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无名 第125章

他没再靠近,而是扭头去了卧室,自己找了套费薄林的衣服进浴室洗澡去了。

现在的费薄林跟清醒时的费薄林不可同语,这点温伏早有领教。

他不清楚这短短几个小时里费薄林发生了什么,又遭遇了什么,可要从对方手里套话,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眼下的费薄林偏执又固执,还爱耍无赖,一时半会儿哄不好还得被捉弄一顿,要是冲他发脾气,费薄林说不定还会发回来,温伏略一思索,决定先洗个澡休息一下。

费薄林留在酒店的衣服全是办公套装,除了衬衫就是西装,温伏洗完澡套上他随手拿的那一身走了出来。

费薄林的衣服他以前常穿,两个人还是穷小子那几年,他最爱捡费薄林穿不下的衣服往自己身上套。

今晚再穿,倒是不像以前合身了。

不知是费薄林这几年身形比以前更高大了,还是温伏瘦了的缘故。

衬衫的领口和胸围都比他宽,袖子长,裤脚也长,温伏没找到凉拖,光着脚走出去,发觉费薄林此时已经打开了空调,屋子里正暖和起来。

只是客厅依旧没开灯。

他从亮光的浴室一下子出来进到黑暗,看不清东西,只勉强根据气息辨别到费薄林所在的位置。

温伏摸着墙走过去,视线适应以后,果然看见费薄林坐在沙发上,微微倾身,双手手肘压着膝盖,手里拿着一片薄薄的东西在走神,听起来像什么塑封制品,因为有箔纸摩擦的声音。

听到他过来了,费薄林把东西放到一边,抬起头来望着他。

温伏的目光还被沙发角落里那几样东西吸引着。

模模糊糊的,他看见几个方形塑封袋,似乎还有一板药片之类的东西。

兴许是察觉到温伏探索的视线,费薄林抬起手,冲温伏拍了拍自己的腿,示意温伏坐过来。

温伏移开目光,跨坐到了费薄林的腿上。

一靠近他就闻到费薄林身上浓郁的酒气。

但温伏没有生气,他知道跟眼前的这个费薄林生气是没用的,对方执拗恶劣,比他还会耍小孩子脾气,做起事来从来不管后果。

他的手摸向费薄林的后脑,用一种陈述的语气说:“你又喝酒了。”

费薄林抿了抿嘴,盯着他的衬衣扣子。整个人带着股说不出的孤单零落:“除了‘你’,和‘费薄林’,你不叫我别的了。”

从川西回来起,费薄林再也没听温伏叫过他一声薄哥。

费薄林说:“你还在生气。”

“我不知道。”温伏的膝盖提起来,轻轻磕在费薄林两侧的沙发边缘,平静地回答,“生气是这样吗?”

“不是吗?”费薄林问。

“我们还在吃饭,说话,睡觉。其他人生气也是这样吗?”温伏的手搭在费薄林的双肩,他今夜有些疲累,说着话,干脆就把头也靠在了费薄林的左肩上,于是声音就像磁带一样缓缓流入费薄林的左耳。

似乎因为眼前的费薄林不是寻常的费薄林,他们坦然地有过肌肤之亲,温伏面对他时更毫无芥蒂,那些清醒时说不出的剖白此时说起来也没什么阻碍。

“好像每次面对你,我总是生不起气。可我觉得我是应该生气的,你丢了我八年,没有和我商量过一句,甚至不告诉我什么时候回来,我的一切全都由你一个人决定。我不该生气吗?”

