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有人拿一个可以毁灭世界的小球来玩笔仙啊!!
听到两人回来的动静,严€€循声望来,小声道:“你们买完啦?嘘,我感觉完蛋有动静。”
袁玉行也一脸认真:“对对对,你们小声点。”
郁白走近了一些,看到白纸上被划分成四个区域,各写着一行字,分别是:
一、完成张云江的遗愿。
二、看不顺眼王八羔子。
三、看不顺眼小谢同志。
四、没啥理由就是想玩。
这些字的笔迹老练遒劲,颇有风骨,不是严€€写的,应该是袁玉行的字。
每一句的长度竟然十分整齐,宛如八言绝句。
“……”
郁白感觉自己的精神受到了剧烈的冲击。
一时间,他甚至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槽比较好。
正在玩笔仙的两个人盯着手中的小球,聚精会神,眉头紧锁。
袁玉行沉吟道:“嘶€€€€怎么感觉它哪个方向都想去呢?”
严€€喃喃道:“我也觉得……袁叔叔,不会是你的手在抖吧?”
“你放屁!是你在抖才对吧!”
两人正争论着,忽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谢无€€也回来了,连忙紧张地去遮那张白纸上的第三块区域。
但谢无€€已经看见了。
他低声念出了纸上的那行字,平静的语调里带着一丝困惑。
“看不顺眼小谢同志?”
……
严€€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干笑道:“哈哈!绝对不是指你啦谢哥。”
“出息!”袁玉行白他一眼,然后眼神落到谢无€€身上,立刻转换成了和蔼的语气,“这不是给完蛋列举一下可能性让它选嘛,绝对不是我们对你有意见啊!”
郁白实在看不下去了,捂了捂脸,替他们解围道:“袁叔叔,你一点都不迷信的吗?”
居然愿意跟着严€€胡闹。
袁玉行当即摆摆手:“我一把老骨头都快进土的人啦,还在乎什么迷信不迷信的?解决眼前的事才是真的嘛。”
严€€趁机手忙脚乱地把纸收起来,跟着转移话题道:“刚才你们离开后不久,我发现完蛋好像动了一下,袁叔叔也看见了,所以我们才想到这个办法的。”
“完蛋动了?”
在小球因为保存失败变成黑色,和保存成功变成蓝色之前,郁白倒是都见它轻轻颤动过。
“对啊对啊。”严€€举手发誓道,“真的,绝对动了,其实我感觉它刚才也动了,但不好说是不是袁叔叔手抖。”
“都说了老子没有手抖!!”
“那我就更不可能手抖了啊!”
“你虚呗傻大个!”
一片鸡飞狗跳里,郁白默默看向似乎还在状况外的谢无€€,忍不住又替愚蠢的人类解释了一句:“虽然这个游戏没有什么科学依据,但毕竟是完蛋……万一它能看懂呢?”
谢无€€好像并不在意这个,而是向他确认道:“小谢同志是指我吗?你在短信里叫过我小谢。”
“……对。”
当时纯粹是靠肌肉记忆不慎发出短信的郁白,在此刻使用了他迄今为止最真诚的语气。
“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可爱的称呼,我在其他时空里是这样叫你的。”
他顺便替袁玉行找补了一下:“袁叔叔加的后缀是一种比较复古老派的叫法,也挺可爱的,没有不礼貌的意思。”
在另外两位人类同伴小心翼翼的态度对照下,从来没觉得有哪里不对的郁白,终于觉得自己多少有点胆大包天了。
他带着一点点忐忑望过去。
然后,郁白就看到身边的男人轻轻颔首。
谢无€€说:“你可以继续那样叫。”
郁白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又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入夜,郁白帮穿上了老头汗衫的小男孩收拾沙发,这次只剩地板可睡的严€€也老实地为自己打起了地铺。
据说下午背着他偷偷动过的蓝色小球,一直安安分分地待在茶几上,没有再出现过任何异动。
浓郁的深蓝悄然流转,宛如浩瀚星空。
郁白平时独居的这间小屋子,在这一晚显得十分拥挤,所以谢无€€回了位于隔壁的自己家。
一墙之隔的距离很近,万一完蛋搞出什么事,能随时赶过来。
不需要睡觉的非人类,在漫长又寂寥的夜晚,会做什么呢?
