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微的男子咒专生 第12章

“你少往河里泡泡,多少蟹肉罐头都攒得出来。”何必压榨童工?

戴眼镜的靠谱青年满脸鄙夷,显然非常嫌弃无良监护人撺掇未成年小孩赚钱“补贴家用”的行径。

“NONONONO~你不懂,国木田君。”太宰治晃晃手指,得意洋洋又高深莫测,“这是泊船的锚,是牵住风筝的线。不是我需要,而是小真司需要。”

“……”国木田独步皱了下眉,“什么意思?”

“你没发现吗?他迫切地希望自己‘有用’。”太宰治看了眼身后紧闭的医务室大门。

“为什么?”

“因为啊……”太宰治笑了一声,拖长了语气,别有深意地说,“没用的东西,是会被扔掉的。”

国木田独步愣住。随即脑中灵光一闪,他的眼睛微微睁大,不知是求证还是自言自语:“所以你刚提到转学的时候,他会是那个反应……”

太宰治笑笑没说话,不肯定也不否定。

国木田独步就当他默认了,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医务室的门,叹了口气。

“只是……”想到即将前往东京上学的社恐少年,国木田独步忧心忡忡,“这样的性格会不会吃亏?虽说跟着你这样的家伙,那孩子已经够吃亏了。”

“我怎么啦?”太宰治哼笑一声,“他是笨了点,可还不至于傻。常年接触诅咒的人,对‘人性之恶’的了解和熟悉,怕是连自诩大人的国木田君都拍马赶不上,你就别操这些心啦。”

“……”硬了,拳头硬了。

这个小孩身上都发生过什么,至今没有人能探明。他的许多秘密都藏在尚未找回的十一岁之前。

不过有些事情还是能推敲出来的。就比如,他会被织田作之助捡到,这件事本身就能说明,他已经被扔掉过一次了,至少一次。

*

本来,完成任务后乙骨忧太他们就该回东京的。不过伊地知洁高说要办理一些手续,所以就多留了一晚。

乙骨忧太根本没想到,伊地知洁高办下来的,竟然是栗山真司的转学手续!

“……您是说,栗山同学要跟我们一起回学校?”

伊地知洁高推了下眼镜,给了肯定的答复:“是的,这也是我们来横滨的第二个任务。”

乙骨忧太:“……”

伊地知洁高说完就推门下车,与国木田独步做最后的任务交接。

乙骨忧太倒是想回头瞅一眼坐在后排的栗山真司,但他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刚刚上车的栗山真司就坐在他正后方,动作幅度不大的话,他也只能看到对方的衣角。更重要的是,栗山真司讨厌别人的注视。这一点他现在已经知道了,自然不会故意冒犯,惹对方生气。

当然,这些都不妨碍他感到高兴。

“看来我们又要成为同班同学了。请多指教啊,栗山同学。”

身后才传来一声堪比蚊子嗡嗡的“嗯”。

果然,非战斗状态的栗山同学依旧是他熟悉的样子……

这么想着,乙骨忧太忽然听到耳边传来的细小动静。

“?”

他转头一看,顿时愣住。

后座的人伸臂越过椅背,手就停在他眼前。

那手像极了精致脆弱的艺术品,似乎稍微用力就会坏掉。皮肤细腻苍白,隔了薄薄一层,能清晰地看到其下蜿蜒的血管,带着种病态的美感。

这样一只手里躺着颗水果糖,瞧那糖纸包装,和昨天太宰治给栗山真司的糖应该是同一款。

“这是……”乙骨忧太犹豫了下,没有急着去接,脸上难掩惊讶,“给我的?”

