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祁昼这个可以直接当公司公众号用的朋友圈里,已经足够暧昧难言、格格不入。
看着这张照片,我脑海里浮现出一些昨晚被遗忘的细节。
我被仙女压着,睡姿东倒西歪,有些落枕。半睡半醒间,朦胧感到祁昼轻轻托着我的脖子,帮我摆正枕头。
他动作认真、毫无狎昵,放完枕头后,他收回手时掠过我头顶。
我下意识地轻轻蹭了蹭。
祁昼动作一顿。他低下头,像是要落下一个吻。但其实,他只是缓缓地用掌心摸了摸我的发顶。
他的动作轻而克制,像一段若有似无的春风,温柔珍重。
祁昼帮我盖好被子,关了灯,躺在了我的身边。
……
苏玲玲还在电话那头说:“贺老师啊,祁总看起来对你很认真,不然也不能直接对外发出来,啧啧。不过你也要想好,我之前和你说过的,祁昼这样的人很危险,太偏执了,爱恨都太深。而且你可得查清楚,他之前是不是有什么白月光?不然也不能一直都是单身。”
她这样絮叨了一大堆,也不知是劝我赶紧从了祁昼,还是建议我从长计议。
我现在自己脑子里都乱得很,又有太多事不可与人说,只好随口转移话题,问她:“你怎么加了祁昼?”
没想到苏玲玲反倒一愣:“对哦,为什么我加了他……哦,好像是那次在图书馆见面后,他主动加我的,就很官方的说可能以后需要我帮忙联系学校领导。也不知道他哪来我的手机号。贺老师,你给的吗?”
“不,不是我。”
自从和祁昼重逢后,我始终感觉到一种诡异的违和感。这种感觉潜藏在祁昼温润柔和的外表之下,就像一块烫手的冰,暴风雨前的海面……表面平静,暗藏汹涌。在苏玲玲说出这番话时,这种感觉又出现了。
但理智上,似乎也没什么不对。我按耐住心中的不安,挂断电话。
我忽然起意,想探查这栋房子。祁昼一般12点用午餐,距离他回来,应当还有一段时间。
这栋洋房式别墅分两层,一楼是客厅、餐厅、阳台、厨房。二楼是卧室、书房和影音室。按理说书房会有主人最多的秘密,但祁昼似乎真的对我完全不设防。书房门直接敞开着,书桌上摆着重要的合同和保密资料。我翻了翻,感觉随便拿出去一份卖给祁昼的竞争对手,估计都能保下半辈子荣华富贵了。
祁昼放的随便,我翻得也随意,看完甚至都懒得放回原位,完全不在意他会知道我进来过。
走出书房,我想,祁昼最重要的资料都这里了,看来他的确没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应该是我想多了,疑神疑鬼。
翻文件时我手上蹭到了红色的印泥,便想洗了去做饭,等祁昼回来可以吃。
二楼的房间很多,并且都是套房,我随手推动边上一间的门,想进去洗手。却发现€€€€没推动。
我心头一动,在二楼每个房间都试了一遍,发现这是唯一上锁的房间。
这里面有什么?重要的书房都开着能让我随便进出,这个房间却要锁起来?还是说,这只是个巧合,房间锁坏了,或者废弃不用了,其实都有可能。
我在门口站着,心念电转,就在这时,楼下传来响动。我低头望去,发现祁昼竟已经回来了。
他提着购物袋开锁进屋,抬头看我,我们刚好遥遥相望,四目相对。祁昼的视线在房门上一顿,一掠而过:“你站那儿做什么?下楼帮我打下手,做饭了。”
我走下楼,帮祁昼把菜拿进厨房,忽然道:“无意间发现那个房间上锁了,有些好奇。”
说话时,我注视着祁昼的眼睛。
他神情极其自然:“哦,那屋子堆了点用不上的杂物,不过钥匙找不到了,我懒得管。你好奇的话,我打电话让物业再配一把。”
说完,他就拿出手机,开始翻物业电话。
他这样正常,我倒反而为自己的疑神疑鬼不好意思起来,明明是在别人家做客,却四处乱逛还质问主人,未免失礼。
祁昼却说:“我很高兴你问我,你想做什么、想要什么,都可以放肆随意。”
我的心跳不自觉地快了几分。便也就这样完全信了祁昼的说辞,将上锁房间的事抛诸脑后了。
祁昼提前回来原来是打算自己做饭。他说是要我打下手,其实又似乎什么也不想我干,只是让我帮忙拿些东西,做个吉祥物壁花。
