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守不是找的你吗?本王替你送他个人情还不好?”郡守摆宴这日,周远洄特意挑了身青蓝色的袍子, 并要求喻君酌跟他穿同样的颜色。
上回裁缝给喻君酌每种颜色做了两套,但喻君酌生性低调, 只挑了几件素净的颜色穿, 太花哨的颜色都压了箱底。没想到,今日竟是派上了用场。
“会不会太艳了些?”喻君酌换上外袍后, 对着铜镜看了看。
周远洄眸光在少年那截细腰上流连许久,评价道:“刚好。”
于是, 夫妻俩一起“花枝招展”地去了酒楼。
“王爷和王妃当真是男才……郎貌。”郡守赔着笑脸把人迎进了屋, 京城那俩倒也识趣, 提前起身候在了雅间的门口, 恭恭敬敬等着周远洄和喻君酌入座,这才坐下。
郡守做东,点了菜。
周远洄并不找话题, 而是一直附耳和喻君酌说着什么。
两人今日穿了同色的衣服,虽然一个是武人打扮,另一个带着几分书卷气,但两人面容都十分出挑,坐在一起时一刚一柔,着实般配。
“王爷,东洲和谈一事……”郡守想挑起话题。
周远洄却打断他道:“不是说今日是来吃饭的吗?”
“呃,对对对,先用饭,先用饭。”郡守见对方不悦,只能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一顿饭的工夫,周远洄始终不搭其他人,一边给喻君酌夹菜,一边给他讲解这几道菜的特色。今日桌上多半是淮郡这边的菜式,喻君酌尝过一些,但都不太熟悉。
“你猜他们一会儿有没有海蛎子?”周远洄附耳道。
“应该不会有吧?”喻君酌听他提海蛎子,耳尖又有些红。
“无妨,若是真上了你便吃,有本王在呢。”
“王爷还说我呢?上回……”
上回也不知是谁,吃了两只便流鼻血。
郡守几次想插嘴说句话,奈何周远洄始终不给他机会,一顿饭嘴巴除了吃就是贴在王妃耳边,那叫一个如胶似漆。
“王爷,不知今日的菜可还合胃口?”郡守问。
“王妃觉得呢?”周远洄转头看喻君酌。
“很好。”喻君酌说。
“王妃满意就好。”郡守忙道。
周远洄拿着巾帕给喻君酌擦了擦唇角,动作细致又温柔。喻君酌被他搞得浑身不自在,但碍于有旁人在场,还是尽力配合着。
“今日这饭本王原是不想来的,不过王妃昨夜一直给本王吹枕边风……”
“咳咳咳!”喻君酌被呛了一口,掩着唇直咳嗽。
周远洄一边帮他顺了顺背,又继续道:“谁叫本王耳根子软呢,听不得王妃念叨,只能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呵呵,下官一直听说王爷同王妃伉俪情深,今日一见果然如此。”郡守很知道这种时候该说什么:“来日和谈若是成功,定有王妃一份功劳。”
“那是自然,若没有王妃为本王冲喜,这淮郡一仗都打不成。”周远洄瞥了一眼旁边不敢吱声的高尚书和杜侍郎,道:“三日后,让东洲派人来吧。”
一听他开了口,郡守当即松了口气。
“三日后就让他们来,那王爷这两日是否要与下官商讨一下和谈事宜?”高尚书问。
“什么事情,本王还要同你商量?”周远洄挑眉问道。
郡守一看态势不对,忙道:“和谈一事既然是王爷主导,我等尽力配合便是,无需商讨。”
“这么大的事情……”高尚书还想说什么,被郡守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周远洄见喻君酌也吃饱了,带着人便告辞,留下三人面面相觑。
“郡守大人,你看王爷这是何意?”高尚书问。
“王爷这性子,他若是不配和,此事能拖到明年你信不信?”郡守道:“陛下说了让王爷主导,高尚书只管配合便是。除非你不怕等,跟淮王耗到底。”
一旁的杜侍郎终于开口:“要知道这位在陛下心里的地位,真出了岔子只怕陛下也不会责怪淮王殿下,只会拿咱们开刀。”
“可不是吗?仗是殿下打的,这笔账自然也该由他和东洲人算。”郡守又道:“咱们只管办好自己的差事,结果有淮王殿下兜底。“
高尚书虽然一直拧着眉,但显然已被说服了大半。他与周远洄之间本来也没有原则性的冲突,只不过淮王那套做派,令他这个文臣难以适应罢了。
但他纵有文官的傲气,在淮王面前也施展不开。周远洄那杀伐果决的性子,不是他能拿捏得了的。
出了酒楼后,周远洄并未急着回去,而是带着人在街上闲逛。
两人穿得扎眼,一路上收获了不少好奇的目光。
“我还以为王爷会让他们再着急几日呢。”喻君酌道。
“放心吧,高尚书那边自有郡守大人劝说,咱们不必与他废话。”周远洄遇到街边有顺眼的铺子,便会拉着喻君酌进去看一看,顺手买一堆东西。
买完了东西他也懒得拿,当场就会让铺子里的伙计帮他送回去:“送到将军府,就说是本王带着王妃一起买的。”
每当他这句话说出口,后知后觉的店铺掌柜和伙计便会匆忙朝两人行礼,并半真半假地说一堆诸如珠联璧合、天生一对之类的吉祥话。
“王爷,咱们再这么逛下去,半个淮郡都要知道咱们的行程了。”喻君酌无奈。
“知道又如何?本王陪着自家王妃买点东西,还怕人知道不成?”
