貌美大师兄拒当万人嫌 第99章

想到望宁在庭霜院里对他做的事情,容瑟面色又白了几分,腹内翻涌起熟悉的反恶感。

他半阖下眼睑,压下内腹里的不适,缓缓放下衣袖。

传送卷轴传送的地点不定,他并不清楚他现下在什么地方,不过他可以肯定,不是在季云宗的管辖范围。

容瑟轻轻舒出一口气,心绪渐渐平复下来。

夜深人静,星月暗淡。

漆黑一片的客栈里,恢复冷冷清清,廊檐下的几盏灯笼泛着幽光,底端垂坠的流苏随风轻轻摇曳,映照着楼下寂静的长街,显得影影绰绰。

哒哒哒——

急促的马蹄声打破原有的平静。

容瑟慢慢睁开眼,从榻上下去,走到半开的窗柩前,垂眸朝下看去。

几个人衣着一致高马大的人骑着马,护着一辆马车往城外疾驶而去,似要去办什么急事。

马匹的嘶鸣惊扰到客栈里休憩的人,有人好奇地探头看出去,看清马车上的标识,倒吸一口凉气,脑子一下子变清醒。

“又是陈府!”

“哪个陈府?”

“在青云山还有第二个陈府?首富陈府,青云山的土皇帝。”

容瑟鸦羽似的眼睫一颤,传送卷轴竟将他传送到了青云山?

“陈府的少爷重病复发,急需就医。哎!眼看没几天活头,你忍一忍吧。”

“怎么可能?陈府年年下榜招阵修,陈少爷十几年来不是相安无事么?”

“呿!你当阵修是地里的大白菜呢?修真界的阵修本就寥寥无几,哪是那么好找的?近两年陈少爷的病情急剧加重,全靠人间几个医术好的大夫续着命,尤其是近两个月,陈府不知请了多少回大夫。”

说话的人左右环顾,压低声音道:“听陈府下人传出来的消息,陈少爷怕是…熬不过三个月。”

容瑟抓着床沿的手指蜷曲了一下,烛光倒映的清眸中,氤氲开一抹浅淡的震惊。

自三年前在云渺宗与陈识清分开,他再没见过他。

之前揭榜帮陈识清纹身结阵,对方身上是有些古怪,但不至于寿元损耗这么迅速。

在这三年里,陈识清的身上发生了什么?

陈府。

灯火通明,整夜未灭,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从府中传出。

管家何纪之守候在廊檐下,沟壑纵横的苍老脸孔阴沉得要滴出水来。

府中的下人们进进出出,一个个低着头,缩着身子,小心翼翼地大气不敢出,生怕一个不小心闹出动静,触了何管家的霉头。

不知过多久。

吱呀——紧闭的房门缓缓拉开,头发花白的大夫揪着胡须,从房中走出来。

何纪之急忙迎上去,忧心忡忡地问道:“大夫,识清少爷他怎么样了?”

大夫摇摇头,长长地叹出口气:“咳血之症暂且是止住了,但终归是治标不治本,老夫实在无能为力,陈府另请高明吧。”

何纪之有如当头一棒,身形摇晃两下,险些站不稳。

随行的下人眼疾手快扶住他,何纪之摆摆手,示意下人去取来赏银,恭送大夫出府。

“以后不必再请大夫。”温润的声音从房中传出,陈识清倚靠在床头上,身上披着件厚裘衣,温雅俊美的面庞上没有一点血色。

何纪之眼眶发红,小心的掩上门,挡住外头的风,伸手替陈识清理了理裘衣,遮掩住他瘦骨嶙峋的手臂。

“怎么可以。”何纪之哽咽道:“少爷莫说丧气话,天下之大,一定能找到办法。”

陈识清闭着眼,浓重的疲倦由内到外地从他身上渗透出来,不想与何纪之多争辩。

他的身体,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是怎么回事,没有人能救得了他。

陈识清从喉咙里逼出一声咳嗽,唇齿间全是血沫。他有气无力道:“你…”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下人刻意降低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何管家,门外有人要见少爷。”

“是大夫吗?”何纪之黯淡的眸子陡然地亮了亮,满怀希冀问道。

下人眼神恍惚,耳后红了一大片,吞吞吐吐道:“不、不是。”

不是大夫,禀报有什么用!?

“不见!”何纪之正为陈识清的病焦头烂额,哪里有功夫理会闲杂的人:“打发走!”

下人站在门外的身影没动。

何纪之按捺的火气一下冲到脑门,正想拉开门训斥下人一顿,一道如玉石撞击般清冽动听的嗓音响起:“阵修都不要么?”

何纪之的手停在门扉上,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何纪之下意识看向床榻间,陈识清闭合着的双眼猛地睁开,偏过头直勾勾盯着房门,苍白的脸上涌起肉眼可见的狂喜之态。

他一把掀开身上的厚裘衣,拖着虚弱的病体,摇摇晃晃地从榻上下来。

何纪之上前两步,想要搀扶他,陈识清却不看一眼地推开他的手,一步一步走到门前。

“我…”他喉头滚了滚,回头看向何纪之,迟疑地吐着字:“我看起来怎么样?”

