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上江川心里越来越惊,他对自己剑法太过自信,从一开始就没认真对待,导致一直被对方压着打,毫无还手之力。
这样下去不行,他迟早得输。
眼见对方剑尖颤动,朝自己左肩刺来。江川咬牙没躲,打算拼着受伤接了这一剑,为自己换取反击的机会。
然而在即将被刺中的那一刻,他自己没躲,林清反而急速撤了剑。
江川呆了一瞬。
什么意思?林清不愿伤他?
然而这是比试,不是平时在场下切磋玩闹。
比试,必须要有输赢。
江川抿了抿唇,趁林清撤剑的一瞬挺剑逼近,刺了过去。
云荼不满地皱眉。方才那一剑林清明明可以取胜,为什么要撤剑呢,平白给了对手可乘之机。
林玄尘眸光微冷,手里捏好了诀。
然而林清一个拧腰旋身避开了江川的这一剑,同时左手捏了剑诀,右手抬腕,一剑向他咽喉刺来。
他身姿轻盈灵动,好似缓慢翩飞的白色蝴蝶,然而剑势却迅如疾风,剑刃划破空气,发出“哧哧”声响。
江川被其剑气所慑,一时竟无法动作。
剑尖在距江川咽喉两寸处停住。
云荼脸上重新露出微笑。
严时渊指着场上,疑惑皱眉:“这不是你的那招……?”
云荼飞快道:“你看错了,不是!”
严时渊:“……‘碧蝶横空’。我还没说完呢!”
场上,执事宣布林清胜出。
林清收剑回鞘,对江川一礼:“承让。”
江川面色苍白,颓然道:“我输了,心服口服。”
他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比试场上输赢最重要。然而林清宁愿担着输掉比试的风险也不愿伤他,哪怕只是一点轻伤。
相形之下,眼里只有胜负的他,真的是太狭隘了。
林清走出场地。
人群中的潘咏思兴奋地跑过去拉住了他。
潘咏思:“哇,刚才的剑法好精彩!”
林清脸上露出笑意:“是吗。”他语气云淡风轻,眼神中却有掩饰不住的小小得意,一双漆黑的眼珠儿清清亮亮,整个人熠熠生辉。
感觉背后有一道视线,顺着回望过去,便看到不远处的看台上,林玄尘的目光穿过重重人影,落在自己身上。
……
一天前,落霜居。
林玄尘直言不希望林清参与内门考核,林清自然不会答应。
且不说这是《仙途》上的剧情,他必须完成;若他不参与,又如何在众人面前崭露头角呢?不崭露头角,他又怎么去和林玄尘竞争首座大师兄之位?
当然,这些话不能对林玄尘说。
林玄尘道:“倘若受伤……”
林清转念一想,也是哦,天玄中有不少人用剑,刀剑无眼,万一伤着哪里出血了,自己不得歇菜?
他思索片刻,认真道:“那我出手轻些,注意不伤了他们也就是了。”
林玄尘:“……”
林玄尘无言以对。
罢了,他在场下看顾着,断不会让林清受伤。
……
此时,演武场下。
林清看到林玄尘正看着自己,便笑着冲他眨了眨眼。
看吧,我就说不会伤了他们的。
林玄尘一怔。
原本冷峻的面色一缓,冰雪消融。
第19章
天玄宗有数百名内门弟子,其中不乏天资、修为都十分出色之人,因此林清这场胜利并未激起多大水花。
但其后接连好几场都得胜之后,林清终于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比试已过了数轮,考核暂停一天,以便让紧张了多日的弟子们休整一番。
长老们也偷得浮生半日闲,坐在一处亭中喝茶。
苍松翠柏,残雪压枝,风景清幽,倒也雅致。
很快,便有吵闹声打破了此间幽静。
凝神听去,原来是有几个小弟子在争论谁会夺得本次考核的魁首。
内门弟子中原本丁凌实力最强,其后便是周景胜。如今丁凌被逐出天玄,周景胜自然成为最大的热门。
有人提出“周师兄”后,不少人随声附和;还有人提到另外几名弟子,表现都不俗。
人群中有个声音徐徐道:“我觉得林清也不错,很有希望夺魁。”
一个长脸的师兄不以为然:“林清嘛,我看过他的比试,确实胜了几场。可惜他修为太弱,只有练气期,走不了多远。”
那个声音反驳道:“可是他已经练气期巅峰了。”
长脸师兄嗤之以鼻:“练气期就是练气期,巅峰又如何?晋级的可全都是筑基期的师兄,境界差距就如鸿沟天堑,不可跨越!”
