的电话号码了。」
真是令人想发狂。
「回来后,进一步仔细向我报告,懂吗?密切监视这个安内沃森,她必须知会我们接下来几天会停留在哪里。」
「遵命。」
阿萨德那个方向传来咯咯笑声。卡尔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还有一件事,卡尔。」萝思又说:「我们在广场这儿的公园咖啡馆,就在我们旁边,有把梯子靠在广告柱上,感觉很不寻常,贴海报的人好像突然丢下手边的工作跑掉了,已经好一阵子不见人影,他的刮刀还插在旧海报堆里。」
「离开工作岗位还真是罕见,换做我就立刻通报监督单位。」
卡尔深吸了口气。萝思究竟为什么会坐在咖啡馆而不是待在安内沃森家里?她若是以为她喝的拿铁可以报账,可就大错特错了。
「卡尔,请仔细听我说。那把刮刀还卡在一份寻人启事上,失踪的是个男人。我记得这是落到我们那儿的其中一件案子。总之,我把寻人启事刮下来了,等下带回去,你最好有心理准备。」
这肯定不是真的!她没案子可查还真是安静不下来。如果她以为所有悬而未解的案子都得交给他调查的话,那就错得离谱了。
他挂断了电话,心想阿萨德定会嘲笑他一番,但出人意料的是,阿萨德却心无旁鹜沉浸在眼前的档案堆里。
「我仔细研究过安威勒的案情报告了,卡尔,很多地方还不是很懂。刚才听到萝思提到这男人后,更加胡涂了。」
天哪,卡尔真想让安威勒的案子沉入马里亚纳海沟。阿萨德为什么忽然变得这么热心了?他现在该不会是模仿萝思吧?这真是梦幻团队呀。卡尔正想发出几个信号弹警告他,心中陡然却升起一股暖意:阿萨德又对某件事提起兴趣了!光凭这点,就值得进一步检视这件案子。
自从阿萨德昨天对罗森的事情说溜了嘴,转换成睡眠待命模式之后,好像终于清醒过来。卡尔完全不想让他再度陷入昏沉状态。
「你什么地方不懂,阿萨德?」
「那艘船屋没有马达。」
「喔。然后呢?」
「而且那艘船很大,有好几个船舱,几乎就像一栋小房子。有附设家具的客厅,一间厨房和两间小卧室,使用便宜的壁毯和架子,墙上还挂着复制品。」
卡尔摇了摇头。吶,真是了不起。阿萨德再继续讲下去,到头来或许就会显露他以前的身分是个室内设计师。
「甚至还在船体残骸中找到立体音响。」
啊哈,更多的细节。是不是还知道播放器里面是哪片CD啊?
「音响里放的是惠妮‧休斯顿的CD。」
果然不出所料。然后呢,亲爱的阿萨德?卡尔的目光询问着他。
「船屋火灾中有很多东西不对劲,卡尔,尤其是保险方面。」
卡尔锁起眉头。他认得忽然浮现在阿萨德眼中那抹难以理解的深邃。看来这事出乎意料要讨论很久了。
「保险解约了,是的,这点我知道。你觉得很奇怪吗?」
「嗯,不过一个星期以前,船屋还有赔偿保险、船体保险和产物保险。你不觉得安威勒很想保住这艘船吗?」
「或许如此。我一开始也相信案子涉及某种保险诈骗,不过后来仔细研读了报告。阿萨德,你如果再查对一下,就会发现警方认为保险之所以解约,责任在他。因为如果他计划杀掉女子,就不难理解他事先解除保险合约是为了避免引起保险人员的疑窦。大家都知道保险公司对于支付保险金能免则免,派出包打听的调查人员速度又有多快。若是没有解约,那艘船的赔偿金额一共是十五万克朗,外加十万的存货保险金。这可是一大笔可观的数目。由于他以前曾经因为诈欺而被逮捕,如果那艘船仍有保险,自然而然会联想到是一桩新的诈欺案。所以目前的假设是,他取消保险的用意在于给自己取得一件『干净的盔甲』,证明自己是无辜的,如此一来,别人就无法将金钱动机强加于他身上。」
