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利亚!”
话音未落,果戈里用空间异能伸过去的手已经夺走那把不知从何处摸出来的匕首。
“你要自杀?”戚月白惊愕。
不能啊。
目前出现过的症状都挺无害的,咋还突然叫人自我了断了?
就算要死,那怎么着也得找好朋友看中的楼盘帮忙降个价啊。
“我不会自杀的,我一死,数千只咒灵就会释放,会给咒术界带来极大的毁灭。”小巷太暗,看不清夏油杰睁没睁开眼,反正话无害了很多:“只是试探你们会不会阻止我。”
戚月白:?
“你可以直接释放术式的吧,怕波及别人吧,赢了也不下死手,想给所有人一个机会吗。”夏油杰嗤笑一声:“明明有强大的实力,却被这种无聊的正义束缚住,以为会被痛哭流涕的感谢吗,真是虚伪又恶心的善良,蠢货。”
戚月白茫然看向果戈里:“他是不是在骂我?”
都弹舌了,那在这边属于骂得挺脏了。
果戈里目光不善的点点头:“我可以帮你杀掉他,月白君。”
“不,没事,这种程度的骂人简直和撒娇一样,他真的我哭死,他甚至不舍得骂我一句圣父死白莲。”戚月白扯扯嘴角:“有点想好为人师,怎么办。”
好一个心地善良,素质也善良……
第78章
骂人是个技术活, 且文化差异因素很大。
因为搞抽象但别人听不懂这事戚月白已经老实过很多次了。
比如现在。
夏油杰似乎很不满自己的刻薄攻击被说成撒娇,皱着眉问。
“圣父、枯萎的白莲是什么意思?”
“大概就是拿着身份证买张机票去双流国际机场,然后坐3路公交车去乐山脚下, 让大佛起来我去坐的意思吧。”
夏油杰茫然,连边上的果戈里眼底都闪烁着睿智的迷茫。
看吧。
戚月白头疼, 很难和这两位一个本地老外,一个国际友人讲清楚这个种伦理占便宜+暗含神鬼佛忌讳诅咒+比喻非人物品+阴阳怪气的精妙性。因为骂人的本质是让对方跳脚, 而不是自嗨。
据他所知, 各国的痛点截然不同。
例如美国人三要素:宗教民族、肤色和童年阴影。
遇到白人说他黑人, 遇到黑人说果然是黑人。
再简单一点:耶稣是被你们国家数量最多的人群链酮癖挂上十字架的, 因为他喜欢黑人。
包破防的。
虽然没有实践过, 也不知真假,但听起来杀伤力确实不低。
所以他决定入乡随俗。
“总之是你骂的太轻了,至于应该是什么程度……”
黑发少年撇了夏油杰一眼:“嘁, 连这都不懂,做什么都不行吧,夏油。”
‘ze’的语气词+否定个人能力+不说敬语。
但用来和‘死白莲’类比好像重了点?
思考着要不要换个轻点的,余光一瞥, 夏油杰瞳孔地震,刚抬起一点头颅瞬间低下,如果说刚中术式是熬夜,现在就是猝死边缘,别说高光, 连求生的意志都快没了。
他看起来已经碎了。
戚月白慌了:“等等哥, 我开玩笑的,只是给你做个示范!”
他就跺了下脚,不要整这被踩了甲沟炎一样的死出啊!
夏油杰脱力靠在那, 呼吸缓慢而沉重,不像吐二氧化碳,倒像在吐体内残存的生机,肩膀垮下,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颤抖,突然露出个苦涩的笑容:“你说的对,我做什么都不行。”
戚月白试图理解他绝望的点。
“你说那个想创造一个没有普通人的世界的宏伟理想吗,但那东西本来就不可能实现吧?”
等等,他好像陷入了一个误区。
因为觉得这种嚷嚷着希望世界毁灭的愿望太普遍没什么新意,所以下意识把别人认真追求一生的东西当成玩笑?
加上中了他的术式……虽然不知道具体功效,但这位好像是大彻大悟,世界观重组了。
果然,夏油杰反问:“为什么不行?”
“你的术式。”他抬手点在自己太阳穴上,定定看着戚月白:“清晰知道大脑被外界干扰,但冲击旧观念的新的思想的来源又是自身,连反驳和清醒的余地都没有,只能在无限否定中自我毁灭,直至精神崩溃。”
戚月白下意识看了眼体验过的果戈里,结果他默默点头,表示确实是这样。
……原来那么恶毒吗,他还以为只是单纯放大极端泯灭人格呢?
