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骨架比寻常男人要小,脸蛋又精致可口,坐在那儿小脸绯红、双目粲然的样子,像春日刚冒头的笋儿,格外招人。
和家人度假了几天,又和友人玩了一晚,虞澜心情放松不少。
那天听到薄静时喊他的名字,他彻底被吓到了,脑中堆起的城堡就此倒塌,再也无法拼凑回原样。
他脑子很乱,理也理不清楚,陌生的情绪在体内横冲直撞,搅得他一直失眠。
于是这几天他刻意不去想他和薄静时之间的事,存在逃避一般的心理,在这种放空的状态下,他不再失眠。
一切好像回到了原点。
哪怕他知道这是假象。
明天是国庆的最后一天,他还是要回学校面对薄静时,但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薄静时为什么要在那时候喊他?是喜欢他吗?
可是薄静时不是不喜欢男人吗?而且薄静时特别讨厌他这种娇气的人,也讨厌麻烦,但薄静时又对他很好……
他实在想不明白。
廖游和这群人关系都不错,大家关系挺好,和别人玩了几把骰子,总算赢了几把,找回场子后他坐在虞澜身边:“对了,你听说没,大四的保研结果出了,你猜怎么着,薄学长居然没保研。”
“不过也正常,他可能打算出国吧。”
出国吗?
虞澜的指节蜷了蜷,低头看着酒杯里的液体深思,游戏带来的激情过后,空虚感漫了上来。
虞澜犹豫很久,才小心翼翼问:“你觉得学长会喜欢男人吗?”
“你开什么玩笑啊,全世界的人弯薄学长都不可能弯。你没听说吗?追他的0很多,但他从不怜香惜0,反而态度很恶劣。要是我成天被一群gay骚扰,我也讨厌gay。”廖游露出一个夸张的笑,“所以他恐同,我也能理解。”
虞澜小脸蔫巴下来,说了句好吧,又开始喝闷酒。
“你少喝点,脸红成这样了,猴子屁股似的。小心到时候喝醉了,有坏人把你这个醉虾捡走。”
“我只是容易上脸,没喝多少。”
虞澜的酒量还可以,除非喝特别多才会脑袋晕乎,思维变得迟钝。而且今晚他喝的酒度数很低,更不可能醉了。
廖游随意划拉几下手机后又说:“你说薄学长不保研,不会跟家里有关吧?也没听他有出国的打算,估计会回京州……但他和家里的关系又不好。”
虞澜越想越糟心,仰头又喝了一杯酒。
淡色酒水顺着下颌流淌,在纤细白嫩的脖颈留下一道蜿蜒痕迹,最后没入领口。
之后他随便用手指揩了揩,那块肌肤因随意的对待泛起一点粉,唇珠饱满,嘴唇湿润,像一朵含苞待放的鲜花。
廖游在一旁都看得有些呆滞,随后操了一声。
怪不得那么多人喜欢虞澜,虞澜这长相,随便什么动作都像勾引人,谁受得了。
虞澜急需要做点别的分散注意力,好让他不要一直想薄静时。
一旁来了个穿马甲的酒保,他躬身笑着,递过一杯酒:“这是那个先生送的。”
顺着酒保的目光而去,虞澜和廖游同时转头。
电音响动,彩灯闪烁下,一个梳着背头的男人靠在吧台,对虞澜送了个飞吻。
“好油腻。”廖游嫌弃皱眉,所有gay都这么恶心吗?
