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天气这么极端的从热变冷,我记得以前地理课上是不是学过类似的气候现象,叫什么来着?”
严€€努力地回忆着脑海里所剩无几的学生时代习得的知识:“好像是厄……厄什么?”
棕色蘑菇又动了动,似乎在跟着他一起回想。
不太聪明的肌肉男冥思苦想着,猛然间福至心灵,一拍大腿道:“我想起来了!厄瓜多尔和拉拉娜!”
他话音落下的刹那,墙边的棕色蘑菇蓦地僵了僵,脱口而出道:“是厄尔尼诺和拉尼娜!”
埋在膝间的声音依然闷闷的,不曾抬头,也没有明显的哭腔,只透出一种好像很受不了他的生动气息。
闻言,严€€松了口气,傻笑着挠挠头:“……哈哈,原来是厄、厄尔尼诺和拉尼娜。”
把自己团成一团的蘑菇忍不住吐槽他:“你为什么能记得这么乱七八糟,地理老师听到会气死的。”
“我是倒数第一嘛。”严€€坦然地说,“他早就被我气死过好多次了。”
“你怎么还挺骄傲的?”
“当然骄傲啊,起码我毕业以后没有在扫大街。”严€€挺挺肌肉发达的胸膛,随口说,“他们都觉得我以后是扫大街的料,或者扫殡仪馆。”
“……嗯。”蘑菇顿了顿,便改了口,“气死他们算了。”
严€€嘿嘿一笑,理直气壮地捍卫着自己的错误:“我就知道你宠我,还是厄瓜多尔和拉拉娜听起来比较可爱吧?”
蘑菇闷闷的声音因而更鲜活了,不忘继续吐槽他:“可爱个屁。”
隔着玻璃窗照进房间的静默日光,好像也有了一点点温度。
短暂的安静后,那颗埋头抱着膝盖的棕色蘑菇,冷不丁地说:“我知道多出来的那个枕头是哪来的了。”
“枕头?什么枕头?”
“上午我起床的时候,看到有个枕头盖住了我忘记开静音的手机,但我床上明明已经有四个枕头了……原来那个枕头不是我自己嫌吵才盖上的。”
他说得那么没头没尾、零零落落,严€€没有听懂,但不妨碍他接话。
严€€认真地叮嘱道:“那你记得把多出来的枕头还回去。”
铺散在臂弯的棕发动了动,蘑菇把脑袋埋得更深了一点,很小声地应下:“……我会的。”
片刻后,他又语气恍然地说:“我今天发现,我好像是个手控。”
“哎?”严€€十分意外,“手控?你吗?”
继围棋之后,他是第二次听到小白说起有什么爱好。
他思考了一下,竟有种仿佛感同身受的兴奋,连忙好奇地问:“你喜欢什么样的手?”
“好看的手吧。”
“手控当然是喜欢好看的手啊!还能喜欢难看的?我是问具体什么样子嘛!”
棕色蘑菇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想起了什么画面,缓慢地回答他的提问。
“肤色要白皙干净,手指修长匀称,关节要很漂亮,有一点清瘦的骨感……但又很有力量感。”
而严€€打量着好友垂在身侧的指尖,起初还以为他是在自恋。
直到说起最后的形容词,才不像是在说自己的手。
小白的手也好看,但没有什么力量感,整个人都太纤细和白皙了一点,是严€€一拳能打倒一个的程度。
“听描述就是很好看的手。”
严€€若有所思地附和了一声,同时又有点心痒痒,迫不及待地把自己的手伸过去:“看看我的!”
把自己困在墙角的蘑菇终于循声抬起了头。
他发丝凌乱,眼角的薄红已经褪去,即使有泪水也早就被臂弯拭去,看起来好像真的没有哭,浅淡的眼瞳有点迷茫地望过去。
然后,他就看见了一脸期待的肌肉男举着手凑上来,先给他手背,又给他看手心,展示得十分全面,顺便得意洋洋地炫耀着。
“我的手很有力量感吧!”
是很有力量感。
指甲又短又钝,较常人要粗大许多的指关节存在感十足,掌心全是撸铁磨出的厚厚老茧。
郁白本能地嫌弃道:“你手里的茧糙得都能刷锅了!丑死了,快点拿开。”
“干嘛?这是优势啊!”
严€€乐呵呵地晃着手掌,作搓动状:“我还真用它刷过锅呢,说真的,比抹布好使。”
“……”郁白忽然忘了先前的心情,匪夷所思道,“怎么会有人想到用老茧来刷锅啊!”
严€€理直气壮地反击:“刚才你自己就这么说了好不好!”
