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撞进玉求瑕怀里,玉求瑕被他撞倒,坐在地上,完全不管,紧紧抱着他,紧得他都有点疼。
蒲天白在一边拍胸脯,但对方思弄来说就像背景音一般听不清楚:“呼——哥,终于找到你了!吓死我了简直是……”
他全副心神都被玉求瑕吸引走了,被玉求瑕落在他耳垂、颈脖上的吻,还有玉求瑕狠狠颤抖的身躯,与一身的冷汗。
“玉求瑕……”方思弄撑起一点身体,去看玉求瑕的脸,发现玉求瑕脸色惨白,满脸都是眼泪,他心疼得话都要说不出来了,捧住玉求瑕的脸给他擦眼泪,艰难地说道,“我是真的……真的很想和你一起活下去的……”
“小雪……小雪……”
玉求瑕拂开他的手,再次抱紧他,把脸埋进他的脖子里,让眼泪流在上面。
蒲天白在一边啧啧啧:“哎哟,算咯,非礼勿视——”
方思弄这才发现,在阴影中还坐着一排人,有两个都在朝他们这边探头探脑,被蒲天白挡住了。
看来在他被困黑暗中时,蒲天白和玉求瑕会合了,还找到了花田笑、李灯水和那两个长得很像的“科技脸美女”中的一个。
第170章 十三人24
“哥……你在里面看到了什么?”
蒲天白迟疑地问, 眼中闪动着一丝脆弱的期待。
方思弄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又转头去看玉求瑕。
玉求瑕正半跪在他面前给他处理伤口, 在镜子里被血手女砍出的伤口也被他带到了外面来。
“哥……”蒲天白又问道,尾音有些颤抖,像是想听见答案, 又害怕听见,“你有没有见到……茵茵啊?”
方思弄心头一动, 他知道蒲天白不可能是没头没脑问出这个问题的,应该是看到了什么。
但他仍然看着玉求瑕,犹豫着要不要说。
玉求瑕在听到玉茵茵的名字时没有什么反应, 好像压根不认识这个人一样。
最终,方思弄对蒲天白说道:“见到了, 就是她为我引路的。”
蒲天白吐出一口长气,眼睛一下子亮了:“我就说吧!我在镜子里看见她了!”
他在那条漆黑笔直、仿佛没有尽头的走廊里跑得最快的一段时间, 他感觉自己几乎化为了一阵风, 遗憾的是完全没有在石壁里看到方思弄的踪影, 但是在一个离奇的瞬间,他似乎看到一点白光, 一闪而逝。
他觉得心脏漏跳了一拍,一种非常离奇又具体的感觉, 就像一些民间故事或影视作品中渲染的那样——一个人发生重大事故的瞬间,远方的亲人忽然心中一悸,抬头看向天际——那一刻,他就是有这样的一种感觉。
明明只是一星留在视网膜上的残影,他就是无端觉得,那就是玉茵茵。
“她怎么样?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她跟你说什么没有?她……她……”
……还活着吗?
眼泪已经涌上眼眶, 蒲天白狠狠抹了一把脸,没敢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我不知道,她一直跑在离我很远的地方,没跟我有接触,也没有跟我说话。”方思弄实话实说,“你先不要太激动,解开这个世界的谜题,我们也许还能见到她。”
“嗯。”蒲天白咬咬牙点头,片刻后,还是捂住眼睛咧开嘴哭了起来。
方思弄本来就不会安慰人,何况在玉茵茵的事情上蒲天白已经绷了太久,哭一下也好,遂就随他去了。
他转回头去看玉求瑕,玉求瑕仍旧无动于衷,正在处理他最后一道伤口。玉求瑕在这个世界中饰演的角色是游医,身上带着一些药瓶和绷带,防水做得不错,没在沼泽中被全部毁去,现在还能派上用场。
方思弄盯着他的颅顶看了一会儿,问:“所以那个怪物怎么样了?洞里的其他人呢?”