但他至少能确定一件谢无€€会做的事:用天书写日记。
……郁白不是故意偷看的。
他去厨房刷牙的时候不小心看见的。
冷清的白墙,简单的餐桌,泛黄的笔记本,在灯光下轻轻晃动的笔尖。
不知道今天的谢无€€会不会又写下很多个含义不明的圆鼓鼓小箭头。
不知道他会在那个充满神秘符号的笔记本里写下什么。
在窗边安静刷牙的郁白漫无边际地这样想着。
希望他不会把人类描述得太傻。
虽然是很傻啦。
这个夜晚在琐碎的思绪里安然度过。
翌日清晨,三个人类困倦地起床,和隔壁的非人类一起去搭乘电梯。
经过昨天完蛋可能存在的异动,以及请球仙行为的启发,郁白决定今天带着袁玉行和谢无€€再去一趟殡仪馆,可能还要去一下存放着张叔叔遗体的太平间。
回到那个完蛋胡作非为过的环境里,也许会有新的异动也说不定。
反正事已至此,再糟也糟不到哪里去了。
顺便还要帮袁玉行取回昨天落在那里的棋罐。
严€€一脸抗拒,很沮丧地摁了一下电梯按键:“我也想跟你们一起去。”
郁白手里又捧着那个盛有完蛋的黑色小盒,淡定地说:“别想了,上班去。”
严€€本来昨天就是请了假陪他去火化完蛋的,拉肚子的理由已经用过了,今天不好再请假。
“哎,人为什么要上班。”他嘀咕着,“世界搞不好都快毁灭了,我居然还要上班。”
袁玉行很不满地瞪他一眼:“什么毁不毁灭的,你可别乌鸦嘴!”
右边的正常银色电梯刚刚下去,左边的豪华金色电梯抵达十二楼,缓缓开门。
在陡然展现在眼前的一片金碧辉煌景象中,大家不由自主地沉默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
郁白安慰自己,也安慰大家:“这部的速度快一点。”
他会怀念这部电梯曾经朴实的模样的。
走进轿厢的袁玉行打量着四周,感慨道:“小白,你之前说就是左边这部电梯突然从半空掉下来啊?不知道彻底修好了没有,后面可别出事了。”
严€€抓住了机会,反击道:“袁叔叔,你也别乌鸦嘴。”
“唉我说,你小子真是€€€€”
两人小声拌着嘴,金黄的轿厢壁上,色彩鲜艳的显示屏里正播放着早间新闻,声音舒缓而热闹。
电梯在十一楼停下,缓缓地开门。
门外,穿校服的小女孩背着书包,两支细细的麻花辫垂在肩头。
是何西。
她抬头看见电梯里有人,脑袋便立刻垂下去,尤其是看到了郁白,脚步下意识往后一退,胆怯地不敢进来。
郁白几乎同时移开视线,看向仍在斗嘴的袁玉行和严€€,仿佛没有看到小女孩。
他神情自然地同两人聊天:“你们俩都是乌鸦嘴。”
急着上学的小女孩这才小心翼翼地走进来,低头站在了富丽堂皇的轿厢角落里。
“不是,小白你讲道理,是袁叔叔先说我的好不好!”
“呸,你那是真的乌鸦嘴,我就是随便一说,新换的电梯怎么可能这么快出事啊?”
崭新的显示屏里仍在播放新闻,屏幕最顶端和新闻画面下方各有一个时间,正同步流逝着。
郁白在努力装作自己没有看到小女孩,随口接话道:“你们俩是不是都只有七岁?”
“我不是,袁叔叔是七岁!”
“喂!什么七岁,我那是€€€€”
交错的话语声中,安静立在一旁的谢无€€,忽然若有所察地将目光投向郁白手中的黑色盒子。
电梯仍在正常下行。
“袁叔叔你怎么脸又红了,算了不说了,我怕你进医院。”
严€€决定不跟老人家计较,他移开视线,去看新闻,却诧异地咦了一声。
“怪了,这两个时间怎么不一样?”
就在同一个瞬间,谢无€€带着冷意的声音在电梯里响起。
“不要去看另一个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