大浪淘沙,几轮筛选下来,还能站在赛场上的人都是天玄内门精英弟子中的精英。
那人又道:“可是他已经打败两个筑基期的师兄了。”
长脸师兄噎了一下:“那两位师兄只是刚刚筑基,一时不察才被林清那小子胜了。往后的对手可都是筑基中期,除非他临阵突破迈入筑基期,否则断无可能取胜!”
那人顿了一下,幽幽道:“我听说,他已经在准备突破了。”
接连几次被驳,长脸师兄恼羞成怒:“是谁非要跟我抬杠!站出来!”
潘咏思信步走出人群,脸上挂着的盈盈笑意让人挑不出错来:“是我。”
亭中的严时渊突然开口,对另外两人道:“此子不错。”
云荼端起茶杯喝茶,掩饰自己的无语。
哪里不错了,和你一样会抬杠吗。
外间的一切喧嚣都未传进落霜居,诚如潘咏思所言,林清正在准备突破。
考核开始之前他境界已攀至练气期巅峰,几场比试下来又有所感悟,境界松动,当即便决定突破。
寻常修者突破,往往是静心闭关。这事就像生孩子,有人感觉快生了快生了,结果过了几天还没动静。谁也不知道突破需要多久,所以一般都是精心准备,做好长久的打算。
可林清随意得很,好像突破就像喝水一样简单。
林玄尘也没说什么,只是守在一旁护法。
筑基其实一点也不危险,失败了也没什么打紧的,等待时机再来一次就行了。
但林玄尘全神戒备,好像林清面临的不是筑基,而是渡劫。
林清盘腿坐在静室中,双眸微阖,浑身散出一层浅淡的微光。
他已经进入到了一种很玄妙的境界。
灼热的灵力在他体内一点点汇聚,渐成涓涓细流。
外界的一切声音都不存在,他的意识仿佛已经脱离出去,正站在远处审视着自己。
一切都清晰可见,包括心脏的跳动,以及血液奔流涌动时的脉冲。
可是原本该是气海的地方却是一团迷雾。
迷雾中有什么呢?
进入这个世界以来发生过的所有事在他脑海中飞速闪过。
山间的晨雾、无声飘落的秋叶、数不清的台阶、试灵石、依偎在他身边的火狸、漫天的火焰……
最后展现在他脑海中的,是一片磅礴的大海。
海上掀起狂风骤浪,漫天的海水倾倒过来,他在其中渺小如蚁,随时都有可能被吞噬。
但是那片海却在他的安抚下一点点地安静下来,风浪渐息,最后烟波浩渺,升腾起柔和的海雾。
海雾和眼前的迷雾重合,林清脑中霍然一阵清明。他伸手拨开雾气,便也看到了一片海。
那是他自己的气海。
无形的天地灵气在他身边汇聚,他发丝衣袂无风自动,气息节节攀升。
涓涓细流被拓宽成河,灵流循环往复,不断地冲刷着他全身的经脉。
林清睁开眼。
这种感觉难以言喻,他只觉前所未有的舒爽。
啊,修炼好爽啊。
林清跳起来,开心地蹦来蹦去:“我筑基了!”
林玄尘注视着他,柔声道:“恭喜。”
林清看了一眼天色,竟然已经到了晚上。按说该睡觉了,但他十分兴奋,恐怕是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