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几乎就是地面城市的翻版吧？”
“嗯……”正说着，栗山真司忽然发现了一只诅咒。他提起刀疾步追上，动作干净利落地将其击杀，这才继续与五条悟解释：“也不是刻意为之。在哪里展开领域，领域就会复刻成那里的样子。这是不受我控制的。我现在能控制的，也就只有领域范围的大小了。”
既然太宰治选择将领域的事情告诉五条悟，那就说明后者确实能在这方面给予栗山真司不小帮助。栗山真司对自家监护人无疑是信任的。所以尽管师生二人是第一次见面，但他可以说是有问必答，没有丝毫隐瞒。
“这样大的领域，在咒术界也是很罕见的。之所以能长时间维持，也有‘束缚’的作用在内吧？”
“‘束缚’？”
“简单来说就是条件置换。付出一定代价，换来等价的回报。比如，公开术式情报可以在战斗中提高术式的威力，这算是咒术界最常使用‘束缚’的一种情况了。”
栗山真司点点头，听明白了。
“这样来说，我这个领域也是有‘束缚’的。倒不是为了扩大领域，是另外的效果。”
“是什么？”
“一旦领域展开，”栗山真司曼声说，“我和咒灵之间，只有活下来的一方才能离开这里。”
五条悟“唔”了一声，在此基础上进行推测：“也就是说，你做了个封闭的牢笼。想要拿到打开门离开这里的钥匙，要么咒灵杀了你，要么你杀光这里的全部咒灵？”
“嗯。”栗山真司点头。
三年前，在那辆被MIMIC安置了炸弹的面包车上，栗山真司险之又险地打开了领域，赶在爆炸前一秒将孩子们统统带了进来，这才捡回大家的小命。
但是，这里面也有一个问题。
“我的领域可以复刻地上城市，同样也会引来对应范围内的全部咒灵。”
“咦？这是什么意思？”
“打个比方，如果领域将整个横滨都复刻了过来，那么它同样也会给我抓来整个横滨的咒灵。无论它们藏在哪里，哪怕是地下，都会被抓到这里来。”
当年，他展开领域救了自己和孩子们，同样也招来了无数咒灵。将领域里的咒灵一只只清理干净后，他才和孩子们离开领域，回到地面上。而他一落地，发现织田作之助找纪德报仇去了。那会儿刚杀完一片咒灵的栗山真司尚未脱离战斗状态，乍一听到这样一个令他暴怒的消息，匆匆安顿好孩子们就提着刀赶了过去。于是最后，纪德就遭了秧。
如今，他同样用这个办法，将2号实验室和可能在路上埋伏高专一行的咒灵全都抓到了这儿来。他是打算一个人清理干净了事，给前往实验室的伙伴们扫除全部的障碍。
可谁承想，五条悟竟然跑到进来领域里找他来了，本来还想瞒一瞒的呢。栗山真司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现在已经很少有让五条悟感到惊讶的事了，栗山真司的领域算是一件。
师生俩溜达完，栗山真司也找出最后一只咒灵，顺利祓除，他们可以回地面了。
五条悟想了想，在领域解除前问了栗山真司一个问题：“所以，你知道自己现在面临的问题吗？”
栗山真司剥了颗糖丢进嘴里，口齿含糊地说：“您是指‘领域是活着的’这件事吗？”
五条悟没有说话，但很明显是默认了。
“我知道的。”少年的语气格外平静，“我们无时无刻不想让对方去死，却又一时半会儿奈何不了对方。这些我都知道的。”
“现在我们都‘领域’‘领域’地叫它，其实它有自己的名字。有意思的是，明明我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还是织田先生和太宰先生帮我找回来的。而我却在三年前，第一次展开领域的瞬间，想起了它的名字。”
他仰头看着似乎并无异常的天空，金色的眼睛阴沉沉的，像笼罩了一层乌云。
“它叫什么？”
“境界的彼方。”
第28章
离开领域前，五条悟问了栗山真司，三年前是如何保存咒灵尸体的。
“按理说，没有实体的咒灵不会留下尸体。但你监护人说，你全都丢到港口黑手党门口去吓人了？”