阿萨德点头。「是的,卡尔,这点我知道。只是,他有什么动机要犯下这起谋杀案呢?播放器里的CD又怎么解释?我不相信安威勒这种人会播放惠妮‧休斯顿的歌。他住在船上时,那片CD根本不存在。」
「你从哪里得出这个推论的?说真的,为什么你觉得安威勒这种人不会听惠妮‧休斯顿的歌?因为他外表像个硬式摇滚客?你以为世界上没有摇滚客会听流行音乐吗?」
阿萨德耸了耸肩。「你自己看看警方的档案照片。」
他从档案夹抽出照片,推到卡尔面前。无庸置疑,从外表看来是个无聊透顶的呆板家伙,难以理解会有人想和这种苍白无力的人扯上关系。
阿萨德的指尖敲着照片上男人的衬衫领口。「这里有个刺青,可以看得很清楚二这个刺青也出现安威勒涉及的其他案件。那是他第一次坐牢时刺的。」
「我若是没看走眼,上面刺的不是惠妮‧休斯顿。」
「不是。「АРИЯ」是西里尔字母,A就是A;是P表示R;接着是颠倒的N,表示I;还有I个反向的R,在这里代表着A,转换成英文字母为『ARIA』。」
「啊哈,你原来也看得懂西里尔文呀。你说那是Aria?所以他是歌剧迷❖啰?」
❖Aria为咏叹调,意大利文原意为「空气」,现指任何抒情的音乐旋律,多为独唱曲。
阿萨德一边嘴角抽动了一下。「不是字面上的意思。错了,那是俄罗斯的一个重金属乐团。非常有名。」
好的,一个重金属乐团。他很可能听过这个团体,想必是贾斯柏房间内那些震耳欲聋的恐怖高分贝音乐之一。
卡尔点了一下头。看得出来阿萨德的考虑自有几分道理。硬底子的重金属迷听到惠妮‧休斯顿的音乐会想吐,是亘古不变的事实。
「好,阿萨德,也就是说,你认为是船上的罹难者米娜‧沃克仑自己把CD放进去的?那又如何?在她抵达之后到发生爆炸把她炸死之前,时间绰绰有余。为什么不应该是她的呢?不过,我有种感觉,你认为她匆匆忙忙逃离她丈夫身边,惠妮‧休斯顿的CD不见得是她会带的东西,对吗?」
「你知道吗,卡尔?我压根儿不相信安威勒和她的事。就算真是如此,安威勒有什么理由要杀死她?报告上记录这是一起『冲动杀人案』。但是,他们两人之间有什么关连?当时有人曾经听见船上传来叫喊声,但不知道是谁发出的。或许米娜‧沃克仑只是跟着惠妮‧休斯顿一起哼歌,却唱走了音。你有没有在骆驼市场听过牠们齐声嘶鸣呀,卡尔?」
卡尔叹了口气。真是他妈的烂案子!他可没有要求把这件案子放到他桌上。至少不全然如此。为什么他们老是要因这种鸟事受气呢?
阿萨德一手支着满是胡碴的扎人下巴,发呆了好一会儿。「要是仔细观察安威勒几年前被侦破的违法行为,绝不会说他是个笨蛋,对吧?那都是相当复杂的罪行,不是吗?」
「是的,至少最后一件网络交易诈骗案是如此。不过,他最后还是被抓去关了。」
「即使如此,卡尔,他可是一点也不笨。若是他一年半前以这种方式杀了人,现在又自愿回到哥本哈根,不觉得有点蠢吗?而且还把他在马尔默的地址给一个朋友?不,卡尔。就像我们家乡说的:待在饲料槽边的骆驼不会生下小骆驼。」
卡尔高高抬起眉毛。他认识的那个阿萨德终于慢慢回来了。但究竟有没有什么事情是他该死的骆驼派不上用场的?
