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皇帝起身离开,底下的大臣们只能面面相觑,
陛下今日,看上去心情不太好啊。
难道传闻中,秦王的锦鲤昨日伤了陛下的事是真的?
有消息灵通的大臣暗自思索,想了半天,也实在想不出一条鱼怎么才能伤到武艺高强的陛下。
被吃的时候用鱼刺卡陛下的嗓子?
既然陛下最近心情不好,那有些不太重要的事就应该先放一放了,大臣们心里暗自思忖,按次序陆续退出了大殿
楚沉昭则去了两仪殿,桌上除了今日要处理的政务,还摆着一个黑色的鱼盆。
盆里,一条半死不活的锦鲤浮在水面,一双鱼眼直勾勾地盯着他。
楚沉昭仿佛又听见了骂骂咧咧的声音。
“看来今日运动的成效不错。”他看着瞬间变得更加生气的锦鲤,一时间觉得心情好了不少。
一只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的傻鱼,看着可比那群装模作样的蠢货强多了。
娃娃脸的太监端来了茶点,楚沉昭顺手从他手上的盘子里捏起了一块点心。
正在水草上恢复的顾眠听见自己的鱼盆被人敲了敲,他抬头,一块点心被递了过来。
“吃吧。”皇帝大发慈悲的道。
顾眠:这谁能吃得下去啊,他现在累得想吐好吗!
他慢吞吞的移开了眼神,假装没有看到。
“啧。”皇帝有些不满他的态度,“怎么,不饿?”
听到威胁,锦鲤终于转过来,定定看了他一眼。
楚沉昭:……
怎么好像又听到什么人在骂朕?
他懒得和这条蠢鱼计较,顺手把手里的一小块点心丢进碗里,却没想到,正好砸中了锦鲤的头。
楚沉昭:……
这次真的是手滑。
顾眠:???
你就是这么养宠物的吗?啊?这是虐待,虐待!!
他忿忿的用尾巴抽了一下身后的水草,没想到没控制好力度,直接把一道水花扬了起来,正好打向小太监的方向。
“呀!”小太监还端着皇帝的茶点,那水花直接泼向了他手里的点心,他有些惊慌的闪躲了一下,本来想躲过水珠,结果不知怎么的,脚下步子莫名乱了一下,竟然径直扑倒在地。
他手里的盘子被打得粉碎,点心掉落一地
“陛下饶命!”小太监被吓得脸色苍白,不住地跪在地上磕头求饶,“陛下饶命啊!”
小太监慌乱求饶,却没注意身下有一块细小的碎片,他往上一磕,鲜血顿时涌了出来。
一大早就见血的楚沉昭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形容了,站在一旁的钱公公脸色大变,尖声骂道,“混账!”
皇帝目光沉沉地盯着小太监,直把人吓得面无人色,“既然规矩学得不好€€€€”
另一边的始作俑者已经僵住了尾巴,悄悄的趴在盆边,紧张地看着皇帝。
完蛋了。
楚沉昭看着露出了半个脑袋,在盆边瑟瑟发抖的锦鲤,到嘴边的话不知怎么的就咽了下去,烦躁的挥了挥手,“带下去,罚俸半年,以后别让朕再看见他。”
皇帝话音刚落,立刻有人上前把小太监拖走了,小太监脸色灰败,像是个毫无知觉的木偶一般被带了下去。
顾眠被他难看的脸色吓了一跳,心里又觉得不安。
这这这,这罚钱和不能在皇帝身边上班,怎么,怎么像是被判了斩立决似的啊。
这人不会因为从此不能近身伺候皇帝,一时想不开吧?
顾眠急得在水里转圈,他看着皇帝的脸色,停下来冲皇帝讨好的摇了摇尾巴。
嗨,要不,要不别生气了?
那个,他真的不是故意的,这就是个意外,好像那个太监有点,有点冤哈?
“哼。”皇帝冷哼一声,看着难得这么乖巧的锦鲤,冷声道,“你这是在和朕求情?”
顾眠小幅度的点了点头。
“你倒是心善。”皇帝转头看着钱公公,“大早上就让朕见血,还把点心撒在朕的衣服上,按照宫规该如何处置?”
“回陛下。”钱公公一板一眼答道,“按照宫规,当是要拖出去直接打死的。”
他露出了一个“主子真是心善竟然饶恕了这种大逆不道之事”的表情。
楚沉昭看着目瞪口呆的锦鲤,“怎么,觉得朕做的过了?”
“那不如把他叫回来,按照宫规€€€€”
不了不了不了!
顾眠疯狂摇头,他一边在心里痛骂封建制度可真是吃人的制度,一边冲皇帝讨好的挥了挥鱼鳍。
心善还得是您心善,您就当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好了。
“对了。”楚沉昭轻轻掸了掸袖口,“太监御前失仪,本应该是死罪,朕大度,饶他一命,不过€€€€”
“你说,这罪魁祸首€€€€”他拉长了声音,“朕应该怎么罚它呢?”