栗山真司老脸一红，心里有些懊恼。他监护人怎么嘴上没个把门的？这种事情也要往外讲，大张旗鼓杀了半个城的咒灵只为吓唬人，怎么想都觉得好幼稚。
当初年少无知，栗山真司很认真地思考过直接打上港口黑手党的可行性。他也不会对人下杀手，顶多将他们首领套个麻袋痛殴一顿。可惜港口黑手党的重力操作使实在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栗山真司只能悻悻地放弃这个计划。
退而求其次，不能直接打上门，那用咒灵尸体吓吓人总行了吧？
不过首领办公室位于港口黑手党中央大厦的最顶层，丢在门口的咒灵少了，人家估计看都看不到。
于是，栗山真司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吭哧吭哧处理了半个城的咒灵，这才攒足令自己满意的数量，一股脑地全丢到了港口黑手党大门口。
他的领域在天上，一解除，咒灵尸体从天而降，因为数量实在太多，很是下了一阵的“咒灵雨”。对当时看到这一幕的人来说，那场面岂是一个壮观就能形容的？
而为了攒够这些咒灵尸体，栗山真司颇费了不少心思。就说如何保存下来……
“其实是这样的……”栗山真司伸手往旁边一指。
五条悟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路边一根电线杆在咒力的作用下，像捏橡皮泥般，几经变换，很快被捏成了他们眼熟的红眼咒灵模样，连死状、倒地姿势都与之前那只毫无区别。
“咦？”五条悟新奇地蹲下身来研究一番，“真的有实体哎。”
他早该想到的。既然这个领域有复刻地面城市的能力，那复制出一具无生命的咒灵尸体来，也不是什么做不到的事情。
栗山真司实在不明白，他班主任到底是如何透过绷带进行观察的。大概这就是咒术界最强吧。
想不通的问题果断抛开，栗山真司在自家班主任旁边蹲下，细声细气地补充：“也就外观能唬唬人，说白了就是个空壳。而且只有死在领域里的咒灵才能捏出来，当初刚掌握的时候花了我好些时间呢……”
五条悟随口一问：“花了几天？”
栗山真司皱着脸，十分痛苦地说：“杀光咒灵花了十天不到的时间，可为了捏它们出来却花了我整整二十天！”
五条悟：噗！
“我还有一个问题。”
“嗯？”
“为什么你会特意花一个月的时间，将咒灵杀掉后，再捏了尸体丢到港口黑手党的大门口？不会觉得多此一举吗？直接把咒灵聚集起来往他们门口一丢，那样岂不是更方便？”五条悟摸摸下巴，笑得别有深意。
栗山真司却是不假思索地道：“我不能帮咒灵害人。哪怕他们那边也有厉害的异能力者，但更多的还是看不见诅咒的普通人。”
哦？
五条悟眉毛一扬。
栗山真司抿抿唇，孩子气地补充了一句：“虽然我真的很讨厌他们。”但是他更恨咒灵。
五条悟的嘴角翘起来，抬手用力揉了揉小同学的脑瓜子，什么都没说。
是个好孩子。
这样的孩子，就更不能交给那群愚昧守旧还能“吃人”的蠢家伙了。
*
祓除咒灵体力消耗巨大，从领域出来，栗山真司的肚子就饿得咕咕叫。再加上失血量不少，一张脸煞白煞白的，瞧着就可怜。想吃点什么吧，他又实在囊中羞涩，只能巴巴数着乙骨忧太走前给的糖果吃，多少能塞塞牙缝。
见状，大方的班主任立马带着小同学去了趟甜品店，买了不少纸杯小蛋糕。说是让他先填填肚子，等乙骨忧太他们完成任务回来后，大家再一起去聚个餐，好好吃一顿。
“老师请客。”
小少年感动得那叫一个热泪盈眶，对自家班主任的好感度简直跟坐火箭般蹭蹭蹭往上涨。
看着栗山真司仰望他时露出来的星星眼，五条悟咂咂嘴，暗爽的同时又有些愁。之前还夸小同学警惕，不会被人两三句话就骗走呢。如今看来应该是方法用的不对，要是当时给他两个小蛋糕，是不是就能随便拐走了？
啧，得另想办法给小同学敲敲警钟才行。
