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璐的心跳骤然加快了。
她直勾勾盯着对方:“音音呢,她去哪了?她也在下面?”
男生张了张嘴,垂下眼。
曲歌低叹一声:“她在一楼处置室。”
……
急促的脚步声从楼梯上奔下。
兰璐冲到处置室门口,刹住脚步,一双漂亮的眼微微睁大。
她的瞳孔中映入了一抹绚丽的金色,于迅速充盈起来的水色中闪耀。
草坪中央,一道金色的人影坐在那儿。
五彩斑斓的光华丝带般在金色中游曳,它的光辉照亮了周围一片,像一盏人形夜灯,静置于夜色之下。
一头过肩的中长发柔软地垂落在它胸前,金色的丝丝缕缕是它飘扬起来的发丝。
少女手托着腮,弯着眼,一双金色的眼睛无忧无虑地望着头顶上方的那一片夜空。
它的不远处,一株一米多高的细瘦小树亭亭玉立,枝头挂满了银色的“果实”。
兰璐的胸口剧烈起伏,视野在颤抖。
她听到清脆的金属落入瓶中的声音,转过头,就看到木晨曦站在门旁的一张长桌前,桌上的一台机器吐出了一支玻璃管。
木晨曦拿起这支玻璃管,晃了晃,那清脆的声音便是里面那些银色金属片发出的。
他转动玻璃管,兰璐看到了上面贴着的标签。
因片供体:王可音
因片类型:爱
*
兰璐醒了,却失魂落魄。
大家也不知道能怎么安慰她。
副本时间只剩下半个小时不到,他们也感到压抑,但他们必须把情绪强行拔离出来,抓紧时间讨论线索。
很明显,木雨的猜测是对的。
他们就是被副本转移到了一个很小的物件当中,天空中那轮巨大的恶魔之月就是证明。
玻璃罩很可能将整栋建筑物封闭了起来,怪物发生器就粘附在那个罩子上。
可恶魔之月后面的那双眼睛又是怎么回事?
那是谁的眼睛?
内科诊室内——
“不会真的和垃圾街那个副本一模一样吧,”高瞻远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诶,曲歌,生命科学馆里有什么和老杨差不多情况的人物吗?”
曲歌:“?你是指?”
“就是已经去世了的,但对这个馆有重要意义的……”
曲歌语气微妙道:“我们校长还活得好好的。”
高瞻远:“……”呃,他没有要咒医科大校长的意思。
木晨星正在查看木雨的状态——目前来讲,他就是胃和心脏很难受,但他的心脏也并非是绞痛,而是早搏与心悸。
与他的身体状况比起来,他的精神状态更萎靡。
木晨星眉头紧缩,听到一旁这两个人的话,抬起头来说:“我们现在身处的这个物件一定是生命科学馆里有的东西,而且按照怪物发生器的大小比例来换算,这个东西可能一只手就能握住。”
“判断这个物件到底是什么,有两个参照,一个是空中那双眼睛,这双眼睛是谁的,还有一个就是玻璃罩的形态。”
“我们现在只知道这栋建筑物外面有一层玻璃罩,但这个玻璃罩是什么形状的我们并不知道。”
赵晓光一听:“可这玻璃罩这么大,我们又不能飞上去,咳咳咳,要怎么知道它的形状啊?”
“至少可以先确认一下它靠近我们的那部分到底是直面还是曲面,”曲歌放下双手,“我知道了,我会爬到楼顶上去检查一下,有人和我一起吗?”
姚峰举手道:“我跟你一起吧!”
他刚刚从手术台上下来,现在身体状态是最好的时候。
兰璐起身,低声道:“我也一起吧。”
她刚醒来没多久,跟不上大家的思路,也不想傻坐在这边,这只会让她一直想起王可音。
他们三人离开之后,诊室里剩下的人则是琢磨起那双眼睛。
在王可音因爆的时候,郁宁拍下了那双眼睛的照片。
然而那毕竟是在强光照射下拍摄的,这双眼睛在照片中有点失真,他们连这是一双男人的眼睛还是女人的眼睛都分辨不出来。
孙崖忽然捂住左肋下方,露出吃痛的神色。
木晨曦注意到了,从木雨面前直起身:“疼痛很厉害?还忍得下去吗?”
