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是街上渐渐飘起饭菜的香气,一声声吆喝唤走了一个个小孩与大人,颜月歌看着差不多了,赶紧带着淮序开溜。
其实说起来总共也没过去多久,半个小时?或者一刻钟?
但就结果而言,他们打得很开心。
颜月歌的开心他自己知道,至于淮序,到后来他雪球供不上时,淮序甚至会主动伸手向他要,想来感觉也还行。
这不他俩尽兴而归,客栈的伙计却是惊得直接迎了上来,“你们可是玩雪去了,这乍一看,我还当俩雪怪呢。”
颜月歌嘿嘿笑了一声,“像吗?”
伙计飞快点了点头,又道:“你们快些回屋暖暖,我马上给你们打些热水上去,可别惹了风寒。”
他俩都有法衣护体,风寒什么的应该不至于,不过他们的手到底接触了好一会儿雪,脖间脸上也被溅了不少,能泡个热水澡或许也不错,而且也更正常。
于是颜月歌欢欢喜喜道了声谢,推着淮序上了楼。
伙计果然很快来了,带着后厨的帮手一起,很快便将他们屋里的浴桶放满,也并未多言,直接走了。
颜月歌带着淮序出门向来会先把那个给淮序用的水池收走,又知道伙计马上要来暂时没把淮序从轮椅上抱下来,所以也不会有什么地方能引起怀疑。
将门窗锁好,颜月歌先将水池拿出来放好,便就转身搬起浴桶,将浴桶里的热水尽数倒在了水池里。
在伙计来之前他已经跟淮序打过商量,确认淮序的人鱼身体可以泡在热水中,才提出让淮序泡点热水暖暖身子的。
淮序没有拒绝,颜月歌就当他答应了。
至于浴桶,怎么说对于淮序都太小了些,不考虑。
浴桶中的水放到水池后瞬间就看着没多少了,颜月歌没用引水符,反而是这两天偷摸从井里打上来存在小荷包里的余量中加了些进去。
伸手摸了摸,感觉几乎已是被更多的冷水混凉,又烧了张火符将其加热,等到温度约莫合适便停下,去轮椅上抱淮序。
让淮序试了试温度,确保淮序感觉没什么问题才小心将其放入了水池。
然而平日里总是会随着他的放下而松开的手却并没有离开他的脖子,颜月歌只以为淮序是有什么事,抬头看了去。
但颜月歌显然忽略了一点,此时仍勾在他颈间的双臂的主人,与他近在咫尺。
满是慵懒的嗓音浅浅发问:“不和我一起吗?”
似是想将他直接拖到水池里。
绝色的容颜正正冲击而来,美得他脑子里嗡一声,更是在勉强处理完淮序话语的意思后,在瞬间里失去了意识。
淮序眼睁睁看着臂弯里的灵魂都好似飘了出去,却仍保持着此前的姿势,没有任何的动作。
似乎会是一场持久战。
不,并不会。
颜月歌猛地咬在了自己的舌尖,硬生生把已经飘走的灵魂拽了回来,凭借着钢铁般的意志摇了摇头,大着舌头说道:“啵了,滑雪跑就好。”
尽管字音已经偏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语气听起来倒也格外正气凛然。
说完,甚至见着淮序直勾勾看着他还不松手,干脆抬手握住了淮序的腕,轻轻将其带离了自己的颈。
只是这动作嘛,要多僵硬有多僵硬就是了。
淮序全程未做阻拦,狭长的赤眸轻飘飘落在颜月歌的脸,将其面上的神情尽数收在了眼底。
颜月歌再抵抗不过,直手直脚转过了身,又直手直脚走向了屏风之外。
都同手同脚了。
淮序目送他走到屏风的遮挡之后再看不到,还不待收回视线,就听滋啦砰咚两声响。
颜月歌动作太僵没坐住椅子,摔在了椅子之下,倒是精神多少回拢,紧跟在摔声之后故作夸张道:“哎呀椅子好滑,不过我没事,淮序你放心。”
好嘛,饶是小纨绔向来洒脱,这会儿也仍是好面子的。
淮序眨下眼睛,竟也应了声好。
于是当夜,吃饱饭洗香香裹进被子里的颜月歌就失眠了。
€€€€
因着迟迟未能入睡,早时的颜月歌便也不出意料的起晚了。
关于他对他老婆的美貌抗性实在太过薄弱一事,他在失眠的夜里已经做了深刻的反思,也深刻意识到继续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所以他制定了一个计划,要尽可能更多更多的去看他老婆,习惯了就不会再被冲击到昏迷了。
只是,这当真算得上是计划吗?
是与不是暂且存疑,总归颜月歌是欢欢喜喜坐起来先跟旁侧的淮序道了个早。
淮序似乎是早就醒了,见他还睡着,只是安安静静游到窗前看风景。
闻言回过头对着颜月歌微一颔首,便算是应了这份早。
不过……
颜月歌的眼睛丝毫没有要挪走的意思,仍是带着那份灼人的亮意看着淮序,要把淮序盯出个洞似的。
淮序只当他还要说些什么,就继续与其对视。
对视的杀伤力显然超出预计,颜月歌那双晶亮的桃花眼很快便泛起了心虚。
不自觉从淮序的脸缩看向淮序的眼,再是鼻子,最后是反射了阳光的金灿灿池水。
暗色的鳞片在幽暗的水底或许并不明显,在阳光下却是显眼也愈发绮丽,末端的尾鳍更是宽一米有余,在水中犹如清透的薄纱。
然而不过是一条漂亮的尾巴,颜月歌看了一时也是不由得收起视线,眼观鼻鼻观心去试图看清自己鼻尖上的浅痣了。
看来有些事情当真是急不得,只能是慢慢来了。
淮序被他莫名其妙看了一通,到最后也没个结果,难得主动开口道:“今天还出去吗?”