虞澜点头:“看起来很讨厌。”
虞澜拿起那杯酒,在不远处男人的注视下,手腕翻转,酒杯倾倒,精心调制的酒水全部倒进了垃圾桶。
他又把空酒杯放回桌上的托盘,翘起下巴对酒保说:“拿走吧。”
酒保无声拿着空酒杯离开。
不远处的男人明显没想到虞澜会这样,表情有片刻的怔愣,随后一脸兴致被挑起的样子。
好辣。
褚曦然眼中浮现一抹玩味,没想到他运气这么好,刚回国就遇上这么对口味的小男生。
他正要靠近,肩膀被一只手按住。
“别碰他。”这女声很淡,“他是薄静时看中的人。”
听到这个名字,褚曦然像突然被点燃,表情变得阴狠复杂。他转过头,烟雾缭绕中,明秋晚那张精致富贵的面庞露了出来。
明秋然右手支起夹着烟,左手托着右手手肘。眼神点了点不远处,“华叠在附近的场。”
他们从小一起在京州长大,虽然关系不算特别好,但好歹也有些利益往来。
明秋晚在圈子内一直有一个“维.稳”的定位,一般情况下,她不希望“自己人”起冲突。
尤其不想和薄静时起冲突。
褚曦然也不想招惹薄静时,与其说不想,不如说是不敢。想到什么一般,他低低骂了句:“妈的,真晦气。”
“说起薄静时,还真是。当初他家都那样了,居然还能起死回生,哈……”
有人酸溜溜道,“十年前他给我们提鞋都不配。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他家居然能筹到那么大一笔资金,他姐也不知道吃了什么猛药,在这几年内把家里做得那么大,吞了好几家企业。”
明秋晚淡淡道:“诺诺确实很厉害,也很有经商天赋。”
他们马上不敢继续讨论薄诺时,明秋晚和薄诺时的关系很好,他们不敢随便讨论,但薄静时还是可以说的。
“你们还记不记得,十年前薄静时跟孙子似的被我们揍。不过这小子还真的是狠,不知道他哪来的胆子,敢一个人和我们一群人单挑……当时是什么事来着?”
明秋晚说:“当时你们在组团欺负一个外地小孩。”
“对对对,不过什么叫欺负,我们就跟他开个玩笑……”
他们这么说着,许多年前的事跟电影似的在脑海中回放。
大概在十年前,当时褚曦然家中正在势头,是京州许多人要巴结的对象。
一次宴会,褚家请了不少名流,其中有一家人从A市来,还带了个长相精致的小男孩。
男孩看起来像混血,眼睛很大,长相异常水灵。只不过看起来有些胆小,手里抱着个小熊公仔,躲在母亲身后,只冒出一个脑袋怯生生瞧人。
后来他们才知道男孩祖上有俄罗斯基因,加上刚回国不久不会说中文,连英文都不是很熟练。
男孩想和他们玩,会让出自己的玩具,露出两颗漂亮的小虎牙,语气又甜又软,让人看了就喜欢。
但这个年纪的他们性情最是恶劣,带有本地小孩的优越感,他们表面和他交好,一边又用他听不懂的中文嘲笑他笨,把他当玩具戏弄。
他也听不懂,有时候被嘲笑笨,还抱着公仔弯起嘴角甜甜地回答,一副傻乎乎的样子。
后来不知道是哪个会俄语的小孩心软,偷偷和男孩说了这件事。男孩委屈来质问,说着一串他们听不懂的俄语。
请来的翻译告诉他们男孩在说什么,男孩在指责他们,他们被说得面红耳赤,据理力争,有人情绪上头推了小男孩一把。
男孩跌坐进花坛里,玩具公仔与一身漂亮整洁的衣服被弄得脏兮兮,白生生的脸蛋也染上灰泥。
薄静时是那时候出现的。
那一年薄家出现资金问题,企业内部矛盾,人心不稳,濒临破产,所有糟糕的事堆一起了。
本该是最低调、最不该惹事的时期,薄静时却因偶然路过,毫不犹豫出手,一人单挑十几个同龄甚至比他更大的青少年。
薄静时当时年纪也还小,当然敌不过群殴,最后被打得鼻青脸肿。