他知道这个玉求瑕依然是树洞里的那一个,因为他带来了自己遗落在树洞里的行李——重要的摄影器材。
方思弄拿不定主意,要不要相信这个玉求瑕。不知道是惊吓还是失血的原因,他的嗅觉似乎消退了许多,没有再闻到“尸体派对”的味道,而且玉求瑕刚刚抱着他哭的样子也确实触动了他。
“你跑出去之后,那怪物就跟着你出去了,其他人有选择跑的,也有选择躲起来的。我跟着追出去,但没有蒲天白快,眼看着你们滚到坡下面。”玉求瑕在给绷带打最后一个结,没有抬头,他看不见他的眼睛,“后来看怪物一直在那里徘徊,我又回到树洞,带上你的行李,绕路进了森林,他们都是愿意跟我走的。”
他指的是现在蹲在墙边的花田笑、李灯水和那个女生。
见自己进入了话题里,花田笑举手发言:“你们有没有发现,我们可以正常说话了?”
意思是不再被剧本束缚,遭到禁言。
这倒是事实,毕竟玉求瑕刚刚已经叫了很多次方思弄的名字,不过现在他们还没空讨论这件事。
花田笑还去逗蒲天白:“蒲天白,你叫一下我的名字。”
蒲天白还在哭,闻言红着一双眼睛骂他:“你有病啊?你都已经叫了我的名字了我还需要叫你的名字吗?”
花田笑一下子炸了,反唇相讥:“我不是让你切身感受一下吗?凶什么凶。”
“行了。”方思弄被他们闹得脑仁疼,“别吵了。”
“顺带一提。”这时李灯水插话道,“广波鸿应该是死了。”
方思弄一愣:“死了?”
女高中生平静地点点头:“嗯,被那个怪物拍在墙上,好像是拍死了。”
方思弄又转头去看玉求瑕,玉求瑕已经处理完伤口抬起头,总算让他看见了眼睛。
玉求瑕微微颔首:“我看了一下,撞到头,应该是没救了。”
“唔——”那个女生忽然哭出了声音。
一时间细碎凄厉的哭声充斥在走廊里,没有人说话。
方思弄看了她两眼,之前他就发现她和另外那个女生对广波鸿的异常亲密,哪怕有剧情和人物限制也很强行地跟他黏在一起,现在广波鸿死了,大概就是她哭泣的原因。
她这一哭,另一边的蒲天白大眼睛眨一眨,就不好意思哭了。
等她哭了一阵不哭了,方思弄问她:“小姐,你贵姓?”
那女生有些瑟缩地看了他一眼,哽咽着小声道:“梁,我叫梁修洁。”
“哦,梁小姐你好,你也知道现在情况很危急,我只能长话短说。”方思弄看着她的眼睛问道,“我想请问一下:你们三个都是广波鸿的情人吗?”
他指的是那三个身材气质都比较相像的女生,第一个在他刚进入这个世界时就精神崩溃冲出小木屋消失了,现在想来很可能就是被那只“蛇怪”叼走了。第二个是跟着余春民来拍照的那个。这两位都在他的相机里留下了照片,是贴着金箔的血尸。现在这位梁修洁是第三个,方思弄没有拍过她,但大胆推测她要是拍出来也会和那两位差不多。
方思弄问得直接,梁修洁顿了一下,回答得也干脆:“嗯。”
单纯的女高中生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你们三个都互相知情?”
被方思弄一个大男人问还没什么,但被李灯水这么一追问,梁修洁的脸骤然红了,声音也轻了:“对。”
李灯水想不明白:“为什么?”
梁修洁嗫嚅道:“因为他对我们很好啊……我很喜欢他,我爱他……我们都爱他。”
高中生的世界观破碎了,说不出话。
倒是旁边的花田笑发出一声嗤笑:“你们爱他?他爱你们吗?”
