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驯一睁眼,就和自行开门进来的沈霏对上了视线。
林驯愣了下,还没反应过来,眼前突然一黑,他被人从头到脚用一条毯子盖了起来。
紧接着头顶响起霍霆霄的声音,问沈霏:“你怎么来了?”
“你还好意思说,三天了我的总裁大人,电话不接、消息不回,丁助也说你没去公司,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
毯子下林驯竖着耳朵,心里一惊。
竟然……有三天吗?
高跟鞋的声音走近了些,沈霏调侃一笑:“原来是在家忙这个呀。”
霍霆霄没接她的话:“能出什么事,走吧。”
沈霏“啧”了一声:“臭什么脸。”她一边说,一边探头往霍霆霄身后看,“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我订了度假村,还叫了段旸和傅星沉,一块散散心。”
名义是散心,其实是给霍霆霄补过生日。
这是近几年沈霏一直坚持在做的事。
“走吧,车都备好了,”沈霏说,“下个月等我订完婚,就不能再随便出来玩了。快走啦,带上你的心肝宝贝,我在外面等你们。”
林驯在毯子底下大气都不敢出,等高跟鞋的声音走远,他才扒掉头上的那一块,露出一双血丝未消的眼睛。
霍霆霄垂眸看他了一会儿,上了楼,没多久换了身休闲装下楼,还给林驯带了身宽松的卫衣和运动裤。
两人上了车,林驯因为屁股疼,坐姿显得有些僵硬。
沈霏不戳穿,还笑吟吟地对他说:“霍霆霄脾气很臭,没几个人能受得了他,以后就麻烦你多迁就照顾他一下啦。”
闻言,霍霆霄冷嗤了一声。
沈霏用胳膊肘杵了下他,林驯却明白这声冷笑的更深层意思,没敢抬头。
沈霏订的是个综合性娱乐度假村,占地面积很大,有森林氧吧,有马场茶田,可以泡温泉,也能打高尔夫。
“你们随便玩,房间我定了一个星期,都是总统套。”沈霏说,“我还有两个姐妹要来,我去接她们。”
霍霆霄懒散地摆摆手,走进不远处的一个八角凉亭。亭子里铺着席子,摆着矮几,四面竹帘半卷,古色古香的,衣衫素雅的茶艺师在矮几旁洗茶烹茶。
凉亭望出去,就是百顷茶田、千亩竹林,很适合平心静气。
林驯站在亭子外,纠结进退时,霍霆霄终于肯分给他一个眼神。霍霆霄拍了拍身边的蒲团,林驯抬脚过去,看见蒲团上铺了软垫。
他盘腿坐好。
霍霆霄仍然没和他说一句话,只是把果盘往他这边推了一下,就靠回躺椅里闭上了眼。
林驯坐在旁边沉默地喝茶。
没多久,段旸和傅星沉就来了。段旸对喝茶没兴趣,就想带林驯去骑马。
“上次赛车你那么厉害,今天让你看看我的一流马术!”段旸说着就来挽林驯的胳膊。
林驯赶紧摆手。
他身上的卫衣是霍霆霄的,码数对他而言偏大,一抬手,袖口下滑,腕间的红痕就暴露在空气中。
林驯又立刻放下手。
段旸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说:“对骑马不感兴趣的话,那要不……泡温泉去?这个季节正适合泡温泉。”
林驯尴尬地摇摇头,下意识往身边瞟。
霍霆霄端起一杯茶细细地品,根本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傅星沉这时拽了段旸一把,说:“你先喝点水,刚才过来说了一路,嗓子不干吗?”
段旸不满道:“你天天嫌我话多,干嘛还非得跟我坐一辆车过来,你的车呢?”
傅星沉不跟他吵,转而问霍霆霄:“霏姐呢,她做东,怎么见不到她人?”
霍霆霄随手一指:“那边。”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起来,林驯在旁边低头听着,茶水一杯接一杯地喝。
好像要把过去三天流失的水分全部补回来。
没多久,他伸出手扯了下霍霆霄的衣摆。
霍霆霄侧头看他。
林驯没带手机,当着傅星沉和段旸的面,他又很难发出声音,只好用手摸了下肚子,再指指茶杯。
霍霆霄看了他几秒,说:“去吧。”
林驯撑腿站起来,听见霍霆霄加了一句:“记得回来。”
林驯鼻尖一酸,不敢看他的眼睛,转身走了。
段旸这才反应过来林驯是要去卫生间,立刻起身:“等等我!”
