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家的咸鱼翻身了 第76章

一边是徐诚带着枫江百姓,一边是谢星珩带着县内书生们。

徐诚过来,情有可原。

谢星珩怎么来了?他不是上京赶考去了吗?

江知与手心握紧,带动未愈合的伤口,疼得他“嘶”一声。

宋明晖同样看见了谢星珩,眼露欣慰之色。

这几个月里,唯独招婿这件事,办得实在不错。

谢星珩刚到府城,就直奔医馆,重金之下,郎中答应出诊。

他等不及,转头去镖局,拿了信物,让镖局的人送郎中过来,他借了马,昼夜不停,在今晨抵达丰州。

很巧,刚好在城外看见官兵进城。

他就近花钱请人去农庄,通知徐诚。

随便叫个人去,话不能说太直接,全看徐诚有没有脑子,能不能听懂。

他则满城敲门,找了一堆书生,连退休的老院长都给他从家里扒拉出来了。

人命关天,哪讲什么尊老爱幼!

他跑得急,拜访的人多,后边书生也帮忙,多头行动,这才赶上了。

街头碰面,他看见江家父子都安然无恙,心口大石才落了地。

谢星珩换上了秀才€€衫,秀才的功名低,可他马上就能考乡试,若顺利,来年就能考进士。

最快明年封官,他比后宅的夫郎有话语权。

对待一个要上门抄家的官员,他满肚子火。权势是把刀,威吓吓压头上,他不得不低头。

“学生拜见上官,我是江家赘婿谢星珩,敢问我家出了什么事?我夫郎和我岳父,触犯了哪条律法?”

沈观眉眼压怒,给他牵马的小兵高声厉喝,复述了罪名。

谢星珩目移,看常知县悠哉跟随,心中有数了。

“官商勾结,可有实证?鱼肉百姓,可有人证?为恶一方,可有事例?贪墨赈灾款项,可有数额?”

这些问题,他没指望沈观能回答。

现实是,权势高者,不会给人耍嘴炮的时间。

他问完这一段,沈观就已经怒意难言。

“本官正要审问,你是江家婿,那便一并押走。”

书生们为道义跟来,开口前,却都谨慎。

见谢星珩连问三个,什么证据都没有,官府连他都想抓,不由皱眉。

而挤在另一条街的枫江百姓们,陆续出声了。

“他们没有欺压我们,他们给我们房子住,给我们饭吃,给我们活干,还给我们发工钱!”

“我们病了都有郎中治,有药喝!”

“东家说了,秋冬之前,还要给我们盖房子的!”

“你们抓他们做什么?你们不是来赈灾的吗?为什么不管我们?”

“他们都是好人啊!”

“求求官爷明察!”

……

见官就跪,遭灾过的百姓乌泱泱跪一地。

他们话语朴素,一桩桩数下来,都是江家待他们怎么好。

场面一度很是混乱,有官兵上前来抓谢星珩,他被一堆百姓挡在身后。

中间隔着民众,大白天的,烈日昭昭,顶着赈灾名义过来的官兵,不敢强硬,几次推搡,丰州的百姓也跟着嚷嚷。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钦差大人连一粒米都没有带来”,枫江百姓的心理防线都崩了。

说好的,朝廷不会忘记任何一个子民,可救他们于水火的,不是朝廷,是丰州的百姓。

他们刚刚安定,朝廷的人来了,来绑杀他们的恩人。来让他们无家可归,无衣可穿,无饭可吃。

民变将起,沈观脸色难看。

他的卫兵都不够用,手拿兵刃,不敢横刀相向。@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谢星珩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小铜锣,用根木槌重力敲打。

锣声响亮,在街道上荡出回音。

谢星珩趁着这一瞬的安静,抢着话说:“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大家别激动,我们好好说。”

书生里,最德高望重的退休院长朱老先生往前踏步。

县学属于官学,他在县学当过院长,职位虽低,也算官场退下来的,对沈观执同辈礼。

他问:“我朝律法,可有斩贪臣贼子于街头而不问审的先例?”

没有。

“我朝律法,可有罔顾百姓民意,毫无罪证,就将有功之人以罪论处,不给他们将功抵过的先例?”

