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战沉明也一起留下了。
顶着楚松屏杀人般的目光,强行留下了。
战沉明不敢把南妄一个人留给楚松屏,他怕楚松屏恼羞成怒之下,把南妄给塞进丹炉毁尸灭迹了。
好消息是,南妄的“异象”似乎只有修为远高于他且他发自内心钦佩的人才能听见,刚才在场的都是修为低于他的外门弟子,所以楚松屏这脸丢得不算太大,不至于一上来就对南妄下死手。
坏消息是,楚松屏塞一个进丹炉是塞,塞两个进丹炉也是塞。
看着楚松屏黑沉沉的脸色,战沉明觉得自己的担心一点都不多余。
虽然他们现在有两个人,但在楚松屏面前,根本就不够看的。
真传弟子中,杜雪泠以外的所有人,都不是楚松屏都的对手。
就算是杜雪泠,也得是在楚松屏的术法没施展起来之前一剑封喉才有胜机,一旦让楚松屏施展开手脚,那术法就会一刻不停地形成没有间隙的火力线,杜雪泠也无可奈何。
对战沉明来说,他那副钢筋铁骨对上其他人还能过上几招,对上楚松屏,那是一息都撑不住。
战沉明在心中疯狂呐喊:
救命啊,大师姐您到哪儿了啊?
再不来他就要顶不住了啊!
楚松屏并没有多关注战沉明,他的目光一直落南妄身上,直到看得南妄瑟瑟发抖,才清清嗓子,矜持地说道:
“屡次三番在我课上睡觉,怎么,我讲的课就那么无趣吗?”
南妄嘴上说得好听:“怎么会呢,二师兄真知灼见,字字珠玑,师弟受益匪浅……”
心中想的却是:
【说无聊吧,确实也挺无聊,说不无聊吧,确实也挺无聊的。】
【不是,这课到底有多无聊二师兄心里没点数吗?】
战沉明:“……”
把楚松屏气得满脸通红后,南妄又正色道:“其实我并非在二师兄的课上睡觉,而是听得过于认真,进入了‘忘我’的状态,看上去就和睡着了一样。”
楚松屏顺了顺气,开口讽刺道:
“修习懈怠,找借口的时候倒是巧舌如簧,以你这般心性,就算侥幸突破炼气,日后也再难精进。炼气尚可靠凝气丹,筑基、金丹又要如何?难道次次都要靠丹药吗?哪里会有这样的上品丹师常年供你差使?”
战沉明皱起了眉头。
二师兄这话说得也太过了。
修仙之途本就是逆天而行,艰险困苦、举步维艰才是常态。
二师兄这般言论,实在是有些居高临下、傲气凌人了。
果然,南妄眼神一颤,身形晃动。
战沉明不忍心见南妄受此打击,冒着挑衅楚松屏的风险开口道:“二师兄此言……”
【天哪,二师兄居然我能突破炼气,他也太相信我了吧!】
战沉明:“?”
【呜呜呜他还为我以后考虑,我这辈子能炼气都是祖上积德,哪儿敢想什么筑基金丹啊?】
【二师兄真好,傲娇永不过时!】
战沉明:“……”
南妄收回思绪,心口一致地说道:“师弟谨记二师兄教诲!”
看着南妄真诚的目光,楚松屏脸上微微一红:“你,你这油嘴滑舌的家伙,罢了,今日之事就……”
“师兄。”
一道陌生的声音突然加入了众人的对话。
三人一齐回头看向来人,心情各不相同。
南妄是好奇,战沉明是奇怪,楚松屏则是不满。
€€€€二师兄发了话让所有弟子离开,居然还有人敢硬闯弟子堂?
€€€€哪来的愣头青啊,二师兄的话都敢不听,以为自己是杜雪泠啊?
战沉明站的位置比较靠近门,所以率先看见了来人。
年纪不大,少年人的模样,肤色黝黑,看着还挺淳朴老实的。
他的身上穿着内门弟子的弟子服,这套弟子服战沉明倒是眼熟得很,但穿着衣服的人却陌生极了,战沉明从没见过。
按理说,就算是其他分宗的弟子,战沉明也该在各种大会上见过一两次才对,但这人……战沉明翻遍了自己的记忆,确实是毫无印象。
楚松屏见到来人,脸色大变,怒吼道:“谁让你出宗的!”