第一道菜下锅,我看着剩余食材,觉得眼熟,这才想起原来是第一次来他家时,我当时为了拖延他出门毒发,而随口乱报的菜名。
祁昼竟然都记下了。
吃这顿饭时,我终于下了一个决定。
我想,或许祁昼如今真的毫无保留、坦诚地对待我。或许我应该给彼此一个机会,并不用成为你死我活的关系。
如果我对祁昼更好一些、更顺从一些,或许等真的被埋在废墟下时,他会心软,不会将我作为储备粮杀了,我们会有别的求生方法。
我告诉自己,我这么选择是因为杀祁昼有难度,是因为他刚救了我,我不能恩将仇报。
即便我心里知道,预言梦里的事情,除非一方死去,是注定要发生的。但我已经太久没有天真过了,那一刻,我愿意这样说服自己。
剩下的大半天,祁昼都没去公司,而是和我待在家里。
真是神奇,明明十年未见,甚至曾怀有杀心,但真的相处起来,我却总是不自觉地将这些都忘得一干二净。
吃完饭后我帮他清理伤口和换药。下午他在书房办公,我随便从他书架上挑了本侦探小说看。晚饭终于吃完了中午祁昼做的那些菜,然后我们又继续玩了划船合家欢游戏,这次配合默契多了,很快通关了。
这是一个普通而有安宁的夜晚。窗外渐渐起了小雨,朦胧地映在窗上,更衬得屋内温暖舒适。
我的手机短暂地亮过一次,是条信息。
祁昼把赛车按了暂停,去倒了杯水。他回来时,我已经回完了信息。
我们又打了几局,这次我终于赢舒服了。
睡前,祁昼例行处理工作。回房时,他先和昨天一样摸了摸我的头发,然后关了灯躺在我身边。
而不同的是,这一夜临睡前,他试探着、得寸进止地靠近了我,然后轻轻吻了我的额头。我闭着眼睛,假装已经熟睡。
……
深夜,我悄无声息地穿衣起身,祁昼睡得很沉,因为他睡前喝的牛奶里被我加了一点安眠药。
我走到别墅外的马路边,打了车,去了四公里外一座城郊公园。
第41章 暴雨
我到时,有人已经等在那里了。
是陈威南。
几小时前的信息是他给我发的,他说不想坐牢,希望可以私了,约我在这里见面。否则就要揭发我最不可告人的秘密。
于是我来了。
这地方挑的好,在公园和集市的交叉路口,没有摄像头。周围还有白天小贩摆摊留下的瓜棚、货架之类的,颇有生活气息。
陈威南鬼鬼祟祟地环顾四周,才朝我走过来。他眼下乌青,神色紧绷,脸上虽堆满了僵硬的笑容,眼神却极为冷酷恶毒。
”哎呀,贺白你肯来,我就知道你还是顾念着我们情分的,”陈威南笑呵呵地说:“都是误会嘛,误会!谁让你开那种玩笑,说有监控视频什么的,不然也没这么多事嘛。”
这话我差点听笑了。
真有意思,世上就是有陈威南这种人,永远只会责怪他人,习惯入骨,连赔礼求饶都不例外。在这种男人眼里,女人看不上他该死,老婆没法给他吸血该死,钱不自己跑到他兜里该死,被迫害者胆敢反抗也该死。
我看着他眸中寒光,心知肚明他恨不得杀了我。当然,他应该更想等到我真的同意了和解,没了利用价值,再杀我。
“南哥,你想和我谈条件和解?”我笑着说:“具体说说?”
陈威南一抿嘴,沉声道:“我给你钱,三万,怎么样?”
我一怔,不禁笑了。
陈威南以为我嫌少,神情愠怒:“反正你也没真的出什么事,这当医药费绰绰有余……最多五万,一口价,不能再多了!”
“医药费?”我重复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被起诉,还有一桩罪名是强暴。指控你的是你的前妻。怎么,你是觉得我会帮你摆平这件事,还是觉得这五万可以买断一个女人的一生?”
雨势渐大,像小石子般砸在路面上,陈威南原本在瓜棚中避雨,骤然情绪激动,三两步冲出来,嘶声吼了起来:“那我有什么办法?我没有钱,如果不是这个办法,如果不是强暴她,我上哪娶老婆啊!这不是我的错,要怪就该怪那些女人,要房要彩礼要编制,势利得很,是她们把我逼到绝路上!贺白,你其实也不该找我,而是该怪那苏玲玲,如果她老实从了我,我怎么会迁怒你,都怪她这婊子嫌贫爱富€€€€”
“嘭!”