但这个手势真的很像鸡哔……
“那,对不起?”戚月白没什么诚意的用问句道歉,然后看着似乎被这句道歉又搞沉默了的夏油杰,抬手在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手势:“你继续讲。”
不知为何夏油杰看起来更难过了。
果戈里默默趴在戚月白耳边:“月白君,你说话的语气好轻蔑。”
甚至面带微笑,如同被指责的不是自己一样。
戚月白:?
他试图辩解:“不是,我不是故意的,我是发自内心的觉得没什么大不了,不是,意思是……算了,我是人渣。”
怎么说呢,就像游戏末班车破坏了别人的第五次晋级赛,然后看那人崩溃绝望,内心:我真该死啊,内心更深处:我这把真帅啊,嘻嘻。
术式是他放的,中术者诉说自己的痛苦和赛后VIP结算环节有什么区别。
“月白君,你还真是……”果戈里从来不忍自己的幸灾乐祸,‘噗’的笑出声:“感觉什么东西都撼动不了你的冷静一样。”
当然€€€€除了他。
他迟早会让月白君露出更多表情。
戚月白捂他嘴:“不,其实我还是挺没见过世面的。”
只是适应的比较快,和能装。但这种丢人的秘密就不必说出来了。
然后看向夏油杰:“抱歉,我们不说话了,您继续。”
按理来说他应该离开打电话给五条悟说明一下这场偶遇,然后脱身,但戚月白那点作业搁课上就写完了,回去也是复习预习,没啥事,再说,谁能拒绝埋头苦学前的吃瓜前摇呢。
夏油杰沉默,在对方真诚无辜的目光下,他的伤感显得格格不入。
但那个术式€€€€不知道是什么,只能感觉到莫名烦躁,想咒骂看见的一切。
砌出冰冷凹凸不平的石墙的工人,允许杂乱电线和管道存在的政府,把原本还能看的小巷弄的一团糟的异能者,将他变成这样,还一脸没有赶尽杀绝打算,连念头不曾生出的黑发少年。
这份不悦,一直延伸到自身。
那个炎热夏季无能为力的自己、疲惫的自己,在村庄杀死一百多名普通人愤怒的自己。
这一切,到底和他有什么关系。
如果他不是咒术师。如果没有发生那些事。为什么一定要是他。
但这份发泄渠道,全被没有破防的戚月白毁掉了,夏油杰很想和他打一架,但又实在没有起身的力气。
他用力闭上眼,选择眼不见为净:“你是特级咒术师吧。”
“没有证。”戚月白知道咒术师有证件,他之前也想要,但五条悟不肯给:“但应该算。”
“特级拥有毁灭国家的能力。”
“小。”戚月白终究没忍住。
这话说的,一看就是不知道新疆不包邮什么概念。
夏油杰无师自通的无视他,自顾自开口:“如果你全力释放咒术,就可以让成千上万的人做什么都提不起力气来,随意屠杀他们。”
戚月白眨眨眼:“东京都市圈的常住人口有三千多万,杀三千万头羊都需要好几年吧?”
而且杀那么多羊吃不完吧?
他顺带再次给果戈里手动闭麦,因为他笑太大声有点影响演说家主讲了。
不礼貌。
夏油杰额头冒出一个十字,声音压制着平静:“还有悟,他也做得到。”
戚月白思考了一下。
他对五条悟其实不太了解,但五条家主的术式‘无下限’‘六眼’和‘苍’什么的是挺无敌的。
“我觉得未必,自然万物平衡,不存在绝对无敌的事物,世界很大很大的。”少年真诚建议:“你还能办签证吗,不如先去印度或者摩纳哥看看人头,然后再想想全世界七十亿头羊杀起来能不能累死你。”
“我不止一个人,我还有家人!”
“过三位数了吗?”
夏油杰沉默了。
“七十亿除以100,你们每个人还得杀七千万呢。”
杀不完,根本杀不完。
夏油杰试图狡辩:“我只管我的国家。”
“你家也有一亿人啊。”戚月白把袖子往上拽了一截,再堵果戈里的嘴,因为他老舔他手心:“而且照你说的,五条先生是站在你对立面的吧,你打算怎么搞掉他?”
还有一句话他没敢说。
但夏油杰读懂了,那就是:你都栽到我手上了,还想什么宏大理想呢。
“……”
他彻底自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