喻君酌觉得周远洄此举定有深意,只是他想了许久也没领会到。
两人回到王府时,已经是黄昏了。
成郡王正在院子里教周榕念诗。
“你今日怎么知道回来了?”周远洄瞥了自家弟弟一眼,沉声道:“我还以为你住商会或者船厂了呢。”
“我这不是盯着他们弄木头吗?又没干别的。”成郡王打量着两人,笑道:“嫂嫂今日和二哥穿了一样的衣服啊。”
“我们一道陪着郡守和京城来的两位大人吃了顿饭。”
“怪不得呢,我二哥肯定是拉着嫂嫂故意显摆呢。”
喻君酌不解:“显摆什么?”
“夫妻恩爱啊。”成郡王直言。
一旁的周远洄若无其事地抱起周榕,找个借口走了,只留下一个略有些紧绷的背影。
喻君酌想不通这夫妻恩爱有什么值得显摆的,便也没再纠结。他看着眼前的成郡王,忽然问道:“你当初来京城时,陛下可有给个期限说让你多久回去?”
“没说,皇兄只说让我别惹事。”成郡王道。
“也就是说,殿下在淮郡待多久都行?”
“对啊,我回京城又没什么事情。”成郡王似乎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嫂嫂你是不知道,我在京城时还得上朝呢,每日天不亮就得起,谁受得了?”虽然他很少去上朝。
喻君酌点了点头,并未继续追问。
“嫂嫂,我一直待在淮郡,你是不是嫌我烦了呀?”成郡王问。
“怎么会,咱们府里人本来就少,你在这里还能热闹些。”
成郡王听了这话顿时眉开眼笑,他觉得只要嫂嫂不嫌弃,他能一直待在淮郡。
三日后,东洲使团准时到了淮郡。
周远洄并未去迎接,只让郡守接了人先安排在驿馆。
“来了三十多口人,管事的是东洲朝中的两员重臣,随行的有东洲的五皇子,五个文官,剩下的就是护卫小厮之类的了。”谭砚邦朝周远洄汇报。
“让人继续盯着吧。”
“王爷,明日的宴席您得露面了吧?”
今日使团到的时候周远洄没去迎接,已经显得很不放在眼里了,但明天正式设宴,他若是依旧不露面,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既然决定要议和,那就大大方方地议,成不成的那是后话。
次日,周远洄换了身黑色的武服。
喻君酌好久没见他穿得这么低调,还挺不习惯的。
“王爷带暗卫了吗?”喻君酌问他。
“怎么,担心我遇到危险?”
“毕竟是东洲人,不得不防。”
“嗯,不用记挂,本王有分寸。”
周远洄嘴上这么说,眼底却染着笑。
今日赴宴他没有带喻君酌,这已经足够证明他的谨慎了。
喻君酌倒是没多想,待周远洄出门后,他便在府里陪着周榕写字。周榕很快就要有先生了,喻君酌怕他到时候不能立刻适应,所以最近得了空便会教他读书写字。
“哥哥,议和是不是就不打仗了?”周榕问。
“嗯,如果议和顺利,就不打了。”喻君酌想了想,又补充道:“至少你长大之前,不会再打了。”
“不打仗好,榕儿不想让父王打仗。”周榕小小年纪,便吃了不少分离的苦。在他看来,只要不打仗,他就能一直和父王、哥哥待在一起。
喻君酌正握着周榕的小手写字,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嘈杂。
“怎么了?”小家伙好奇心重,立刻放下笔去门口探头张望。
声音听着像是从外院传来的,喻君酌也有点好奇,便拉着周榕去了前院。
到了地方以后,两人俱是一愣。只见院中摆着一排木箱子,箱子的盖半开着,依稀能看出里头都是珠宝之类的东西。
最让人惊讶的是一旁穿着薄衫的六个少年。少年们各个都长得纤瘦白皙,看着不过十五六的年纪,面上似乎还扑了粉,身上的衣服薄得有些过分,
“这是?”喻君酌看向刘管家。
“拜见王妃殿下,这是东洲特意为淮王殿下和王妃殿下献上的礼物。”为首的一人主动解释道:“箱子里是东洲最好的珠子,这里是东洲最美的少年。”
喻君酌一听这话,就明白了。他心道东洲人可比高尚书他们会来事,知道和谈做主的人是周远洄,所以把好东西都送到将军府来了。
“王妃,你看这……”
“王爷都收了,你就去安置一下吧。”
喻君酌认定能送到王府里来的东西和人,肯定都是周远洄默许的,自然不会阻拦。
刘管家汗流浃背,硬着头皮把人安排到了偏院。
“哥哥,他们是干什么的?”周榕不解。
“就是送给你父王的,让他们陪你父王解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