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自己能走。”岑雾生怕被人发现,他整张脸都埋在谢归澜肩窝里,只露出红到滴血的耳朵尖,小腿使劲蹬了几下。
搞什么抱来抱去。
一天天使不完的牛劲。
谢归澜指腹带着薄茧,蹭了蹭他小腿肚的软肉,勾起一片颤,岑雾顿时老实。
还好后台现在几乎空了,晚会还剩最后的颁奖跟校长致辞环节,除了个别不愿意出去的,几乎都去了自己班的位置上。
他们一路上竟然没碰到人。
谢归澜将他放到更衣间的台子上,就开始帮他换衣服,勾住缎带一根根解开。
岑雾以为谢归澜跟之前一样,帮他解开缎带,然后就让他自己换,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谢归澜居然没走,握着他的肩膀,继续帮他脱裙子,岑雾脑子一片空白,他裙子底下什么都没穿,除了裙撑,就只穿了一条内裤。
“……”岑雾按住他的手,“谢归澜……”
“少爷,”谢归澜垂下眼,少年的嗓音低哑,勾得人尾椎发颤,拨开他脸上乱糟糟的头发,问他,“有人帮你换过衣服么?”
“没……没。”岑雾感觉到谢归澜搂着他的腰,骨节修.长的手撩起裙摆,探到底下,帮他脱掉了裙撑,谢归澜并没有乱摸他,但裙摆悉索,冰凉的指骨难免蹭到他的皮肤。
怎么会这样。
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跟谢归澜搞成了这样。
他只能小心翼翼地抬起眼,没什么骨气地说,“小时候爸妈给换……换过,算不算?”
“不算。”谢归澜哑着嗓子说。
虽然岑雾扇了别人巴掌,他不是第一个,但他是第一个给岑雾换衣服的。
岑雾竟然从谢归澜身上感觉到了一点愉悦,并不是带着恶意跟冷漠的那种愉悦,他感觉谢归澜好像真的高兴了一点。
就因为他说没人给他换过衣服。
哥,你怎么了哥。
岑雾怪害怕的,谢归澜眼窝仍然很深冷,俊美的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但带着股压抑的疯感,刚才谢明诚的秘书都没敢叫谢归澜。
他也不敢拒绝,怕谢归澜待会儿更疯。
反正男生这边更衣室,本来就很多人都会脱到只剩一条内裤然后换衣服,都是男的,长得差不多,不在乎被人看。
而且,之前在医院,谢归澜还帮他扶过,别说换个衣服,最不该看的地方都已经被看过,摸都不知道摸了几次。
岑雾自暴自弃地放开手,让谢归澜将他的裙子彻底脱下来,少年雪白匀称的身体暴露在眼前,谢归澜长睫垂了下,就拿自己的西装外套将岑雾裹起来,哑声说:“我去拿衣服。”
今晚换演出服的人太多,他们的衣服跟东西都锁在外面柜子里。
等谢归澜走了,岑雾忍不住扯了扯谢归澜的外套,挡住自己通红的脸。
谢归澜没有占他便宜的意思,真的就是想给他换衣服,搞得他骂人都没法骂。
重新定义直男。
真的会有直男这么喜欢给男生换衣服吗?