顾眠的鱼鳍慢慢僵住,他缓缓垂下尾巴,看了看皇帝,又看了看站在一边的钱公公。
钱公公十分有眼色的掏出了一本刚刚装订好的小册子,翻开。
顾眠:哦,是熟悉的味道呢。
他专属的、《家常鱼的200种做法》!
第10章 第十章
顾眠面无表情地看着钱公公熟练翻开册子,开始找对应的做法,不是,是对应的罪名,他现在十分怀疑这个老太监短短一晚上已经把这个册子翻了无数遍了。
钱公公,打工人何苦为难打工人啊!
很快,钱公公就找到了顾眠的罪名,开始有声有色的念了起来。
顾眠:这次是炸酥鱼呢。
他翻了个白眼,暗戳戳在心里画圈诅咒这对狼狈为奸的主仆。
不过最后顾眠还是没有变成炸酥鱼,因为门外有小太监通传,秦王来了,此时正在殿门外等候。
顾眠:懂了,那看来他有可能不是炸酥鱼,是红烧鲤鱼。
殿门外。
楚珩神色有些紧张,语气却仍然十分温和地同守着殿门的公公打听,“李公公,这,皇兄今日心情如何?”
李公公想起刚才被拖出去的小太监:……
他脸上露出了一个微妙的表情,“这……王爷折煞奴婢了,陛下的心思,哪里是我们能揣摩的。”
楚珩:……
他看着李公公的神色,心里更加急迫,虽然张先生说过皇兄一定会把那条锦鲤做成菜端给他,但是事到临头,他还是忍不住担心,怕这件事出了什么岔子。
不过从李公公的表情,和他刚才同碰到的熟识官员的交谈来看,皇兄今早的心情似乎不是很美妙。
想到这里,他紧张的同时,又忍不住心下一喜,怕被宫人看出端倪,他只能拼命控制住自己脸上的表情。
若是如此,那岂不是说明,皇兄可能已经因为杀了锦鲤受到反噬了?
此时的秦王并不知道自己的锦鲤并没有变成红烧鲤鱼,也不知道这条自己当了几个月摆件的锦鲤,到底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
毕竟,他只是单纯把锦鲤当成了一个护身符,而谁又会和一个护身符说话呢?
他让张先生帮他算了整个王府放锦鲤最好的位置,为了让锦鲤只保佑自己,甚至不允许下人靠近装着锦鲤的牡丹纹碗。
本来以为这样就行了,谁能想到,皇兄竟然不知怎么听说了这条锦鲤,还把锦鲤带进宫去了!
楚沉昭并不知道殿外秦王丰富的内心世界,他换上了常服,等宫人把大殿重新打扫干净,又慢悠悠的喝了一杯茶,直到楚珩在外面被太阳晒的有些发蒙,才慢条斯理的让人进来。
目睹了整个过程的顾眠:……
咱就是说,这狗皇帝得罪人的本事,那真是数一数二的强啊。
秦王进了殿,给皇帝见了礼,抬起头时,他的脸上只有对兄长的担忧。
一旁的钱公公看着他这幅惺惺作态的样子,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别站着了。”楚沉昭根本懒得看他的表情,直接指了指准备好的椅子,“坐吧。”
“多谢皇兄。”秦王撩袍坐下,用十足内疚的语气,对自己的兄长道:“昨日听钱公公说,臣弟带回来的那条锦鲤竟然伤了皇兄?”
顾眠:他没有!!!都是污蔑,污蔑,要真说伤,明明是他受伤了,不但掉了三片鳞片,还差点被狗男人压成鱼饼。
秦王语气踟蹰,“这……都是臣弟的错,皇兄没事吧?”
“若是皇兄出了什么事,臣弟简直万死难辞其咎,不知那条锦鲤如何了?竟然对皇兄做出这种事,皇兄€€€€”
“行了,朕没事。”楚沉昭不耐烦地打断了秦王的话,他觉得要是任由这人发挥,他能说上一个时辰的废话。
最主要的,他看着这个弟弟脸上温和知礼的表情,觉得腻味极了。
“既然说了由朕处置,你就不用管了,朕又不会治你得罪。”
他瞥了一眼秦王,“没什么事你就回去吧,回去之前去太后那里看看。”
秦王:???
就这,没了?
他看着神色如常,丝毫不打算再提起那条锦鲤的皇帝,脑袋一懵,没忍住脱口而出,“可是皇兄,那锦鲤€€€€”
“锦鲤怎么了?”皇帝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秦王对上他的眼神,竟然觉得背后慢慢浮起了一层冷汗。
皇帝一字一顿,“看来,秦王很关心那条锦鲤啊。”
“不、不,臣弟只是,只是€€€€”
秦王语塞,支吾几声,脸上温和的表情微微扭曲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