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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瑞格·舒敲打着他的便携式讲台。

  “——而且,让我看看,我们不能这样仰面躺着,任由青草从我们的头顶上长出来,”他吼道,“所以,你们对于争取与生者平等权利的七点计划是什么,让我听听你们的呼喊。”

  风吹过墓地里的干草。显然目前唯一对瑞格有所关注的生物是一只独居的乌鸦。

  瑞格·舒耸耸肩,降低了音量。“你们最起码应该表现出一点点努力,”他对整个死后的世界说道,“我手指上的骨头都磨露出来了”——他挥了挥手用以证明他的话——“而我听到过哪怕一句感谢吗?”

  他停顿了一下,以防万一。

  那只乌鸦——它是一只特别肥大的乌鸦,就像在大学的屋顶上筑巢的那一种——将头偏向一边,饶有兴味地看着瑞格·舒。

  “你知道,”瑞格说,“有些时候我真的想过要放弃——”

  乌鸦清了清喉咙。

  瑞格·舒飞快地转过身。

  “你说一个字,”他说,“我只需要一个字……”

  就在此时,他也听到了那种音乐。

  柳德米拉冒着危险把手从耳朵上移开。

  “这太恐怖了!这是什么东西,胡桐先生?”

  温德尔试图用他帽子的残骸盖住耳朵。

  “不知道,”他说,“可能是音乐。如果你从来没听过音乐的话。”

  这些根本就不是音符。它们可能本来希望自己是音符,但实际上只是捆绑在一起的噪音,就像一个人想要画一张他根本没有去过的地方的地图。

  哼拟噗。茵拟噗。哼喂哟呣噗。

  “这是从城外传来的,”柳德米拉说,“就是人们正在……去往……的地方。他们不会喜欢这个吧?”

  “我想不出来他们为什么会喜欢。”温德尔说。

  “我觉得这有点……你还记得去年的鼠患吧?那个人说他会用长笛演奏一种只有老鼠能听到的音乐?”

  “是的,但那其实不是真的,那是一个骗局,是‘奇迹的莫里斯先生和他的智慧啮齿动物’诈骗团伙——”

  “但假如那有可能是真的呢?”

  温德尔摇摇头。

  “用音乐来吸引人类?你想说的就是这个吗?但那不可能是真的。它没有在吸引我们。我可以向你保证事实恰巧相反。”

  “是的,但你不是人类……不完全是,”柳德米拉说,“而且——”她停了下来,脸涨红了。

  温德尔拍了拍她的肩膀。

  “说得对。说得对。”这会儿他只能想到这句话。

  “你知道的,难道不是吗?”她低着头说道。

  “是的。而且我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羞愧的,如果这么说能有所帮助的话。”

  “母亲说要是被别人发现了就会发生很可怕的事!”

  “那可能得看是被谁发现。”温德尔说,同时瞥了鲁潘一眼。

  “为什么你的狗这样盯着我看?”柳德米拉说。

  “因为他非常聪明。”温德尔说。

  温德尔摸索着自己的口袋,掏出两把泥土,在泥土下面找到了自己的日记本。还有二十天才到满月。尽管如此,那也是一件十分值得期待的事。

  小山中的金属残骸开始崩塌。手推车们在它周围转着圈,一大群安卡-摩波的市民围成一个巨大的环,试图向内窥视。不像音乐的音乐声充满了空气。

  “那是迪布勒先生。”柳德米拉说。他们正在从丝毫不懂得抗拒的人群之间穿过。

  “他现在在卖什么?”

  “我不认为他正尝试着要卖出任何东西,胡桐先生。”

  “情况有那么糟吗?看来我们遇到大麻烦了。”

  小山的一个洞口中散发出蓝光。损坏的手推车零件在地上闪出光芒,就像金属的叶子。

  温德尔僵硬地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一顶尖顶帽。它现在显得十分破旧,而且曾经被大量的手推车碾压过,但仍然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应该戴在某人脑袋上面的东西。

  “这里有巫师。”他说。

  银色的光从金属中闪耀出来。它像一团油污一样移动。温德尔伸出手,一簇肥大的火花跳了出来,落在他的手指上休息。

  “嗯哼,”他说,“还有着巨大的潜力——”

  这时他听到了吸血鬼们的呼唤声。

  “诶!胡桐先生!”

  他转过身。诺法罗特伯爵和夫人正朝他扑过来。

  “我们——我时说,我们本来可以早一点到的,但是——”

  “——我找不到这个该死的领扣了。”阿瑟咕哝道。他看起来又热又慌张。他戴着一顶折叠式大礼帽,这顶帽子在折叠这方面干得挺不错,但在帽子这方面却遗憾地有所欠缺,因此阿瑟看起来像是头顶着一架六角风琴在看世界。

  “哦,你们好。”温德尔说。温金思一家对于吸血鬼风俗的准确性着迷得令人害怕。

  “这费连清的侣士又是谁?”多琳朝着柳德米拉露出热情的微笑。

  “抱歉?”温德尔说。

  “森么?”

