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鸢是向往自由的人,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来到外面的世界吧。
“走吧。”
宵鸢的语气明显裹挟着紧张,但是他还是坚定了意念,率先走了进去。
可焰白却忽然抓住了他的肩膀。
“宵鸢。”
他沉默了半晌,道,
“如果等会看见了让你情绪失控的场面,需要我帮忙出手吗?”
“……”
宵鸢沉默了很久,少倾,他才抬起头,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
“如果这是必要的话,那就麻烦你了。”
“不过,我也不会那么脆弱的……大部分时候,我都想要成为足以让人依靠的存在吧。”
“谢谢你,焰白。”
“你能清楚这一点就好。”
焰白放下了手,他们也一起进入了石门之内——
天空在此刻渐渐地黑了下来,好像有人关上了一盏灯。
当他们步入那片漫长的树林时,时间恰好是晚上。天空漆黑一片,甚至看不到一颗星星。
空气中弥漫着让人不适的血腥味,裹挟着些许青草混合的香气。
地面上有些湿滑,像是有人在地上涂抹了什么一样。或许是下雨了,又或者……只是血浸染了这片草丛罢了。
宵鸢的呼吸明显一滞。但是他还是很快冷静了下来,手指反复掐着自己的手臂,又求救似的看向了焰白。
焰白顿时懂了他的意思。
“把你的手给我。”
他对宵鸢伸出了手,道,
“我走前面吧,在实力上,目前还是我强于你的。”
“谢谢你啦。”
宵鸢牵强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真糟糕啊,我可是没想到过我居然会沦落到这样狼狈的境地……”
虽然话是这样说,可他也没有抓住焰白对他伸出的手,而是小心翼翼地扯住了对方的衣袖,跟在了他的身后。
“其实我小时候一直都很调皮,大家都对我很头疼。长老也总是说我是被宠坏了的孩子。”
“其实我很喜欢大家,可是我从来都无法理解他们。他们总觉得,人活着,只要是活着那就可以了,可是啊……如果人只是活着就足够的话,那岂不是就和死掉了一样了?”
“其实我能够理解长老说的话,她总觉得外面的世界是危险的,所以我们才要打造更好的牢笼,让外界的人不那么容易找到我们……可是,我们真的能藏一辈子吗?”
“就算法阵再怎么强,也总会有人会找到我们的。我那时候离家出走,也是因为和长老顶嘴了……我觉得,只要我足够强大,只要我足够正确,我就能保护好所有人。”
“我来到了外面的世界,和我想象中的一样,外面的世界没有那么太平,我遇到了很多从来都没有遇到过,只是在书本上看到过的污染物,可是他们都不是我的对手——我太自傲了,我总觉得我强大到可以救所有人,可是我从未想过,我做的事情居然也会让他们遭遇这么惨烈的事情……”
天空似乎下期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那些雨的气息逐渐冲刷掉了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也让人稍微好受了点。
草丛轻轻擦过了小腿,带来了微微的痒感。可两人的脚步却依旧向前,丝毫没有慢下来的意思。
“我想过的,我想过,大家会不会生气,会不会不原谅我,又或者,会不会是我错了,我不应该拥有那样的想法?正因为我想要出去,我才害死了大家?”
宵鸢的声音很轻,就像是那些细腻的雨一样,却彻底融化在了空气之中。
他虽然是询问的语气,可每一句话都无比的笃定,就好像他早就知道了答案一样。
他想要的从来都不只是一个答案。
“我无法评判你所做的是正确或者错误。”
焰白一步步向前走着,目光从未有过偏移,
“你应该知道的,每个人的心中都有评判正确错误的标准,就好像这个世界上有的人会认为雪是神明带来的惩罚,有的人又将其视作一场历练。”
“你只是选择了自己心中的【正确】而已。”
说着,他也停下了脚步。
原本漆黑一片的空间变得稍微亮堂了一点,但也只是一点而已。
这里是一座看上去格外古老的小镇,可浓密的雾气却笼罩着这片小镇,让人看不清眼前的路。
焰白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他当然记得泊湮对他说的话,正常来说,书中的世界是不会有危险的,但是总会有例外。
而血域,就是这例外。
“要,要进去吗?”
宵鸢一下子揪紧了焰白的衣袖,语气颤抖了起来。
“你想留下吗?”
“我不想!!”
“那你就没必要问我了。”
焰白轻轻地叹了口气,他拍了拍宵鸢的肩膀,道,
“小心点,里面的世界很危险。”
“你要是在这里出了什么事,或许我就帮不上你了。”
“我会努力不给你拖后腿的!!”宵鸢用力点着头。
“那好,不要远离我。”
他也说不出更多的话了。
战斗方面,宵鸢从来都不需要自己操心。可他们进入的这片领地,却是他们从未经历过的……
迷雾笼罩的小镇弥漫着诡异的危险气息,好像多走一步,都会被这片迷雾吞噬。
焰白向着迷雾的深处不断地走近,走着走着,他却感受到了宵鸢身体的一阵僵硬。
“怎么了?”
焰白立刻看向了身后,却看见了宵鸢惨白的脸。
“手。”
宵鸢结结巴巴地说着,
“我好像,踩到了一只手……”
“那只手上有个很漂亮的手镯,我记得是安雅姐姐的手镯……”
他没有再说下去了。
“你退缩了吗?”
焰白正视着他,
“如果你害怕了,你可以在外面站着等我。”
他的语气很平静,也没有任何指责的意思,又或者说,他很理解此刻的宵鸢。
哪怕他恐惧了,或者害怕了,他也不会说出任何刻薄的话的。
“不。”
宵鸢用力摇了摇头,道,
“对不起……我已经冷静下来了,我只是刚刚,一下子有点……”
“没事,我理解你。”
焰白摇了摇头,道,
“我不能说,如果是我,我会做的比你更好。你能够保持冷静,已经是很不错的事情了。”
“……”
宵鸢却忽然不说话了。
他的眸子微微睁大,目光如箭般瞄向了焰白的身后,甚至手指也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焰,焰白……”
他颤抖着手指,指向了焰白的身后,
“你,你身后!!”
身后??
可是他没有感受到任何杀意啊?他身后有什么??
焰白猛地向后望去,很快,一双灰败的双眼很快映入了他的眼中。
一个身材瘦弱的女人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那女人身上穿着一件漂亮的红色纱裙,裙摆在迷雾中随风拂动着,让人的内心浮现出了一股诡异的恐惧感。她的面孔苍白,双眼无神,比起人,更像是一具被操纵的尸体。
但最重要的是,她的手腕上,居然戴着一个手镯!?
“安雅姐!?”就连宵鸢的语气也变得不可思议了起来,
“怎么可能!安雅姐她,她刚刚不是……”
“宵鸢,你还记得回来啊。”
名为安雅的女人注意到了宵鸢的存在,她环抱着手臂,一脸的不满,
“你不知道长老骂了你多久了,不知道大家会担心吗?你怎么这么大了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乱跑?”
“……”
宵鸢拽着焰白的手猛地收紧了。
不仅仅是外貌,甚至连说话的语气都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