……好吧,是他先说的。
郁白便没话讲了,表情瘪了瘪,只好无声地瞪他一眼。
严€€见他心情大约是好起来了,有种大功告成的喜悦感觉,再接再厉道:“改天我表演一个老茧刷锅给你……和谢哥看。”
他也可以勉为其难地给谢哥表演一下。
虽然他不知道谢无€€究竟怎么了,但仍希望这个神秘莫测的恐怖非人类没出什么事。
这样小白就不会再难过了。
不会把自己变成一个伤心发霉的蘑菇。
“……他才不想看这种怪东西。”
郁白小声嘀咕着,后知后觉地问这个始终守在他身边的朋友:“你怎么跟着我一起过来了?不冷吗?”
“我看你突然跑出去,怕出了什么事嘛。”
说着,严€€特意鼓了鼓自己饱满的手臂,神情轻松写意:“不冷啊,这点温度算什么,我连感觉都没有,洒洒水啦。”
郁白听着他夸张自信的语气,顿了顿,没有说生疏的谢谢,只是微微扬起了嘴角:“那你等下就这么出去吧,别加衣服了。”
“……不不不!”严€€光速改口,“等下是等下的事,等下可能就冷了,让我在你屋里再暖会儿。”
“说起来,你这个屋子怎么这么热呢?”他有点困惑,“你提前开热空调了?”
刚才在客厅里更暖和,这会儿两人窝在这间关了门的卧室里,倒好一些,没那么暖洋洋了。
“我又不知道天气会变冷,怎么会在夏天开热空调。”
郁白反驳着,像是想到了什么,蓦地看向与隔壁卧室相连的那堵墙。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晚自己睡觉的时候没有关卧室门,所以谢无€€“睡觉”时也没有关门。
隔壁的卧室敞开了房门,相当于和客厅连通着,空气会不受阻碍地传递。
屋里奇怪的热度是因为谢无€€吗……?
郁白不太确定,犹豫了一下,轻手轻脚地起身,打开了门。
严€€愣了愣,压低声音问他:“小白,你要去哪里€€€€”
正放轻脚步往外走的人,立刻回眸对他比了个嘘,他当即噤声,连动也不敢动了。
房门一打开,外面顿时渡来更热一点的温暖空气。
在陡然静下来的套房里,郁白用自己最轻,或许也最慢的脚步,走进了那间有人正在睡觉的卧室。
他离那个安静侧躺在床上的男人越近,暖意就越明显。
他也能将对方看得更清晰。
微卷的黑发散乱在枕间,锐利俊美的侧脸其实透出几分往日没有的苍白,连落在云朵般被子上的修长指骨,好像也失却了那种执棋落定时的力量感,显得更清瘦。
谢无€€现在到底是什么状态呢?
他用人类的“睡觉”来跟自己形容……
睡觉的人是可以被打扰和唤醒的,不会出什么大事。
他知道这点吗?
自己之前已经跟他说过白天睡觉会很吵的,所以才要关窗。
而他说了“好”。
如果那时的自己再多问一句“要不要叫你起床吃晚饭”,就好了。
伫立在静止如油画的床边,郁白思绪纷乱,怔怔凝视了床上的人许久。
然后,他深呼吸,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弯下了腰。
不敢说话的棕色蘑菇伸出有一点点颤抖的手指。
轻轻地戳了戳男人的肩膀。
第059章 异时25
那抹冰凉的指尖在戳到床上人肩膀的一瞬间,就触电般缩了回来。
同时还反射性地甩了甩,像被烫到一样。
床边小心翼翼弯下腰去戳的人,茫然地瞪大了眼睛。
……怎么会这么热!
郁白对谢无€€体温的印象,一直是与正常人类截然不同的冰冷,为此还一度担心别人意外触碰到他时,会发觉异样。
可这一刻,透过薄薄的衬衫衣料,渡来的竟是近乎灼人的高热。
先前浸没在往事里遍体生寒的郁白,手指很凉,对比之下,更显得谢无€€的体温滚烫。
惊愕之余,郁白先是一动都不敢动,紧张地观察着对方被戳了一下以后的反应。
浅淡眼瞳忐忑又期待的注视下,床上的男人并没有什么反应,深邃俊美的侧颜半掩在日光里,阖着眼眸,看不见那片熟悉的灰蓝湖水。
他等了片刻,依然没有什么动静,谢无€€似乎还在沉睡。
卧室里格外安静,一旁的窗户紧闭,玻璃上有一层朦胧的薄雾,像是嵌在寒冷冬日里开着暖气的房间。
悠然宁静的一切,让刚才指尖划过的那抹滚烫,宛如幻觉。
郁白犹豫片刻,目光在对方有衬衣覆盖的肩膀上游移了一会儿,又小心翼翼伸出渐渐热起来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