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无名 第29章

结果温伏没出来,硬生生在教室自习到十点半才收拾回家,那几个高年级蹲了半天,等温伏一出去就把人架着往巷子里赶。

好在温伏伶俐,高年级的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一没注意就让他溜了。追了两条街,眼瞅着他们就要被甩远,温伏猝不及防摔了一跤。

摔得鼻血长流不说,还被拖过去打了一顿。

这一顿下的狠手,高年级为了报复之前那么几次被抢劫的怒气,一想到自己是被这么个小喽€€抢了,还因为他浪费半天周末,越想越气,越气打得越狠,专门指着身上没骨头的肚子和不容易发现受伤的脑袋踹。

温伏护着胃和后脑勺,蜷得跟只虾一样卧在地上,两只眼睛透过胳膊肘死死盯着周围,那几个人之间一旦出现缝隙,他立马跟个兔子一样窜出去跑了。

刚回到家,老远发现屋子里灯亮着,温伏悄悄扒到屋门外,是中介在带人看房,估计是才到,他听见里面的人在跟户主打电话说玻璃坏了,商量着报警。

温伏不敢逗留,也不敢上街乱跑,否则再碰到那几个高年级又是一顿毒打。

不知道怎么想的,就跑来敲了费薄林的门。

费薄林在他不甚清晰的表达方式和又快又轻的语速中勉强听完,问出第一句话是:“你的刀呢?”

温伏仰起脖子看看他,慢吞吞从兜里把那把折叠刀掏出来。

费薄林放下毛巾接过去,一打开就发现了不对劲。

他把刀尖往桌上戳,一戳,刀就缩回去。

再戳,又缩回去。

费薄林:“……”

费薄林无语:“玩具刀?”

温伏一直以来吓唬他的,甚至是拿着抢劫的,都是一把玩具刀。

温伏肿成馒头的眼睛对着他眨了一下,像是在观察他的脸色。

费薄林用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情把刀丢在桌上,转身去厨房冰箱里拿了个鸡蛋。

他把蛋丢进锅里,正好用还没煮面的水煮了。

温伏的伤得买些药来喷,医院太远,附近药店又都关了门,家里只有创可贴,费薄林只能先煮个鸡蛋给温伏滚着消肿试试。

鸡蛋煮好以后,他用两张卫生纸包起来,免得拿着烫手,然后递给温伏:“自己拿着滚。”

说完就换好鞋子出门,打算去小卖部给温伏拿干净的毛巾和洗漱用品。

看样子对方至少要在这里过夜,家里没有准备多余的卫生用品。

好在他还有个小卖部。

很快他拿好东西回来,一进门就见着温伏坐在塑料凳上,手里拿着本该用来滚淤青的鸡蛋,一言不发地吃着。

本应该用来消肿的鸡蛋虽然非常烫手,但似乎一点也不影响温伏大口进食。

不知道是没听懂费薄林的话,还是太饿了,温伏闷头对着大门,一边发呆一边吃,嚼得两腮鼓动,配合他鼻青脸肿的样子,吃相并不算好看。

费薄林回来得再晚点,整个蛋都在他胃里消化了。

见大门打开,费薄林回来,温伏抬头瞧了一眼,淡淡道:“我吃完再滚。”

作者有话说:

费薄林说的:拿着蛋滚淤青

猫咪听到的:拿着蛋滚出去

第28章

费薄林把门关上,也懒得多做解释:“不用走了。”

他把手里装着毛巾牙刷漱口杯的塑料袋扔在桌上,走向厨房的途中又回过头问:“你没吃饭?”

温伏不明白他问这话什么意思,只能盯着他。

答案显而易见。

费薄林没再多问,打开冰箱又拿了一个鸡蛋丢进锅里,去菜板前把没摘完的青菜摘完,水烧开后,先下了面,转头又去打调料。

打调料时他拿出冷藏的臊子,臊子是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做的,肉剁碎以后放进锅里,既能熬油,又能把微焦的肉末加上盐和碎牙菜留下来做佐料,做一次费薄林能吃半个月。

他照往常做面时一样,先挖了一勺放进碗里,接着把臊子放回冷藏柜,回到灶台前又想了想,跑回去拿出臊子再挖了两勺。

最后臊子太多,面捞起来碗都快装不下。

费薄林把筷子斜插进面碗,单手拿碗,另一手拿鸡蛋,走回客厅时温伏还坐在原来的地方一动不动。

“过来吃面。”他说。

温伏见他叫自己,才搬着凳子过来。

臊子占据了整个碗底,面闻着很香,温伏还没靠近就先咽了口唾沫。

他观察着费薄林的眼色,试试探探握住筷子,先抄了抄面碗底部,看到铺满的肉臊子,又抬头望向费薄林,高肿的眼里似乎欲言又止。

“怎么了?”费薄林问。

温伏沉默片刻:“……都是我的?”

费薄林无语得想发笑:“不然呢?”