“嗯,昨天的事……还没跟你道谢……”栗山真司依旧细声细气地回。

“诶?”乙骨忧太眨眨眼,稀里糊涂接过水果糖后,他恍然想起,栗山真司指的应该是昨天他背他离开实验室的事情。

反应过来,他挠挠微热的脸颊,不好意思地笑,瞧着有些羞赧。

“没什么,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可是对我来说,乙骨同学帮了大忙。”栗山真司很是认真地说。随即他想到什么,拧了下眉,无意识地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有些懊恼地补充:“出来得匆忙……只带了这个。之后我会另备谢礼补上的。”

“诶?另备谢礼?”乙骨忧太被老同学的郑重其事吓了一跳,连忙摆手,“其实不必这样,我们是同学,互帮互助是应该的。而且就算不是同学,在那种情况下,任谁都会帮一把手的……”

“太宰先生就没有!”

乙骨忧太:“……”

“必须要道谢的!”

乙骨忧太:“……”看、看不出来栗山同学还挺较真的哦?

第14章

“这次事件还有很多疑点。

“地下实验室我去看过了,规模不是短时间内能够修建起来并投入使用的。还有,那样大的实验室,竟然没有一个研究员,这一点非常奇怪。太宰先生拷贝下来的资料里,几乎每一个实验体都有非常详细的观察数据,记录它们每日的变化。这些数据整理起来复杂又繁琐,不可能没有研究员对此进行跟踪记录。”

前往东京的路上,伊地知洁高正用蓝牙耳机给五条悟汇报任务后续。

“实验室数据……除了我们,异能特务科那边也拷贝了一份。其他的情报,大概只有将数据整理出来才能获得更多有用信息了……不过我听太宰先生意思,实验‘母体’被改造前,曾是一名异能力者……

“……是的,与乙骨同学交战的咒灵尸体已经装箱封印,回到学校后就交给家入小姐。只有这样一具尸体保存下来,其他的实验体,包括‘母体’都没有留下来……出现这种差异的原因,现在尚且不明。大概只有等研究数据全部整理出来后,我们才能得到答案了。按常理来讲,‘母体’生前曾是人类,它应该拥有实体的才对……”

说到这儿,伊地知洁高也感到了困惑。

闭眼装睡的栗山真司:“……”

“母体”的确有实体没错,只是被他霸道的血液腐蚀殆尽了而已,一瞬间的事。

栗山真司抿抿唇,拽拽兜帽将自己遮得更严实,默不作声往边边角缩,就差团成一团了,任谁来看都是副弱小无助又可怜的自闭样。

怎么办,他有点心虚。

伊地知洁高依旧在打电话,副驾驶座的乙骨忧太抱着刀歪着脑袋打瞌睡。

瞅瞅这个瞅瞅那个,栗山真司嘴唇嗫嚅,犹豫了好一会儿。

私心里,他不愿意,甚至非常抵触向人和盘托出自己的能力。但自己什么都不说,会影响到这次事件的调查吗?这让他有些惴惴。

算了,如果整个事件的关键线索都系在“母体”身上,那么早在发现对方的存在时,太宰治就该叮嘱他该怎么做、不该怎么做了。

栗山真司对自己的监护人有着近乎盲目的信任。在他眼里,太宰治运筹帷幄,多智近妖,很少有事情会超出对方的预料和算计。与其纠结要不要主动坦白,不如思考自己是不是多此一举,会不会毁了对方的布置和安排。

想通这一点后,栗山真司遵从本心,最终还是没主动开口提这事。这事也并未困扰他太久,很快就被他抛到了脑后。

*

伊地知洁高将两名少年带回了高专,让乙骨忧太帮忙带栗山真司去见校长,办理转学手续。自己则带着资料和封印了咒灵尸体的箱子去找家入硝子。

在他们出发前,五条悟就已经简单交代过栗山真司的情况。所以看到被乙骨忧太带来的陌生少年时,夜蛾正道并不感到意外。

在咒术界,血液操纵这样的能力,几乎就是贴在加茂一族脑门儿上的标签。可奇怪的是,如果对方真是加茂一族的孩子,他为什么会失忆,又为什么会被非咒术界人士捡到?要知道,对这个古板守旧、看中血脉传承的世家来说,拥有家传术式的后代是极其珍贵的。不说看得比眼珠子还要宝贝,至少也不会任其流落在外吧?而且,这些年来也没听说加茂家有孩子走丢、失踪什么的……

这么想着,夜蛾正道手上的动作依旧没停,很快就戳了一个毛毡玩偶出来。

他抬头打量了栗山真司一眼,然后惊奇地发现,转学生反应极大,“噌”地躲到了乙骨忧太身后,怂得跟只受了惊的仓鼠一样。

夜蛾正道:“……”他有这么吓人吗?

