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这是席冷第一次看到闵致耳朵完全空空如也,他的注意力全被那略显陌生的双耳吸引,挺白的,被湿润的头发半遮着,也很水润。
而这人穿着的,是一件松垮垮的浴袍,领口随意地敞开大半。偏偏,浴袍的主人还无知无觉似的,悠闲而从容,朝着他走过来。
这已经不能说是暗示,而是明示了。
所幸,只是来邻居家一趟的席冷,倒是衣着得体。
黑色高领毛衣,黑长裤,还有一副封印颜值的平光黑框眼镜,立刻出门上街也没问题。通体寡淡的黑,他自认为打扮得平平无奇。
可等闵致看清如此打扮的席冷,脚步的频率渐渐地就乱了,什么从容什么大方,统统见鬼。
不是他说。
但男人穿修身的高领毛衣,和人家性感艳星薄纱真空,有什么区别。
突然间,作为四季中平平无奇的一个季节,干燥的秋天,一下就多了些别的韵味。
席冷甚至把毛衣下摆束在了裤腰里。
甚至还有锦上添花的黑框眼镜。
越努力正经显得禁欲,只会物极必反,走到另一个极端。
两人心思各异,逐渐靠近。
“坐吧。”闵致先开口,强自镇定坐到沙发一侧。
“……嗯。”
席冷坐下了,直觉最好别去提闵致身上的浴袍,洗澡之类的关键词也能避就避。
“对了,小熠。”席冷先说最关心的一件事,“他有什么事儿?今天怎么会去公司找你?”
闵致睫毛根根分明,黑色的眼睛被洗得比平时更亮几分。湿润的头发被他往后捋,像精心做的湿发侧背造型,偶尔有水珠顺着额角蜿蜒滚落。
他端详着席冷,尤其是那副第一次见到的黑框眼镜,好半天,他拿起脖子上的毛巾继续擦水,同时开口:“他报名了《闪亮少年》,还通过了海选,下个月就得进组了,封闭拍摄三个多月。”
席冷脸上却不见意外:“我猜到了。”
闵致心说果然如此,席冷的确不会阻止弟弟去追梦,自己比血脉相连的弟弟更了解眼前这个人。
闵致满意地勾了勾唇:“他还劝我去当vocal导师,我同意了。”
“vocal导师?那很好啊。”席冷笑笑,“这个节目会火的,你也会比以前更红。”
上辈子,《闪亮少年》最终定下的vocal导师是个音乐制作人,本身不擅长唱歌,给练习生们的指点总是隔靴搔痒。后来这人还爆出潜规则的黑料,差点连坐节目方。
如果vocal导师是闵致,那无疑是互利共赢的局面,双方都能更上一层楼。
上辈子的经验让他掌握了《闪亮少年》的未来,他也对闵致的能力和人品深信不疑。
“对了。”闵致的目光来到席冷抱在腿上的文件包,“这是什么?”
席冷给了他一个做梦也想不到的答案。
只见那浑身漆黑只有皮肤雪白的青年动作起来,打开黑色的文件包,简直像个人民教师,依次从里边拿出画板、画纸,以及铅笔、小刀和橡皮。
闵致突然感觉身上柔软的浴袍有点儿扎人。
席冷也清楚自己的举动荒唐,但也只能硬着头皮,一板一眼地说:“你不是想画我吗?”
“所以我是大晚上叫了个上门家教?”
“如果你愿意这么认为的话……”
“……”
闵致恍然想起乔屿森的话。
€€€€你们撞号了。
他当然没放在心上,只觉这人是破防了胡言乱语,何况席冷是那种会把私事乱说的人吗?连他都不知道,乔屿森怎么知道。
但。
闵致敛眸,沉吟许久。
直到席冷再一次出声,问:“画吗?”
闵致开口:“我去换件衣服。”
席冷自然应好,巴不得他赶紧,颇有点大松口气的意思。
闵致换了件素净的白色针织开衫回来,用寡淡的颜色压一压火气。
席冷把画纸夹在木质的速写画板上,尺寸大概A4大小,放在腿上就能画。
闵致去调高暖气,没走几步,刚洗干净的后背就渗出一层薄汗,他便把刚穿上的开衫脱了,留一件半袖。
席冷穿的套头毛衣不太方便脱,好在他不怎么怕热。
席冷将准备好的画画工具送上:“你想让我站着,还是……”
“你就躺着儿吧。”闵致直接后退把沙发让给他。
席冷只坐着,以为“躺”是夸张说法。又问:“摆什么姿势?”