这件事过去没多久,薄家有了起色,甚至有了远超先前的成就,一举成为京州圈内的龙头名流。
他们仍然记得当年痛打薄静时的畅快,谁知风水轮流转,现在他们竟要在薄静时面前扮孙子。
“你说他当时哪来的胆子?我们那么多人,他就一个人,手无寸铁送上门给我们群殴……最关键的是,他是真他妈的疯,也是真的不要命,我当时被他打了一拳,牙齿掉了两颗。”有一个人捂住自己的脸,回忆起来仍是一阵牙疼,“你还是别跟他抢人了。”
虽然那次是他们群殴薄静时,但他们也没讨到多少好处,事后被家长拎着骂时,薄静时脸高高肿起看不清原来的样子,他们也没比薄静时好多事。
掉牙的掉牙,嚎啕大哭的嚎啕大哭,找妈妈的找妈妈。乱得不像话。
褚曦然挨的那一拳成功成为心理阴影,比起疼痛他更在意的是丢人,他冷笑一声:“就算我要抢又怎么样?薄静时现在还能出现在这里不成吗。”
他拿出一包粉末状的东西,慢慢往酒杯里倒。
褚曦然往酒里加的料,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一些违禁品。
没有人阻拦,倒是明秋晚瞥向一个角落,之后不动声色往后退了两步。
“就算我今晚在这里把他的小情人上了,只要我后续处理好,他也不会知道……”
话未说完,有人从后猛地一推,他脚步不稳往前扑了扑,险些一头栽倒。
一瞬间他的怒火到达顶峰,还没等他转过头看清这个不知死活的人是谁,就已被揪住领口往酒桌上抡。
后脖子被死死握住,整个人被按在透明的玻璃酒桌上,像条待宰的死鱼动弹不得。
褚曦然低声骂了句,挣扎了一下没挣扎动。肩头与脖颈传来巨大的握力仿佛要把骨头捏碎。
“我□□妈,狗杂碎€€€€”褚曦然叫骂着,手脚并用挣扎。
薄静时速度极快。他抄过一旁神龙套里的黑桃A,砰的一声巨响,酒瓶打在桌沿滋啦滋啦往外吐着酒液,玻璃飞溅划伤薄静时颧骨,部分碎片嵌进手背里,他浑然不觉疼痛一般,拎着断成半截、满是不规则玻璃刺的酒瓶抵着褚曦然的脸。
酒瓶的尖刺截面距离褚曦然的眼球不到一公分的距离,瞳孔因恐惧放大,整个人抖若筛糠。只要薄静时再动一下,冒着酒泡沫的玻璃刺就会捅穿他的眼球。
褚曦然血色褪去,一脸惊恐,他哆哆嗦嗦抬头,看着来者不善的男人。
薄静时正好站在阴影里,在褚曦然抬头的瞬间,灯光照在他的脸上,他的瞳孔与发丝色泽极深,黑色让人心惊。
居高临下站在那儿的他,在流动光影中像一座巍峨伫立的雪山,面无表情的样子比恶鬼还要可怖。
褚曦然侧脸被压在碎玻璃上,汩汩往外渗着血,薄静时却没有松开他的打算。
他咽了咽唾沫。
疯了。薄静时真的疯了。
“薄静时你冷静点……就算我家没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们迟早要回京州,到时候抬头不见低头见,说不定你还有用得上我的地方。”
褚曦然知道薄静时最看重什么,薄静时最看重利益和价值,他只要表现出将自己的价值,薄静时就不会对他怎么样的。
薄静时果然停下了动作,褚曦然面上一喜,随后嘴巴一疼,被加了料的酒水被迫灌进。
口鼻全是辛辣的酒精味,辣的他直咳嗽。
他像是一条待宰的鱼肉在原地翻滚,可惜他重获自由时,是他被薄静时狠狠甩到茶几上的那一刻。
姿态狼狈,像一团被丢弃的垃圾。
“你很吵。”
薄静时一脸嫌恶,抽过纸巾慢条斯理擦着手上的酒水:“今天的酒钱,连带你的医药费一起算。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