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够给他面子了!景樾,你听妈妈的话好不好,你是妈妈的儿子,妈妈不会害你的。”
说着说着,谭月玲又将话抛给景父。
“你倒是说句话啊!你到底是不是这个家的人?这么大的事你也能坐得这么稳”
景父冷哼一声,“不用管他,他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以后就知道后悔了!”
谭月玲又走回景樾面前,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景樾,明天就去把婚离了,你从小到大都很优秀,不说找个多好的,总要找个正常的吧,至于季回,我可以给他一些物质上的补偿。”
景樾后退一步,喉咙里涌上一阵恶心。
“补偿?”
怎么补偿?什么样的补偿才能把季回经历过的全部收回?
“景樾——”
景樾突然抬手打断谭母的话,他动了动唇,最后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
“景樾!你给我回来!”
谭月玲穿着拖鞋追出去,却早已不见人影。
楼梯间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声控灯一层层亮起,景樾拖着虚浮的脚步向下逃离,就在马上到一楼时,发抖的右脚突然踩空,人就这么沿着楼梯滚了下去。
一声闷响,然后寂静。
景樾躺在地上,眼神呆滞地望着上方渗水的天花板。
“啪嗒。”
他抬手,往额角抹了一把,掌心里指缝中是斑驳的血迹。
他一动不动,盯着看了很久。
季回从楼上跳下来那天该有多疼?
季回这几天醒得很早,吃过早饭,会有医生过来给他做腺体活性评估,这之后一天的时间都可以自由活动。
景樾去英国的消息的确让他放松了警惕,他问护士要了轮椅,在走廊里转了两圈,又去露台看了会儿风景,觉得还不够,于是拐去樊宇病房。
樊宇正躺着玩游戏,看见季回,腿一蹬坐了起来,“强哥,你没穿腿啊,我马上打完,你等我一下。”
季回停在门口没敢进,樊宇房间里还有两个小孩儿,正用畏怯的眼神盯着他的小腿看。
樊宇很快跑出来,给季回看他的战绩,“看,24个人头,全场ace!”
季回不太懂,他朝电梯示意,“我去下面转转,要不要一起?”
“去去去,走,一起。”
“好。”季回双手操控轮椅,本想掉转方向,却直直撞到墙上。
樊宇看不过去,抓起轮椅,“我推你吧。”
季回收回手,不好意思笑了下,“谢谢。”
五年前他曾用过一段时间的轮椅,在还未完全学会用假肢走路之前。
很少有双腿截肢后选择穿戴假肢的,如果平时有人照顾的话,轮椅是最合适的方式。
学习用假肢走路,要忍受常人无法忍受的痛苦。
“40度,吊水吧。”路过隔壁病房时,里面传来护士的声音,“先给你处理一下伤口,这是怎么磕的?挺严重的。”
季回好奇地张望了一眼,却被樊宇加速推了过去。
等电梯时,季回不经意提起:“我旁边病房好像住人了。”
樊宇敷衍:“哦,是吗。”
接着又生硬地转移话题:“强哥,你是不是快出院了?”
“对,快要出院了。”季回答。
马上就可以跟景樾见面了。
两人刚走,走廊另一侧的4号电梯缓缓打开,程思齐挨个病房找过来,一推门先喊了声“景樾”。
床上的人一个眼刀飞过去,“小点声。”
程思齐吓了一跳,“咋了?这么严肃?”
等鬼鬼祟祟走到床前,他脸色一变,“哎哟景樾,你这脸怎么回事?你爸打的?”
“不是。”景樾偏头藏了藏,叮嘱道:“别在这里喊我名字。”
程思齐不解:“这是为啥啊?”
景樾没说话。
医生端着清创盘进来,俯身看了眼,“得缝合,眉骨上不算疼,还打麻药吗?”
“不用。”景樾摇摇头,“直接来吧。”
程思齐全程龇牙咧嘴看完,等护士给景樾挂上水,他一拽裤腿坐在床边,冲景樾抬抬下巴。
“说说吧,怎么能把自己搞成这样啊?你看你这脸,青一块红一块的。”
景樾神情恹恹道:“摔了一跤。”
程思齐好奇:“在哪儿能摔成这样,从楼上掉下来了啊?”
景樾脸色一变。
程思齐没注意到,他突然捂住鼻子往后退了退,“把你那信息素收一收吧。”
景樾试着收起信息素,但成效不大。
突如其来的高烧磋磨身体,让他暂时失去了对腺体的掌控。
程思齐突然乐了一下:“再不收收你那信息素,小季回都闻着味儿找来了,对了,小季回怎么没来看你?”
景樾默默看他一眼,神情莫辨。
程思齐又问:“昨晚上没事吧?阿姨怎么这么生气?总不能是不同意你跟小季回吧?”
景樾干脆闭上眼,烧得干涩的眼珠在眼皮下磨得生疼。
程思齐继续往景樾心里捅刀子:“好好休息,吊完水就不难受了,没断胳膊断腿就行。”
景樾有气无力道:“闭嘴。”
程思齐安静了会儿,听见走廊里传来樊宇吵吵嚷嚷的声音,他又是一乐。
“哎景樾,你知道程诉那事吗?最近他在咱们圈子里出名了,拿自己老婆做试验,是个狠人——你、你这种眼神看我干什么?”
“滚。”
程思齐走后,景樾昏昏沉沉睡了一觉,醒来时已经黄昏,手上早就拆了针,烧也退了。
季回发了今天的照片,是在澳洲的住处拍的,他前不久刚在那里住过。
【季回:今天哪里都没去,外面雪很大,所以在家里待着。】
景樾在季回的消息中读出了潜台词。
哪里都没去,所以今天可以打个电话或者视频。
季回术后恢复得不错,虽然目前腺体活跃度不高,但正在以缓慢的速度增长。
他觉得可以跟景樾打个视频电话。
他好久没见景樾了。
握着手机等了会儿,景樾打来电话,但不是视频。
季回赶紧接起来,电话也可以。
“景师兄。”
景樾应了一声:“嗯。”
季回立刻听出不对,声音大了很多,也急了很多,“你嗓子怎么了?你病了吗?”
知道瞒不过季回,景樾实话实说:“嗯,着凉了,小感冒。”
“那吃药了吗?”
“吃了。”景樾从床上坐起,后脑勺轻轻抵在墙上,仿佛这样就可以越过这堵墙与季回碰触。
“吃了药,睡了一觉,现在已经好了。”
季回很担心景樾,但他不太会表达,他咬了咬下唇,道:“那就好。”
他知道不是什么小感冒,与病毒做抗争时会出现高烧,还会伴随着各种身体炎症。
“你要继续吃药。”他叮嘱。
“好。”景樾应下,又喊季回的名字,“季回。”
季回立马回应:“嗯。”
景樾平视前方,病房里的白炽灯因电流不稳出现微弱的变化,像睡着时的季回,很浅很浅的呼吸,他要将耳朵贴上去才能听到一些。
看了会儿,他垂下眼角。
“季回……有人让你受委屈吗?”
电话里停顿了很久。
“没有。”
【作者有话说】
程思齐一杀:从楼上掉下来了啊?
程思齐二杀:小季回怎么没来看看你?
程思齐三杀:总不能是不同意你跟小季回吧?
程思齐四杀:没断胳膊断腿就行。
程思齐五杀:拿自己老婆做试验,是个狠人。
明天有更新~明天小回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