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警用委婉的语气说:“他们给了很多赔偿款, 黎家在本市还是很有地位的。”
而她只是个失去父母的孤女,家中有点余钱, 小康家庭而已,说穿了也是普通人, 和黎家是斗不过的。
警察局局长, 也姓黎。
燕衔川妥协了, 请来和她谈话的律师很满意她的态度,临走的时候说,会把补偿款再加二十万。
这也是他能争取到的最大额度了。
燕衔川会接受这种结果吗?当然不会。
她是个没有底线且不知生死的精神病态患者。一个人活着的确需要牵绊,也需要意义。
假使每个人都是彻底独立的个体, 在人世间没有丝毫留恋, 那么他也不会觉得死亡是一件难以忍受的事。
因为没什么可在乎的, 既然这样, 活着还是死了,又有什么分别。
她离开警局, 开始去黎家蹲点,跟踪。绕过监控,把窃听器安到车库里。
一个冷静并且极其有行动力的人, 能做出来的事是难以估量的。
她得到了那个纨绔的行程, 他要去会所放松心情,还在车里骂骂咧咧,说老头子真是小题大做, 对面都乖乖收钱了, 凭什么还让他在家待着。
跑车发出轰鸣, 像一辆狂躁的钢铁巨兽。
燕衔川是从正门进入会所的,会员要很多钱,没关系,她现在有钱。
然后她想办法摸清了这的地图,打晕侍应生,换上对方的衣服,去给凶手送酒。
她是生面孔,很快就被揭穿,这也无所谓,她并不需要在这里呆多久。
一个毫无防备的人,一个不曾经受训练的人,要怎么躲过完全针对他的行刺呢。
他甚至都没有看向过来送酒的服务生,而是专注地和手边的女人调情。
燕衔川直接用刀刺进他的脖子,为了保险还转动了一圈。动脉被划开,血液向外喷溅,沾了她一身,也把包厢里的所有人都吓得尖叫,连滚带爬地远离她。
为了更好的服务效果,包厢的隔音是很好的。
她推开门,也没有人试图拦着她,太可怕了,这可是个杀人犯啊,谁敢靠近呢。
她离开包厢,从楼梯来到头顶,温暖的阳光洒在她的头顶,却不能阻止手上的血液逐渐变冷。
几只麻雀在天空中飞过,只有几条丝丝缕缕的云带飘在天上。
一个极好的晴天。
上帝视角的燕衔川看着自己走到天台边缘,把双腿放到外面,坐在楼顶吹风。
后面的梦境没有了,消失了,她的世界天旋地转。
燕衔川睁开眼睛,发现鹿鸣秋正压在她身上,紧贴着她的身体,“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她解释道:“你的呼吸突然很急促。”
鹿鸣秋本来睡得好好的,身边的人却传来频率急促的喘息,眼睛闭得很紧,胸膛剧烈起伏,她一下醒过来,试图把对方推醒。
梦魇的人容易手脚痉挛,担心这人会挣扎,所以她才把对方压住。
“我不知道算不算噩梦。”燕衔川大睁着眼睛,呓语一样回答,“梦到了过去的事。”
尽管她们彼此贴近,她的心里也没有半点旖旎的意思。
“不好的事,就是噩梦。”鹿鸣秋判断了一下她现在的状态,确定她彻底醒了过来,才从她身上下来,点亮了床头的小夜灯。
昏黄的光将黑暗驱散,鹿鸣秋摸了摸她的额头,温声说:“我去给你倒杯水。”
燕衔川默默坐起来,没阻止她,觉得自己的确需要喝点什么。
她的嘴巴有点干,可能是在做梦的时候大口喘气的缘故。
鹿鸣秋倒了杯温水回来,很贴心地没问她做了什么噩梦,等她喝了水,就把杯子拿走。
“别怕。”临关灯前,她低声说,“过去的事都过去了。”
她把被子掖好,燕衔川嗯了一声,说了一句谢谢。
第二天一早,两人下楼吃了顿简单的早饭,就出发去教会的据点踩点了。
那是一家肉食品加工厂,算是半个郊区,旁边是几栋老旧的居民楼,还有一些平房,街道上人不算多。
保险起见,几个人将车远远停下,背上钓鱼竿,做出一副要去河边钓鱼的姿态。
加工厂没什么员工出入,德鲁伊格尔变成了一只小黑蜘蛛,从大门底下的缝隙爬入。
里面都是各种冻肉,肉腥气很浓,不进去也能闻到。
机器运转的声音很明显,看样子是机械化加工。冷冻的鲜肉顺着管道被投入一个炉子当中,被挤压成肉泥,再沿着另一条管道被运走。
格尔沿着墙壁朝内走去,还没等它走上几步,忽然觉得身体一僵,仿佛有什么丝线拴住了他的全身,让他动弹不得,不受控制向前走了两步。
他一个激灵,见势不妙,猛地发力向后跳去。那种挣脱束缚的感觉尤为明显。
“咦?”