何纪之愣住,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

陈识清转回头,深吸一口气,抬起颤颤巍巍的手打开房门。

廊檐下灯笼微弱的光融进熹微的天光之中,镀照到直立在檐下的青年袖摆上。

陈识清心弦一颤,目光瞬间凝固住,转移不开了。

第88章 发现

“容仙长?”

陈识清眼角眉梢都是喜意, 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欣喜。

他情不自禁往前跨出两步,下一刻,佝偻下‖身体,手紧抓着领口的衣襟, 发出剧烈咳嗽。

“识清少爷!”何管家脸色猛然一变, 慌忙过去搀扶住他。

陈识清摆摆手, 体内像是被火焰吞噬, 呼吸变得灼热而痛苦, 说不出来话。

“扶他去榻上。”清雅的竹香飘近,一缕缕通过鼻端往身体里钻。

何管家怔愣了一下,连忙照做。

陈识清躺在榻上,呼吸急促而微弱,像是微风中的烛火,随时都可能熄灭, 前一刻微有点人气的脸庞,又变得一片苍白。

容瑟长睫微垂,声音清泠泠的如山泉流动:“撩开他的衣袖。”

何管家下意识听从, 小心翼翼地撩卷起陈识清垂在床榻外沿的袖口,露出衣衫下的胳膊。

陈识清的手臂比三年前又消瘦很多,臂上的血肉像是被什么吸收掉一般,几乎仅剩下几根骨骼。

包裹在骨骼上的皮肤薄薄的一层, 干燥枯瘪, 颜色黑黄宛如百岁之人。而在皮肤之下,脉络血管根根暴突分明,时不时猛地跳动两下, 似一条条僵死的血长虫,半点看不出是属于人的手臂。

从垂松的皮肤褶皱中, 还能隐约看到几道纹身阵的残留纹络。

容瑟睫羽轻轻颤了颤,眸中闪过一丝讶异:“他三年里没有结阵?”

何管事低着眼帘,神情悲痛地摇摇头:“招不到阵修。”

陈府在青云山地位不低,报酬亦是丰厚,怎么会招不到人?

何管家攥紧拳头,气息忽的变粗,恨恨地咬牙切齿道:“玄风仙门的向行天在从中作梗,四处散播谣言…阵修本就不多,一个个听到是陈府,都避之不及。”

容瑟的视线从陈识清的手臂上挪开:“云渺宗里不是有阵修?”

齐牧正是阵修,以宗主夏侯理对陈识清的看重,没道理会撒手不管。

“云渺宗?”何管家冷哼两声,脸上的怨恨愈发明显:“伪君子!他怎么可能管?一切都是他…”

“何管家。”陈识清清润的声音响起,闭着的双眼不知何时睁开,淡淡扫了何纪之一眼。

何纪之喉头一梗,默默吞下后面的话,退到一侧,表情又悲又愤。

陈识清费力地抬手放下衣袖,藏住骇人的手臂,偏头看向容瑟,温润的眸子里笑意分明。

“仙长莫听他胡说,我的身体不要紧。”陈识清一语带过,显然不打算多提。

容瑟从善如流没有多问,一双乌黑的瞳仁中泛起一道微不可察的涟漪,何管家似乎并不待见夏侯理,甚至是恨云渺宗。

“咳血两年,怎么会不要紧。”何纪之心急如焚,扑通一声朝容瑟跪下:“仙长,你三年前为少爷结阵,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求你救救识清少爷!”

容瑟平静地垂下眼,浓密的睫羽在眼脸投下一道浅影:“抱歉。”

何管事难以置信地瞪大眼,脸上满是灰败的绝望:“连、连仙长都不能…?”

容瑟袖中的指节蜷缩了一下,隐没眼神里的情绪:“我暂且不能使用灵力,无法替人纹身结阵。”

“…你受伤了??”陈识清费力地撑起身,干枯的手紧张地探向容瑟。

容瑟往后退一步,避开他的触碰。

陈识清的手停顿在半空,一两息,缓缓垂落收回去,佝偻着肩膀又激烈咳嗽起来,断断续续道:“一时…心急,非是有意咳…冒犯仙长。”

何纪之轻拍他的背,帮他舒缓气息。

陈识清摆摆手,示意他退开,吞咽下口中的血沫,再度仰起脸看向容瑟,温和好看的眼睛里全是担忧:“能让我看看你伤到何处么?府中有一些修真界的疗伤药品,仙长或许能用得上。”

“不必。”容瑟断然拒绝,封住他灵力的是锁灵链,不需要用药。

“是我的唐突。”陈识清眼底一缕黯然一闪而过,弯着唇角,温雅脸庞露出淡淡的笑,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影响,幽深的瞳孔里倒映满容瑟的身影:“仙长怎么会来青云山?”

“路过。”容瑟音质清淡如溪水,避重就轻地回道。

陈识清注视着他的侧颜,轻松一笑道:“是又揭了什么榜吗?”

“不是。”容瑟微一摇首,周身的青竹香溢散开,一缕缕飘进陈识清的鼻端。

陈识清微微一怔,眼中多了几分恍惚,身体深处不受控制地涌起一股燥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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