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仅剩的这点钱直接打车去了玄音阁。
“小蓁来了啊，正好店里缺人手，你来顶一下位置。”玄音阁的店长显然也认得他，兰蓁一下车就被热情地拉了过去。
穿上店员制服的时候兰蓁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不过很快他便进入了角色，开始招待进店的客人。
为了显得乐器更加神秘动人，玄音阁顶部的大灯是带着几分暗色的黄光，此时从上面打下来，倒是显得兰蓁又大又圆的杏眼多了几分琥珀色的色调，在有些昏暗的环境下像是颗晶莹剔透的宝石。
他的眼神很干净，面对谁都带着笑容，头顶的发丝带着几分卷翘的弧度，看起来十分柔软。
有位新进来的客人身份比较尊贵，店长一直跟在后面，此时他将兰蓁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一脸疑惑地回头问道：“这也是你们的店员？长得这么水灵，为什么之前没见过。”
没等店长回话，他又自顾自地说：“你们不会是雇佣童工吧，看起来还很小。”
“上城区有中央法庭在，我们哪敢做这种违规的事情，这孩子已经二十多岁了，只是之前一直生活在下城区，营养不良才显得岁数小。”店长说着，视线却一直在看着客人身后身量更高，五官英俊中带着几分疏离的瘦削男人。
“不愧是林店长，这是一眼就看出我身后的人更了不起了。”玄音阁店长察言观色的本事厉害在上城区也算是出了名的，客人也没生气，反倒是笑着说：“元庭长，您觉得如何？”
“下城区的人？”元清粗略地扫了一眼，少年五官精致，唇红齿白，穿着一件没那么合身的黑色制服到处跑。
短裤不算短，但是因为衣服不合身的关系紧贴在腿上，稍微勒出一点肉肉的弧度，露出截白皙的皮肤，就算这样也处处透露着干净的气质，和他记忆中的下城区没有分毫关联。
他收回视线，眼前却一再浮现出那修长中带着几分肉感的双腿。
店长马上接过话道：“是啊，这孩子长得好，我当初见了都有些吃惊，这在下城区肯定会吃亏，恰好店里缺人手，我就将他带回来了。”
“嗯，是长得好。”元清收回视线，转而开始观摩眼前的乐器，像是刚才的话只是礼貌性的一句称赞。
原本已经噤声的客人用余光偷偷地观察着兰蓁，不管怎么看都是没什么威胁的小美人，这才开口道：“元庭长你喜欢的话，不如我出钱买下来，送到您住所。”
店长闻言脸色一变，好在很快便调整回来，带着笑意说道：“下城区的人怎么配得上庭长，要是您喜欢这种类型的，我再为您牵线。”
原本脾气很好的客人突然变脸，冷声道：“我和元庭长正在谈话，有你什么事，真要是能看上你这里的人，也算是你的福气。”
真正的权贵不会允许自己的权威受到挑战，他的生命在对方眼中也不过是随手一句话的事，方才的话刚一出口，店长便知道是要坏事了。
但是兰蓁他也必须得保下来，首领早就联系过他明天兰蓁有重要的任务，要是今天在这里被人带走，他怕是得以死谢罪。
“不用了，我不喜欢强人所难。”元清伸出手指轻抚过一把古琴，旁人碰都不敢碰的昂贵东西被他随意弹拨出嘈杂的声音。
不喜欢强人所难，但是可以制造些困难，让店长带着兰蓁自愿走到面前。
客人听懂这话背后的含义，跟在元清身后笑着让店长介绍一下这把古琴，热切的样子像是刚才的不愉快完全没发生过。
店长擦了擦头上的冷汗，简单介绍几句主动将兰蓁喊过来，让他带着这两位尊贵的客人到处看看。
拒绝得太明显反倒会引起逆反心理，倒不如先顺着这个思路走，再指望兰蓁多犯些错，将他们的念头打消几分。
只要撑过明天，兰蓁去执行新的任务，不再出现在玄音阁，大人物对于这种小事一般不会太过在意，他随便编个理由便能糊弄过去。
兰蓁是不懂这些乐理相关的东西，但是他知道怎么说话好听，没一会儿就将元清身旁的客人哄得笑声不断。
“客人，您懂得好多，我在这里工作都没听过这么多故事。”
这位也算是玄音阁的常客，经常听店长介绍，此时有样学样地向兰蓁介绍着这些乐器，一时倒是真分不清到底谁是客人谁是负责讲解的招待员。
店长看着眼前一黑，好不容易这笑声小了几分，结果还没安静几分钟，随后又传出兰蓁的声音。
“好厉害！原来不只乐器，您在茶艺上也有了解！”