  “多琳——我是说,伯爵夫人是在问她是谁。”阿瑟疲倦地解释道。

  “我知道我在说什么。”多琳怒斥道,用的是安卡-摩波土生土长的正常腔调,而不是某种模仿塞维安要塞的口音,“说实话,要是由着你的性子来,咱们可就变得什么规矩都没有了——”

  “我叫柳德米拉。”柳德米拉说。

  “多么魅力四射啊,”诺法罗特伯爵夫人优雅地伸出一只手,如果这只手不是粗壮而又红扑扑的,或许还真称得上纤细苍白,“能见到新人肿是让人开心。如果你闲逛时突然想来一块狗饼干的话,我们家的大门永远对你敞开。”

  柳德米拉转向温德尔·胡桐。

  “我的脑门上没写着字吧?”她说。

  “这些是属于一种特殊种类的人。”温德尔柔和地说。

  “我想也是这么回事,”柳德米拉平淡地说,“我从来不知道有什么人会一直穿着一件夜礼服斗篷。”

  “你必须得穿夜礼服斗篷,”阿瑟伯爵说,“是因为翅膀。你瞧,像这样——”

  他戏剧性地张开斗篷。只听得唿啪一声,一只小而肥胖的蝙蝠便悬挂在空中。它朝下看了一眼,发出愤怒的吱吱叫声,然后一头扎进了土地里。多琳拎着它的脚把它提了起来,拍掉它身上的泥土。

  “我最反对的就是每天夜里都得开着窗睡觉,”她似有所指地说,“我想让他们别再放那音乐了!我的头开始疼了。”

  又是唿啪一声。阿瑟重新出现,这一次是头先着地。

  “是下落距离的原因,”多琳说,“这就像是助跑。如果他没有至少一层楼的下落距离,他就没法达到适当的空速。”

  “我没法达到适当的空速。”阿瑟挣扎着爬起来并且说道。

  “抱歉,”温德尔说,“这个音乐难道对你们没有影响吗?”

  “它让我的牙齿疼得厉害,”阿瑟说,“这对于一个吸血鬼来说肯定不是好事,你们可能已经知道了。”

  “胡桐先生说这音乐对人们产生了一些作用。”柳德米拉说。

  “让所有人都开始牙疼?”阿瑟说。

  温德尔看着人群。似乎没有人对新开始俱乐部的成员们有任何关注。

  “他们看起来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多琳说,“我是说,等待着森么。”

  “这太吓人了。”柳德米拉说。

  “吓人没什么不对的,”多琳说,“我们就很吓人。”

  “胡桐先生想要到小山的里面去看看。”柳德米拉说。

  “好主意。让他们把那该死的音乐关掉。”阿瑟说。

  “但你们可能会被杀死的!”柳德米拉说。

  温德尔将双手握在一起并且开始搓着手,仿佛在思考什么。

  “啊,”他说,“那正是我们在这个游戏中领先的原因。”

  他迈步走入光芒之中。

  他从未见过如此明亮的光。这光似乎从每一处散发出来,追捕每一道阴影并且无情地将其消灭。它比白昼更明亮,但尽管如此,它却一点也不像白昼——倒像是一把蓝色的刀刃将视野切开。

  “你还好吗,伯爵?”他说。

  “很好,很好。”阿瑟说。

  鲁潘发出吼叫。

  柳德米拉拽了一下一团纠缠在一起的金属。

  “这下面有一些东西。它看起来像是……大理石。橘色的大理石。”她用手抚摸着它,“但摸起来温温的。大理石不应该有温度,难道不是吗?”

  “这不可能是大理石。整个世界……时界都不可能有这么多大理石,”多琳说,“我们想要购买大理石建造藏宝库,”她仔细体会了一下这个词儿的读法,然后点了点头,“藏宝库,是的。那些矮人全都应该枪毙,竟然收那么多钱。简直是耻辱。”

  “我不认为这里是矮人建造的。”温德尔说。他笨拙地跪下来检查地面。

  “我也不这么认为。那些矮小的懒鬼,他们要收差不多七十块来建造我们的藏宝库。难道不是吗,阿瑟?”