栗山真司的动作很快,缩到乙骨忧太身后躲避视线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他和乙骨忧太身量相当,要说将自己完全藏起来,边边角角都不露,那是不太现实的。他也只能弯腰低头瞅脚尖,至少将脑袋给挡住。

这样的情形……倒也不意外。

乙骨忧太挠挠脸,努力克制住回头的想法,心情颇有些微妙。

像现在这般挡在他人身前,为对方阻挡视线、提供保护的体验,对他来说是比较稀奇的。栗山真司会下意识地这样做,明显是将自己当成了可信任的同伴,这同样也让他感到了高兴。

“不用怕。”乙骨忧太温和地低声安抚了老同学一句,咳了一声清清嗓子,这才开始给双方做介绍。

“校长,这位就是从横滨转学过来的栗山真司同学。”

“我知道,悟跟我说过。”

乙骨忧太点点头,没说什么。来之前,伊地知洁高就告诉过他们,栗山真司转学一事,作为一年级班主任的五条悟早就安排好了,校长那边也打了招呼。所以对夜蛾正道的介绍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倒是栗山真司什么都不知道,乙骨忧太主要也是在给他做介绍。

“栗山同学,这位就是我们学校的校长,夜蛾正道先生。”

闻言,栗山真司硬着头皮往外挪了挪,细声细气地打了个招呼:“校长好。”

打完招呼,视线没抗过三秒,他又缩回去了。

正准备说什么的夜蛾正道:“……”

乙骨忧太有些无奈,急忙帮栗山真司解释,以免在校长面前落下不好的印象:“栗山同学对视线很敏感,所以……”

视线敏感?

夜蛾正道扬眉,心道:这倒是跟一些咒灵差不多。

本来没有这个流程的,可看到栗山真司躲在乙骨忧太身后“寻求庇护”的行为后,夜蛾正道忍不住皱了下眉。

不管对方的术式有多强、潜力有多大,性格软弱的人一旦踏进咒术界,要么被诅咒生吞活剥,要么成为诅咒的一员。总不能单凭那手疑似加茂一族的家传术式,就将人拖进尸山血海搭筑的咒术界里吧?

他深吸一口气,将刚刚制作好的毛毡傀儡丢到了面前的地板上。

那傀儡在落地的瞬间就“活”了过来。两条细细的腿支撑着身体,稳稳站在地板上。瘦弱的胳膊上挂着一幅深蓝的拳击手套,有模有样地冲着两名少年的方向,“呼呼”挥了两拳。

“栗山真司是吧?”夜蛾正道盘膝坐在榻榻米上,单手支着下巴,沉声说,“站出来,回答我的问题。”

栗山真司舔舔唇,有些忐忑:“……哦。”

他刚刚从乙骨忧太身后出来,那只毛毡傀儡原本称得上可爱的大眼睛立刻危险地眯起,视线直直落在他身上,收拳摆好架势,看起来随时都能朝他发动进攻。

那是非人之物。

栗山真司无比肯定这一点。

被夜蛾正道盯着看也就罢了,那是人。可被这样一只非人之物死死盯着,他就跟被冒犯的猫一样,浑身的毛都要炸起来了。

太阳穴突突直跳,嘴唇抿得死紧。栗山真司不自觉地用双手抓住小臂,力道大得能看到手背上暴起的青筋。他低着头,安静并不言语,却无端让人感受到了一股凶悍的戾气。如一柄出鞘的利剑,随时都能刺伤他人。

他的反应,自然被在场两人看在眼里。

夜蛾正道“咦”了一声,这倒是与刚才那番弱气的样子截然不同了。

“忧太,退到一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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