充满疑问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格尔心中大惊,八条腿甩飞了一样狂奔。他身上带着定位器和微缩摄像头,守在外面的人看到画面忽然翻转过来,朝着门口快去贴近,就知道一定出事了。
鹿鸣秋沉声说道:“准备接应。”
这时候已经不用在乎暴露的问题了。
吟游诗人豌豆由于作战能力稍弱,被安排了守车的工作。
三个人呈扇形向加工厂门口靠拢,没过两秒,格尔就从门缝底下嗖地钻出,立刻变成一只身形修长的狗,就要撒足狂奔。
却不曾想,一道大约手指粗细的雪白丝线突然从门缝飞出,直直卷住了他的后腿,格尔瞬间被拽倒,就被向后拖去。
金环见状,抬手一掷,一个圆形金属片打着转飞出,边缘极为锋利,闪着银光,直接把缠住格尔后腿的丝线划破。
格尔原地扑腾了两下,立刻又站起来继续跑。
见他脱困,鹿鸣秋直接下令:“撤退!”
“别走啊。”一道妩媚柔滑的女声响起,“既然来了,就留下来陪我玩玩。”
那女声低低笑着,说话间,工厂大门直接朝两边打开,一群蜘蛛如潮水般涌出,背上花纹各异,色彩斑斓,一看就是有剧毒。
那些蜘蛛边跑边吐丝,只是眨眼间就织成了一张大网,要对着几人迎头盖下。
燕衔川才不会坐以待毙,她身上没什么武器,这不重要,因为她身边的任何东西,都能被当成武器使用。
有着斑驳锈迹的路灯被她原地拔起,水泥碎裂,金属柱的底端还沾着沙土,燕衔川就抱着这根长柱子对着蛛网一抡,再向下一砸,有的蜘蛛躲开了,没躲开的那些被砸了个稀巴烂,喷出白白绿绿的浓浆。
鹿鸣秋也不会只是看着,她在看到蛛潮的时候,就用异能扫了过去,但竟然没有任何反应。
这些蜘蛛,根本就没有意识。
它们就像是一具具尸体,只听从操控者的命令。
这和虫师的异能有着很明显的区别。
虫师操控昆虫,操控的是周边活着的昆虫,既有形体,也有精神,所以能被鹿鸣秋杀死。
而这些蜘蛛,是纯粹的异能产物,虽然有形体,却没有精神,它们只是异能的具现化。
当然只会听从主人的命令。
鹿鸣秋的心微微一沉。
假如格尔换成其他物种,或许不会被发现,但正好是蜘蛛,才立刻被察觉。
“我的异能不管用。”
金环冷静地从包里掏出两块金砖,开始用异能拉伸延展,金砖不断变薄变宽,像一块板子一样,把蜘蛛挡住。
燕衔川只看见一个紫色的裙角,就被不断蔓延的金墙挡住了视线。
由于表面过于光滑,也阻挡了它们直接爬上来的可能。
这是他新琢磨出来的用法,除了对体力的要求更高以外,简直没什么缺点。
在金环的预想里,他以后甚至只带金砖出任务就行,需要扔飞镖的场合,就拿一点金子出来,压成薄薄的片状当飞镖使。
蜘蛛被挡住去路,就开始朝着两边涌去。
三人一狗也不闲着,转头就跑。
眼看着就要跑出去,突然耳边听到一道男声,声音不大,但却精准地传到耳边,每个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停止。”
话音一落,几个人的腿不由自主地停住了,像是被施展了定身术一样,完全没有想继续逃跑的意愿。
就觉得,为什么要跑呢,待在这里不也挺好的吗?
鹿鸣秋是第一个突破束缚的人,她自己就是精神系异能者,就算被控制也只是一个恍神就醒过来了。
“快走啊!”她低声喊道。
队友没有反应,呆呆愣愣地,德鲁伊格尔变成的狗还伸出后腿蹬了蹬耳朵。
燕衔川点了下头,“走。”
话是这么说,脚下却一动不动。
后面的蜘蛛正不断跑过来,鹿鸣秋见状,心中一狠,直接用精神力化作针刺,挨个刺向众人的脑袋。
难以抵抗的疼痛中,所有人面色一白,打了个冷颤,但也清醒过来。
鹿鸣秋表情难看地说:“是精神系异能者,和我不相上下,快走。”
几个人面色凝重,重新开始逃跑,豌豆也在开车赶过来,他们之间的距离正在不断缩短,只需要再坚持一分钟。
车上有rpg,必要的时候可以直接一个□□打过去。
不论是蜘蛛群还是金墙,动静都太大了,附近的居民就算不报警,搜查队的人也会很快赶过来。
两边都是地下组织,都不想和官方扯上什么关系。
可是还没跑出去多远,那道声音再次响起。
“禁锢。”
鹿鸣秋如法炮制地叫醒几人。
精神穿刺效果是很好,但伤害力也颇为不俗,金环脸色发白,额头冷汗直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