和五条悟一起回到高专开来的SUV上，栗山真司坐姿乖巧地抱着一整盒纸杯小蛋糕，拆开包装后先给五条悟递一个，他再吃一个（伊地知洁高婉拒），幸福得身上都在冒泡泡。
“评定为一级咒术师？”伊地知洁高愣了下，从后视镜中看了五条悟一眼，“之前不是准备给栗山同学上报为二级咒术师吗？”
五条悟咽下小蛋糕，慢条斯理地说：“我改主意了，不行吗？”
伊地知洁高：“……”行吧。
埋头苦吃的栗山真司腮帮子鼓鼓，一动一动像极了小仓鼠。听到自己的名字，他抬起头疑惑地“嗯？”了一声。
“一级、二级？有什么区别吗？”
伊地知洁高解释说：“二级咒术师可以单独行动。虽然很优秀，但也不会太过引人注意。所以最开始是准备给你上报为二级的。”
至于为什么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自然是因为栗山真司那手血液操纵了。这个“别人”，也特指加茂家。
“本来是打算给你段时间适应咒术界，至少先摸清楚各家的情况，免得见谁都傻乎乎的，随便给你一个小蛋糕就能骗走。”五条悟将胳膊搭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悠闲又散漫。
栗山真司不服气地反驳：“我又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
五条悟不置可否。
栗山真司哼哼嘀咕了句“小瞧人”，又将话题掰了回来：“所以，老师为什么又改变主意了呢？”
“怎么，你不乐意？”
“也不是，感觉对我来说都没什么区别……”
“一级咒术师所接触的任务，危险性也好，机密性也罢，二级咒术师都不能与之相提并论，就连报酬也会更高哦！”
听到最后一句话，栗山真司立马精神了，挺直腰板儿用力一点头，斩钉截铁地说：“那我听老师的！”
伊地知洁高：“……”
然而，五条悟却在这个时候夸张地“哎呀”了一声，好似遗憾地叹了口气：“老师呢，其实是很尊重学生意愿的。既然真司觉得两种等级评定都没差，那果然还是从二级咒术师做起比较好吧？毕竟真司刚转学过来，咒术界的好些常识都不知道。给你一段适应时间，也免得在危险级别更高的任务中吃亏。”
栗山真司手里的小蛋糕都快吓掉了，急急忙忙趴到椅背上，凑近了向他确认：“那我常识都弄懂后，还有评为一级咒术师的机会吗？”
“有的。”
栗山真司松了口气。
“只不过……”
刚放下的心又高高地吊起，小少年连忙追问：“只不过什么？”
“从二级咒术师晋级为一级咒术师的手续比较麻烦，至少也需要两名一级咒术师推荐才行。当然，如果入学时就已经达到一级水平，登记起来反而比较简单。如何简单？老师我这个入学推荐人提交个等级评定报告书就行。”
事实上，一级咒术师的登记哪有那么简单的？不过是某个无良老师心血来潮，又在忽悠捉弄人罢了。
深谙某人套路的伊地知洁高忍不住叹了口气，对栗山真司报以同情。
五条悟又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顺带一提，你入校的时候我在出差，还没与你见上一面，所以等级评定报告书就没正式提交，你的等级暂时没有定下来，学生证也是临时的。”
栗山真司：“……”这又跟学生证有什么关系？
伊地知洁高适时提醒：“正式学生证上会标注学生的咒术师等级，便于任务登记。另外，五条先生之前也说过，一级咒术师能接到的任务机密性会更高，必要的时候拿出这样一个身份证明，也能为你提供一定的便利。”
“哦。”栗山真司懂了，眼巴巴地看着他那班主任，“五条老师……我、那什么……一级咒术师……”
他班主任将手拢在耳朵边，语气稍微有些欠揍：“嗯？怎么了？大声点，老师听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