傅星沉无语:“你是小学生吗,上厕所还要手牵手。”
“牵也不牵你的。”段旸回他一个白眼,追着林驯跑了。
傅星沉无奈地笑了下,视线收回落在旁边:“喂。”
霍霆霄斜睨他一眼。
傅星沉朝林驯离开的方向一抬下巴,“你犯什么病,给人弄成那样。”
霍霆霄冷声道:“不该看的别看。”
傅星沉嗤道:“小心玩过火把人吓跑了,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霍霆霄眸色微暗,架上墨镜靠回躺椅里,没说话。
下颚绷出一道凌厉的线条。
傅星沉眯眼看他:“他跟你坦白了?”
霍霆霄声音更沉:“没有。”
傅星沉顿了顿,才说:“他可能是怕一切说开,就没脸再待在你身边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闻家真是始作俑者,你该拿他怎么办。”
霍霆霄凝视着远方茶山后的天空,铅青色的云朵大片聚集,山雨欲来。
半晌,他才悠悠道:“没想好。”
傅星沉提醒他:“你别乱来。”
霍霆霄没接话,过了会儿见段旸独自迈着无聊的步子回来,他冷不丁地说:“只是先关起来,等我想好再说。”
“啊?”段旸踏进亭子,只听到没头没尾的一句,“想什么?”
傅星沉打岔道:“想你。”
段旸翻了个白眼,他无聊地叹口气:“来这不能只喝茶吧,你们谁陪我去骑马。”
霍霆霄问他:“林驯呢?”
段旸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用手挡着嘴巴小声说:“他好像有点害羞,脸可红了,尿不出来,我怕他有压力,就先回来了。”
傅星沉嗤笑:“你个豆芽菜还能给别人压力呢。”
段旸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直到傅星沉的视线下移,朝他戏谑的一挑眉。
“傅星沉!”段旸没好气地一脚踢过去,“你侮辱谁呢!”
傅星沉用腿绞住他的腿,稍稍一用力,就把段旸疼得吱呀乱叫。
霍霆霄站起来,出了凉亭。
走到附近的卫生间时,看到林驯已经出来了,正靠在外墙上仰头望着天空发呆,嘴里叼了支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烟,但没有点燃。
霍霆霄站在几米之外看着他,没有出声。
林驯眼神放空,立在秋风中,像尊雕像似的一动不动。忽然,他猛地朝后磕了下脑袋,再侧身用力捶了几下墙壁。
咚咚几声闷响,直接把一位刚出来的路人吓退回卫生间。
林驯拳峰冒了血丝,他丝毫不觉得痛,掐折嘴里的那支烟,扔进垃圾桶,转过身。
四下空空。
原本站在不远处的霍霆霄,已经不在了。
第44章 终究只是从霍霆霄身边借过
林驯回到凉亭,没看见霍霆霄,傅星沉说:“他应该回房间了。”
林驯点点头,去住宿区找他。
套房门虚掩着,林驯轻敲两下,挪步进去,就见霍霆霄坐在客厅里,面前矮几上放了一支药箱。
林驯愣了一下。
霍霆霄把酒精棉签准备好,林驯走到他身边,乖乖伸出了手,霍霆霄直接把酒精倒在他手上,蛰得林驯抖了一下。
霍霆霄抬起眼,看见林驯的眼泪从鼻梁滑落,他用力把林驯往自己身前拽了一下,低头给林驯吹了吹伤口。
林驯眼泪掉得更凶。
他屈膝矮下身,俯视变仰视,嘴唇翕动几下,很沙哑地叫霍霆霄的名字。
霍霆霄停下消毒,直视林驯通红的眼睛。
“不、不、理、我。”林驯一顿一顿地说。
“不要不理你?”霍霆霄反问他。
林驯郑重点头,眼里充满乞求。
霍霆霄平静地点出事实:“是你先要走的。”
林驯张了张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霍霆霄捏住林驯拳骨上的裂口,问:“林驯,在我身边让你这么痛苦吗?”
林驯用力摇头,想说自己其实已万分庆幸与快乐,但控制不住的眼泪、错乱的呼吸还有不安滚动的喉结,都告诉了霍霆霄截然不同的答案。
霍霆霄给他擦掉眼泪,温声说:“抱歉让你承受这些,但是我不喜欢不告而别。”
林驯扑进他怀里,哭得肩膀都在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