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薄林:“……”
温伏:“……”
费薄林:“……”
温伏:“……”
费薄林:“……”
温伏:“……”
费薄林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怎么能指望温伏主动开口,简直异想天开。
他举着碗教他:“说谢谢。”
温伏看看碗又看看费薄林,眨了眨眼,木讷又小声地说:“谢谢。”
看起来并没有不愿意,只是纯粹不知道应该这样。
费薄林刚要把碗往下递,又轻轻抬起来:“每一口都慢慢吃。”
温伏点头。
碗终于放到了温伏面前。
他拿着筷子先往下抄,果不其然铺了满满一层肉臊。费薄林炒的肉臊很香,焦黄的肉末里夹的是芽菜和碎豆腐干,偶尔有一两颗香料,都是煸得很干之后放进嘴里只剩脆香的味道。
把臊子面和过后,温伏挑起一大筷子,筷子上每一根面条上都裹着肉末,他正要张大嘴,想起费薄林还在旁边看着,陡然放下大半筷子的面,留了一小口放进嘴里。
费薄林抱着胳膊守着他吃了两口,看他确实听话,转身去给他找了件棉衣披上,又去厨房煎蛋。
蛋是用烧得滚烫的热油煎的,先搅拌过鸡蛋后,再拿一个大的漏勺,把漏勺放在油锅上方,蛋慢慢倒进漏勺里,蛋液顺着漏勺的每一个孔从高处落入油锅,进锅就能起泡。等蛋液全部漏完,一个金黄焦脆的炸蛋就在锅里成型了。
虽然耗费时间,但是这样的蛋饼浸到面条的汤汁里很吸味。
费薄林觉得温伏应该没吃过。
对方今天既然很听话,那奖励一个好吃的炸蛋也是应该的。
炸到一半,蛋的香味从厨房飘到客厅。那会儿温伏正趁费薄林不在,使劲埋头狂吃面条,闻到煎蛋的气味几乎下意识转头看向厨房,偷偷咽了口唾沫,顺着香气嗅了嗅,又嗅了嗅,才回头去接着吃面。
没多久费薄林端着一个大炸蛋出来,用筷子赶到温伏碗里。
见温伏对着蛋发愣,他又教他:“把蛋翻到底下,在汤里泡一会儿更好吃。”
温伏不懂,费薄林将就着手里那双没吃过的筷子给温伏翻了蛋。
再端着自己那碗面出来时,温伏探头探脑往他碗里瞅。
“看什么?”费薄林问,“不够吃?”
温伏摇头,伸直了脖子,眼睛还是盯着他的碗。
费薄林忙活一早上,这会儿也随便了,把面挑起来又分了温伏一筷子以后就不再管,只自己低头慢慢吃。
温伏看清他的碗底,终于开口:“你的呢?”
“什么?”
“蛋。”
费薄林头也不抬:“我不想吃。”
昨晚吃过了一个水煮蛋,今早对此没太有食欲,所以只煎了一个,给温伏吃。
温伏看着碗,隐约间好像明白自己碗里这个蛋是费薄林专门给他煎的。
上一次有这样的待遇大概是十几年前。
那个叫妈妈的人还在的时候。
只是对方的面容早在十几年的颠沛流离中模糊了。
温伏来不及在回忆里检索,费薄林忽然说:“蛋可以吃了。”
温伏机械地把蛋抄出来咬了一口,蓦地眼前一亮。
费薄林观察他的反应,果然没在意料之外,遂垂下眼抿嘴偷笑了一下€€€€温伏双目一亮的神情,不管看几次都像在看动画片。
也就两秒的时间,他笑完再抬起眼,就发现整个蛋都塞进了温伏的嘴里。
即便两边脸都撑得鼓起来,温伏也没让一滴汤汁从嘴角流出去。
费薄林:“……”
“慢慢吃”三个字,在温伏那里简直是这个耳朵进,那个耳朵出啊。
第30章
吃完饭温伏又发起了呆,像是在琢磨什么事儿。
费薄林想起上个周班群里关于运动会的讨论,后来谢一宁返校一瞅着温伏来班上就把人拉到阳台嘀嘀咕咕,当时费薄林坐在座位上,只看见温伏侧着脸,双眼盯着谢一宁不停张合的嘴皮子一眨不眨,生怕错过对方一句话,然后就是点头,点头,再点头。
等谢一宁放了温伏,再自个儿回到组里,一坐下就喜滋滋说:“这个哆来咪看着不好相处,其实蛮好说话的嘛。”
苏昊然闻言扭过头:“他说什么?”