兰蓁嘴甜还会讨人欢心，早就将客人哄得不知天南地北，一个劲儿地炫耀着自己的学识。
元清一直在一旁将目光投向还在笑着鼓掌的少年，展示茶艺时他跟着坐在一个不高的木椅上，此时伸着脖子想要仔细观察过程，更显得腰身盈盈一握，好像只要他一伸手就能揽在怀里。
泛着黄光的地方只有他雪白一片，分外吸引人的目光，只要看到他的人都没办法移开自己的视线。
和周围的一切都格格不入，像是小美人本就不该待在这种地方，应该在装修得精致漂亮的小洋房中，躺在松软的大床上翘着腿等人回来，再露出甜甜的笑容出来迎接。
就算是要将他关在笼子中，那也得是用纯金打造，金光闪闪的笼子才配得这华丽的外貌。
元清分明没说什么，也没做什么，但是从他眼底情绪的变化，店长就知道要完蛋了。
好在元清这种生来就身居高位的人确实没有强取豪夺的习惯，将店里的乐器都粗粗看了一遍，他拉着被兰蓁哄得晕头转向的那位客人一起离开。
离开时还不忘买两款价值昂贵的乐器，点名必须将业绩记在兰蓁头上，这样还不够，又乐呵呵地往兰蓁手中塞了不少小费。
店长记得很清楚，这位客人确实是经常来店里，但一般都是为了社交，很少真的买乐器。
小费比起业绩来说不算多，兰蓁握在手中数了数，就算是这样都比他现在身上所有的钱都多许多。
要是转换成下城区的消费，估计足够一个三口人家安安稳稳地生活一个月。
兰蓁犹豫了下，没有接店长递来的业绩钱，而是小声问道：“我明天要接触的人，也是这个样子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好像还挺简单的，他都没做什么，对方就一副感兴趣的模样。
店长起初怕他掌握不好讨好人的度，还想着要不要趁着今晚突击一下，现在看来显然是多虑了。
“没有那么好对付，还是要好好发挥。”他拍了拍兰蓁的肩膀，强硬地将钱塞到兰蓁手上，“虽然你不在意这些，但是留些钱在身上还是好的，这是你赚来的，我也没理由拿。”
此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左右，店内的人流量逐渐少了起来，店长自己一人也应付得过来，就让其他招待人员都去后面休息。
兰蓁摸了摸店长为他临时找出的休息室，哪怕是仓促中准备的东西，也比他在下城区的房子好得多。
明天就要见到主角了，他翻来覆去有些睡不着。
第68章 训练有素的专业间谍（4）
“季检察官，作为新上任的，不知道你喜欢去什么地方消遣，我就自作主张了，还望你不要介意。”孟居云面带微笑将身后的人领进玄音阁，“这个地方表面只是个卖乐器的，实际上茶曲都有，是个不多见的好地方。”
“议会长说笑了，我只是个新上任的检察官，何必如此大费心思。”季栾垂眸将他的客套话全部挡回去，一副油盐不进的冰冷模样。
孟居云笑了笑，转身让店长将他们带进去。
季栾不太想和他在这种地方纠缠，但是彼此间的身份限制，他还是得给孟居云这个面子。
帝国的权力机关主要集中在议会、司法、军事和检察四方面，其中议会是最高权力机关，其他几个机关辅助议会保持政局稳定。
目前检察长的位置空缺，虽说两人之间都明白季栾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检察长，但是就目前来说季栾与孟居云的职位差距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甚至哪怕他已经坐上检察长这个位置，也得给孟居云几分薄面。
季栾环视一圈，确定没在这里看到什么污秽的事情，只好苦中作乐地想至少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
自从他职位一路高升，也不是没人想用美人计之类的手段诱惑他，但是那些地方扭动的人群，他光是看到就想作呕。
“兰蓁，不是让你给贵客倒茶吗？”店长见兰蓁没在预先说好的位置，皱着眉头强行将他拉过来。
兰蓁低着头唯唯诺诺地说：“我没找到杯子在哪里。”
他才刚来玄音阁一天，勉强将那些乐器的位置记了些，杯子这种琐碎的东西他完全没关注过，刚才店长还只说了倒茶就走了。
“新来的人就让他出来接客，店长你这莫不是看不起我了。”孟居云反应很快，玩笑般地说道。
