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月歌一懵,顺着指向摸去,只摸到一小片好像烧焦了的头发,便也瞬间反应过来,肯定是他昨天睡着后不知怎地撞在了火上。
既然没给他烧断掉秃一块就不算事,颜月歌扒拉扒拉边上的头发将其盖住,“没事没事,小问题。”
转头又将话题扯到淮序身上道:“淮序你冷不冷呀,我马上去生火。”
说完也没给淮序拒绝的机会,哒哒哒就跑去拿木柴。
见着木柴没剩多少,颜月歌犹豫了一下,还是扭头看向淮序,“我出去捡点柴火,就在附近,绝不走远。”
虽他们应该也不会在这里待多久,但在确定好要往哪个方向走之前,他们还会在这里待着,那点木柴够不够用是一回事,用了人家的屋子还一点柴不给人家剩就是另一回事了。
淮序没说什么,直接点下了头。
颜月歌便将结界细细检查一遍之后离开了小屋,面上神情却多少有些不自在。
他这出门是为了捡些木柴不假,但也确实抱有着私心。
小谷给他塞的自然都是好东西,这一夜过去,他背后那看着恐怖的伤势已是尽数愈合了起来,甚至结的痂也都掉了个七七八八。
当然他这一起来就生龙活虎一通蹦€€,伤势的恢复情况自然也用不着多说。
新长出来的粉肉痒痒的,刚一坐起来就让他忍不住想挠,现下出了屋子,颜月歌也是一点儿没犹豫,当场伸手摸了两把。
€€€€挠了反而可能会把脆弱的新皮挠破,但什么也不做实在难捱。
颜月歌硬是忍耐了下来,若是在屋内时表露出来,他的亲亲老婆说不定会再替他涂一次药,让他们再次陷入到昨天那尴尬的场面中去。
尽管今天的颜月歌已经是新鲜的颜月歌,努力让新鲜自己不再为昨天的尴尬买单,但今天这大早上的,再来一次他可受不了。
于是颜月歌走出一段距离之后,就先是给自己抹起药来。
没了血痂与开裂的皮肉,他自己抹药折腾是折腾了点,却没有过多的不适,甚至连衣服都用不着全脱下去。
跟他预想的情况差不多。
不过另一件就远不如预想中轻松了。
一夜过去,地面的积雪甚至已经攀上了他的大腿,别说捡柴,柴在哪里都看不到。
绕着木屋转了一截,颜月歌到底还是担心独自一人的淮序,直接找了棵差不多的树抽剑砍了。
回到木屋,淮序正无聊的甩尾巴。
见颜月歌直接拖回来一棵树也是勾起些兴趣,让他不要关门,就看着他坐在门口劈柴。
可实际上,颜月歌一个娇生惯养了两辈子的纨绔哪懂什么砍柴。
好歹背后的伤已经不影响他的活动,颜月歌抱着墙角那把生锈的斧头照着树就砍,那动作大开大合的,一点儿不像是个伤患。
挥舞了半天,柴没砍下来多少,倒是一股子牛劲下去,干脆利落把斧头的把手砍断了,斧头登时就飞了出去,砸到门前厚厚的积雪中,发出“噗”一声,看也看不到了。
身后,鱼尾跟着拍了下水,似是一声“嚯”的感慨。
颜月歌愣了一下,撂下手中半截把手就冲去了雪里,在厚实的积雪中刨了半天,终于把斧头刨了出来。
斧头沾了雪更显冰凉,颜月歌顿时感到一阵后怕,这是运气好飞到了外头去,不然不管是飞到他身上还是淮序身上,都绝非什么好事。
想到这里,颜月歌往回走的步子都莫名敬重了起来。
甚至走到门前还专门将手心里捧着的斧头给屋内的淮序看了一眼,懵懵道:“好着呢。”
上面沾的是雪不是血,确实好着呢。
淮序扫过一眼,问道:“还能用吗?”
