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被人惦记上了?
口袋中的手机突然发出震动,拿出来一看,是神宫寺夫人打来的电话。
“光一,来看看妈妈,妈妈想你了。”
刚接通便听到这句话,太宰治口中答应,却感觉到风雨欲来的微妙气息。
太宰治坐车来到神宫寺夫人电话中说的地址,一处精神疗养院。
神宫寺夫人不会主动住进来,只能是奏的安排。
疗养院气氛宁和,太宰治却觉得自己正慢慢接近真相。
初秋午后的阳光正好,疗养院内绿植繁茂,风景宜人。
凉亭里,太宰治与神宫寺夫人相对而坐。
神宫寺夫人看上去消瘦了些,令她立体的眉骨更为深刻,定定地看着人时总显得过于偏执。
太宰治简单地问候了两句,神宫寺夫人发现不了他的异常。
“妈妈知道你不喜欢他,你的直觉是对的,没有他,你的生活会更加幸福。”神宫寺夫人一寸寸凝望着他的面容,像是在欣赏自己最满意的作品。
太宰治:“为什么这么说?”
神宫寺夫人移开视线,眼里没有温度,“他不该来到这世上的。”
一个母亲如何才会对自己的孩子恨之入骨?
太宰治垂眸遮掩眼中的思索。
“知道妈妈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吗?”
太宰治摇头。
“妈妈知道神宫寺越死的时候他就在边上,他就那样看着自己父亲掉下去摔死。”神宫寺夫人扯出一抹冰冷的笑,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他比他父亲还要冷血。”
神宫寺越就是那位传闻意外身亡的前董事长。
太宰治闻言没说什么,心里却是重重地响了两声。
终于出现了。
母亲的刻薄与忽视,父亲的压制,身边畸形的环境,这些塑造了神宫寺奏孤僻淡漠又格外要强的性格,却无法彻底将其定型。
是这些荒诞又血腥的现实造就了他,父亲意外死于眼前,母亲指认他为凶手,甚至与私生子计划着要杀了他。
多么荒诞……
而奏即便已经被伤害得千穿百孔,也还是对他们如此仁慈。
是已经感觉不到痛了,还是觉得无所谓?
他早猜到奏有自毁倾向,也曾亲耳听到对方说过自己尝试过一遍又一遍地杀死自己,却因为再生的能力无法如愿。
所以这些都是多久之后发生的事呢?
太宰治想立刻去见奏。
“今晚的开幕式,妈妈想要你在现场配合一下……”
神宫寺夫人看向他,又恢复了耐心,徐徐说起晚上的计划。
太宰治思绪回归当下,垂眸听着。
如果奏对此一无所知并且应对仓促,不仅会在媒体面前身败名裂,还会在故意制造的混乱中死亡。
奏做了什么,或者说神宫寺越做了什么,值得夫人这般记恨?
“今晚你将万劫不复。”
为了一句话留住神宫寺奏,禅院甚尔以最快语速总结了自己知道的一切。
神宫寺奏只是淡淡点头,“有劳橘小姐告知。”
禅院甚尔赶紧补充道:“你母亲已经和我家牵上线,今晚的媒体都是提前安排好的,而我则是后手……”
“我知道了。”神宫寺奏表现得像是旁观者,全然不在意,偏头看着他,“所以孩子是怎么回事?”
“……”禅院甚尔哽住。
所以他说的这些消息劲爆程度还比不上无中生有的孩子啊!??
奏你真的要反省一下自己了!
“我,我不这么说你怎么会单独和我说话?”禅院甚尔不直气也壮。
“嗯,有道。”
禅院甚尔不知所谓地看了他一眼。
神宫寺奏替他解惑:“橘小姐是男人,却因为家族利益牵扯不得不放弃继承权,为此不惜从小扮作女生,最终也只能作为弃子被送去对家,我说的没错吧。”
原来奏一开始就知道……
禅院甚尔思索起自己对奏最后的价值。
“我可以帮你对付橘家。”
“你不也是橘家人?”神宫寺奏既是在质疑,也知道他已经无计可施。
禅院甚尔找由道:“我从来不觉得那里是家,现在我才醒悟,只有你才能帮我脱离那里。”
神宫寺奏语气不咸不淡,带着几分傲慢,“我为什么要帮你?”