我一拳打在他的下巴上。
陈威南惨呼一声,难以置信地捂住脸。我按住手背:“南哥,您请说,你继续说,我好接着打。”
“贺白!”他眼神阴狠,手背青筋迸出,剧烈喘息着。但有些出乎我意料的是,他竟然没有立刻还手,而转为一个阴森的笑意。
“装什么好人,”陈威南冷笑道:“倒是我看错你了,平日里装的小白兔似的,其实背地里比谁都能勾搭。你一边搭着苏玲玲,是不是还和祁昼不清不楚?不然他怎么肯救你,还让律师帮你打官司。你还被男人搞,比我还脏,还见不得人。贺白,我劝你见好就收,否则咱们鱼死网破,我看你能傍上几个贵人。”
他语气渐缓:“都是一路人,在我面前你就别装了。如果是嫌我给的少,我能再想想办法,多给你点儿。那婆娘我清楚,根本没钱没胆子打官司。还不是你那位好祁总出的律师费用、给的支持。所以只要你松口了,都好办。否则,我让你身败名裂,祁昼和苏玲玲两头捞不着!”
“两头捞不着?身败名裂?原来你信息里说的,所谓有我的把柄,就是指这个?我还当是……”我摇头失笑:“算了。南哥,你走近些,我告诉你我的回答。”
陈威南略一犹豫,还是走了过来。
€€€€然后,我蓦然抬手,一把按住他的后脑,稳稳地将他头面暴力地按在绿色的瓜棚篷布上!
雨势如注,在棚屋顶部会成一汪,再接连流下,灌入陈威南口鼻之中。
他奋力挣扎着,呛咳着,但因为被我按住,口鼻都紧贴湿透的布料,无法呼吸。
因为窒息,他的力道并不大,于是我利落地反剪他双手,熟练用随身携带的麻绳捆住,牢牢按住。
我欣赏着陈威南窒息挣扎的样子,看着他的脸发红发紫,哈哈大笑:“平时省的麻烦演演罢了,你却还当真了。不会真觉得我在乎别人怎么想吧?你要怎么样,宣扬我水性杨花脚踏两条船?说我同性恋被包养卖身?散播我被男人搞的流言?还是其他什么黄谣?”
我每说一条,都扯着他的头,狠狠往蓬布上撞。
我听着雨水灌入他气管的声音,我听着他的头颅装进的闷响,我听着这个人渣痛苦呻吟的声音,我真想录下来,让那些被他害过的女孩听一听。
其实,陈威南至始至终只有一套阳谋,就是利用清白好人的羞耻心。但偏偏屡试不爽。
这或许是因为社会道德教育在有些地方做的太好,在另一些地方做得又太差。
社会语境总是在规劝女性,对女人要求太高,对某些男人有太纵容。导致女孩太善良太干净还有了过度的道德感和自我要求,反而被这种该死的人渣利用。
“砰€€€€”€€“砰砰€€€€”
“砰!”
我不知撞了多少下,手腕都有些酸疼了,陈威南的鼻腔涌出血来,弄得我满手都是。我觉得脏,却也兴奋。
陈威南惨叫着,含糊呜咽:“贺白你这是犯法!我要去告你,我要告你!”
“真有意思,犯法这种话由你说出口。不过省省力气吧,”我漠然道:“你挑的好地方,没监控。而且篷布是软物,不会留下严重的外伤。我就是要折磨你,让你生不如死。当然,如果你未来再做让我恶心的事,我不介意真的让你死一死。你不该惹我的,我什么都做的出来。”
陈威南已经神智不清,他咒骂着我,掺杂着几句含糊不清的嘶吼。
其中一句话是:“你以为祁昼真的喜欢你放心你吗?之前他就来找过我!他早知道我要对你不利!那天他来的那么及时,你就不奇怪吗?”
我动作微顿,然后,用更重的动作将他的头颅砸下。
既然选择了再信祁昼一次,那万没有因为这种垃圾的挑拨动摇的道理。
而且,这话未免缺乏逻辑,祁昼受的伤比我还重,若再偏几分,恐怕命都没了。难道祁昼是亲自找人杀自己吗?他活得不耐烦了?