家里也没穷到两个人分食一碗面的地步。

他话音一落,温伏埋头就开始吃。

才端出来的面温度很高,毫无疑问是烫嘴的,费薄林瞧温伏狼吞虎咽丝毫不带吹气的样儿,实在忍不住提醒:“慢点吃。”

边说边握着鸡蛋要往温伏额头上贴。

哪晓得手刚举起来,还没靠近温伏的脸,对方猛地起身,抱住脑袋就往旁边闪,筷子叮叮哐哐落到地上。

温伏侧着身,始终护着头,跌跌撞撞缩到墙边,起身时还一个踉跄绊倒了身下的塑料凳。

费薄林有些尴尬地举着鸡蛋:“你躲什么?”

对方过了几秒,才试着把挡住脑袋的胳膊放下来一半。

随即温伏看清费薄林手里的东西,自个儿也尴尬地放下手,擦擦人中,抹了一把并不存在的鼻血。

他看看费薄林,又看看面,跟罚站似的沉默着,举止间略显无措,想过去接着吃,又忌惮费薄林不让。

费薄林今晚无奈的心情已经达到了顶峰,只是摇了摇头,用纸擦干净溅了油点的地面,捡起杂乱的筷子:“我重新给你拿一双。”

这回温伏倒是自觉,费薄林一回来,就瞧见他在位置上坐好了,正眼巴巴等着新筷子。

筷子递过去,费薄林第二次提醒:“慢点吃。”

大概是刚刚闯了祸,难免心虚,温伏这回乖乖放慢速度,小口吃起面来。

他的表现使得费薄林在这一瞬间乍然觉得,小孩子其实还是很好管的嘛。

结果温伏的斯文只坚持了三口,从第四口起,又开始龇牙咧嘴埋头狂造。

费薄林:“……”

他叹了口气,在举起鸡蛋以前先打招呼:“我拿鸡蛋给你滚一下伤,消肿的,不要躲。”

温伏还是唏哩呼噜地吃面。

费薄林问:“听到了吗?”

温伏没回答,费薄林确定他是听到了,于是敲敲桌子:“别人问你的时候,要回答。”

温伏停下吃面的动作,对着费薄林敲击在桌上的手指愣了愣神,接着仰起脖子,嘴角还带着吃面的油汤,点了一下头,小声但认真地说:“听到了。”

费薄林再次确定眼前的人,野蛮,但好管。

他掌着温伏的后脑勺,看得出来温伏第一时间还是下意识往旁边躲,不过那点动作很微妙,眨眼之间温伏就把脑袋挪到费薄林手心下。

鸡蛋贴到温伏额头上时,费薄林说:“会有点烫。”

温伏思考了一下,觉得这不是在向自己提问,于是没说话。

整个过程他都安静地不发出一丝声音,费薄林越滚越陷入怀疑,怀疑鸡蛋是不是没起到作用。

直到手里的鸡蛋凉了,费薄林问温伏:“疼吗?”

温伏说:“痛。”

费薄林眼角一抽:“痛怎么不吭声?”

温伏不明就里,他认为痛不痛和吭不吭声是两码事:“说了就不痛吗?”

以前挨打的时候再怎么叫唤也不见人停,久而久之温伏就不出声了。

疼痛这种事,到了时候自然会消失的。

费薄林一时哑住,掂着手中的鸡蛋,虽然冷了,但扔掉未免可惜,干脆坐到旁边边剥边吃。

吃到一半,他脑子里拐不过这个弯,总觉得温伏问的问题不能一概而论,可说多了估计对方也听不懂,甚至很可能听两句就走神,最后费薄林只低声道:“下次痛了说一声,我会轻点。”

说完没听到声儿,一抬眼,温伏把脸埋在碗里,正努力舔干净最后一点肉末。

嘴里的鸡蛋顿时索然无味。

他塞下最后一口蛋,把温伏拎起来丢到卫生间,再将桌上的洗漱用品扔过去:“牙刷毛巾肥皂香皂都在里面,热水开关在右边,洗澡的时候尽量别碰到伤口。”

费薄林不太喜欢跟人分享私人用品,所以肥皂香皂都给温伏拿了新的。

叮嘱完一切,他自认没有疏漏了,再回去看碗€€€€温伏连汤都喝了个一干二净,整个碗舔得光亮。

半晌卫生间里没动静,他又走过去,发现温伏站在浴霸底下,仰头对着俩大灯发呆,怀里抱着塑料袋,纹丝不动。

“又怎么了?”费薄林问。

温伏摇摇头,关上门,不多时里头传出水声。

按照温伏以往的习惯,不管到了哪儿,为了节约水费,洗澡的速度都非常快,可今天在费薄林家里,头顶的浴霸很暖和,热水也很暖和,他磨磨蹭蹭洗了很久,不知道下一次有这样的条件是什么时候。

时间过去近一个小时,费薄林洗完了碗,又擦了一遍桌子,在客厅等了又等,实在忍不住,敲响浴室的门。

他都快怀疑温伏在里头晕倒了。

甫一敲门,里头水声立马停了。

费薄林还没来得及出声,门从内部打开,温伏冒出个湿漉漉的脑袋,睁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言不发地望着他,像是在等待他发落。

费薄林放缓语气,尽量用平静的音调问:“洗完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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