“只要你肯帮我,我绝不会背叛你,拼上性命也会完成答应你的事。”
“'橘小姐’可以试试。”
“还是不要叫我小姐了,”禅院甚尔听着一阵别扭,摸摸鼻子说道,“你可以叫我甚尔。”
“甚尔……”
神宫寺奏轻声重复了一遍,语速缓慢。
像是要将这两个字细细拆分,又好似随口一念,却让禅院甚尔有种心跳加速的感觉。
之前没什么感觉,怎么奏一字一顿念他的名字跟调情一样?
“这个名字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不好听。”
“……?”
“橘甚尔,不好听,你不姓这个。”
原来是觉得和姓氏不搭……
禅院甚尔默默松了口气,又卖起了关子,“现在还不能告诉你,等一切尘埃落定……”
“嗯,”神宫寺奏低头看了眼腕表,“其实我并不想知道。”
“…………”
禅院甚尔被敷衍到了,见神宫寺奏转身要走,上前一步又倏地顿住。
“那个,孩子的事,我必须向他们澄清一下。”
“不用,没人在意真相。”
神宫寺奏头也没回,向前走去,头顶灯光将他的影子拉成长长的一条,孤零零地在光洁地面摇晃。
禅院甚尔心中一阵恍惚,脚步毅然快步追上去。
听见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神宫寺奏微不可察地拧起眉心,“这件事我会让他们保密,不要做多余的事,甚尔。”
再次从奏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语气多了几分不耐,禅院甚尔才放慢脚步,“知道了……”
他刚答应下来,神宫寺奏便加快步伐迅速离去。
……
刚到开幕仪式会场,神宫寺奏就收到光一在接待室的消息。
但他只是表示已知悉,并没有去见对方的打算,径直去了准备室。
与他同行的赤木艾夏还有些心不在焉,直到准备室的门关上才稍稍回神。
神宫寺奏脱下外套挂在衣帽架上,解开衬衫第一课纽扣,露出一段精致的锁骨。
“在想刚才的事?”他问。
“神宫寺先生……”赤木艾夏神情犹豫,“橘小姐的话不是真的,对吧”
有钱人的圈子大多混乱不堪,或许这种事发生在神宫寺奏身上还算正常,但她仍然觉得荒唐。
就像心目中圣洁的神明被俗世玷污,她觉得神宫寺奏不该是这样的。
神宫寺奏又解开了一颗纽扣,隐隐露出些胸膛,继而靠在梳妆台边缘解着袖口的扣子。
他不是那种干瘦的身材,偶尔会进行一些骑马、高尔夫等户外运动,身上覆着层薄薄的肌肉,如同古希腊俊美的雕像一般蕴含着线条与力量的美。
赤木艾夏不可否认,她被对方的气质吸引的同时,也沉溺于这具完美的躯体。
“是真是假对你很重要?”神宫寺奏漫不经心地说着,抬眸瞥了她一眼,“你很在意另一半是否忠贞?”
赤木艾夏像是被浇了一头冷水,“神宫寺先生,你知道的,世俗价值观通常都比较注重这方面,比起忠贞,我觉得坦白与诚实更重要。”
世俗价值观……
“我了解了。”神宫寺奏微微点头,他家里那些事在世俗面前还是过于刺眼了。
但他同样不在乎赤木艾夏的感受,相信与否都取决于对方愿不愿意。
他没有给出直接的答复,赤木艾夏也陷入沉默。
直到化妆师推门走进来才打破了沉寂。
神宫寺奏不需要做多么复杂的妆造,只换上事先准备的一套礼服,将头发梳整齐便能直接出镜。
赤木艾夏看着装扮得宛如王室贵族的青年意气风发的模样,心中五味杂陈。
她得不到准确的回答,总忍不住胡思乱想,又反复强迫自己去相信,相信这个出身高贵,目下无尘的豪门贵子。
距离开幕式还有一段时间,神宫寺奏作为项目总管提前去后台检视情况,赤木艾夏目前的身份不便同行,就留在准备室中。
正想着停车场发生的事,身后的门就被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