他很怀疑,要不是他本来就穿着内裤,谢归澜估计还想帮他穿内裤。
谢归澜很快就拿了衣服回来,岑雾麻木着小脸,让谢归澜给他穿衣服,谢归澜还帮他穿鞋,系好鞋带,就像在打扮什么心爱的布娃娃。
岑雾感觉他都不清白了,除了屁股,都被看过,为了谢归澜,他真的付出很多。
晚会彻底结束,已经开始散场,高一跟高三的学生都跟着家长回家,但高二的还得留下来帮忙搬道具,打扫礼堂。
这是淮京一中的传统,每年不管什么活动,都是高二干活最多,属于上有老下有小。
高三的忙着高考,高一又还小,只能高二的多担点责任,几个班主任也都陪着他们。
岑雾跟谢归澜换完衣服,就去外面帮忙收拾,舞台上很多金纸,还有观众扔上来的花,岑雾低头扫几下,然后让谢归澜去倒垃圾。
手机一直在震,但谢归澜没管,他知道肯定是宋令薇发过来的消息。
宋令薇离开学校,就打车回医院,淮京今年多雨,车窗外雨水飞溅,夜幕都阴沉沉的,她突然觉得冷,裹紧了外套。
这么多年,她最讨厌的就是雨天。
十几年前暴雨的那个晚上,她把孩子给了岑家,当时她生怕被关行雪发现,等救援赶到,就赶紧带着谢归澜离开山区。
她找了个镇子生活,医生说她这次能怀孕都已经很不容易,这辈子不会再有自己的孩子,她见不到岑雾,那谢归澜就是她的孩子。
她好好把谢归澜养大,是不是关行雪也能把她的孩子好好养大。
但她除了陪酒什么都不会,身体还不好,做不了体力活,自己想养活孩子太难了,最后就经人介绍,跟一个男人结了婚。
男人叫陈卫国,长得顶多算周正,但个子很高,在修车厂上班。
陈卫国一开始对她很好,而且很喜欢谢归澜,他在镇上是出了名的脑子好,谢归澜也很聪明,身边的人都说谢归澜像他亲儿子,宋令薇最知道男人想听什么,也跟着哄他。
陈卫国就更喜欢谢归澜。
宋令薇以为能这样过一辈子,但谢归澜三岁那年,陈卫国突然开始夜不归宿,到家就一身烟酒味,甚至劣质香味。
又赌又嫖。
宋令薇受了委屈,哭着跟他打架,她以为陈卫国舍不得还手,没想到陈卫国把她按在沙发上就狠狠几个耳光抽过来,男人蒲扇一样的大手,扇得她满脸满嘴都是血。
“你他妈的就是个破鞋,还有脸跟老子叫?!”陈卫国擦掉手上的血,朝她啐了一口,“连个蛋都下不出来,还成天花老子的钱。”
他长得只能说不歪,但谢归澜越长大越好看,跟他一点儿也不像,肤色很白,很标致的一双桃花眼,好看到不管谁见到,都会觉得谢归澜不属于这个又脏又破的筒子楼。
再也没人说谢归澜像他的儿子了,这话听起来不像夸人,反而像在扇陈卫国的脸。
他知道宋令薇以前在淮京给人陪酒,其实他是有点嫌弃的,但宋令薇实在太漂亮,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
犹豫之后还是跟宋令薇结了婚。
但他没想到宋令薇生不出孩子,他们结婚三年,宋令薇一次都没怀孕过。
为了谢归澜,他们总是吵架,宋令薇被打到受不了,就很想扔了谢归澜。
她在一个下雪的晚上,带着三岁的小谢归澜出门,跟他说妈妈去给你买好吃的,然后把他留在了隔壁市的福利院门口。
谢归澜没动,苍白的小脸上只有一双眼是黑黢黢的,就在福利院门口等她。
宋令薇心跳得很快,她往火车站跑,生怕谢归澜追上来,但才上火车,她隔着雾蒙蒙的车窗,突然在月台上看到个很小的身影,在跟着火车跑,跑着跑着摔了一跤。
她眼泪一瞬间就掉了下来。
宋令薇站起来就想下车,但火车才到站,十几年前的绿皮火车,大家都扛着行李箱,挤得水泄不通,她又这么瘦,被挤得根本出不去。
“让让!”宋令薇红着眼眶,脸色特别苍白,逆着人群往外挤,眼看火车就要开走了,月台上的小孩子却还孤零零地站着,她眼泪有点决堤,哭着说,“让让,我的孩子还没上车!”