  “差不多七十块。”阿瑟说。

  “我不认为这里是任何人建造的。”温德尔低声说。缝隙。这里应该有缝隙,他想道。当一块石板与另一块石板相接触的时候总会有一个接缝处。它不应该是一个整体。而且还有点黏糊糊的。

  “所以阿瑟自己把它建了起来。”

  “我自己把它建了起来。”

  啊。这里有一个接缝处。好吧,不完全是。这一部分的大理石变成了透明的,像一扇窗子,透过它可以看到另一个非常亮堂的区域。那里面有些东西,看起来模糊不清,好像融化了一样,但是没有办法靠近它们去看看。

  当他趴在地板上往前爬的时候,温金思一家的闲聊从他身旁飘过。

  “——更像是个小型藏宝库。但他还建了一座地牢,尽管你必须得走到外面的走廊上才能把门给关好——”

  上流阶层意味着各种各样的东西,温德尔想道。对于有些人来说,成为一个吸血鬼并不算是其中的一种。对于另外一些人来说,上流阶层就是墙上用泥灰雕刻出来的一整套蝙蝠雕像。

  他用手指抚过那块透明的物质。这里的所有东西全都是长方形的。有一些呈直角的墙角,而走廊的两边都是那种透明的板块。而且那种不是音乐的音乐一直都在播放。

  这不可能是活的,可能吗?生物一般会更……圆润。

  “鲁潘,你怎么看?”他说。

  鲁潘叫了几声。

  “嗯。不太有启发。”

  柳德米拉跪了下来,把手放在温德尔的肩膀上。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这里不是任何人建造的?”她说。

  温德尔挠了挠头。

  “我不太确定……但我认为也许它是……分泌出来的。”

  “分泌出来的?从哪里分泌出来的?谁分泌出来的?”

  他们抬起头来。一辆手推车从一条侧向的走廊中旋转着走出来,滑向通道的对面,消失在另一条侧向的走廊中。

  “它们?”柳德米拉说。

  “我觉得不是它们。我想它们更像是仆人,像是蚂蚁,又或者蜂巢中的蜜蜂。可能。”

  “那蜂蜜是什么?”

  “不确定。但它还没有成熟。我认为这还没有完全完成。大家都不要碰任何东西。”

  他们继续朝前走。通道的尽头是一处开阔、明亮的区域,并且有一个穹顶。有一些楼梯通往上方或下方的楼层,区域的中央有一道喷泉,摆放着一些盆栽植物,它们看起来健康到不像是真的。

  “这很漂亮,不是吗?”多琳说。

  “你一直都在想这里应该有人,”柳德米拉说,“很多的人。”

  “至少应该有些巫师,”温德尔·胡桐喃喃道,“半打巫师不该就这么消失了。”

  他们五个靠得更近了。他们刚刚走过的那条通道,宽度足够供两头大象并排行走。

  “你们是否认为回头出去可能是一个好主意?”多琳说。

  “那会对我们有什么好处?”温德尔说。

  “呃,那会让我们离开这里。”

  温德尔转了一圈,心中默数着。五条通道等距离地通向这个有穹顶的区域。

  “而且可以预期,上面和下面的楼层也都是一样的。”他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这里很干净,”多琳紧张地说,“这里是不是很干净,阿瑟?”

  “是很干净。”

  “那是什么声音?”柳德米拉说。

  “哪有声音?”

  “就是那个声音。像是有人在吸吮着什么。”

  阿瑟怀着相当的兴趣扫视着周围。

  “不是我。”

  “是那些楼梯。”温德尔说。

  “别傻了,胡桐先生。楼梯才不会吸吮。”

  温德尔低下头。

  “这些楼梯就会。”

  它们是黑色的,像一条倾斜的河流。当黑色的物质从地板下面冒出时,它将自己弯成一个角度,变成类似台阶的东西,这些台阶沿着斜坡上升,直到它们在某个较高的地方再次消失在地板底下。当台阶出现时,它们会产生一种缓慢的、有节奏的沙沙噪声,就像有人在清理龋齿中一个特别恼人的空腔。

  “你们知道吗,”柳德米拉说,“这可能是我见过的最让人不快的东西了。”

  “我见过更糟糕的,”温德尔说,“但这已经够糟了。我们应该上楼还是下楼?”

  “你想站在这种东西上面?”

  “不想。但是巫师们不在这一层,所以要么他们走了楼梯,要么就是沿着楼梯扶手滑下去了。你们有没有仔细看过那个扶手?”

  他们看着那个扶手。

  “我想,”多琳紧张地说,“还是下楼更适合我们。”

  他们在沉默中走了下去。阿瑟在活动台阶被吸入地板的那个地方摔了一跤。

  “我有一种可怕的感觉,它好像想把我拽到下面去。”他用惭愧的语气说,然后开始环视周围。

  “这里很大,”他得出结论,“很宽敞。我想我可以用一些石头效果的壁纸在这里创造奇迹。”

  柳德米拉随意走到最近的一堵墙壁前面。

  “你知道,”她说,“这里的玻璃比我以前见过的都要多,但这些清晰的部分看起来有点像商店。是不是有点那个意思?一个满是商店的大商店?”