温伏想,他甚至应该报复回来,也走个八年让费薄林好好找找。可是他又难免不舍,两个人这一生又有几个八年可以这样赔给对方。

费薄林的双目在黑暗中睁了睁,他从没听过温伏同他说那么多话,这简直一改温伏以往的作风,而温伏这些话,早该在那个真相大白的雪夜通通发泄给他。

就好像今夜应该喝醉的人从他变成了温伏一样。

“你告诉我。”温伏的下巴垫在费薄林肩上,他闭上眼,低低地开口询问,“该怎么报复你,费薄林。”

费薄林又想起那个存在于温伏和祁一川口中的男人。

温伏总是在无知无觉中影响着他的一切却从不自己察觉,十六岁的那个冬天他擅自敲开他的家门,像认了主一样大摇大摆地住进他六十平的家里,十七岁自顾自地把他写进歌词,唱给那个夏天夜空下的所有风和虫鸣,又在十八岁那年说着什么天涯海角都要跟着他的承诺。

然后十九岁的费薄林犯下了一个长达八年的错,温伏就去爱别人了。

温伏和一个费薄林不曾知道的男人相爱,接吻,甚至可能做过更多事情,而这些全是费薄林求之不得,不敢逾越的。

一旦深想,他就嫉妒得简直胃痛。

偏偏是他自己犯的错,让他没立场去嫉妒去怨恨,只能像现在这样缩到自己最阴诡的影子里等着温伏来找他。

他忽然极具自嘲地笑了笑:“你没报复吗?”

他一边说着,每个字都像在拿刀剜自己的心:“小伏,和人接吻是什么感觉,我也想尝尝。”

温伏睁开了眼。

他面对的费薄林的情绪时永远如野生动物那般敏锐而直接,费薄林用一种自揭伤疤的语气质问他,他就坐直了身,盯着费薄林观察半晌猝不及防地去摸索费薄林放在沙发角落的东西。

正当他摸到一个药板时,费薄林攥住了他的手腕。

“别看。”费薄林低着头,握住温伏的那只手在轻轻颤抖,态度冷硬,“不许看。”

他不想面对自己准备了这些东西的事实,更不想让温伏知道它们的存在。

可费薄林掩盖不了自己的行径€€€€他非但买了,还放在了这儿。

他就是在准备着用。

费薄林无可否认,自己想要温伏想得发疯。

他还在残存的那一丝理智边缘挣扎,却听见温伏直接问:“给我吃的?”

手腕处的五指骤然攥紧,费薄林几乎捏到了温伏的腕骨。

良久,他抬起眼问温伏:“你吃吗?”

温伏没说话,而是回头找费薄林放下的酒杯。

找到了,他拿起来,晃了晃里面剩下的半杯酒,掰开药片的塑封膜,问:“能和酒混着吃吗?”

“可以。”费薄林静静看着温伏的动作,直到药片落到温伏掌心,他突然阻止,“不问我是什么?”

温伏盯着他。

既然费薄林这么说了,那就问问好了。

“是什么?”温伏问。

费薄林仰头同他对视着,两个人的目光都被落地窗外的一线月光映照得寒冷坚硬。

“春药。”费薄林缓慢地吐出这两个字。

温伏的神色果然一怔。

费薄林终于还是赤裸裸地撕破了自己在温伏面前不愿展露的欲望。

药是他之前在国外就见过的,控制好食用频率对人体没有伤害,但一次的极限最多三克。

费薄林从那时起就关注到了这个东西,后来带回了国。从买入它到拿回国的途中他都不明白自己这样做的缘由,如今想来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比起待会儿发现温伏对着他毫无反应而剜心沥血的痛苦,费薄林更宁愿先这样自欺欺人。

真相不重要,哪怕骗骗自己温伏是喜欢他的,也总比面对他不想面对的事实要好。

他给过温伏机会了,就在今晚,他给了温伏回家的权利,是温伏自己选择来找他的,不管他是用了什么借口,总之温伏做出了选择。

这就怪不得他了。

他们看着彼此片刻,费薄林又不知怎么了,垂下双眼:“你不想吃,就不吃。”

温伏手里拿着药:“薄哥想我吃吗?”