梁修洁宛如被人踩了尾巴的猫,声音一下子尖利起来:“当然,他当然也爱我们!”
花田笑还是那样笑眯眯地看着她:“哦?那你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梁修洁没想到话题是这种走向,明显愣了一下:“怎么进来……我也不知道,当时我们都在他家里……然后一眨眼就、就进来了。”
“你们为什么在他家里?”
“他叫我们去的。”
“他为什么叫你们去?”
“因为……因为他、他说想我了……”
“你们经常四个人一起吗?”
“不 !很少,几乎没有……”
“那为什么这次他就叫了你们三个?”
“他、他……”
花田笑一双弯弯的桃花眼盯着她,明明含着笑意,却让她狠狠打了一个寒噤:“因为他要拉你们垫背,明白了吗?这个世界有‘一天至少死一个人’的规则,所以人数越多,他自己存活的概率就越大。”
梁修洁连连摇头:“不可能……你说的不对……”
一直以来,花田笑除了脑子缺根弦以外,另一个重要的性格特征就是刻薄,他又笑了一声:“你愿意这么相信也没关系,反正他都死了,死无对证了属于是。”
“好了,花田笑。”方思弄制止花田笑,他们的目的当然不是让梁修洁精神崩溃,他尽力放柔了声音,问梁修洁,“这件事我们不提了,我想问你点别的。”他就如此生硬地转移了话题,神奇的是梁修洁痛苦崩溃的表情竟然真的收敛了一些,目光也转移到他身上。
方思弄看她能听进去话,便问道:“在你的生命中,有没有跟血尸、金箔、猪头人相关的意向有联系?”
梁修洁显然被吓到了,立即否认:“没、没有吧,我以前从没遇到过什么灵异现象,最多……最多就是有时候工作造型会贴一点金箔。”
“工作造型?”
“波波……广波鸿有一家影视公司,我在那里上班,接一些演艺工作……”
花田笑又来了兴致:“哦?演艺工作?”
“就是、就是模特啊、cos啊,偶尔上上电视,或者迎宾之类的……”
方思弄打断花田笑,又问:“你们三个都是?”
梁修洁点点头:“嗯,我们都是他公司的艺人。”
方思弄觉得脑中一道明光闪过,血尸、金箔、猪头人这些离奇玄幻的形象倏然变换、整合、归拢,落回了庸常的现实。
他问道:“那你再想想——体无完肤、纸醉金迷、肉/体交易之类的感受或事件,你有没有过?”
梁修洁的脸骤然变得惨白,片刻后,无神的双眼再次流下眼泪。
又过了一会儿,她嘴唇颤抖着说:“他有些时候……会让我去陪、陪陪投资人……”
“这就是你所谓的‘爱’吗?”李灯水是个蛮记仇的小姑娘,特别是毁坏她三观的大仇,“我真是不明白。”
“可是、可是波波说,说经济形势不好,公司不好做……我不去的话,他就完了,我只能、我只能去呀,我爱他啊……”
“真是这样吗?”花田笑又是一笑,桃花眼投给她一个轻飘飘的眼神,“你自己难道不想出人头地吗?”
梁修洁跟他对视几秒,再次痛哭起来。
这次方思弄也不想管了,他走回玉求瑕面前,蹲下来,跟玉求瑕保持视线水平。
玉求瑕在这段时间异常沉默,没有加入话题,给他处理完伤口之后就自己靠墙坐在一边。
如今方思弄已经可以确定,自己在白雾和镜子中看到的都是其他人的“心魔”,包括在小屋的晚上遇到的也是一样,不过二者之间有一些区别,前者是随机出现,而后者则是他白天拍了谁,晚上就会遇见谁的心魔。姚望的心魔是血手女,李灯水的心魔是女人树,梁修洁她们几个的心魔是体无完肤的自己,余春民的心魔是爱人出轨……
他抬起一只手捧住玉求瑕的脸,用很轻很轻的声音问:“你呢?玉求瑕,你看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