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
出去了叶知安还在咳嗽,俞秋说这话的时候他恰好在喝水,水进支气管了,这会儿还没缓过来。
他们对俞秋的性向没什么好惊奇的,主要对象是江淮许更让人震惊些。吴果因为高中每次都是考试万年老二,所以看不惯江淮许,这下好了,自己兄弟和江淮许谈上了,而且还一声不吭的谈了那么多年,现在看俞秋就有点窝火。
俞秋笑着说:“至于吗?”
吴果才不管他,“我这叫恨屋及乌,现在红包也不管用。”
因为叶知安和盛清佑都开了车,他俩没喝酒,吴果喝了点,最后让叶知安顺路把他捎回实习的事务所。
盛清佑问要不要送俞秋一程。
“不了,我等会儿打车回去,你们先走吧。”
“行。”盛清佑点头,想到什么,他又说,“我不会和我姨和姨丈说的,你放心。”
“谢了,”他把伞撑开,想了想开口,“不过他们应该也快知道了。”
和他们道完别,俞秋没直接打车回去。他看着这条以前闭着眼就能走完的梧桐大道有点恍惚,现在在脑海里的记忆已经开始变得模糊了。
太久没回莞城的缘故。
但当他走着了,那些回忆跟刻在骨子里似的又开始往脑海里涌。
他记得从哪儿走到临江巷最近,也知道哪家的咖啡店可以点一杯咖啡坐到七点。
但还是有不一样的地方,现在四年过去,曾经在国中外卖得最好的那家奶茶店已经倒闭,现在成了家书店。还有当时他和江淮许一块儿吃的那家面馆,现在都成连锁店了。
走着走着,他在公交站台停下。
这个站台等车的人一如既往的少得可怜,不知道出于何种心理,也许是怀念,俞秋不再走了。
他把撑着的伞收好,坐在站台的长椅上等待。
手机里不停地振动着,俞秋划了下屏幕看群消息。
-吴果修改群名为“谁先脱单谁是狗”。
俞秋抿唇笑了笑,也没管。
远处的25路公交车缓慢在他跟前停下,俞秋把手机揣进兜里上了车。
车上没人,他走到左边的第一排靠窗的位置正要坐下时,公交车师傅突然搭话,“好久不见你了,现在在读大学吧。”
俞秋愣了愣,他没想到公交车师傅还记得他,“嗯,在外省读大学。”
师傅乐呵呵的,“我知道,成大,听你男朋友说过。”
男朋友?
他以为是师傅记错人了,江淮许和他一块儿坐公交车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但他确实是在成大读的,俞秋并不相信那么多巧合。
他喉结滚了滚,别开脸去看车窗外一望无垠的海,哑着声试探道:“他经常过来吗?”
“是啊,经常来。从高中那会儿了吧,总爱坐你后面那个位置,也不说话,有时候一个人,有时候你先上了,他再从临江巷那儿上,奇怪得很。不过你们高中毕业后就只有他一个人有时会过来坐坐了。”
师傅还在念叨,“六七年咯,我都要退休了。”
俞秋微怔,有些茫然,“那么多年啊?”
师傅挺感慨,他转了转方向盘,拐了个弯,前面的站台没人,要是是上辈子的话他根本不会停,但这一次师傅却停下了,过了几分钟才继续开的车。
“应该是高一的时候,高高瘦瘦的一男生,每次在国中站那儿都让我等到准点再开车,他自己也不上来坐,说完后就背着包走了。等到临江巷才上。”
“我那时候脾气不好,以为他在和我开玩笑,但后来看他眼神,又有点不好意思。有一年,就你们高三,他和我说完后自己走了,我应该是等了两分钟,你上了车。”
师傅说:“我一直以为他在耍我玩,还心想他就是碰上我,要碰上其他人都不知道被揍多少次了,没想到真有人会在那个站台上。”
俞秋脑子嗡嗡的,有些东西变得清晰明了起来,心酸胀得厉害。
“……他每天都坐吗?”
“高中的时候是,你一上车就睡觉,他又是在老城区那边下的车,你没看见过他也正常。”师傅从后视镜里看了眼怔愣的人,道,“你现在晕车没之前严重了吧?”
俞秋缓慢地眨了眨眼,勉强应了声。
“大学就没了,就有空的时候会过来坐坐,也不从临江巷了,直接在国中上的车,坐到某个站台,也没什么目的地。问他你呢,他说在成大上学。”
后来师傅又说了很多,俞秋搭了几句话,在下一个站台下了。
他觉得重生这玩意儿怎么那么糟践人啊,怎么那么糟践他家江淮许。偏偏要让他们错开,害得江淮许一个人在这个世界待了三年,等了他三年。
莞城的冬天很冷,风吹着,路边的行人走过,铺得薄薄的雪在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俞秋把围巾围得高了点,他仰头去看远处的路灯,给江淮许打了个电话。
也许是有了前车之鉴,这次机械的嗡鸣声还没响几下,江淮许就接了。
“俞秋。”江淮许喊。
江淮许总爱连名带姓的叫他,上辈子江淮许离开那年他就是这样和俞秋说的,说他死后就再也喊不了俞秋的名字了,所以他要在他所剩无几的时间里多喊几次。
俞秋笑笑,问他,“江淮许,你去过芜城多少次?”