颜月歌摇了摇头,这半截的斧头根本没法用,他也不会修,所以确实是不能继续用了。
但颜月歌表示这都是小问题,把变成两段的斧头放回原位,又压了一锭银子,他转身回到树前,抽出了腰间的赤竹剑。
这把剑似乎是原主当初为了耍帅特意问家里要的,也确实剑如其名,剑身通体暗红,竹样剑纹精致整齐,剑鞘颜色稍亮,与剑柄一起组成了漂亮的赤色竹节。
只是没多久就让原主失去了兴趣,随手一丢再没有带出去过。
还是颜月歌来了这边,寻思着以防万一万一躲不掉剧情杀,跑也得能跑得过追兵,提前练习身法是一方面,御剑飞行也说不定会有用,便就从角落里将其扒拉了出来。
剑非名剑,却也切实是把宝剑,尤其锋利。
颜月歌对用剑实在没什么天赋,也确实没花多少心思去练,使不出什么漂亮招式,更没法在淮序的目光注视下耍帅。
只得脚踏实地向其附了层灵力后晃着手腕乱砍,歪歪扭扭将面前的树给劈了开来。
饶是如此,等将一颗完整的树劈砍成一段段的木柴时,颜月歌还是在冬日不甚热烈的阳光下出了一脑门汗。
将劈好的木柴归位后,颜月歌擦一把额上的汗,转头看向了屋内,却见淮序早已将他看厌,自顾游到水底趴着,不知在看些什么了。
颜月歌抱了些柴过去生火,突然道:“我想好接下来去哪儿了。”
闻言,百无聊赖的淮序扭头向他看来。
€€€€
颜月歌说的是南乡。
那是附近最大的城镇,也是附近最有可能买到能够给淮序用的水系法宝的地方。
而且就算买不到合适的法宝,那里前不久还出现了一个秘境,被暂且叫做了长乐水境。
据说是前不久才出现在南乡长乐街道正中间的秘境,因着过去从未有过什么秘境突然出现在街道正中的案例,当初也是引发了不少讨论,让颜月歌不经意记在了脑子里。
那地方是谢家的势力范围,谢家的人已经在其中扫荡过,大差不差将内里的宝物摸过一轮,现在已经对其他修士开放。
不过颜月歌只记得说是南乡水源不丰,那秘境内部却好似水帘洞般到处都是水,可能是一个水灵根大能陨落后形成的。
也就是说,大有可能会找到适合给淮序用的水系法宝。
当然,若真是不得已要进秘境,具体的情报或许也得等他们到了南乡买个四海密卷看看,那东西就跟江湖小报似的,会刊登许多情报出来。
四海密卷并不记名,颜月歌当初怕被追踪没带自己那个笼窗采户,却是给芥子中扔了个四海密卷来着,这不芥子坏了也拿不出来,只能新买。
淮序对陆上的情况丝毫没有概念,听他巴拉巴拉一通讲完,不解道:“要进城吗?”
颜月歌点了点头,发动腕上的聚星镯将其中的地图放大,指给淮序道:“南乡距离这里不算远,御剑大概两个时辰就到了。”
淮序却是摇摇头道:“我是说,不怕被人发现吗?”
颜月歌忽就笑了,鼻尖上那粒浅痣瞬间生动起来,“月青姐姐作证,其实我的易容术学得还不错,南乡小地方没多少修士,我们伪装一下,不会有人发现的。”
然而又一夜过去,及至天光微亮,平时夜里都不见得有守卫的南乡城门处,却是人来人往灯火通明,一只苍蝇都别想偷偷溜进去。
虽然这大冬天的可能也没什么苍蝇。
在距离人群稍远的地方,因为技术不精在路上拖拖拉拉飞了近三个时辰,总算在彻底天亮前到达南乡的颜月歌却正扛着淮序站在城墙上贴着的一张通缉令前。
影日密抄持续发动中,彻彻底底隐去了两人的身影与气息,没让任何人察觉。
颜月歌本打算先挤到城里再说,可他实在是没法忽略眼前的画像。
鱼尾、人身、白发,这种种特征,不正是他的人鱼老婆吗?
居然悬赏十万灵石诶。
等等,不对吧,怎么还写着【人鱼凶恶残暴,挟持颜家十四公子颜月歌作质以逃】,让追捕的人活捉人鱼也小心别伤着他的?