季栾不太喜欢接客这种说法，闻言眉头皱得很深。
店长迅速将这段话接起来，“这孩子之前一直在下城区流浪，我瞅着可怜就将他带回来了，也培养了一段时间，没想到现在还是丢三落四的。”
“要是以后还这样，我就只能将你送回下城区了。”见季栾的视线转到兰蓁身上，店长明显地松了口气，又叫店里其他招待员送两个杯子来。
传闻中季栾对下城区的人会多几分宽容，上城区的人从来都不将下城区当人看，其他权贵听到这个说法只是一笑而过，但他坚信这种说法不是空穴来风，现在看来是他赌对了。
季栾抿着薄唇，漆黑的瞳孔中看不出波澜，冷声道：“留下吧，看着顺眼。”
孟居云抬手遮了下无意识扬起的嘴角。
简直好笑，兰蓁到他们面前后一直低着头，他这个见过兰蓁真面目的人都没看清楚脸，季栾这个家伙头都没抬，就像是后脑勺长了透视眼一样看到长得顺眼。
兰蓁一直无措地站在一旁，此时听到他的话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杯子上前想为他们倒茶，没想到一紧张又将茶倒的溢出来些，有些茶水顺着桌面流到季栾的腿上。
“对不起……”兰蓁连忙小声道歉，身旁没有趁手的纸巾，他直接上手想将那些茶水擦干。
季栾不自在地躲了躲，抬眼看着孟居云，下意识认为这是对方搞出来的花招。
他和孟居云坐在一个不高的茶座上，兰蓁想要擦茶水必须弯腰低头，他此刻好像突然明白过来这种做法有些不妥，抬头时额头又撞到了桌角，将溢满茶水的茶杯碰倒。
桌面上一片狼藉，孟居云躲得很快没被牵连，季栾身边有兰蓁挡着位置，没办法直接起身闪躲，只能眼看着茶杯倒下来，原本只是裤腿湿了几分，现在几乎是整条裤子都湿了。
不说是季栾，就连孟居云眼中都带着几分错愕。
季栾抽出空隙时间望了他一眼，不像是演的。
笨到这种程度，也不能是孟居云这种人安排的，不然不仅刻意，被揭穿的风险还高。
招待季栾与孟居云的位置是玄音阁中最好的雅座，茶桌是实木做的十分厚实，兰蓁抬起头时眼前还是黑的，有种眼冒金星的感觉。
他跌坐在地上，有些无助地仰着头，又圆又亮的大眼睛清澈中带着些疑惑与无辜，伸出舌尖舔了舔有些干的嘴唇，小巧精致的唇珠比他舔得湿漉漉的，还有些发红。
完全没意识到现在的情况，看样子甚至还想找人撒娇，说自己撞得好痛。
季栾沉默。
笨笨的，感觉就算他不说什么，之后也会被店长丢出去。
前面没看清楚，现在这一抬头才将样貌看个真切，有些像是眼睛很大，脸盘比较圆的亲人小猫，只要有人温柔地对待他，就会亮着眼睛看着人希望能将他带走，回去享受荣华富贵的生活。
感觉只要他一伸手，就会乖乖地跟着走，回去后也会很听话。
虽然很笨，带回家后也会添乱，但谁让他长得像猫呢？可爱的小猫总是可以被人无限次地原谅。
他看前几日邻居家养了只猫，长得有些丑还一直被宠着，那他将这只漂亮的猫捡回去是不是也行。
小猫还这么想和他回家。
兰蓁没想到他只是稍微一抬眼，就有人脑补出了一大段剧情，他眨巴着眼过了半天才从地上爬起来。
孟居云倒是一直观察着季栾，见他眼睛都不眨地看着兰蓁，就知道事情八成是成了。
现在这种情况只需要他再稍微加一把火……
“店长，你这员工实在是太没规矩了，还是丢回下城区吧。”孟居云刻意提高了一些音量。
“我觉得没必要。”季栾说完后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太急了，怕是会被孟居云抓到把柄，再一抬眸，果然看到对方眼中带着几分探索的意味。
事已至此，他还是决定将话说完，“这招待生与我有缘，店长可否忍痛割爱，让我将他带走。”
过程出了些意外，好在结果是好的，店长来回推脱几次，还收了点好处终于答应将兰蓁送出去。
孟居云见状倒是有些羡慕陆子瑜培养人的手段，兰蓁只要一个动作外加一个眼神就将未来的检察长拿下，这个店长显然也不一般，知道有偿的东西往往最能降低别人的防备心思。
他还能趁机捞些好处。
“我来这家店次数也不少，倒是没想到让你捡到个大便宜。”
季栾上前将兰蓁扶起来，此时裤子黏在腿上分外不适，不是很想和他来回博弈，直白道：“自然会感谢议会长，只是今日不太方便，还请议会长担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