那人丝毫不惧怕楚松屏,似是委屈似是撒娇地说道:“我见师兄久久不归,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所以就擅自来找师兄了,对不起,我只是太担心师兄了……”
南妄眼睛都看直了。
他看的不是那个人,而是那人身后的无数……兔子。
好多好多兔子。
蹦蹦跳跳地跟在那人身边,随着那人走向楚松屏的步伐,一同迈过门槛,进入弟子院,仿佛一只只迷路了的小精灵。
小精灵们进来了以后也不乱蹿,就安安静静地待在原地,用一双双可可爱爱的大眼睛盯着那人看,好似在求抱抱一样。
南妄羡慕得牙都酸了。
他还以为他能蹭到一只安诺已经是天赋异禀了,没想到居然有人能勾引那么多兔子!
听说过吸猫体质,没想到这世上竟然还有吸兔体质!
太强了吧,这人难道是兔兔精转世吗?
有一只傻乎乎的兔兔走得快了些,撞到了南妄脚边。
南妄邪笑着提溜起自投罗网的兔兔,塞给兔兔一块他随身携带的胡萝卜饼。
兔兔歪着脑袋看看南妄,迷惑地低下头,啃了一口胡萝卜饼。
入口绵软香甜的味道瞬间让兔兔忘记了自己的职责,一口一口吃了起来,被南妄趁机埋脸吸了好几口。
“哼哼,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吃了我的胡萝卜饼,就要给我摸肚肚……”
南妄这儿一人一兔气氛和谐,和其他人形成了鲜明对比。
毕竟,看见兔子的不止是南妄,但是,不知道兔子在青云门到底意味着什么的,只有南妄一个。
战沉明抬手压住突然现身的红缨银枪,沉默地看向楚松屏。
楚松屏手中出现一把奇形怪状的法器,语气干涩地说道:“青涯是我的故交,我为他作保。”
战沉明:“你?”
一声尾调带着疑惑与质疑的“你”。
你?
你来作保?
你拿什么作保?
€€€€是偷偷套在那人身上的、自己曾经在内门时期穿过的弟子服,还是那双显然并非人族能拥有的异色双眸?
老实说,战沉明并没有影射楚松屏身份的意思,他压根不是那种口蜜腹剑的人。
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不规则形状的法器如黏土般缓缓塑形,逐渐化成一副罗盘模样。
楚松屏被触怒了。
战沉明虽自知不是对手,但在大是大非面前也绝不退让,手中红缨枪轻轻颤抖,仿佛已做好准备迎来一场恶战。
下一秒€€€€
【什么青涯,不会是那个早就死了八百年、又被女主白芙涂秽土转生起来的楚青涯吧?】
战沉明:“……”
这熟悉的感觉,和大师兄那时候一样!
好好好,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大师兄经历过的事,二师兄一样跑不掉!
战沉明收起红缨枪,好整以暇地抱起肩膀,开始看戏。
楚松屏身形一颤,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什么死了?谁死了?
楚青涯……已经死了?
一旁的楚青涯丝毫没有察觉到异常,动作亲昵地挽住了楚松屏的手臂。
“师兄不会真的怪我吧,好吧好吧,我以后再也不出门了,这样总行了吧?”
楚松屏在心中疯狂否认刚才听见的话,但他的动作、他的目光、他的神色却无一不在出卖他。
罗盘失去了形状,重新化成不规则的烟沙。
“哈哈哈,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
杜雪泠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在战沉明身边,她的身旁还跟着法宗长老颜槐。
战沉明仿佛见到了主心骨一般松了一口气,随后不满地说道:“大师姐,您这也来得也太晚了,二师兄罗盘都掏出来了,您再晚点来,就只能给我收尸了。”
“呸呸呸,什么收尸不收尸的,晦气晦气!”
杜雪泠一巴掌拍到战沉明后背上,接着又毫不收力地拍了好几下。
战沉明就这么站在原地任由她拍,铁桶般的身躯不动如山。
杜雪泠解释道:“我来得晚是因为我叫救兵去了,看看这是谁,我宗唯一的长老!有颜长老坐镇,料他楚松屏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杜雪泠三言两语间就给颜槐戴了顶高帽子,随后装作一副刚发现楚青涯的样子,对着颜槐惊叹道:
“哎呀,怎么这么多兔子呀,颜长老,你们这法宗真是有意思,居然还藏着这么个人呢……”
颜槐本就被眼前的景象气得说不出话来,再被杜雪泠这不冷不热地一激,当场便发了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