空气变得有些微妙,像是顺着手机在两人身边蔓延开来。
江淮许的呼吸短暂地顿了顿,良久,他说:“很多。”
“去看我了?”
“嗯,”江淮许回答,“因为很想你。”
雪落得更大了,纷纷扬扬的。这一片的建筑应该有些年头,破旧的铅灰色老楼散发着潮湿的味道。
俞秋沉默了会儿,轻声说:“好的,我知道了。把微信的好友申请通过一下吧。”
第60章 到底是谁在可怜谁
微信好友申请通过后,两人的聊天框里多了条冷冰冰的通过验证提示。俞秋看着聊天框顶端一直在显示的“对方正在输入中”觉得有些好笑,也没管,无视了江淮许的小动作。
他给酒店那边打了电话说等会儿过去办理退房,然后扔了个地址给江淮许。
-Y:来接我
江淮许显然被他这个消息砸得有些懵,刚才好不容易消停的输入提示又开始反复。
最后删删减减就两个字。
-J:好的
和江淮许说完,俞秋翻了地图导航到酒店。因为晚上又加上下雪,看到打车价格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但最后想到按照江淮许的性子,他要是没在江淮许来接他之前赶到酒店,江淮许绝对又要多想,自己给自己加一堆莫名其妙的戏份。
所以俞秋只能咬咬牙,硬着头皮打了个车。
到酒店的时候九点半。
-Y:到了没?
江淮许过了会儿才回。
-J:刚到
-Y:行,在下面等我。
俞秋是跑着进电梯的,有点喘,他也顾不了那么多。说不上为什么,他现在想见江淮许的念头疯了似的生长着。
电梯“叮”的一声停下时,他以为到他房间的楼层了,正打算抬脚出去,才发现给按错了。看着外面空无一人的酒店楼道,俞秋一愣,收回脚重新按了十四楼。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道下面江淮许在等他,一直觉得时间过得太快的他久违的感觉时间过得好慢,原来从一楼到十四楼的电梯在没有人进来的条件下还是需要一分钟。
进了房间 ,俞秋把行李箱拉出来,他回来后除了换洗的衣物没怎么碰过,收拾得很快,十分钟不到就全部搞定。
办完退订手续,他拉着行李往外走。
江淮许不在,俞秋停住脚步,垂眼给他发消息。
这雪飘了一天,再这样下去降雪量估计得直逼芜城。但芜城起码在北方,莞城这个南方雪下成这样是不是不太合理。
眼前突然一暗,原本落在俞秋头发和肩上的雪不再坠落。俞秋仰头去看,江淮许握着一把透明伞,周遭的雪景仿佛电影里冬夜的场景一般放慢了镜头,酒店里的光线从透明伞往下倾斜,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又重叠在一起。
他把伞往俞秋的方向倾了倾,抬起另外一只手给俞秋整理围巾。骨节分明的手有时候会触碰到俞秋的脖颈,虽然提前在兜里捂热了,可和莞城的冬夜温差还是太大,没多久就裹挟着凉意,所以俞秋忍不住瑟缩了下。
俞秋听见了江淮许轻轻笑了笑,他压下心里的不爽,皱眉问:“你是不是故意的?”
“不是。”江淮许又用手碰了下他的脖颈。
俞秋:“……”
他摸了摸耳朵,开始指使江淮许,“你拿。”
“嗯。”
江淮许乖乖给俞秋提行李。
上了车,江淮许犹豫了会儿问:“要回老宅还是回园区?”
“……你脑子有病就去治。”
他要是回老宅还用得上先订酒店啊?
江淮许愣了会儿,反应过来后抿唇笑了笑,“俞秋,你好凶。”
俞秋哑了火,歪过头不再看他。
江淮许开车有种很神奇的能力,他每次坐江淮许的车都能睡着,醒来的时候早到园区的停车库。
见他醒了,江淮许才把他手拉过来给他按,“难受吗?”
两人现在心里都跟明镜似的,上辈子那些小习惯早就不藏着掖着了。脾气不好又暴躁的那个该生气的生气,脾气好的那个也只能包容着。
“还好。”俞秋说。
江淮许“嗯”了声,俯身在俞秋的嘴角亲了下,“下车吹吹风。”
俞秋怔了瞬,过了会儿小声道:“又还没和好,亲什么亲。”
“我知道错了。”江淮许低着眼道。
俞秋心想你知道就怪了。
他看了眼时间,十点半,现在不知道卖刮刮乐的店还有没有开着。
“行李先不拿,”俞秋说,“先放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