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家的咸鱼翻身了 第75章

他挤到前头,站在马侧,仰头拱手,问上官是谁。

两人没接头,沈观也没举旗,这是正常流程。

沈观从怀里拿出一封信,常知县先看了印章。

吏部调任、户部钱粮、兵部出人、圣上同意。

确认印章齐全,再才看字。

沈观沈主事,主理此次赈灾,兼任监察御史。

没有写查办贪墨啊?

他奉谁的命?

先斩后奏?

手段太脏了。

但常知县心里稍安。

这也说明,他们无意动他这个县官。

常知县跟他讲理,从赈灾之源说起。

“江家招了个枫江婿,他家小哥儿也心善,今年江老太爷过寿,便想办件好事,多个由头撞一处,也算行善积德。

“正值夏日,下官忧心民变,也怕他们在城外拖着爆发疫病,便同意了。初时以工赈灾,是下官许可、监督。后有商户联合捐款一万余两,江家都列了名目€€€€”

常知县说着说着,腰板直了,底气也足了。

赈灾之事,他是懒了点,可江家把事儿办得漂亮,他这县官就能拿首功。

他是贪墨了,可银子他还没花。现在正在账目上趴着,谁查都不怕。

他往后看,扬手划拉:“县里百姓作证,每一分,每一文,都有名目。说下官与江家勾结,我却是不认!”

江家贪没贪,他就不知道了。

百姓们很给面子,这也是他们切身参与过的事,都在说“红榜”。

红榜账目有明细,江家采买有名目,账目是公开的,除却百姓去看了,县里还有好多书生去了。

有人不信,还做过统计。数目相差无几。

江家要贪,难道就贪个几文几两?

大启律法,贪墨赈灾银两,主谋问斩,家人流放。

江家又不缺这点。

这些低低细语,几乎要把沈观淹没。

他终于知道是哪里怪了,原来是江家弄的动静大!

恰好此时,有官兵抬着两只木箱到了门房。

为首的小兵刚要开口禀报,沈观就吩咐他把箱子打开。

“拿出来,开箱。”

能被抬出来的,不是贵重物件,就是银票地契与田产。

打开看看,看谁还向着江家人。

小兵迟疑,沈观眼神威逼。

宋明晖注意着那边动静,摁着江知与,不让他越过自己,朝外大声制止:“不能开!你们都没升堂,我们也没定罪,你们不能开!”

常知县意思意思,也拦了一下:“还是先押到县衙审问?”

沈观偏要开。

小兵硬着头皮开了。

一箱是账目,一箱是当票。

宋明晖似是难堪,偏过头,低下脑袋,江知与倔强看着那头:“这是罪证吗?”

放在江家的账本,是各铺面的盈亏,还有江府的人情往来、日常开销。

沈观下马,抽查翻阅,大宗的钱财往来,记账全是“孝敬爹娘”。

今年支出,多半都在“农庄”。

枫江百姓就在农庄。

另一箱票据,三五两的、十几两的当票一堆。

超三十两的,他只捞出来八张,都是冬季的皮袄、出锋披风。

这点物件,毫不出格。

常知县也对江家的家底好奇,凑近了看,心头一跳,立刻反应过来,帮着助力。

他中气十足,震声惊讶:“居然是一箱当票!”

大众对当铺很熟悉,若非日子过不下去,谁会典当物件?

江家是丰州富商,他家怎么悄无声息的就穷成这样?@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脑子转转,就明白过来。

哦,是赈灾花掉了。

赈灾很耗银子,具体要花销多少,他们不知道。

前阵子的科普起了大作用,虽然遭灾地区跟波及地区不同,可赈灾就是赈灾!

养一千多口人,发了工钱还包吃包住,小孩儿都能拿钱,隔两天沾一次荤腥,这都是钱啊!

他们在很多故事里,知道了大启的疆土有多么辽阔,知道了基础的赈灾流程,也清楚了距离,他们愿意给朝廷时间,等一等。

可江家养着上千人,每天的花销似流水,他家是撑不住了。

这一发现,更让百姓们同情。

怎么好心帮忙,散尽家财,还要被抄家问罪呢?

混在人群中的李家父子,在烈日下,背心窝里直冒冷汗。

互相对视一眼,双眸之中,半点狂喜没有,满是惊惧。

他们见过的沈大人,不长这样。

收了他们大礼的沈大人,不长这样。

常知县看了信件,确认了身份,这就是沈大人。

那他们见过的人是谁?

小妹服侍的人,又是谁?

大热的天,李家父子如坠冰窖。

不论见过的人是谁,眼前这位沈大人是按计划行事,他来到丰州,直接把江家抄了。

李家作为递信的人,关键时刻必须得帮忙。

老李头把不争气的儿子赶走,抹了把脸,振作精神,在风向朝着江家一边倒时,招着手喊道:“江家就是贪墨!我们出钱,枫江百姓出力,帮江家干活,他们就是贪墨,就是鱼肉百姓!”

常知县眯起眼,往那头看。

现在知道怕了,不说官商勾结了?

阮师爷签了字,江家定然会拿出来做证明。

他索性直接说了:“那是本官允许的,县里没有活计能供养一千多人,江家农庄就那么点大,抢收完了,地也开荒了,百姓无事可干,本官让他们继续参与播种、养殖,先帮县里解决压力。至于你们出钱的事€€€€难道江家比你们出得少?”

宋明晖把名录带在身上的,常知县当众口头证明,他就不必拿出来。

至少此时不用,免得被撕毁,再造伪证。

民众听李家说的,感觉有理。

再听常知县说的,又觉有理。

贴红榜之前,商户们没捐款之前,江家也接济了。

沈观看见当票,就知道大势已去。

李家跳出来帮一回,原能趁势猛攻,结果常知县站江家。

沈观目光阴沉,扫了常知县一眼,吩咐下属卫兵道:“他们要上堂,那就押走,本官亲审。”

官兵押了人,百姓不敢不让。

江家父子都是美人,一个带咳疾,经此一闹,病恹恹的。一个徒手挡刀,血流如注,脸色苍白,看着我见犹怜。

他们又处于弱势的一方,并未做什么天怒人怨、欺压良民的恶事。从人群中走着,沿路百姓都不忍细看。

江知与垂眸,在想破局之法。

理论上来说,只要他们死不认罪,就能撑到农庄那头有反应。

徐诚是个机灵人,也有领导能力,哪怕人数少,能带来一批枫江百姓为他们求情,再去本地书院、县学请人,有功名的举人、秀才,也能叫来。

人事已尽,天命尤可改。

当官的都傲慢,他们能顶着压力,硬着头皮压下百姓的声音,却堵不住书生的嘴巴。

这头缓缓,难关就过了。

可他不知道百姓们会不会来,也不知道书生们愿不愿意仗义执言。

他还怕爹爹撑不住。

宋明晖冲他摇摇头:“没事。”

回家初听闻消息,他也给熟悉的卫所递了信。

多年交情,换人来一趟,不是问题。

各地卫所职责不同,但顶着锦衣卫的名头,是个官都怕三分。不严刑逼供,此次难关,也算过了。

前方闹哄哄,一阵喧闹。

父子俩同时抬头,看见南北两街陆续有人走出,朝他们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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