  “而且还没有成熟。”温德尔说。

  “抱歉?”

  “只是把想法说出来。你能看到那些商品是什么吗?”

  柳德米拉遮住眼睛。

  “看起来像是很多的颜色还有闪光。”

  “如果你看到一个巫师,告诉我。”

  有人发出一声尖叫。

  “或者听到,像现在这样。”温德尔补充道。鲁潘沿着一条通道上蹿下跳地跑过去。温德尔迅速跟上他。

  某人正仰面躺着,极力试图与两辆手推车搏斗。这些手推车比温德尔以前见到的更大,而且有金色的光泽。

  “嘿!”他喊道。

  手推车们不再试图撕碎地上的人,而是一个三点式转身朝向了他。

  “哦。”当它们加速冲过来时,他说。

  第一辆手推车躲过了鲁潘的撕咬,全速撞击温德尔的膝盖,把他撞翻在地。当第二辆手推车从他身上一跃而过时,他狂野地向上伸出一只手,随便抓向一截金属,然后用力一推。一个轮子飞了出去,那辆手推车则一个侧翻撞在了墙上。

  他匆忙爬了起来,刚巧看到阿瑟被野蛮地挂在另一辆手推车的把手上,他们两个正互相飞快地绕着圈,就像在跳一曲疯狂的华尔兹。

  “放手!放手!”多琳尖叫道。

  “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好吧,那就做些什么!”

  空气涌向阿瑟占据的地方,发出“噗”的一声。手推车突然发现自己正在拉扯着的不再是一个身躯沉重的中年蔬果批发商,而只是一只吓坏了的小蝙蝠。它像一支火箭一样撞到了一根大理石柱子上面又弹开了,四脚朝天,轮子疯狂旋转。

  “轮子!”柳德米拉喊道,“把它的轮子揪下来!”

  “这个我来干,”温德尔说,“你去帮助瑞格。”

  “那边那个是瑞格吗?”多琳说。

  温德尔伸出他的拇指,指向远处的一堵墙壁。上面的字迹“迟到总比不到女”后面拖出了一道长长的、绝望的油漆痕迹。

  “给他一堵墙和一桶油漆,他就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了。”多琳说。

  “他只能二选一,”温德尔说着,把手推车的轮子扔到另一边,“鲁潘,注意警戒,可能还有更多的会来。”

  那些轮子都很锋利,就像冰刀。他很显然地感觉到腿部受到了严重的打击。现在,恢复的过程是如何进行的呢?

  瑞格·舒在人们的帮助之下坐了起来。

  “发生了什么事?”他说,“没人想要进来,所以我就走到这下面打算看看那音乐是从哪儿传来的,接下来我就看到了这些轮子——”

  阿瑟伯爵又变回了人形,颇为骄傲地四处张望,但当他意识到没有人在注意他的时候,立刻就变得垂头丧气。

  “它们看起来比其他的那些要厉害得多,”柳德米拉说,“更大、更暴躁,浑身的棱角都很锋利。”

  “士兵,”温德尔说,“我们已经见过工人了。现在是士兵。就和蚂蚁一样。”

  “我小的时候曾经有一个蚂蚁农场。”阿瑟说。他曾经重重地摔在地上,因此他现在还有点没法理解现实的情况。

  “等一下,”柳德米拉说,“我了解蚂蚁。我们家后院里就有。如果你看到了工蚁和兵蚁,那么你就一定能发现一个——”

  “我知道。我知道。”温德尔说。

  “——提醒一下,他们叫它蚂蚁农场,但我可从没见它们做过农活儿——”

  柳德米拉靠在一堵墙上。

  “它一定就在附近。”她说。

  “我想是这样。”温德尔说。

  “它会是什么样的,你觉得?”

  “——你要做的就是,拿出两块玻璃以及一些蚂蚁——”

  “我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呢?但是巫师们一定就在离它很近的地方。”

  “我想不通你干吗要为他们担心,”多琳说,“他们把你给活埋了,就因为你死了。”

  温德尔听到轮子的声音,抬头望去。十几个士兵型手推车出现在转角处,并摆出一个阵形。

  “他们以为那样做是最好的方法,”温德尔说,“人们经常会这么想。很多看起来是个好主意的事情最后都会有出人意料的结果。”

  新的死神站直身子。

  不然怎样?

  啊。

  呃。

  比尔·门向后退了一步,转过身,开始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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