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主大人,您这把剑对您来说,很重要吧?”
梁郁握着剑的动作微顿,不动声色地反问:“怎么?”
药魔指了指坠霄剑,浅笑道:“我听说,一个人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拿出来的第一件东西,一定是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东西,而送他这件东西的人……一定是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人。”
梁郁指尖抚过剑身,眼底的冰冷化作柔和:“最重要的人……”
师兄,确实是他此生最重要的人。
“还真是。”
药魔听他承认,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最重要的人可不就等同于对方的弱点了?抓到那人,何愁梁郁不服从?
只是梁郁这般光明正大的承认,莫非这重要之人,已经死了?
她正内心万种猜测,欲魔匆匆从门口进来,他看见药魔也在这里,眼中的诧异化作了然。
这女人胆子大的很,看见什么喜欢的东西,非得弄到手,人也不例外,不过看这情形,药魔这次是没能弄到手了。
梁郁懒倦的抬眸:“什么事?”
欲魔看着梁郁神色不耐,猜测是被药魔整烦了,连忙道:“魔尊,仙门已经将您通缉了,另外……还有一个消息,我想您会想知道。”
梁郁看着他,又听见欲魔道:“您在妄虚宗的师兄澍清,因为替您说话,被罚在四合峰废除修为,与您一起逐出师门。”
欲魔话音还未落下,只觉得周围的魔气都在隐隐颤抖,魔界的魔气会受到魔界主人的影响,可以随意操控,这也是魔种的可怕之处,也是为什么,梁郁体内有魔种,便就注定是魔界的魔尊。
梁郁紧紧捏着手里的坠霄剑,眼眶的血色令他看上去格外暴戾,那神情,比起方才对魔族挑衅的冷漠淡然,更为可怖。
药魔缓缓后退了一步。
这个妄虚宗的师兄,想必就是魔尊最重要的那个人吧?
第39章
“澍清不在宗门又如何?左右不过是将梁郁引来的圈套罢了,石仪不是有傀儡吗?用他的傀儡,故技重施。”晏诲坐在主殿上,看向一旁紫色衣袍的师弟。
方石仪看了一眼莫霖,问:“这事……也瞒不住怀瑾师弟,不喊他来,他之后知道会更生气吧?”
晏诲轻轻叹息了一声:“怀瑾一直想和梁郁缓和关系,谁知梁郁竟是魔种,怀瑾被骗了那么久,还向着他说话,可见是将徒弟放在心上的,这事告诉他,恐怕他不会同意。”
方石仪点头:“是啊,怀瑾师弟不会同意,我们这么做,他那天若是知道了,岂不是……”
晏诲摆了摆手:“无妨,我会将他支离妄虚宗,梁郁如今魔功尚未大成,是除掉他的最好时机,若是等他彻底将体内的魔种炼化,这三界就该乱了。”
“师兄要将谁支离妄虚宗啊?”
大殿门口传来了时容与的声音,他神色淡漠,一双眼瞳宛若琉璃,正直直朝这里望了过来。
晏诲抬眸看向他,浅笑道:“还是把你惊动了。”
时容与款步朝里面走,一边道:“我竟不知我何时将梁郁逐出师门,也不知何时要将澍清逐出师门了?师兄连问都不问我,便擅自处置我的徒弟吗?”
晏诲起身,轻轻蹙了眉:“虽说他们是你的徒弟,但也是妄虚宗的弟子,我身为掌门,无权处置吗?还是说,事到如今,怀瑾是打算包庇梁郁,任由魔尊重临吗?”
两人这般对上,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起来,方石仪有心想劝,但又不知说些什么,只能抬起手又僵在半空。
半晌,时容与才道:“师兄怎知,怀瑾一定会帮着梁郁?我虽是梁郁的师尊,却也是仙门弟子,怎么会想魔尊重临,三界大乱?”
殿上三人闻言,齐刷刷看向他。
时容与垂眸,接着道:“澍清如今不在妄虚宗,此前我为了同梁郁缓和关系,扮演澍清还算有些经验,此番还是由我来吧,否则,梁郁可没那么容易上当。”
左右这剧情躲不过,他还得完成任务,全文梁郁的转折高潮节点,奖金不管是拿还是扣,都是成倍的。
晏诲有些诧异的看向他:“你……要自己动手?”
时容与淡漠的笑了笑:“除魔卫道,是仙门弟子的责任。”
晏诲垂眸,敛下眼底的一丝疑虑,道:“好,既然怀瑾师弟都这么说了,那明日,澍清就在四合峰废除修为,逐出师门。”
时容与应了一声,转身就走。
方石仪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起身道:“我去再给怀瑾师弟送个傀儡。”
莫霖见状,便也离开了。
晏诲看着众人离去,面上温和的笑意才缓缓敛去:“他怎么突然又对梁郁冷心冷情了起来?明明昨日还在替梁郁说话。”
木清霜从后面走了出来,看着时容与的背影,道:“见怀瑾的第一面我便说过,他适合无情道,只可惜,这世上没什么修无情道的功法留下来,否则,他如今早该飞升了。”
晏诲若有所思道:“无情道啊……要我说,最适合无情道的,难道不是师尊吗?”
木清霜瞥了他一眼:“若按你这么说,你也挺合适。”
晏诲放肆的笑了起来,那是在人前不可能出现的爽朗笑声:“师尊说的是。”
“除魔大阵师尊准备用哪个阵法?”
木清霜转身回里间:“重要吗?”
反正也不过是走个过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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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容与前脚刚出四合峰,后脚方石仪便赶了上来:“怀瑾师弟!”
时容与停下步子,转头看向来人:“石仪师兄?有什么事吗?”