阿萨德耐心地看着他。「卡尔,我看得出来你听不懂。总之,这句话用在某些事情不太对劲的时候。」
卡尔点点头。「好的,所以你的结论就是安威勒是无辜的。我的理解正确吗?」
「是的,除非突然之间半路又杀出一只骆驼。」
※※※
萝思的脸色让人联想到蝥虾,整个头部就像一面在狂风中飘扬的德国国旗:最上面是飘动的黑色头发、黑色睫毛膏,然后红得像螯虾的脸,最底下是黄色领巾。
「妳身上的色彩还真正点啊,萝思。」卡尔说,然后指向阿萨德旁边的椅子要她坐下。恶毒的五月太阳激烈地侵袭萝思苍白的皮肤。明天一定会很痛,我的老天爷哟。
「嗯。」她摸着滚烫的脸颊。「我们没有办法待在安内沃森家里,那个清洁妇需要大一点空间,她以前可是在歌剧合唱团唱过歌。我的妈呀,那个颤音真会把人的耳朵给抖下来。」她从外套口袋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和两张明信片,放在卡尔办公桌上。
「根据安内沃森的说法,安威勒在火灾发生前的上个月底就把船屋卖掉了。他告诉安内沃森卖了十五万克朗,所有的装潢和设备都包含在内。但是她不清楚谁买走了船屋,也不知道那艘船几天后竟然烧毁了。她不像爱嚼舌根的人,比较像是个不知变通的呆子。」
阿萨德猛点头。他的陈腔烂调盒子中又多收藏了一个词:「呆子」。
「她说要拿自己的项上人头打赌,那个女人死于火灾时,安威勒根本不在丹麦,而是到加里宁格勒看他母亲。我知道理由,你们自己看。」
她把第一张明信片推到他们面前,显而易见是用喷墨打印机打印下来的,打印内容一点也不美。
「这件案子露出了新的曙光,对吧,卡尔?」
明信片的正面写上了安内沃森的地址,还有面带笑容的安威勒和一位穿着制服的女性,两人并肩相拥,站在某个港口迭高起来的货柜前面。
在安威勒的嘴巴旁边画了一个椭圆形的说话框,里头写着:「来自母亲与我的问候。」
「不看性别的话,母亲和儿子简直像一个桶子弄出来的。」
「一个模子,阿萨德,像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他说得完全没错。除了安威勒的刺青和妇人壮硕的胸部之外,矮小的安威勒简直就是她的翻版,而且是一比一的比例。同样不健康的苍白皮肤,薄唇和单眼皮,不理想的生活条件和同样DNA铸造出来的两张脸。
卡尔翻过明信片。加里宁格勒的邮戮,投递日期是船屋火灾的前两天。「你们看得懂这鬼画符吗?我看不懂。」
「鬼画符,好好笑的字,卡尔,我听得懂哟。」阿萨德又猛点着头,那张部分麻痹的歪脸笑得几乎要变正了。
萝思拿过明信片念了起来:「『从卡尔斯港到立陶宛的克莱佩达港口的航程耗时四个小时。到这儿来的车程也花了差不多的时间,公交车还爆胎了三次。』上面写的当然是瑞典文。」
卡尔瞇起眼睛。嗯,从哥本哈根很容易前往其他地方。哥本哈根和瑞典南部卡尔斯港之间的路段只要有火车票就能通行,而任何一个售票口都买得到票,无需出示证明文件。不消几个钟头,渡轮就能轻而易举把安威勒送到两百五十公里远的地方。
他拿回明信片,再一次仔细端详。
「很好,萝思,看起来可信度很高。不过,明信片也可能在这个日期之前就准备好了,妳自己看,明信片是手做的。难道不可能是安威勒请他母亲在某个时间点再把明信片寄出来吗?邮戳可以证明寄送的地点和时间,却无法证明是谁寄的。」
萝思拉扯着脖子上的领巾,显然没有把他的异议当一回事。
「不过,既然妳那么看重这条线索,我们就彻底调查吧。」卡尔继续说:「妳去查安威勒和他母亲背后快桅集团那些货柜的登记号码,可以吗?调查后,若是发现火灾前货柜就放在那里,即使只有一个货柜也行,那么我们就去找马库斯和联合调查小组,告诉他们怀疑错人了。」他点了个头。「干得好,萝思。还有其他要告诉我的吗?」
她松开手,不再扯着领巾。「安内沃森认识安威勒好几年了。她告诉我,他经常提到要去看住在加里宁格勒的母亲,之后买辆摩托车,从西到东,横越俄罗斯。去程时,沿着冰洋骑到白令海峡,再往下到海参崴。从东边到西边的回程路上,要沿着南方国界骑回来。或许下一张明信片可以证明,他真的付诸行动了。」
卡尔整个人靠在桌上。第二张明信片明显是买来的,是张缩小版的俄罗斯地图,上面用蓝色细签字笔画了一条线,从圣彼得堡经过阿尔汉格尔斯克、马加丹、哈巴罗夫斯克、海参崴和伊尔库次克等城市。贝加尔湖被画好了几圈,还有一条虚线越过新西伯利亚、伏尔加格勒、诺夫哥罗德到莫斯科。
「他在明信片上注明他到贝加尔湖的路线,然后在贝加尔湖待了四个月。他花光了钱,所以继续旅程之前,在那边找了工作。虚线是他计划要出发前往的路程。」
阿萨德拿起明信片,看了一眼背面。「这里,卡尔,日期在这里,是发生火灾之后的半年。」
静默笼罩,三个人谁也没讲话,都在猜测对方脑袋里的想法,最后是阿萨德打破了沉默。
「所以安威勒有个俄罗斯母亲和一定是瑞典人的父亲。我想起来,瑞典和俄罗斯都允许拥有双重国籍,对吗?」
看在上帝的份上,卡尔怎么会知道这种事?他又不是瑞典人,也不是俄罗斯人啊。
「所以安威勒才能毫无阻碍在瑞典和俄罗斯畅行无阻。」萝思接着说:「我对立陶宛和俄罗斯的飞地❖加里宁格勒之间的签证义务没有概念,不过他从加里宁格勒飞到圣彼得堡不会有问题。」
❖飞地(Exklave):指位于他国境内的本国领土。
「那摩托车呢?」
「吶,你不觉得他可以在当地买到便宜的俄罗斯车吗?」她不耐烦地白了他一眼。他是不是有点蚕,还是怎么了?