“躺着。”闵致再说了一遍,忽然不着边际地问,“看过泰坦尼克号吗?”
瞬间,席冷脑中出现那部经典电影的一个经典画面,说起来也和他的专业有关。
在游轮上萍水相逢迅速燃起火花的男女,女人赤身裸体卧倒在沙发,男人为之作画,汹涌的欲望冠上艺术的名义,以浪漫旖旎的形式表达出来。
思忖片刻,席冷才应声:“……嗯。”
“那你把衣服脱了,躺沙发上。”
“……”
席冷犹豫了半天。
就当闵致以为他定然会拒绝的时候,他居然把裤腰里的毛衣末端抽了出来。
然后用那张的确称得上性冷淡的脸,没什么威慑力地和他商量:“我能不能,只脱上衣?”
第59章 真空毛衣
◎生理反应。◎
席冷过度的配合, 可能是感谢的表达方式,也可能是为了推迟撞号矛盾的爆发。
闵致没工夫多想, 人家都愿意脱了,他再推拉也不是个事儿。
不说要求模特全脱过不过分,画画的可能会先把持不住。
喉结一滚,他听到自己发涩的声音:“那就脱上衣吧。”
还是真空毛衣。
天。
十来度的天气,家里遍布暖气,席冷自然没穿好几层衣服折磨自己。
虽说本职画画, 生活习惯也是宅男风格,但他一直很重视打工的本钱,总会选些能顺便锻炼身体的兼职,比如射箭。
因而, 他的身材与弱不禁风、单薄羸弱之类的词毫无干系, 反而覆着一层明显的肌群。起伏流畅,漂亮精韧。
男人的身体怎么能这么性感?
什么叫惹火上身, 这就是示范。
闵致好不容易把笔握住, 见席冷的表情也不太自然, 装作很忙在沙发上寻找合适的姿势,脱衣服取下的黑框眼镜还握在手里。
“眼镜戴上吧。”闵致开口,哑声安排,“枕着胳膊侧躺着就行,那样比较舒服,我画的慢。”
席冷照做。
在沙发上躺好, 于是那性感里又多了点醉人的慵懒味道,自然卷的长发散在白皙小臂上, 简直阿瓦达索命。
好比喝酒的时候误食了医用酒精, 95%纯度, 以为自己醉了翩翩欲仙,其实是死了,回光返照。
实在很难形容这一刻的感觉,语言功能也随之死了。
仗着模特看不见,闵致在纸上乱涂乱画,装出认真刻苦的样子。
席冷自然没有看起来那么随性无所谓,两辈子加起来,这是他第一次在旁人面前褪去上衣。哪怕只是上衣,也足够让他浑身不自在,每一寸肌肤都不像自己的了。
闵致埋头画画,忽然问:“你以前学画画,画裸.体模特吗?”
这话里好像有点拈酸吃醋的意思,席冷却很坦诚,说:“嗯,大一的时候。”
“哦。”闵致选择性接收他的话,“你说你的话不可信,那就是没有。”
席冷默然,嘴角又有点忍不住往上,莫名其妙的。他努力收敛好表情,看了看那业余画家,忽说:“但没有你这么好看的模特。”
“那肯定。”闵致欣然接受夸赞,眉宇飞扬,英俊更盛。
这回席冷的嘴角没压住。
闵致立马道:“你表情变了,让我怎么画。”
席冷:“……”
画画的一个小时说来漫长,好在填充了很多废话,不至于尴尬到度秒如年。
席冷把衣服穿上,收拾妥帖才去看闵致的大作。
今晚闵致的反应很慢,等他过去才想起要藏画,让他逮了个正着。
去看闵致涂涂改改画了一小时的东西,他只有沉默再沉默。
“……这是什么?”
画上的东西抽象得难以辨认。
闵致反而扬眉笑说:“一个丁老头,欠我两弹珠,我说三天还,他说四天还,我去他家绕一圈。三根韭菜三毛三,一块豆腐六毛六,一串冰糖葫芦七毛七……”
见席冷表情疑惑,闵致还理所当然地对他道:“丁老头啊,小时候美术课老师教的。”
“……”
很显然画上抽象滑稽的“丁老头”和模特本人并无干系,不过作为眼睛的“两弹珠”外边又圈了两皮球,可能象征了他的平光眼镜。
而“丁老头”的身体,上半身一片白,两颗纽扣横着画在胸口,下半身被细致地用铅笔涂黑了,末尾分出两个叉,难道,这是他的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