她一直哭,火车上的人以为有小孩丢了,赶紧给她让路。
宋令薇跑下去,才发现那个小孩根本不是谢归澜,她擦了擦眼泪,扭头就往火车站外跑,深冬晚上冷得让人发抖,缓缓开走的几节车厢跟她擦肩而过。
谢归澜在福利院门口等到了晚上三点多,小手都已经冻到失去知觉,才看到宋令薇边擦眼泪,边朝他走过来。
宋令薇摘掉自己的围巾裹在谢归澜身上,然后抱起他,哭红的眼睛还带着点眼泪,撑着笑问他:“妈妈来晚了,小澜怕不怕啊。”
小谢归澜摇了摇头。
“走,跟妈妈走。”宋令薇抱着他,带他回了家。
除了被丢掉的这次,谢归澜没觉得她跟别的母亲有什么区别。
宋令薇会担心他有没有生病,一宿一宿地陪着他,陈卫国打人的时候,宋令薇也会抱住他,就算自己挨打,也不让陈卫国打他。
陈卫国消停了几个月,宋令薇以为他们又能过下去了,直到有次中午吃饭。
谢归澜当时在幼儿园,只有她跟陈卫国在家,陈卫国吃饭非要看新闻,电视上在播一个拐卖的案件,拐子被抓住判了六年刑。
“……”宋令薇苍白着脸,忍了半天,最后还是没忍住,跟陈卫国说,“吃饭看这些干什么,能不能换个台看点别的。”
陈卫国睨了她一眼,本来不想跟她计较,打算换台,但对上宋令薇有点躲避的眼神,他很敏锐地眯起眼,然后冷不丁开口,“你怕什么?该不会孩子是你拐来的吧?”
第46章 魔鬼的雨夜
“你胡说什么?!”宋令薇神情有一瞬间的慌乱,但她马上反应过来,生气说,“我的孩子当然是我自己生的!”
陈卫国何等聪明的人,不光家里人,但凡认识他的,都说要是当年家里条件好,能上得起学,陈卫国肯定是个高材生。
他们这小地方屈才了,陈卫国应该去淮京做大生意才对。
陈卫国脸上的肌肉扯动了下,双眼阴沉沉又直勾勾盯着宋令薇,盯到宋令薇头皮发麻,他才笃定地说:“谢归澜肯定不是你的孩子。”
“……就是我生的。”宋令薇低下头扒饭,但她的手都控制不住在抖。
陈卫国没再跟她说什么,他好几天没回家,宋令薇心底惴惴的,几个晚上都没睡好。
就在宋令薇快要将这件事忘到脑后时,陈卫国某天中午却突然回了家,仍然什么都没说,只是扔给她几张照片。
关行雪抱着岑雾的照片。
宋令薇脑子浑浑噩噩,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当时做了什么,可能是扯住陈卫国发疯,然后又被陈卫国扇了一巴掌。
“你胆子真大,”陈卫国眉压眼,眉高鼻深,阴沉沉的长相,俯身扇了扇她的脸说,“什么孩子都敢偷啊。”
这事儿其实也不难查,只不过岑家根本没怀疑孩子不是自己的,肯定不会莫名其妙去做亲子鉴定,竟然真的被宋令薇瞒了下来。
当晚暴雨滂沱,宋令薇的噩梦就这么开始了,陈卫国威胁她,让她去接着当妓女给他赚钱,不然就把事情都告诉岑家。
宋令薇没办法,只能陈卫国让她去陪谁,她就去陪谁,到手的钱还都得给陈卫国。
宋令薇也不算特别蠢,她一时冲动生了孩子,但冷静下来,其实她知道谢明诚不会管她。
谢明诚刚跟周荔结婚没多久,指望周家让他成为淮京的商业巨擎,突然冒出个私生子,谢明诚愿意拿钱打发都算仁慈。
最差的结果,是谢明诚可能会弄死他们。
她跟谢明诚从小就认识,知道谢明诚是多狠心的一个人,这辈子她已经没了指望,只希望她的孩子能在岑家过上好日子。
所以她宁愿被丈夫家暴,当血包,也不敢离婚,甚至不敢逃跑。
陈卫国拿到钱,赌得更凶,到家又嫌宋令薇脏,打她也下手越来越狠,每次都打到头破血流,说不定打完还要往床上带。
筒子楼里的邻居都看不下去了,几个人搭着伴过来,使劲拍防盗的铁栅栏门叫他,“老陈,老陈,不能这么打老婆。”
“滚!”陈卫国不耐烦地吼他们,“老子打自己的老婆,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他倒也不是没想过,带上谢归澜直接去淮京,把谢归澜还给岑家,岑家说不定愿意给他一大笔钱,但谢归澜已经三岁了,还比别的小孩记事早,肯定记得他打过他。
万一谢归澜跟岑家告状,搞不好他不仅拿不到钱,还得吃官司,不如留着谢归澜,稳稳当当地让宋令薇给他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