没有。

“我朝律法,可有救百姓百人,封‘勇士’,救百姓千人,可得封赏,加官进爵的先例?”

有。

适用于边关战场,从敌军手里救下我朝百姓,可越级加封。

后来有心术不正之人,故意把百姓送到危险地界,再去救援,弄得边关十镇九空,才被取缔。

但这个事例正好说明,圣上对救助百姓的有功之人,是持赞赏态度的。

谢星珩及时过来递台阶,免得沈观冲冠一怒,当街砍人。

他说:“同为大启子民,我们守望相助,在县官的领导之下,大家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万众一心,帮着枫江百姓把日子过起来了。红榜贴着,账目明细有目共睹,全县监督,上官若有疑虑,随时可以查账。”

他躬身作揖,再起身,指指周边的民众。

“这些都是枫江百姓,若说鱼肉百姓,压榨百姓,他们最有话语权,他们在农庄过的什么日子,大人也可随便问。”

最后:“江家的根子在丰州县,丰州百姓都知道,江家虽有几间铺面,却是靠着一家镖局养着,走镖时带些外地货回来,有些货品多,单开了铺子,比如脂粉铺子。有些货少,就合做一家卖,也就是我家最大的铺面,杂货铺子。江家是没有自家手艺的,又何来压榨百姓务工一说?开荒吗?还是盖房子?”

开荒的地,也有一部分拿来盖棚屋了,枫江百姓正住着。

他们是务工,可他们是为了自己。他们还拿了工钱。

谢星珩注意着沈观的态度,见他情绪波动平稳,才继续道:“前阵子,手头的活都做完了,我们去请示了常知县,他让我们再给百姓找点活干,先把日子过下去,阮师爷还来做了见证€€€€”

谢星珩说着话,目光四巡,一是安抚身边百姓,二是找人。

他先看见了人群中的李玉阳,再是看见了挤在墙角,想要跑的老李头。

台阶来了。

谢星珩话锋一转:“正如我说的那样,江家是没有手艺的,正巧今年,我岳父得来个榨油的法子,也没别的活,就找人试着榨油,大家都是生手,出油率很低,百姓们都知道,榨出来的油,都不够油料的钱,还得开工钱呢。不知这点营生,怎么就让人恨上了,给我家泼这么大一盆脏水。”

江李两家积怨已久,正赶上捐款风波的好时候,李家油坊好生红火。

他家名头本来就大,先前还在江府门口指证。

有围观的百姓立马说:“李家的,李家的刚才还说江家就是贪墨,就是鱼肉百姓!”

理由很巧,是他们出钱,百姓出力,江家得好。

这不是嫉妒是什么?

沈观面色铁青,这个台阶,他不想接。

热闹一茬接一茬。

沈观正思索,远处有几个男人骑马过来。

为首的穿着一身猩红织金曳撒,上面绣有麒麟纹样。

一看服侍,沈观就赶忙去迎。

突然来人,多生变故,谢星珩皱起眉头,往官兵中间看。

江知与正在问宋明晖:“爹爹,你的信?”

宋明晖眉头蹙着,“应该不是。”

麒麟纹样,四五品的官员才能穿。

县里的卫所,没有这个品级的人。

他俩的神色,被谢星珩尽收眼底,思绪急转,继续想破局之法。

人群中,原本站百姓前面,跟着百姓一块儿哐哐跪的徐诚,看见为首的男人,吓得腿脚发软,他不敢起来,原地爬了好一段路,扯谢星珩的裤腿。

谢星珩蹲下。

只听徐诚说:“他就是那个山匪头子,我散财的一千五百两被他拿去了!”

谢星珩:“……”

真有你的。

贼给官拜年,孝到家了。

徐诚弱弱补充:“他还看见了金腰带……”

谢星珩:“……”

散财是极为重要的一环,证明江家没有贪墨,再利用舆论压力,能把坏事圆回来。

家产正好落在了官爷手里,处境就难说了。

谢星珩侧目,看徐诚诚惶诚恐的样子,不敢奢望他跟这位官爷有交情,只问:“他为人正直吗?”

说到这个,徐诚能把脑袋摇成拨浪鼓。

可他希望林庚是个正直人,这关乎着江家的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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