孙崖咬牙道:“……恶化速度很快,可能忍不了多久。”
大家顿时看向他,神经紧绷起来。
王可音刚刚因爆完,剩下的玩家当中就有人病情出现了恶化,副本真的完全不给他们喘息的空间。
“这个位置是什么啊?肝?”高瞻远问。
“是胰腺,肝在另一边,”木晨曦走到孙崖面前,让他躺在办公桌上,对他进行按压检查,“之前身体出现过其他症状吗?”
孙崖盯着天花板,咬住牙关摇了摇头。
“我平时在吃方面很注意,因为我外婆和舅舅都是胰腺癌去世的。”
木晨曦一顿,收了手,没说话。
家族病史。
闫少闻正站在玻璃门大开的药物因片储存柜前,双手环胸道:“需要我把基因改造因片替你们拿出来吗?”
“拿出来吧,”木晨曦转过身,又走到赵晓光面前,“你呢,现在什么情况?”
“我可能有点发烧了,咳咳,”赵晓光喘着气,“妈的,这病情发展是不是也太快了点?我现在咳起来感觉背都在痛,不会肺炎了吧?”
木晨曦碰了下他的额头。
根本不是“有点发烧了”,而是非常烫,至少有39度,可能是情况恶化太快了,赵晓光自己还没有反应过来。
他又问:“怎么感染的你自己心里有数吗?”
赵晓光咳嗽着想了想,道:“可能是昨天跟室友出去吃饭的时候穿的少了点,着凉了吧,咳咳咳咳——”
木晨曦吐出一口气,来到药物因片储存柜前,和闫少闻一起看向这满墙的玻璃管。
要用药物因片治疗病患,首先得确定“因”是什么。
赵晓光说自己是穿的少,着凉了才发烧的,暂且不说其他的影响因素,就当做是他着凉后免疫力下降才导致的这场病吧,可他们要怎么定“因”?
因为这个男生内心太骚包?爱靓?所以才会生这场病?
那要用什么因片来治疗他?
理智?让他知道0度的天气,骚包要适度?
还是聪慧,让他知道在冬天穿得那么少会生病?
角落里,木雨也低低咳嗽一声。
陆重年坐在他身旁,蹙眉拍了拍他的背,随后视线一转,落在了他的手上——木雨的手一直紧攥着,用力到骨节泛白。
陆重年顿了顿,伸手过去,覆住。
木雨低着头。
两人都没有说话。
陆重年静静地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温柔又强势地捋直了。
木雨顺从地放松下来,至少表面上看是这样。
然而紧接着,陆重年便手指一转,触摸到他的掌心。
那里全都是掐痕。
陆重年低头看他:“……你很不安吗?”
“不仅仅是不安,还有压力,焦虑,”木晨曦站在柜子前,头也不回地说,“你们的第一场副本是从开学那会儿开始的吧,我从那个时候起就觉得他不太对劲,他高考前的状态都没这么紧绷。”
诊室内众人纷纷看向木雨,木晨星的眉头皱得简直能夹死苍蝇。
木雨垂着脑袋。
“副本把他的情绪放大了,他的身体就出现了症状,”木晨曦从柜子里挑出来几支药物因片,轻声说了句,“所以说,永远不要把自己当铁人,该休息时就得休息。”
“……我才没把自己当铁人。”木雨还是低声反驳了一句。
“反正开始治疗吧。”
木晨曦拿出来的因片有很多种,令人眼花缭乱。
孙崖看了眼那些玻璃管上的标签,喃喃道:“为什么就不能有‘健康’因片?”
“这世界上能有这么一劳永逸的事吗?”木晨曦的话语冷酷到几乎无情,“人体本来就很复杂,祂已经把这个系统简化到荒谬了。”
现在,因片、玻璃管、针,一切全都准备好了。
从谁开始?
赵晓光又是一阵剧烈地咳嗽,咳得直喘不上气。
他往后缩了缩,逃避之意非常明显。
这位叫木晨曦的大哥在现实中可能是一位不错的医生,可他们现在能用的又哪里是现实中的医疗手段?
他才不想当小白鼠,谁知道这治疗到底能不能顺利啊,别一不小心反而把他搞死了!
孙崖也有点目光躲闪,支支吾吾。
他也不是很想第一个上,至少等他们都有点经验了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