“他没说什么啊,”谢一宁听到预备铃,把笔袋拿出来,里头装了五颜六色一堆做笔记的萤光笔,“我就让他参加运动会项目,本来还怕他不答应来着,先跟他好说歹说一堆,结果让他参加哪个他都同意。”
苏昊然问:“那你给他报了哪个?”
“五十和一千。”谢一宁说,“个子瘦点跑得快。”
说是这么说,不过温伏看起来一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样子,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没人指望他能跑多快,报上去也就是凑个数。
吃过早饭费薄林要去开店,家里没有取暖器,呆久了难免会着凉,他犹豫了一下,问温伏:“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店里?”
温伏抬头,显然又没听出他的良苦用心,直接问他:“你想我去吗?”
费薄林:“……”
费薄林抓狂。
他才不是“想”他去!
他只是觉得家里很冷,呆久了会冻着而已!
……算了。
他看着温伏直愣愣的目光,冷冷道:“所以你去不去?”
温伏问:“有牛奶吗?”
费薄林在心里冷笑。
还讲上条件了,真以为他很巴不得他去吗?
于是他说:
“有。”
温伏立马起身跟在他后面。
楼梯道很窄,两个男生无法并排走,费薄林拿着钥匙在前面,先遇到了去街角买包子回家的吴姨。
“薄林,又去开门啦?”
费薄林温和一笑:“是的吴姨。”
吴姨停在他面前:“来,吃个包子。”
“不用了吴姨,”费薄林拒绝,“我吃过早饭了。”
“吃个嘛,不占肚子的。”
“真的不用。”
“吃个嘛。”
吴姨拉着口袋,见费薄林不要,目光移到温伏身上。
温伏穿着费薄林的黑色旧棉衣和牛仔裤,裤子有些长,费薄林给他卷起了两截,两条裤管空空大大的。
衣服的领子拉得很高,温伏低垂着眼,看着脚下楼梯,下半张脸几乎埋进衣领里,一言不发,使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吴姨看温伏不回她眼神,又笑着问费薄林:“同学噶?”
费薄林点头。
吴姨赶忙把包子口袋往温伏面前递:“来来来吃包子。”
费薄林抬手拦住:“真的不用了吴姨,我们吃过了。”
他不要吴姨的包子是客气,但费薄林很清楚,如果自己不阻止温伏,对方很有可能真的把吴姨的包子吃完。
温伏没吭声,也没抬头,像个孤僻小孩站在费薄林的影子里。
吴姨笑眯眯跟他们告别上楼,他们也接着往下走。
走到楼梯转角处时,温伏悄悄抬头看了头顶上吴姨的包子一眼。
小卖部就在单元楼下,费薄林开门进去,先开了取暖器,就去货架给温伏拿牛奶。
温伏得到了牛奶,站在墙边咕噜咕噜地吸。
费薄林搬了个塑料凳子,把取暖器提出来:“坐过来。”
温伏看了看取暖器,坐到费薄林旁边,试着把手放在上边。
“冷就靠近点。”费薄林瞧他坐得远,把取暖器又提朝温伏的方向,“下边按钮往左是降温,右是升温,记住了吗?”
温伏叼着吸管点头。
该交代的交代完了,费薄林不再管他,拿出一本五三刷物理。
温伏的练习册不在这儿,他所有课本都放在教室,为了防止意外,他平时从不带任何课本回到寄居的房子里去,怕的就是像出现昨晚那样一时回不去的情况。
看着费薄林做题,他也想做。除了学校分发的练习册外,他自费买的书很少,因为要省下钱生活。五三或衡水模拟之类的书虽然题好,但实在是贵,温伏基本没买过。
也就是上周刚转来的时候,他在校门口书店看了一套江苏模拟卷,磨磨蹭蹭看了很久,老板要关门时他的题还没算完,干脆狠下心买了一本。
温伏不动声色挪了挪凳子,坐到费薄林的右手边,把胳膊靠在收银台的侧方,下巴放在手上,安静地看着费薄林做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