卡尔故意视而不见,对着阿萨德说:「你们是不是认为安威勒已经高速横越了俄罗斯大草原,国际刑警的搜索令才发布下去?」
两个人耸了耸肩。他们三个人全都心知肚明那不是不可能。
「萝思,那么他回到家之后呢?又是什么情况?」
「他把马尔默的房子租给别人,当然去当『匕首与剑』的道具人员。」
卡尔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不过萝思抢先一步说:「那是旬纳的一个死亡金属乐团,安威勒和他们一起待在哥本哈根。上个星期乐一在水泵房音乐酒吧表演,所以安威勒才会出现在这里。」
他点头。「好的,有些事情逐渐明朗了。因此,理论上他不久前应该还待在俄罗斯,火灾发生前几天可能就入境了。这段期间,国际刑警在找他,他大概也没有和俄罗斯当局有所接触,而松德海峡大桥的海关不过是个笑话。之后他出租了马尔默的房子,瑞典警方也没有理由上那儿去找他。即使如此,安威勒真的压根不知道火灾一事,继续过自己的日子,彷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卡尔咬着下唇,陷入沉思。即使一切听来头头是道,合乎逻辑,他还是无法信服。「你们刚说,他停留在哥本哈根的时候,我们的安内沃森女孩住在他的房子里?」
「是的,他在马尔默的房子就在歌剧院旁边,对她而言很方便。」
阿萨德往后靠,伸直了背部。「我觉得这交易有点奇怪。安威勒和安内沃森究竟是怎么认识的?」
「透过露易丝‧克丽丝提昂森,就是监视录像带上和他一起出现在公园咖啡馆的人。她演奏打击乐器,在这儿的音乐学院接受训练,和安威勒帮忙搬运乐器的乐团一起表演了好几年。上个星期,她在哥本哈根也有一场演奏会。」
卡尔看向时钟。再过半个小时就是他和梦娜约会的时间,他们约在一条时尚大街上的时髦咖啡厅。咖啡厅不符合梦娜的风格,但在那里求婚,总比在她家还要分心防范那个流着鼻水的讨人厌外孙安全多了。
「好。」他压低声音说,表示谈话差不多该结束了。「有些事实指出了另一个可能性,某种程度也减轻了安威勒的罪。但是,还有很多事情是别人想在可敬同事撰写的报告中看见的,一些能够澄清嫌犯嫌疑的调查,也许是查明他的收入来源或双重国籍,以及他和加里宁格勒的关联。我认为,当初调查本案的同事在那段时间同时要侦查太多事情,也许有所疏漏了。」
他是唯一对自己的笑话哈哈大笑的人。接着,他左手往桌上一拍。
「好,差不多了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办。萝思,就像刚才讲的,妳去调查货柜。阿萨德,你到楼上向凶杀组报告。马库斯在这儿的最后几天,我们就不打扰他了。但是请告诉罗森,这件陈年旧案有新的发展,可能会在组里引发一些批评。至于我,现在已经受够这件案子。」
他正想起身,萝思立刻把那张皱巴巴的纸递到他眼前。纸张边缘破破烂烂,中间还被撕开,但是上面的文字讯息仍清楚可辨。
寻人启事。
在他一天中最重要的约会前十五分钟,这关他什么事?
他握紧外套口袋里的小丝袋,一颗心都柔软了起来,脑袋里一直回荡着旋律:
噢,梦娜、梦娜、梦娜,这一天终于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