飞霜宗你们真的,好会找借口掩饰啊,难怪贺礼被抢这么丢人的事都能大摇大摆贴个悬赏令出来,敢情是把他俩身份互换了。
速度也是够快的,这才几天,就已经在距离沽永城这么远的南乡贴上了。
就是你们会不会画人啊,他老婆的五官那么好看,怎么画到纸上脸部都是空出来的,不敢让人看嘛。
颜月歌忿忿不已,抬头看向肩上的淮序,得了其扫来的一眼,淡漠的眉眼间尽是大写的绝艳。
颜月歌一下子有被迷到,瞬间感觉更气。
遂怒撕之。
第9章
颜月歌一连撕了好几张通缉令,一路撕到了城门跟前。
还是那边排在队里的一个小丫头隐约见着城门上有什么东西消失了,眨巴着一双困得不行的眼睛,伸手拉了拉身旁的老人道:“爷爷,有鬼。”
老人哎呦了一声,将小丫头抱起来说道:“囡囡困了吧,马上就到我们了,先在爷爷肩上趴会儿好不好啊。”
小丫头确实困得不行,闻言点了点头,乖巧靠在了老人颈窝,没再说话。
颜月歌却是将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顿时吓得僵在原地半天没敢动弹,痛定思痛还是将手从马上要被他撕下来的通缉令上摘了下来。
让人发现了不值当,还是赶紧入城为妙。
有影日密抄在,他们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进到了城里,七拐八拐把自己拐到了个无人的小巷,将肩上的淮序放到了前时在小木屋里准备的轮椅上。
毕竟是进入了人群的聚集地,扛着淮序走到哪里都太过明显。
他也是灵光一闪,想起了他二哥的轮椅,觉得或许是个不错的伪装,便就说干就干,折腾了个轮椅出来。
但要知道,他连个柴都砍不来,又哪能做出更精细的轮椅来,淮序身下坐着的,不过是他用灵力勉强用木头捆出了个轮椅的大体形状,再加了诸多障眼法的存在。
别说走起来平稳舒适,甚至连轮子都没有,能够被推动也全得靠颜月歌用灵力将其抬起稍许,半悬空飘着走。
易容法术改变了他二人的样貌,也重重遮去淮序明显的鱼尾,颜月歌又给淮序盖了件氅衣,“委屈你了,我马上就去找个客栈。”
淮序单一条尾巴就近两米,饶是他尽可能加高了轮椅的高度,也仍让淮序不得不把尾巴折叠起来才能放下。
好在鱼尾柔软,淮序打个弯将尾鳍收到了座椅上,也没表现出不适,只是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颜月歌愈发心疼,迅速起身站到淮序身后推着轮椅前行,这才解了影日密抄的隐匿。
又是七拐八拐来到街上,颜月歌才稍稍漏出了些许轮椅滚动发出的声响,四处张望一眼,直直朝着一处客栈走去。
门扇很快被敲开,伙计揉着眼睛出现在他们面前,颜月歌放缓语气装出几分无措小心问道:“我们想要住店,请问还有房间吗?”
伙计困懵懵点了点头,余光瞥见轮椅上的淮序,瞬间一个清醒就要去接,嘴里念道:“哎呀冻坏了吧,快请进快请进。”
颜月歌吓了一跳,没想到伙计这么热情,不着痕迹带着淮序移了半步,将伙计的手躲了过去,“打扰了打扰了,实在抱歉,我们也是才刚进城,实在没有能落脚的去处。”
他们伪装出来的脸平平无奇,伙计看不出什么异样,见状也不再去抢,估摸着两人相依为命不放心他,便转过身将人迎到厅中,“南乡近来确实热闹,倒是苦了你们进城的。”
颜月歌笑了声,问伙计要了间上房,接过钥匙后急忙道:“我们自己去就好,抱歉打扰了你休息,你再去睡会儿吧。”
伙计摇了摇头道:“你看你说的,本就是我该起的时候了,你还带着这位不方便,我送你们。”
实在拗不过热情的伙计,颜月歌还是让其帮忙带了路。
上房在楼上,伙计本还说淮序腿脚不方便不好上楼,但颜月歌只是拍了拍自己腰间已经被障眼法改成了黑色的剑,说自己多少也算个修士,不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