颜月歌这会儿低垂着眉眼看不太清神情,长睫遮挡下的眼睛却是已经为了看到自己鼻尖的浅痣变成了斗鸡眼。
听得淮序难得问他,头都来不及抬就点了起来,“去,淮序有想去的地方吗?”
淮序只是摇了摇头。
最终他们离开客栈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正午。
然而他们才刚走出客栈没多远,就听得长乐水境的方向先后传来两道爆炸声。
这还是他们几日来第一次听到这种声响,登时停下朝声音的来源看了过去。
重重屋舍遮挡本就看不到那么远的事,他们看去时也没能在上空看到什么,正觉奇怪,就听旁边坐在一起晒太阳的嬷嬷们突然道:“今个儿就有人出来了啊。”
另一个回道:“可不嘛,听这动静应该不是正常出来的,还得是谢家想得周到,不管那些人怎么出来都不会波及到我们。”
“是啊是啊,神女保佑,一切平安……”
后面颜月歌没再继续听,却是松了口气,吓他一跳,他还以为任谁出来都是这动静呢,跟大喇叭全城喊说“有人出来了”有什么区别。
不是就好不是就好。
这里距离长乐水境有点距离,等他们赶过去恐怕人早就走远了,是以颜月歌正在考虑要不要过去看看。
然而不等他做出决定,就看有人急急往那边跑,边跑边跟边上的人问道:“是姜家吗?姜家怎么会跟散修打起来?”
颜月歌顺了两耳朵,恍然想起姜家也是三宗四家几大势力的一员来着,说是傀儡术修得精妙绝伦,但也因为炼制傀儡有违人理,被不少人诟病,属于是实力强但名声差的类型。
听这意思也就是说,姜家的人和一个散修一齐从长乐水境里出来,出来就开始干架?
刚从秘境出来的话,莫非是在抢法宝?
颜月歌眼珠子一转,推着淮序就冲了过去。
第15章
颜月歌与淮序到时,长乐水境周边已经挤满了人。
根本不需要向人打听位置,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凡人与修士早就将两位当事人围在了中间。
远远就听中间有人在大声嚷嚷些什么,不过他们的位置实在太过靠后,好奇又看不到的人太多,你一句我一句的,饶是各自的声音不大,合在一起也几乎盖过了中央那一人的声音,根本听不清在吵些什么。
颜月歌心说这可不行,当即就要往前挤。
颜月歌向来没怕挤过,在这样的人群中往往都是跟泥鳅似的很快就能滑到前面去。
只是这会儿推着的轮椅上坐着淮序,不是什么能让他全力发挥的情况,颜月歌也怕让人不小心挤着了淮序,一点儿不敢大动作,小心翼翼带着淮序往前挪。
谁知察觉到的人们回过头来,低头一看轮椅上的淮序,竟是不自觉让起位置来。
使得颜月歌几乎没费什么事就带着淮序来到了前排,倒是在最后关头想起不能太张扬,最终停在了第二排。
最前的人回头看了眼他们,便也往旁边站了站给淮序留出个空隙让他不至于什么都看不到。
颜月歌连连道谢,得了众人的一致摇头。
颜月歌也没再多说些什么,最佳的看戏位置搞定后,当然是得专心场中的情况。
大概是本想直接离开却被拦下,场中两人此刻都已经站在了毫不设防的长乐街上。
已经有谢家的修士过来劝架,不过暂时没什么成效就是了。
而身处事件中的两人,一个看着三十来岁黑脸留着络腮胡,另一个看着约莫十几岁胆怯又紧张,两人皆是狼狈不堪,衣服也破破烂烂的满是灰尘与划痕,一时竟也分不出哪个是姜家的哪个是散修。
那黑脸汉子这会儿又要伸手去拽少年的衣领,被谢家修士隔开,高声嚷道:“抢人东西还想走?把东西还我,不然你别想走出这条街。”
颜月歌眼前一亮,俯身到淮序耳边压低声音道:“看来是姜家在借势欺人。”
然而下一刻,那被拉扯了的少年直言道:“我姜家行事向来光明磊落,我说没做过就是没做过,还望前辈不要诬蔑与我。”
颜月歌不由得做出了“哦豁”的口型,压低的声音里已明显压不住激动,“竟是有人在找茬姜家。”
颜月歌这边说着,那边大汉已是冷哼道:“做没做过你心里清楚,枉姜家这么大的家族竟也是欺压无权无势之辈,我今天还偏不信这个邪了,有本事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死我,不然别想拿走我的东西。”
这话一出,人群中登时多了许多窃窃私语,不多时指责姜家的声音就愈发大了起来。
那少年对自家的处境再了解不过,很快便在人群与大叔的围攻下左支右绌起来,徒劳向众人解释道:“我真的没有抢任何人的东西,我只是修为不精无力继续,出来前才在洞口遇到这位前辈的。”
人群中的指责不减反增,更有大喊说哪个散修疯了才会想着讹诈姜家一类,登时附和声一片。
颜月歌听着感觉奇怪,回头看了看,很快便找到了声音的来源,果不其然还在发动周围的人声讨姜家,甚至已经上升到姜家不配占着四家之名了。
如果没有记错,已经有好几次对那少年发起攻势是由这人牵头的了。
颜月歌不由得眯了眯眼,就他混迹乱战多年的经验来看,这明显是有人带节奏了,可能就是有人想搞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