费薄林这一刻没回答。

后来才轻轻地说:“想。”

第95章

药的一次极限是三颗,温伏一连给自己掰了两颗放进嘴时费薄林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要再吃第三颗时,费薄林才一把拦住:“好了。”

他取下温伏手里的酒杯,倾身放回前头的玻璃桌上。温伏的身体和他面对面紧紧相贴,随着他的动作跟他互相摩擦着,兴许是空调温度开得高了些,费薄林的手掌放在温伏的后背,感受到那层薄薄的衬衣下的身体在逐渐升温。

按理来说药效不会发挥得这么快,可温伏抱在他肩上的手收紧了,呼吸也明显了,费薄林想,大概是酒精也起了作用,他记得温伏的酒量并不是很好。

他给温伏的身体想了无数个理由,唯独不敢去猜测是温伏本身的原因。

手下的衬衫被他揉在掌心,费薄林把温伏放到沙发的一头,温伏自然而然地张开了腿,费薄林的心里又是一股被捶打般的钝痛。

有个男人曾经能让温伏心甘情愿地通晓人事,如今他却要用这种手段才能诱使温伏对他敞开身体。

他不去看温伏因为药效才染上情欲的眼睛,只是贴到温伏的侧脸,不断去轻吻温伏的鬓角和耳垂。

费薄林的手死死攥着温伏身下的衬衣,与温伏耳鬓厮磨了好久,才吻上温伏的嘴唇。

原来温伏的嘴是这种触感,柔软、温凉、带着点酒精的味道。

整整十年,费薄林才吻上这张嘴唇。

费薄林想起十年前温伏刚到自己家的时候,浑身毛毛躁躁,因为身体缺乏营养又长期吃不起水果,到了冬天嘴唇总是干裂。那时费薄林给温伏买了第一支唇膏,温伏不会用,又觉得好奇和新鲜,天天一到教室就把嘴巴张得溜圆,小心翼翼地把自己涂得满嘴泛光,好像很骄傲全世界只有他能享受到费薄林买的唇膏似的。

现在的温伏被养得很好,有一头漆黑坚韧的头发和柔软的双唇,还有冬天不会因为缺乏营养而干燥的皮肤。这样温顺的温伏,在他缺席的八年也让别人好好地养过。

他探进温伏身体的手忽然用力了。

称心如意地听见温伏因为刺激而低喘了一声后,费薄林问:“你更想他还是想我?”

温伏仰着头,视线对着房屋尽头的那块天花板,上头映照着窗户外万点灯火相融的痕迹,像一块五光十色的模糊水渍。

那水渍很快又变成无数个情色的斑点,朝他这边迁移着,温伏小腹处升起密密麻麻的燥热感,费薄林的逼问在耳边似有若无,他听不清楚,于是含糊地侧过脸,一开口就碰到了费薄林的嘴角:“你说什么?”

他话音未落,又听费薄林说:“算了。”

费薄林不想自取其辱。

温伏的药效在身体里慢慢扩散,他抓着费薄林的肩,一下一下喘着气,仿佛费薄林手上带着色欲的火种,每到他身体的一个地方,就把他烧得滚烫。

黑暗中他听见塑封袋被拆开的声音,费薄林修长的手指带着冰凉的液体在不停地在他身下开拓,每一个比指骨稍微粗一圈的指节没进身体时温伏都下意识闭着眼轻哼出声。

身体里从未被唤醒过的地方被费薄林肆意碾磨撩拨着,温伏的额头抵着黑色的真皮沙发,喝进去的酒蒸发成了汗水,从他的发际淌过眉骨,顺着鼻梁悄悄滴下。

温伏感到一种极端的清醒与沉沦,他清晰地感知到费薄林每一个指尖在体内的落点与律动,而自己那些微乎其微的夹杂在呼吸里的呓语他却说得模糊不清。

他的手抓住沙发边缘,难耐到极限却不知该说什么:“薄哥……”

费薄林像一片巨大的黑影从他身后笼罩下来。

温伏闭上眼,仰直了脖子,喉结在一根根凸起的青筋下艰难滚动,下颌骨被咬紧的牙关逼显出了冷硬的线条。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