方石仪和他并肩而行:“怀瑾师弟,我刚才给你算了一卦,明日之行可是大凶啊!这事交给掌门师兄不好吗?你何必亲自动手淌这趟浑水呢?”
时容与淡淡一笑:“你们都在说,要引梁郁入圈套,借此杀他,可你们没想过,万一明天杀不了他呢?”
方石仪一愣:“杀不了?有师尊亲自动手,一个还未炼化魔种的魔尊,怎么会杀不了?”
时容与轻轻摇头:“凡事不能这般笃定,万一呢?”
方石仪:“万一……”
时容与接着话头道:“万一梁郁没死在除魔大阵之下,他就此恨上仙门,恨上妄虚宗,此后他成了魔尊在魔界站稳脚跟,第一件事便是杀上妄虚宗,再将仙门搅个天翻地覆,皆时,才是真正的三界大乱。”
方石仪听的心惊肉跳,又看了一眼面色平静的时容与,问:“既然你都想到最坏的结果了,为什么还要亲自动手?”
时容与走进大雪里,漫天的雪轻飘飘的落在他的身上,可越聚越多的雪覆盖在他身上,又好似堆起高楼,要将他狠狠压在底下。
“因为……不论最终结局如何,梁郁活下来,我都会成为他要复仇的对象,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从始至终只恨我一个人就好了。”
方石仪没有跟着时容与走进院子里,漫天的雪仿佛将他与时容与隔绝,他看着被白雪压了满身的人,最终只能重重叹了口气:“怀瑾师弟,你其实可以不必活的如此辛苦。”
时容与冲他笑了笑,随意的掸掉了肩头的雪,好似那不过指尖尘埃:“我的徒弟,我自当负责。”
当时叹息一声,他劝不住时容与,也不打算再劝,只能将傀儡的事又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绛雪峰。
“你可真是冠冕堂皇啊!”系统在时容与体内憋了那么久,终于在方石仪离开后,忍不住吐槽。
时容与笑了一声:“一切,都是为了维持人设。”
反派师尊的人设不一直都是这样表面大义凛然,为仙门,为妄虚宗,为除魔,舍己为人吗?
系统:“没事,再坚持一下,我们就能完成任务回去休假了!”
时容与短促的笑了一下:“是吗?也不知道是谁,上一回我只休了一天假,就给我派了下一个世界剧情修复任务。”
系统:“……”
啊!他突然好像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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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初升,山间笼罩着一层白雾,犹如化为实质的仙气在群山间缭绕,像是一缕白烟在金坛之上袅袅升起。
四合峰的广场好不热闹,平时只有考校的时候,广场上才会聚集这许多的人。
而此刻,不同时期进入宗门的弟子皆汇聚在这里,目光无一不落在圆台之上被锁链锁住的那抹白色的身影上。
那人一头墨色的长发去瀑布倾泻而下,雪色的衣袍被微风轻轻拂动,黑与白交织缠绕着,好似白纸上那墨汁肆意挥洒作画。
清晨的日光并不刺眼,却也照得圆台上的人露在衣袖外的那截手臂,明晃晃的白,尤其是那一截手腕上还有着被铁链磨过的红痕。
只是那痕迹颇深,像是剧烈挣扎许久,倒不像是刚带上铁链所能产生的。
但没人深究这些,他们只会紧紧盯着那截白皙的手腕上被蹂/躏出来的痕迹,随后浮想联翩。
“澍清师兄和梁师……魔尊的感情一直很好,只是没想到,居然为了魔尊说话,还要叛出师门,这也太是非不分了。”
“是啊,那可是魔尊,就算他以前是妄虚宗弟子,但他入了魔,就不再是仙门的人了,魔族……嗜杀成性,都该死!”
带头说话的正是叶舒然和朝肆。
两人开了话头,其他的弟子便也讨论了起来。
“说起来,之前文鹭师兄被魔族所杀,后来掌门说是血魔所为,可若是梁郁是魔尊,那血魔听他调遣杀了文鹭师兄也就合理了。”
“是啊,梁郁潜藏在妄虚宗那么久,怎么可能真的纯良无害,什么都没做,文鹭师兄定然是他让血魔杀的!”
“唉,澍清师兄这般帮他说话,也不知道是被蛊惑还是……”
“什么蛊惑,说不定澍清也是魔族呢?”
“就算不是,他如今能帮着魔族说话,日后说不定也能帮着魔族杀害同门!”
“就是!杀了他,除了这个祸患!”
朝肆和叶舒然听着周围的群情激奋,对视了一眼,眼底闪着得逞的笑意。
无论真相是什么,梁郁和澍清,一个成魔,一个马上就要被废,甚至被杀,也算是给文鹭报仇了。
只是也有不少反对的声音。
韶华看着圆台上的“澍清”,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澍清师兄和梁师兄感情好,澍清师兄给梁师兄说几句话,怎么就要被废修为逐出师门呢?
更何况梁师兄虽然入了魔,可并未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在他看来,反倒像是仙门在逼梁师兄做些什么事情。
可他毫无办法,他替澍清师兄求情也没用,他说的话也没人听。
这一刻,他不经希望梁师兄出现在这里,把澍清师兄救走,离开妄虚宗,越远越好。
时容与分了一缕神识在傀儡身上,他闭着眼睛将周遭的嘈杂屏蔽,在旁人看来,却像是他不堪受辱,不想看也不想听那些中伤他的话。
不远处站着的晏诲望着圆台上的“澍清”,最后问道:“澍清,你可认错?”
时容与坐在一边,方石仪和莫霖都知道这场戏,故而没去吵他,任由他安静的坐在那里,操控圆台上的“澍清”。
“澍清”这才缓缓抬眸,看向晏诲,神色却坚定道:“澍清……无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