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幼惟僵硬地€€住车,把怀里的衣服抱得更紧了。
沈时庭走过去:“藏着什么?”
“没、没什么啊,就昨天洗了的衣服,已经干了,我收回来。”
“我看看。”
“就两件衣服,有、有什么好看的,你去聊天叭。”
沈时庭伸出手,并不打算让他离开。
余幼惟心说完蛋了,他垂下脑袋,英勇就义般把衣服上交给沈时庭。
两件衬衣两件体恤。
不看不知道,一看果然有事儿€€€€每件肩膀处都被衣架撑出一个尖尖的角,特别明显,摁都摁不下去。
其中三件衣服都是沈时庭的。
沈时庭静默地睨着余幼惟。
余幼惟垂着头小小声说:“昨天我看衣篓里有没洗的衣服,就拿去洗了,谁知道这个衣架把衣服撑出了两个包包……是衣架的错哦,我是好心的,你不要骂我……”
冯郗在一旁看好戏。
她倒是想知道沈时庭这种时候会怎么办?
大概当着她的面,也不会责备他吧。
不料沈时庭把衣服重新塞回了余幼惟手里,淡声说:“想办法熨平,不然今晚不准上床睡觉。”
余幼惟瘪着嘴哼了一声:“三件衣服而已,小气……”
就此,冯郗得到了一个信息点。
平时两人晚上都是同床睡觉的€€。
“等等。”沈时庭叫住他,“熨斗拿出来,就在客厅熨。”
“为什么呀?”
“笨手笨脚的,熨坏了怎么办?”
“……我熨就是了,你不要人参公鸡。”
余幼惟抱着电熨斗和衣服出来,拿了个小凳子坐下,把衣服铺在茶几上,仔仔细细地熨烫。
他竖着耳朵,光明正大地听两人谈话。
结果这两人谈的都是些工作上的事情。
只有冯郗会偶尔提两句小时候的事情:“你记不记得,你八岁那年过生日,我给你送了什么?”
“记不得了。”
“我送了你一只小狗呀,黑色的。”冯郗叹气,“那个时候我看你总是一个人,孤零零的,我觉得你应该需要一个陪伴,但后来听说你把小狗送人了,为什么呀?”
“我没时间照顾它。”
“……我懂了,唉,我应该想到的,伯父伯母离开得早,你从小肩负的就比寻常小孩多……对不起,我不是想故意要提这些往事。”
沈父沈母在沈时庭五岁时就离世了,这对沈时庭来说,是无法弥补的缺失。
这些早已隐匿在时间洪流里的往事突然被掀起一角,余幼惟不自觉撩起眼皮看了眼沈时庭。
沈时庭表情没有一丝变化,又把话题拉回了工作上:“如果冯董愿意作为三维加一技术的第一批海湾探测的试验客户,那具体的实施方案,我需要和他详谈。”
“好,我明白了,我会转达给他的。”
余幼惟又垂下视线,继续熨衣服。
沈时庭真的不难过么?
也许也难过吧,只是习惯了。
“那时候我们班的女生都喜欢你,但你性格太冷了,大家都不敢接近。哎说到这个,你那时候有喜欢的女生吗?”
“没有。”
“那……男生呢?”
余幼惟的耳朵又竖起来了。
听到沈时庭说:“没有。”
他又放下耳朵,哼哧哼哧地熨衣服。
“啊……这样啊,那,你究竟喜欢男生还是女生呀?”
某人的耳朵又再再再次竖了起来,却依旧低着头,假装认真熨衣服。
沈时庭看了眼余幼惟,说:“这还不明显么?”
Penta kill!(五杀)
冯郗看向余幼惟,一头冷水浇到了底。
他说的是我吧?余幼惟假装听不见,听不懂,不参与。
这衣服也是真不好熨。
熨的时间太短吧不起效果,熨的时间长了吧……糊了。
余幼惟连忙收回手:“哇糟糕。”
沈时庭看过去,就见余幼惟果然把衬衣肩膀烫出了一个小洞。
余幼惟可怜心虚地冲他眨巴眼:“……对不起。”
沈时庭放下平板,走过去拉开了余幼惟,教育他:“做事要专心,刚刚在想什么?”
小余咕哝道:“你今天凶我两次了。”
沈时庭沉默了一瞬:“不知道这个很烫?”
“知道的呀,我这不是没有烫到我自己嘛,你好凶啊。”
“……”
冯郗算是明白了。
虽然沈时庭嘴上是责备,其实句句不离关心。
让余幼惟在这里熨衣服,也不过是见余幼惟三番五次溜出来,担心他会多想,才找借口让他在这里听。
还以为余幼惟是那个卑微倒贴的人,没想到他其实还敢顶嘴,显然是有恃无恐了。
她必须得做一次最后的努力了。
至少得来点肢体接触吧。
哪个男人能抵抗低了这个?
她盯着沈时庭的手臂,忙站起来走过去,担心地说:“哎呀,时庭哥,你手臂怎么划伤了?怎么弄的呀?”
她说着就用手去抚摸。
不料沈时庭抬手别开了,看了眼手臂上的抓痕,淡然地说:“昨晚他抓的,不要紧。”
Aced!(团灭)
冯郗最后一口血吐了出来。
余幼惟睁大眼睛。
什么叫我抓的!
虽然确实是我抓的……
但是你不要说的这么不明不白意味不明啊!搞得好像我们昨晚有多激烈一样!
冯郗面如死灰。
沈时庭拒绝她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虽然不甘心,但是她也不想继续自讨没趣了。
喝完杯子里的最后一口茶,她起身表示要走了:“时庭哥,我该走了。不打算送送我?”
毕竟是青梅竹马,不能太绝情叭。余幼惟推推沈时庭的胳膊:“快送送呀~”
沈时庭那吃了馊饭似的表情明显是不想动,但抵不过余幼惟催促的眼神。
两人乘电梯下楼。
冯郗叹了口气:“以前从来不敢想象,原来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也会有这么温柔的一面。不过确实,他长得挺好看的,但是时庭哥,你总不能一直把他留在身边吧?”
“你可能对我和他的关系有误解。”
冯郗心中划过一丝亮光。
回血+1
就听沈时庭说:“我和他已经结婚了,他是我的合法先生,我当然会把他一直留在身边。”
王炸绝杀!
冯郗如遭雷击,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结婚?”
“嗯。沈家从未对外宣告过,没想到过于低调,会给人带来诸多误解。”沈时庭想了想,“这种事情,确实该大张旗鼓一些,谢谢你的提醒。”
沈时庭这样的百年家族,结婚这么大的事情,如果不是沈家亲口对外官宣,谁会敢信?就算真有点这样的传闻,大家的第一反应都是谣言。
如果这话不是从沈时庭嘴里说出来,冯郗压根就没有往那方面想过。
她一股劲儿散了下去,脑子有些空白。
自己之前多次对余幼惟进行了嘲讽,余幼惟从来没提起过结婚相关的信息,现在想来他还挺沉得住气的,果然不是个简单的人。
冯郗只觉得可笑,原来自己才是那个小丑。
电梯门打开。
冯郗走出去,停住脚步:“他姓余,该不会是?”
沈时庭:“与海集团,余家小少爷。”
听到这,冯郗彻底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